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命数(上)
顾韵随江正和轩辕陌前脚离开，顾延钊和岳冰婉后脚就到了。
顾维华忙迎上去：“楚道长怎么说？”
岳冰婉眼眶瞬间红了，顾延钊扶着她坐下，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顾维华，脸色难看：“爸，到底怎么回事？”
顾维华接过纸条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壬辰之年，东海之巅，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顾维华一向沉稳有力的手轻微发起抖来，逐渐漫延到全身，最后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岳冰婉挪到他跟前，倾身靠在他身上，小声啜泣：“我可怜的小韵呀，命运为什么这么不公！”
“妈，别哭了！小韵怎么了？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清楚啊！”顾延钊急问。
岳冰婉看了顾延钊一眼，眼中尽是绝望。
一瞬间，顾延钊只觉全身都凉透了。
“别慌！会有办法的！”看到手足无措的幼子和伤心绝望的老伴，顾维华冷静下来，拍拍岳冰婉的手说。
接着，顾维华看向顾延钊：“现在就给你哥和你嫂子打电话，让他们回来一趟！”
顾延钊僵着双手拿出手机，很久才拨通一个号码：“哥，跟嫂子回来一趟吧，就是现在！爸有重要的事说，关于小韵的。”
顾延章挂断电话匆匆去请了假，开车一路来到京都考古研究协会，冲进会议室拉起霍瑾，对众人说：“打扰了，实在是家中有急事。改天一定负荆请罪。”
两人匆匆离开，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专家。
上车后，霍瑾急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顾延章沉默地开着车，半晌说：“不知道，爸让回去一趟。你先别急，可能没事。”
熟知丈夫的秉性，霍瑾摇摇头不再出声。
顾延章和霍瑾到家后直奔正屋，岳冰婉的眼睛依然红着，见到两人忙转开了头。
霍瑾上前：“妈，您怎么了？”
顾维华叹口气：“来了就坐吧，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事实上，二十一年前就该告诉你们的。”
顾延章和霍瑾坐在顾延钊身侧。
顾维华将握在手里的纸条递给顾延章，墨迹被汗水打湿，晕染开来，上面的字还能辨认。
顾延章皱眉：“爸，这是谁写的？什么意思？怎么到您手里的？”
顾维华又叹了口气，开始说起二十一年前的往事。
一九八九年的冬天比往年要冷许多，整日里寒风凛冽，大雪飞扬。道路时常堵塞，交通事故频发。腊月初七，怀有身孕的霍瑾外出时遭遇车祸动了胎气，随后被紧急送往医院。
当天夜里，顾维华在梦中闻到淡淡花香，醒来打开房门一看，只见院中的梅树一夜间开满了花朵，粉粉嫩嫩，挨挨挤挤挂满枝头，十分壮观。恰在此时，顾延章从医院打来电话，霍瑾生下一对龙凤胎。
顾维华大喜，当即吟诗“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为两个孩子定下姓名。
岳冰婉闻声来到门边，看到院中的景象奇道：“怎么突然全开了？”
顾维华说：“这是吉兆啊！咱家这俩小家伙是有福之人！”
岳冰婉却说：“我刚做了个奇怪的梦，不知道跟现在能不能扯上关系？”
顾维华问：“什么梦？”
岳冰婉说：“梦见我在窥天观上香，观中神像忽然动了一下，对我说‘千年修行，一朝得道，飞升历劫，缘至尔室，助其功成，福报降临。’”
顾维华问：“婉婉，你去过窥天观吗？”
岳冰婉摇头：“你一直不信这些，我也从不去了解。窥天观这个名字我都没听说过，可能根本都不存在。”
顾维华沉思片刻，说：“明天打听一下，如果真有，就去看看。如果没有，就不用放在心上。”
岳冰婉点头：“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顾维华四处托人打听，还真打听到这个窥天观，便和岳冰婉相携去了那里。
两人到时，香客稀少，香火似乎并不旺盛。
在主殿上了香，捐了些香油钱，正想找人解梦，就有小道士来请他们。
小道士将他们带到一处偏殿，轻轻推开殿门，示意两人进去就关门离开了。
神像前的蒲团上坐着一位头发雪白，长发披散，身穿灰色道袍的道士，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却是中年人的模样。
道士对着顾维华夫妇上下打量几眼，摩挲着光洁的下巴道：“簪缨世族，忠良之后，乐善好施，福泽深厚。二位好命格！不知今日来观中是？”
顾维华一惊，他祖上是威名赫赫的山东望族，他出生于抗日战争爆发的第二年。在举国危难之际，他出生后的第三年，顾家也没逃脱家破人亡的命运。三岁的他沦落街头，受尽百般饥苦。所幸天佑英灵，行乞一年后他遇到了本地武术世家的家主叶芝，几番努力，拜了叶芝为师。之后便跟随师父读书习武，走南闯北行。期间，救下了忠良之后岳冰婉，成长的过程中两人互生情愫，成年后在师父的主持下结为了夫妻。
由于文革期间闹过，加上后来调动过几回工作，知道他们身世背景的人越来越少。这陌生道士居然随口就能说出，让他信服了几分。
顾维华面上不动声色，试探地问：“道长会解梦吗？”
道士说：“说来听听。”
岳冰婉就将梦中的情形复述一遍。
道士问：“府上最近添了子嗣？”
岳冰婉与顾维华对视一眼，点头：“昨夜梦醒，就传来儿媳生下龙凤胎的消息。”
道士说：“那就可以解了。二位的孙女前世是修行之人，转世历劫，投胎到你家了。她的天格至尊，外格至弱，相互制衡，导致很容易被阴邪之物觊觎。如果你们能助她渡劫，自会有福报。”
顾维华皱眉：“为什么是孙女？”
道士胸有成竹：“根据夫人做梦的时辰推算出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此生辰若是男子是百年难遇的好命格，这也是昨晚风雪停歇，乌云散尽，全城梅花乍开的原因。但若是女子，则魑魅魍魉环伺，一出生要大病一场。但好在有令孙作为胞兄，那位道友避过了此劫。”
顾维华更信两分：“道长，实话跟您说，对于日后的福报什么的我都不在乎，但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牵动着我们全家人的心，我们想护她周全。该怎么做，请道长教教我们。”说完对着道士举了个躬。
道士受了礼，思考一会儿说：“令孙女需在阳气旺盛的地方生活。这样吧，我送她一枚护身玉，可保她五岁之前阴邪不近，五岁之后就送去武馆习武吧。”
顾维华忙应：“多谢道长！今日来的匆忙，等我打电话让家人立即送来酬劳。”
道士从腰间取下一枚通体莹白的圆形玉佩一递：“不必，二位已经上过香了。再者，我想和那位道友结个善缘，望二位成全。”
顾维华夫妇再三感激，询问道士名号，道士只说自己姓楚。二人接过玉佩直接去了古玩店，找到一块样式相仿的绿色玉佩，之后去到医院，将两块玉佩分别给了两个孩子。
果真如楚道长所言，之后四年，顾韵无病无灾。
顾维华有目的地教顾韵锻炼身体，日日不辍，引她喜欢上古武，更是与师父商量好，让师兄叶明梅的儿子叶重教导顾韵武学。
本计划在顾韵五岁生日前送她去泉城，结果叶重在路上耽搁了几天。
顾韵生日的隔天在屋檐下玩耍时，房顶瓦片跌落直直砸向她的头顶，顾韵吓得闭上眼，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听咔嚓一声。顾韵睁眼就见瓦片破碎散落在身旁，胸前佩戴的玉佩破成两瓣掉在地上。听到声响赶过来的岳冰婉吓出一声冷汗，将顾韵搂在怀里。
直到叶重来之前，顾韵身边都没离过人。
两天后，叶重赶到顾家，将顾韵带回泉城叶家教导。
之后，顾维华和岳冰婉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窥天观上香，有时能和楚道长聊几句，有时楚道长出外云游，他们则自己在观中待半日。
一晃八年过去，顾韵十三岁的时候已经学通了叶家家传武学，便提出想回家上学。顾维华和岳冰婉决定提前去窥天观，询问楚道长的意思，那一次，顾寒一起去了。
楚道长风采依旧，看到顾寒，眼睛一亮，说：“文曲再世，果然不凡！”
顾维华脸上难掩自豪，不过很快又发起愁来：“小寒确实没让人操心。只是这小韵，已经离家八年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这往后该如何？烦请道长告知一二。”说着就是一揖。
楚道长闭目掐算一阵，睁开眼愕然道：“怎么会这样？”
顾维华问：“怎样了？不好吗？”
楚道长摇头：“恰恰相反，太好了，这八年来，她居然无病无灾！”
顾维华疑惑：“那不是好事吗？”
楚道长解释：
“否极泰来，盛极必衰，一个人的好运气是有限的，若前半生太平顺，后半生就好不了。何况她是来历劫的，本该灾祸无数，现在却连点小麻烦都没有，这样很不正常。赶快把她接回来！”接着放低声音自言自语：“国色天香，在这京都是非之地总该有些麻烦的。”
顾家三人没有听懂他后面的自语，知道可以接顾韵回来就够了。
顾维华很快安排好，把顾韵接回了京都，直接插班到顾寒班上，两人成了全校年纪最小的高中生。
两年后，十五岁的顾寒以文科状元的成绩考入京都大学、同岁的顾韵考上略逊的京都外国语大学。
那一年顾维华去上香的时候，楚道长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不见了，问顾维华：“令孙文曲再世，颖悟绝伦，考个状元理所应当。令孙女是怎么做到文武兼修的？说好的灾祸呢？说好的麻烦呢？现在的孩子不都早恋吗？”
顾维华不明白灾祸跟早恋的关联，黑着脸说：“才十五，早恋还早了些吧。”
楚道长又自言自语：“听说大学里最适合谈恋爱。”
顾维华想翻脸，忍了又忍，才问起正事：“道长，您给算算小韵现在的命数如何？”
楚道长掐算一阵，严肃起来：“看不到了！”
顾维华不懂：“看不到什么？”
楚道长解释：“令孙女的命盘被什么东西挡了，完全看不到。”
顾维华急了：“那要怎么办？”
楚道长沉思一阵，最终摇头：“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看来得回趟师门了。”说完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递向顾维华：“这是我师父留给我保命的符纸，劝令孙女时刻带在身边，可暂保周全。”
顾维华千恩万谢，答应为道观中的主神捐一尊金身。
(https://www.lewenvuxs.com/3374/3374733/95567483.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ewenvu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lewenv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