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梦魇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照在床上蜷缩着的身影上。
苍白的小脸皱成一团，整齐白净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汗水打湿了一头短发，胡乱地沾在颊边，身体在微微发着抖。
顾韵的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空旷黑暗的山洞里、蛇头攒动的蛇窟边，一名三四岁的女童，哭泣着被丢入蛇窟。女童的身影瞬间被吞没，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传遍整个山洞。
接着又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妇女，她被人架着走向蛇窟，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顾韵：“你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这个自称是你丈夫的人已经把我的孩子喂了蛇了，你为什么只看着不救我们？为什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女人凄厉地叫声同样回荡在山洞里。
顾韵说：“我想救的，可我现在动不了啊。风天泽是魔鬼，不是我的丈夫！”
“你骗人，他明明站在你身边，搂着你的肩膀，你还说不是！”另一名老妇人的叫声消失在蛇窟边。
顾韵用尽力气推开风天泽，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耳朵。
但那些声音无孔不入，一分不少的传进她的耳中。
“救救我，我不想死！”
“求你，跟你的丈夫求求情，放过我们一家三口吧！”
“夫人，这是‘天玄琼胆’，天下间鲜少遇到的奇药，吃了它，你就能同我双宿双飞，永享世间繁华。来，吃了它。”
“啊！这一定是在做梦，我明明救了小女孩的，他们都平安离开闽城了。”顾韵大喊一声。
随即，眼前的一切消失了。场景一转，到了狭小逼仄的电梯里，两名穿着同样款式制服的中年男子，眼耳口鼻中不断涌出鲜血，他们不断朝地电梯一角的顾韵靠过去。
一人缓缓开口：“顾老师，过几天就是你的欢迎仪式了。可惜，我来不了了。”
顾韵眼眶瞬间红了：“没关系，您永远是我们文调局所有人敬仰的英雄。”
那人扯了下嘴角，有鲜血从唇边掉下来，啪嗒，落在地上。他僵硬地摇了下头：“什么英雄，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糊里糊涂就成了一缕冤魂。”
另一人却道：“刘明，很早之前我就把你当成假想敌了，我觉得你是别人安插在馆里的眼线，处处提防着你。没想到，最后竟是你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
顾韵急道：“覃主任，你知道是谁害的你吗？”
覃琼看向顾韵，空洞的双眼直直盯着顾韵，直盯得顾韵头皮发麻，他才慢悠悠道：“你觉得呢？”
顾韵止住后退的冲动，试探道：“鲍主任？”
覃琼突然像是发了狂，直直向顾韵冲过去，一把扼住顾韵的喉咙，顾韵白皙的脖颈上立时出现一圈血手印。
旁边的刘明反应过来，冲过去使劲掰开顾韵颈上的大手：“覃琼，你干什么？她是我们文调局的新成员。”
覃琼挣扎着咆哮：“鲍宝说了，怪就怪这个姓顾的女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又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顾韵看着覃琼狰狞的面孔，心中没有害怕，只有愤恨和悲痛。
如果不是风家贪婪，风天沐一个小小少年怎会行窃；如果不是风天泽任性妄为送来玉珽，风三公子怎会设计害人；如果自己没收玉珽，刘明和覃琼会不会就没事？
顾韵面前，刘明死死抱住覃琼：“你别上了鲍宝的当，不管什么原因，动手的都是他鲍宝，是他害得咱俩。我一直小心谨慎，从不与你俩交心，他害我还能说得过去。可你呢？从他来到馆里就非常照顾他，对他跟对亲弟弟有什么区别？但最后，他还能对你下手。你要是听了他的，对无辜之人心存怨怼，不是正好如了他的意？”
覃琼冷静下来，胡乱摸了把脸上的鲜血：“我也知道不怨别人，只怨我自己眼瞎。你死的第二天，我去他柜子里找烟，翻出了……”
“小韵，快醒醒！你怎么呢？再不醒就带你去医院了！”熟悉的、温柔的女声反复在耳边回荡，一遍遍呼唤，终于将顾韵的意识从黑暗中拉回来。
顾韵感觉一室明亮，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霍瑾的脸，刹那间泪水盈眶，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霍瑾将顾韵拉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好了，不哭了小韵，没事了，没事了！”
顾韵胡乱地点头，泪水跟开了闸似的往外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所有的悲痛、愤怒、恐惧排出身体。
到后来，霍瑾不再开口，只轻轻拍着顾韵的背，感受着前襟处的衣服不断地濡湿。
房间门口，顾延章神情严肃，静静的看着。
半晌，他转过身去，用手抹了一下眼睛，默默地离开。
一楼楼梯口，顾寒和叶子期同时看向走下来的顾延章。
顾寒问：“爸，小韵怎么样了？”
叶子期没有开口，只一双眼睛定定瞅着顾延章。
顾延章说：“梦魇了，现在醒来就没事了。”
顾寒有些不放心：“爸，要不我们今天带她去医院看看吧。”
叶子期接口：“师姐最不喜欢去医院。”
“等会儿问问小韵的意见吧。”顾延章说。
顾寒和叶子期同时点头。
三人并未等太久，顾韵就和霍瑾一前一后下来了。
梳洗过后，顾韵一身清爽，再次变回平时大大咧咧、灵动活泼的样子。
只一双细长的眼睛有些红肿。
“爸，哥，子期，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儿。”顾韵笑道。
顾延章走到顾韵身前，拍拍她的肩膀：“有事跟爸爸妈妈说，没什么过不去的，孩子。”
顾韵心中一热，闭眼努力将上涌的水汽压下去，抬头笑道：“我知道了，爸。”
顾延章点头。
顾韵又说：“爸，我今天想去一趟窥天观。”
“好，先吃点东西，吃完我带你去。”顾延章说。
“爸，我也去。”顾寒走过来看着顾韵道，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顾韵揶揄道：“哥，你那次去过之后不是说再不去道观了吗？”
顾寒拍了下顾韵的头顶：“我现在又想去了不行啊。”
顾韵点头：“行行行。”
“师姐，我也去。”一旁的叶子期道。
“要不都去吧，不然留霍会长一人在家多无聊啊。”顾韵说。
霍瑾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来，闻言道：“好啊，我还没去过道观了。来，先吃饭吧。”
众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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