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心结
吃完午饭，顾韵帮着霍瑾收拾了碗筷。
顾延章开车，霍瑾坐在副驾驶上，叶子期、顾韵、顾寒坐在后排，一行五人向着双子山方向而去。
五十多公里路，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顾延章将车停在山脚下。
顾韵从车上下来，仰望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心中顿觉畅快不少。
再看面前，两座雄伟的大山并排屹立，两山相连处上方隆起，下方中空，远远看去，像是两个人手挽手并排站着，叫它“双子山”也算名副其实。
顾韵一行五人沿着山上石阶缓缓上行。
冬日万木凋零，山上高大的树木只余光秃秃的枝丫，地上花草同样枯萎凋谢。立在山体中空处的这座道观，在一片毫无生机的群山之中，苍凉孤寂。
众人来到道观门前，牌匾上工工整整写着“窥天观”三个字。
这是顾韵第二次来窥天观，但与上次来时的心境完全不同。
顾韵说：“你们先进去吧，我先在这里站一会儿，咱们等会儿里面见。”
顾延章与霍瑾对视一眼，说：“那好，等会儿自己进来。”
顾韵点头。
顾延章四人先进去上香了。
顾韵转身面向山下，山风吹起她的短发。她伸开双臂，闭上双眼，任山风吹得大衣猎猎作响。
想象着楚绍衍每天站在这里望着群山，以及群山之后的大都市，顾韵的心中涌起淡淡的怅然。
“顾小姐此刻是否觉得快意无比？”身后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
顾韵回头，侧后方站着一人，雪白长发披散，一身灰色旧道袍随风招展，越发显得仙风道骨。
楚桓脸上风轻云淡，见顾韵转身看向他，冲她点点头：“顾小姐，许久未见！”
顾韵一拱手：“楚道长，好久不见！”
楚桓还礼：“顾小姐是来寻我家少主的吗？他外出未归。”
顾韵摇头：“我是请教道长的。”
楚桓一愣，指指通向后山的一条小路：“后山清净些，顾小姐，请！”
顾韵做出个请的手势：“道长，请！”
楚桓点头，缓缓踏上那条小路。
顾韵缓步跟上。
沿着小路走了百来米，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石亭立在山边。
楚桓引着顾韵进入石亭坐到石桌前，石桌上摆着局残棋，黑白双色的棋子交错其中。
“顾小姐可有兴趣下完这局残棋？”楚桓道。
顾韵说：“我只看过爷爷和小叔下，自己没有试过。”
楚桓淡淡一笑：“不妨试试看。”
顾韵说：“好。”
楚桓指指顾韵面前的白色棋子：“请。”
顾韵点头，率先在残局中加了一白子。
楚桓放上一黑子。
两人就这样下起棋来。
每次顾韵都是干脆利落，楚桓都是从容不迫。
半个小时后，顾韵放下手中棋子，问：“道长为何让着我？”
楚桓也放下黑子，笑道：“顾小姐棋艺精纯，哪里需要贫道让？”
顾韵急道：“我每走一步，道长明明有更好的棋路可走，您为何选择如今这样的局面？”
楚桓起身，望向山下的石阶：“当局者迷啊！您留给我的那些好路，在我看来可能都是陷阱，我不敢走啊！”
顾韵走到他身边，皱眉道：“我不懂！”
楚桓轻轻一笑：“何必要懂？赢了不就好了！”
顾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楚桓说：“顾小姐可能不知，刚才这局残棋正是少主留下的，我们终于将它走完了。”
顾韵心中一动，偏头看他。
楚桓接着道：“少主心中装的事太多，多到连静静下一盘棋都做不到。这局棋，我们下了三次，每次下着下着他就突然离开了。”
顾韵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楚桓继续道：“最近一次，他只落下一子，就说要去写点东西，然后又丢下我一人在这里吹冷风。”
顾韵轻笑，隐约知道楚绍衍去写什么了。
果然，楚桓接着说：“少主从没为谁准备过生辰礼物，他自己更是没有过过生辰。他推迟一天行程，彻夜写了那本书。于您而言，也许只是件普通礼物。但于他而言，至少，比这局棋重要！”
“哈哈！”顾韵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等着听多么感人肺腑的话语了，没想到这老道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道长，您还挺幽默！”顾韵笑道。
楚桓摸摸光洁的下巴：“顾小姐总算笑了，不枉我幽默一回。”
顾韵心中感动：“谢谢您！”
楚桓摇头：“心结易结不宜解，顾小姐要想开些。
“我们修行之人，见过世上最光明的一面，自然也见过最阴暗的一面。光明也好，黑暗也好，总要有人面对。
“人有双面，事有好坏。若经历过最坏的事之后，仍有一颗赤诚向善的心，这人就算是浴火重生了。
“走过千山万水，历经沧海桑田，最终留下来的总是值得留下的。
“您觉得呢？”
顾韵沉默半晌，转身对着楚桓一揖到底：“多谢道长！”
楚桓忙扶起她：“今天这一礼我就受了，以后千万别这样了，您是少主的至交好友，我受不住您的礼。”
顾韵挑眉：“您是长辈，我是晚辈。关他何事！”
楚桓一怔，等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
他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群山之间。
顾韵也跟着大笑起来，此刻，才觉畅快无比。
等楚桓笑够了，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样子：“顾小姐，您刚这句话只许说这一次啊！若以后少主知道了，少不得又来折腾我。”
顾韵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什么？楚绍衍是这种人？他不懂得尊老爱幼吗？”
“哎哟！”楚桓突然大叫一声。
顾韵被吓了一跳：“道长，您没事吧？”
楚桓摇头：“没事！中午吃多了，肚子疼，哎哟！要不您先去观里坐坐，我休息一下再继续为您解惑？”
顾韵忙说：“不用了，您快回去好好休息，这里风大！刚才经您一番开解，我已经没事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顾小姐，慢走！有空常来山上玩啊！”楚桓道。
顾韵点头：“道长留步！”
顾韵转身离去，快速消失在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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