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仪式（4）
那天晚上和二十二局的人开过会后，一晃已经过了四天，一切都在按照制定好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特殊的情况发生。
此时是晚上九点多钟，孙苏合盘腿端坐在书房的地上，即使是在这种随时可能和基达山静修会爆发激烈冲突的紧张时刻，孙苏合依然在艾丽丝的指导下迫切地抓住一切时间进行修行。随着身下的魔法阵渐渐消隐，他缓缓睁开双眼。
艾丽丝扭头瞟了一眼说道：“这个节奏不错，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孙苏合细细体味着自己的精进，“我感觉好像还可以再继续。”
艾丽丝盯着电脑屏幕，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不不不，过犹不及，这种犹有余韵的程度是最好的。小熊还在等你哄她睡觉呢。”
孙苏合不再坚持，“好，我明白了。”
他凑到艾丽丝身边看着电脑屏幕问道：“还是没什么结果吗？”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被监控的所有受害者的实时情况，那天晚上开完会后，当晚二十二局就拉了一条特制的保密专线过来。
艾丽丝用手托着脸颊，沉吟着说道：“嗯……说不好。”
“怎么说？”孙苏合问道。
“是有一些反常现象啦，但是比较零零散散，而且没什么共性，所以也说不上有什么实际的进展。可能是因为我们监控的都是比较外围的人员吧。只能接着慢慢看了。”
“那我先去小熊那边了，有什么情况叫我一声。”
艾丽丝在孙苏合后背拍了一下，“去吧，回来的时候帮我煮一杯热牛奶，加一块方糖就好了。”
“这么懒，你自己去煮啊。”
艾丽丝又在孙苏合后背重重拍了一下，“拜托，我这边要帮忙盯着，很辛苦的好吗？”
“好好好。”孙苏合笑着揉了揉被拍得有些麻痒的后背，转身上楼去了。
小熊躺在床上正抱着狸华老爷轻轻地抚摸着。孙苏合看着团成一团狸华老爷，轻声问道：“狸华老爷睡着了吗？”
“他睡得好安逸哟，打雷都不会醒。”
孙苏合笑着在床头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汪曾祺散文》问道：“今天还接着读这本吗？”
“嗯。”小熊高兴地说道：“再读一遍昨天晚上读过的那篇《豆腐》吧，然后读新的。”
小熊的知识体系很特殊。她几乎所有的人生都是在神农洞天的实验室里度过，每天都是实验实验，修炼修炼，周而复始，残酷而单调，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因此她掌握的知识尽是与此有关的内容，比如说对于天灾本质的研究，比如说专门为她开发的凡道行“不动”，比如说各种特殊的修行法门……在这些方面她可以算得上是天下有数的专家，但是对于实验和修炼以外的东西，她就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全然不知。
所以孙苏合每天都会利用各种机会教她一些东西。睡前念书就是小熊最喜欢的事情之一。虽然她自己看得懂，但还是喜欢孙苏合念给她听。
小熊最近很爱听汪曾祺的散文。因为汪氏散文文笔清淡隽永而又特别幽默有趣，尤其是写到花花草草、吃吃喝喝，充满着一种温暖的人间情味。
记得上次孙苏合念到其中一段：
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小熊听完笑得咯咯乱颤，连着央孙苏合读这篇《夏天》读了好几个晚上。
翻开上次书签夹着的那一页，孙苏合接着开始柔声念起那篇《豆腐》。天南地北的各种豆腐、各种烧法、各种吃法在文中娓娓道来，孙苏合读得过瘾，小熊也听得开心。
孙苏合念着念着念到其中一段：
长沙火宫殿的臭豆腐因为一个大人物年轻时常吃而出名。这位大人物后来还去吃过，说了一句话：“火宫殿的臭豆腐还是好吃。”文化大革命中火宫殿的影壁上就出现了两行大字：
最高指示：
火宫殿的臭豆腐还是好吃。
孙苏合念到这里忍不住轻轻一笑。小熊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里好笑？”
这个要解释起来就比较麻烦了，孙苏合正想着应该怎么和小熊说，突然，小熊抱着被子的手微微一紧，眼睛一转往窗外天空看去。
狸华老爷和孙苏合也紧接着察觉到了异常。狸华老爷瞬间从睡梦中醒来，耳朵微微下压，一对眼睛睁得滚圆，警惕地看向窗外。孙苏合看到那漆黑一片的天空之中居然泛起了一朵朵纯白的雪花。他仔细一看，那哪里是雪花，那是一朵又一朵浓郁纯粹的光。这种光芒，这种质感，孙苏合怎能认不出来，这和“降圣”时出现的那种充满神圣意味的白金光芒几乎如出一辙。
整个天地之间的气氛随着那一朵朵凭空出现的雪花般的光芒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俗人们看不到雪花般的光芒，但是他们心中都或多或少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躁动，好像有一道声音在他们心底深处低声呼唤着他们。而意念超凡的“人”与“灵”则本能地屏蔽了这种影响，心里立刻生出警觉。
“看到了吗？快来！”艾丽丝的声音在孙苏合心里响起。
孙苏合将手中的书一合，正要站起身来，但袖口却被小熊拉住。
“小熊你先睡吧。我去看看情况，下回再接着给你读书好吗？”
小熊没有回答，但拉着孙苏合袖口的手却拉得更紧了一些。
孙苏合双手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眼里的担忧，柔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也得平平安安地回来给我的小熊念书啊。”
小熊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早点回来。”
“嗯，我保证。”孙苏合伸手把小熊有些凌乱的几缕发丝理顺，然后对狸华老爷说道：“狸华老爷，你陪陪小熊吧。”
狸华老爷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看着孙苏合说道：“放心。嗯……你喵的不要胡来，不然这孩子可睡不好觉。”
孙苏合郑重地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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