一一七 二爷
朱五不是以前的朱五,这些年打仗的同时,他也一直在学习,而且有李善长和席应真这样的老师指点,他已经不是当初的草包。
再加上现代人的眼界和思维,对于这个古老但是灾难深重的国家,有了属于自己的认识。
华夏古代的问题,其实就是土地的问题。无论多么强大王朝,到最后都会因为土地兼并,变得衰弱,甚至亡国。
造成土地兼并的因素很多,不能说所有的地主都是坏的,华夏人对土地有着疯狂的执着,而有钱人在太平盛世会更有钱,有了钱他们会买更多的地。
穷人依旧是穷人,无论是多么辉煌地盛世,他们其实都在苦苦求活。他们的微薄收入,只不过是温饱,一旦失去土地,也就失去一切。
生产关系和生产力又使得这些时代,没有那么多地工作岗位可以养活失去土地的农民。
那么矛盾然而然就会爆发。
矛盾爆发,就是爆发战争,导致连年的破坏,日子越拉越差,造反的越来越多,死人越来越多,人死的差不多了,世道就消停了。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可是海军似乎给了朱五另一条思路,海外有无数广袤的土地,等待开发。
可以学学大阴帝国,把囚犯流放过去建设,只要犯法就给你丫弄过去,再派以驻军。
以华夏人的勤劳和建设属性,新南京新长安新洛阳,这样的城池用不了多少年,就能建起来。
最好是把袋鼠那地方占了,后世的袋鼠太讨厌了。
自从见过了巨大的洪武号,这个念头就在朱五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虽然明知道,这条路任重道远,可是就是有着迫不及待的心情。
人生多条路,好走多了。
国家多条路,也好走多了。
但是朱五的好心情在回到王府后,丧失殆尽。治安司朱大毛的奏折,让他瞬间冷脸。
京城才安稳几年,就冒出这么多牛鬼蛇神。甚至,还有朝廷的下层官员掺杂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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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已至,今年江南的战事结束停止,北方也没什么动静,似乎无论是哪方势力,都在等着过个消停年,但是离过年还远着呢。
虽然年还远,可是这几日京城缺的街面去热闹起来,到处都是治安兵马司的治安兵,走街串巷的抓人。
汉王治下,军人不会骚扰百姓,一开始百姓们有些惶恐,不过当他们发现,所抓的都是平日有些劣迹的混混,游侠之后,无不拍手称快。
一时间治安兵马司的拘役所,人满为患。平日街面上有些耀武扬威的人,都关在里面吃窝头。
同时,一像有些清水衙门的治安司,也成了热闹的地方,无数请托的,说情的人,纷沓而来,几乎踩坏了门槛子。
治安司副司马原是蒙元的官儿,为人最是圆滑,全部由他接待,而正司马朱大毛则暗中叫人拿个小本本。
谁因为谁而来,受谁所托,所救之人犯过何事,一一写清楚,送呈汉王亲览。
虽然大部分抓来的人,都是小喽啰,可也有许多大鱼。本以为京城治安良好,但是不抓不知道,一抓吓一跳。
卖私酒的,卖私粮私盐的,私下开设妓院,赌坊的。这些人在抓的时候,不但一抓抓一串,还搜罗出不少兵器。
朱大毛把这些卷宗送呈汉王府之后,朱五都气笑了。作为从濠州就跟着朱五的老兄弟,知道朱五的笑意味着什么。
不怕五哥怒,就怕五哥笑。
“继续抓,慢慢查!”当时朱五如是说道,“要抓,就抓到底!”
朱大毛一想起朱五那个表情就心里发颤,情不自禁打哆嗦,好像新兵训练那时候,朱五拿着鞭子抽他似的。
“今日抓十一人,高利贷七人,贩私酒的四人,私酒从扬州来。”
朱大毛的字狗啃地一样,写两行字脑袋上都是汗。
放高利贷的还有活路,卖私酒的肯定要脑袋搬家。
正盯着本子上的字琢磨着,屏风后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这是治安兵马司的办公房,外厅和内房用像墙一样的屏风,隔断开来。
朱大毛在里面,别人看不见的位置,外面是留给他副手,接待说情人使的。
“兄弟,这是干什么?咱们汉王有严令,不该拿的钱,我可不敢拿!”这是朱大毛副手的声音。
另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朋友有通财之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触犯哪门子王法了!赶紧收着!”
朱大毛在屏风后面冷笑,又是来说情的。
这些人真是蠢,吃着官家饭,屁股却不在官位上。幸好到现在说情的人,多是蒙元衙门的旧人,还没有淮西出身的旧人。
“老兄,我那同乡不过是放些钱出去吃利息,不至于关了几天还不放吧?到底怎么着?您给个实话!”求情的人说道。
“这个我也拿不准!”朱大毛副手道,“不过你大可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儿!”说着,压低声音,“你也知道,这兵马司的主官原来是军中的人物,闲不得。
闲了就要找事,找出事都是政绩。再说马上过年了,治安司这清水衙门,不得弄点过年的钱吗?”
“你是说?”送礼的人似乎懂了。
“你放心吧!过些日子,主官看差不多了,自然会收手,到时候你家里在使使劲儿,人也就出来了!”
“多谢了,这可是给我吃了颗定心丸!不过老兄,我那同乡在牢里......”
“放心,我来关照,保准不吃亏!”副手笑着送客,边走边说,“要说这市面上的人物,也都没长眼。做家不的光的买卖,兵马司主官这尊佛不来拜,不是等着被收拾吗?”
娘地,真能埋汰老子!
朱大毛在屏风后笑笑,这是他和副手早就定下地说辞。
想继续抓人,就不能打草惊蛇。要不然市面上那些人都藏起来,或者动用欢喜,还真不好抓。
最重要的是,不能打草惊蛇。朱大毛有他自己地消息渠道,现在抓地,还都是小鱼小虾。真正大奸大恶之徒,还没出现。
“又他么谁呀?”
朱大毛从屏风后出来,坐在椅子上,笑骂着问。
副手胖胖地,四十出头的年纪,笑道,“老刘,衙门里管户籍地书记!”
说着,副手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大汉银行的银票,“银元两百块,手面不小!”
大汉的主要流通货币就是大汉银元通宝,可是几十上百的带在身上也不好带。
所以银行发行的银票,就成了大额交易或者买卖送礼的不二之选。
朱大毛随手翻翻,二十元一张的银票十张,数了五张分给副手,“拿着!”
“谢大人!”副手也不客气,笑道,“跟着大人,在下才知道,这钱来的容易!”
朱大毛冷笑下,“拿了这钱,别的地方,你就别伸手了。不然,你我面上都不好看!”
副手赶紧鞠躬,“在下知道!”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大毛哥!”
一听就是原来军中的兄弟,果然一个少了一只耳朵的汉子进来,满身煞气。
“放高利贷的招了,招了条大鱼!”
“走!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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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
“救命!”
“饶了我吧!”
监狱和地狱都是狱,狱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无论是监狱还地狱,人在这里注定要变成鬼。
大狱里,皮肉的焦臭,犯人的哀嚎,还有拷打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朱大毛带着人,大步流星的进来,直接进了刑房。
几个汉子被绑在木桩子上,身上血肉模糊,被烙铁烫的地方还冒着热气。
一个治安司的士卒,狰狞的把竹签字钉在一个汉子的脚丫指甲里。
“说不说?”
“阿!”汉子被绑着的身子,蛇一样的扭曲着,“我招了招啦!大人,你想让我说啥我都说!”
“大毛哥!”
见朱大毛进来,拷打别人的士卒都停手。
朱大毛直接从怀里掏出银票撒出去,“分了!”说着,走到一个已经昏迷的犯人面前,“就是他?”
哗啦,一盆冷水,浇醒了饭人。
犯人三十多岁,惊恐的哆嗦着,哭着哀求,“别打了,我都招了!”
朱大毛慢慢蹲下,“说,在你身上搜出来的筹码,是哪的?”
管理着治安司,朱大毛对城里的各家赌坊略有耳闻。但是城中,多是小赌坊。
筹码多用于大额赌注,而且制造精密,竟然都是黄铜的,上面刻着十元,就代表十个银元。五十,就代表五十元。
南京城,似乎还没这么大的赌坊。
“城外,赵家庄!”犯人马上招供,“外面看是庄子,里面有赌坊,喝拉撒一应具全!还有私酒,还有女人,清倌人也有,原来秦淮河的姐儿也有!”
他娘的,大鱼!
犯人接着哭嚎,“小人只是个跑腿的,是个帮闲,在里面屁都不是,请大人放了我!”
朱大毛狰狞的笑笑,“里面主事的是谁?”
“原来,南城的一个大混混!”
“叫啥?”
“小人不知道真名,只知道他叫二爷!”
朱大毛眉毛立了起来,“南城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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