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祭祀
风天泽抱着顾韵每到一个岔路前，都有两名身穿黑色西服的扶风门弟子守在门边喷礼花，且异口同声道：“恭贺四公子新婚大喜！”
风天泽笑容满面：“赏！”
“是！”身后的邢开恭敬道，随后是金叶子撒向地面的声音。
顾韵乖乖任风天泽抱着，盖头下的双眼微垂，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
这一切似一场荒诞的梦，这个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怕是在拉萨打开那扇门，看到轩辕陌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这个梦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到了！”顾韵按着昨晚高路说的方法计算喜房的位置，果然下一刻，邢开就喊：“喜房到！”
顾韵只觉周围光线一下子亮了许多，随后她被风天泽放到床边，身下的床铺柔软光滑。
接着眼前伸过来一根红色长杆向上一挑，眼前一亮。
顾韵眯了下眼睛看向四周，入眼都是同眼前人一样的红色。
顾韵看到风天泽眼中不加掩饰的喜色，心情莫名沉重起来。
这个风天泽行事作风、行为习惯都肖似古代人，他所在的“扶风门”应该是个隐世门派，那样的地方规矩森严、教条林立，能容得下她这种虚与委蛇的离经叛道之举吗？风天泽这种封建世家教养出的公子，会轻易放弃这桩本不该存在的姻缘吗？
“夫人？”风天泽看着顾韵眼中的深沉，愣了一下。
顾韵回过神，低头不语。
风天泽只当她是害羞了，笑道：“中午拜了堂，你就是我风天泽明媒正娶的夫人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是？”
顾韵想到接下来祭祀，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吧，便道：“顾韵。”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顾？”风天泽笑问。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的韵。”顾韵平静地答。
风天泽哈哈大笑：“好姓！好名！”
顾韵再次低头不语。
“真期待午时的到来，从没像现在这般期待过！”风天泽坐到顾韵身边，叹道。
“公子，祭坛那边准备好了。”外面传来邢开的声音。
“知道了，”风天泽应了一声。
顾韵屏住呼吸，袖中的手悄然攥紧。
风天泽侧头：“马上就要收取琼胆了，韵儿想去看看吗？场面可能有点刺激，但身为风家的儿媳，你要学着适应。”
顾韵忍住心中的别扭，说：“我可以自己选择吗？”
“就喜欢夫人这股聪慧劲儿！”风天泽捋一把发带，站起来一伸手：“夫人，请！”
顾韵跟着站起来：“请！”
风天泽整理一**上衣袍，满脸笑容朝洞外走去，顾韵错后几步，不远不近地跟上。
来到洞外，邢开冲两人弯腰见礼。
风天泽说：“你在前边带路。”
“是！”邢开应一声，带头朝前方走去。
顾韵精神高度集中，仔细观察经过的每一处隧道。
这次，他们三人走了三次最左边的岔道，在第四个岔道处果然走了中间的岔道，之后的第五个岔道还是走中间，之后又是一段向下的台阶，跟顾韵他们最初进来走的台阶相似，只是台阶尽头又是分开的三个岔道，每个岔道里是向下的台阶，他们走了最右边的岔道，如此又走了三次最右边的岔道。
顾韵猜测快到了。
下一刻，隧道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叫骂声。
顾韵心中一紧，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前方邢开与风天泽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顾韵只得按下心中的焦虑，放慢脚步。
出了隧道，就看到围成圈的人群，以及场中高出人群直达洞顶的木桩。
顾韵看着那些木桩，听着场中撕心裂肺的哭喊，心中涌现出浓烈的不祥感。
邢开看着人群，朗声道：“分开一些，四公子到了！”
哗啦啦，人群往两侧挤，很快留出一段缺口。
顾韵跟着风天泽和邢开走进缺口，眼前的场景让顾韵目眦欲裂，灯火通明的场地上，目之所及都是密密麻麻被捆在树桩上挣扎的男女老少，他们的双手反绑在身后，手腕处的伤口看不真切，但从滴滴答答滴落的鲜血猜测伤口应该不小。这些人的脚下是奇奇怪怪的纹路，黑色的沟槽纵横。从人手腕处滴落的血液流入沟槽中，汇进奇怪的纹路里。
顾韵顾不上思考，一提裙摆冲进场中，几步奔到一根木桩前，一把抽出腰间的小银割断麻绳，从人堆里挖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拉到身前，三四岁的小女孩扎着短短的羊角辫，脸上沾满泥土和鲜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涌满泪水，口中喃喃自语：“阿妈，阿妈……”
顾韵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转头瞪向人群外：“风天泽你缺不缺德，为了一己之私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谁给你的权利无视他人的生命！还想修行得道，我看你下了十八层地狱也赎不了这身罪孽！”
一时间，山洞里只闻滴滴嗒嗒声。
片刻后，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鉴于公鸭嗓的悲惨下场，扶风门和极乐宗的弟子全都闭口不言，只愤愤地盯着顾韵。
此时场中议论的都是普通老百姓。
“这女娃是什么人？敢打断祭祀，怕是想喂大青大人了！”一个妇人道。
“就是，可惜了这张脸。”一个中年汉子道。
“看这打扮是个新娘子吧，可惜了，新郎官儿无福消受了！”一个老头摇摇头道。
“俺认识这女的，她是个老师，走路比大男人还厉害，邪乎得很，快把她和小丫一起丢进蛇窟里，惹恼了大人，俺们的愿望实现不了了怎么办？”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顾韵耳中。
顾韵偏头看向人群的某处，阿才眼神阴毒地盯着顾韵。
“阿才，你也太狠心了，小丫是你弟弟唯一的娃儿，你咋把她也送来了？”一名妇人摇头道。
“阿庆妈，你装什么好人，你的小孙女不是已经献给小青大人了吗？那女娃可才一个月！”阿才瞪向出声的妇人。
“都别吵了，能给两位大人献祭是她们的福气，小心再吵惹恼了两位大人。阿才你不想你妈的病好了？阿庆妈不想要孙子呢？”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道。
“就是就是，赶紧把她俩丢蛇窟里去，她们心思不纯，再献祭给两位大人不吉利。”另一名老头儿双手背在身后，指挥众人道。
几名靠近场中的中年汉子见扶风门和极乐宗的众位使者没有阻扰，便跃跃欲试，一人走上前想去抓顾韵的胳膊。
听着这些朴实的山民道出的真相，顾韵只觉全身冰寒，比刚才看到献祭场面更震撼。
顾韵怀中抱着小女孩，愣在原地，任由中年汉子的手臂抓向自己。
“滚开！本公子的夫人也是你能碰的？”风天泽一甩衣袖，中年汉子倒飞着掉进场地中央的一处窟窿里。
顾韵转头看去，那处窟窿里窜起几十条绿色小蛇，啃光公鸭嗓右臂的青蛇也在其中，中年汉子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瞬间就被蛇群吞没。
顾韵怔怔地望着那处，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小女孩。
“夫人，现在知道错怪我了吧？这场祭祀又不是我主持的，今天这日子也不是我定的。是大小青的信众们找高人算的，用来帮他们实现愿望。我只是来看我家的宠物，恰巧遇到了就过来看看，顺便采点药。”风天泽一双白边靴子踏着黑色纹路而来，刺得顾韵眼睛生疼。
“全都是恶魔！”顾韵低声自语。
风天泽走到顾韵身边，看着极力压制痛苦的顾韵，挑了挑眉，终是看向人群外的邢开，说：“既然夫人不喜，里面这些都放了吧。今日我与夫人大婚，就当是大赦吧！但之前我们说好的那些，不能变！”
邢开猛得抬头，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随即低头道：“是，公子。”
顾韵抬头看向风天泽，眼中亦染上不可置信。
那边，邢开大手一挥，人群外十几名身穿黑色西服的年轻人快速出列，目标明确，四散分开冲进信众里。
其中一名年轻人抓出一个中年汉子拉到场地中央的窟窿边上，朗声道：“李永信，双龙村村民，四次溺死家中女婴献祭小青，许下的愿望是生下男婴。”
另一名年轻人抓出一名妇人，道：“吴琴芳，双龙村村民，此次献祭一月龄孙女一名，一岁龄外孙女一名，三岁龄外孙女一名，愿望是闺女生下男婴，换个好姑爷。”
第三名年轻人抓出一名老头，道：“刘玉和，双龙村村民，此次献祭七十八岁龄老伴一名，愿望是找个年轻女子共度余生。”
……
顾韵听着这一桩桩恶行，想起高路在牢中说的话，神情由悲痛到麻木，眼中涌起浓浓的悲哀。
等十二名罪大恶极的信众一一被拉到蛇窟前，邢开冲风天泽道：“公子，齐了。”
风天泽视线没离开过顾韵，淡淡道：“丢下去吧！”
“是！”邢开道。
看热闹的其余信众早已经乱作一团，闻言前涌后挤逃出了洞穴。
邢开冷眼看着他们逃得干干净净，鼓鼓掌，洞外又有六名穿西服的年轻人押着六人进来，这次被押的也全是年轻人，独臂的公鸭嗓赫然在列。
经过顾韵身边时，公鸭嗓恨恨地瞪了顾韵一眼。
等这六人到了蛇窟前，邢开冲风天泽道：“公子，山中的极乐宗弟子除了高路，全都在这里了。”
风天泽挥挥手：“同这些愚民一并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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