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甲碎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不过在这块原本是晒谷场的空地上，光线要比别处更暗上几分。
开始还只是麦谷碎屑漫天飞舞，很快，碎石和石屑也加入空中旋舞的队列，让晒谷场仿佛陷入一场沙暴之中。
躲到场外的众人，没人能看清楚风暴中两人搏斗的细节，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风暴中疯狂纠缠在一起，‘轰轰隆隆’如同雷鸣般的交击声，连狂风嘶鸣都压不下去。
狂暴的战斗，让所有旁观者噤若寒蝉，根本升不起加入战斗的念头。
快、快、快！
安德可以感到自己肌肉在撕裂、骨骼在哀鸣，就连大脑都像火烧似的疼痛！
还要再快，如果再不能击败对手，自己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怎么快怎么打、怎么顺怎么抽！
手臂和双腿像面条一样柔软，以脊柱为纵轴、骨盆为横轴，安德全身四肢像拨浪鼓一般，挡了左边右边来、架了上边下面踢！
左摆拳、右鞭腿、上面立掌为刀当头就斩，下面飞起一脚撩阴而上！
拳掌肩肘指、脚膝胯背头。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可发力攻击，安德整个人像是一个满身是刺的大圆球，碰着就死、挨着就伤！
攻击如狂风暴雨，什么二十四式太极拳的拳架拳理、阴阳转换，全都被安德扔在脑后，一切技巧只剩下四个字——流转、爆发！
短短数十秒，安德打的骑士重铠下文森大骑士一头是汗！
按理说，以他大骑士的实力，断断不该在一分钟不到的战斗中狼狈成这个样子——问题是对方的攻击速度实在太快太密、攻击方式太诡异、攻击角度也太险恶！
短短片刻之间，他已经挡住了四十七八次对准面部的拳、掌、肘、指攻击和三十四五次来自不同角度的撩阴脚、膝——只要是个男人，面对这等攻击都会一头是汗。
对方的手臂和腿脚简直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可以从任何角度、任何姿态下发力攻击——还特么的超级狠！
这还不算，对方还用脑袋撞，肩膀撞、甚至有时还用屁股撞！
要是以前有人对他说，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战斗，文森肯定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倒是用屁股来打我呀！
文森有重铠在身，按理说，别说是撩阴腿，就算是刀劈剑刺，应该都奈何他不得——除非有神兵利器，或者是攻城重弩之类的武器，才能破开他的秘银附魔重甲。
可对方的攻击真的有问题！
哪怕是穿戴着刀枪不入的附魔秘银重铠，激活了上面的自带流风法阵，可以消减一部分攻击，可对方的拳脚落下时，隔着附魔秘银重铠传来的阵阵余波依然让文森浑身作痛，仿佛被一群蛮牛踩过似的！
文森几乎能听见心爱铠甲的哀鸣！
每抵挡一次对方的攻击，秘银重甲就好像要被撕碎了一般剧烈震鸣——这种震动幅度极小、频率极高，声音在两人狂暴交战中也很难听到。
一般人感知不到这种震动，只有像文森这样踏入高阶、斗气和周围风系能量紧密结合的骑士，才能通过风系能量的剧烈波动，从斗气反馈中感知出来。
这绝对不是常见的职业路线，更不可能是什么暗影刺客！
这是什么怪物！
如果连秘银重甲都撑不住，自己百分之百跟着完蛋。
有重甲挡着，文森都觉得自己胳膊和腿疼的要死，这要是没有秘银重甲在外面，直接用血肉之躯抵挡对方的攻击，文森觉得自己分分钟要骨肉化泥！
自己怎么就没带裂风之剑来呢？
对了，当时是萨里说，为表示诚意，双方都不带武器，自己当时还觉得，自己穿了秘银重甲已经足以应付一切。
下次无论如何，都要全副武装才行。
尤其窝囊的是，自己这一身秘银附魔重铠上，一共带有四种主动技能、六个辅助技能，可现在只能激活一个‘流风术′，其他技能在对方连绵不断的攻击下，根本没有激活的机会。
要是按照对方的节奏继续打下去，文森担心自己的秘银重铠撑不了三分钟！
就算冒险，也得打破对方的节奏！
文森怒吼一声：“Zelata！”
两只臂铠上的符文亮起，薄薄的清光从臂铠上迅速蔓延，眼看就要形成两只椭圆形、淡青色的空气臂盾。
‘喝啊！’
一声沉喝，安德劈砸如流星飞坠，一拳就砸在文森右臂一只还未完全成型的空气臂盾上。
‘啪嚓——’一声脆响，像是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
淡青色的圆盾光影崩散如泡沫，化作一阵嘶啸的狂风猛烈爆发，让晒谷场上的狂风更加强盛了几分。
文森右臂臂甲上，阴刻在内侧的三阶改良型护盾法术发生法阵——凝风之盾，已经扭曲变形，眼看作废了。
“妈的，这是什么职业道路，竟然还带破魔效果！”
就算是文森这种战职者，也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法术在未成形之前被直接击破，本来就会造成反噬，但是秘银重铠上的法阵本来就级别不高，又是镌刻在铠甲上，要冒着枪林箭雨冲锋陷阵，自然早就考虑到受到攻击的可能性，制造的坚固异常。
只有具备破魔效果的特殊攻击，才能将法术反噬特性发展到极限，绕过铠甲表层防御，直接对法阵造成暴击！
想要修复这么一个镌刻在臂甲上的三阶法阵，不但需要相应的材料消耗，还得找到一位能够计算出整副铠甲能量节点分布的炼金大师才行——当初设计这幅铠甲的安吉斯特维大师年事己高，已经不再接这种活了啊！
就算是修复成功，自己还得用至少三个月时间，让重新修复的法阵和风系斗气慢慢磨合、调整，才能再恢复到全盛时期——这中间，至少还得请一位中阶炼金术士每天上门服务一次。
这下，时间和金钱上的损失大了去了。
哪怕以文森宫廷伯爵的身份地位，也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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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带有破魔效果的技能和装备并不少，其中最彻底、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裂解术’，这种神憎鬼厌的法术是身价丰厚者的大敌。
一位满身附魔装备的法师，吃上一记‘裂解术’也就算了，要是挨上一记‘裂解术’的进阶法术“大裂解术”，多半连想死的心都有——一夜回到解放前，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裂解术是射线类法术，一次只能破坏一件附魔装备；大裂解术是范围法术，一次可以破坏一个范围内的附魔装备——最坑爹的是，大裂解术还有更进一阶的技能“豪华大裂解”，连神器都有一定机会破坏！）
但是，这个世界还没听说过有那位战职者，不依靠任何装备，空手就能发出非法术性的破魔技能。
就算是‘破魔剑士’，也得有专门的装备才行，赤手空拳的话，他们顶多是魔抗比常人强不少，破魔什么的完全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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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虽然废了一只臂甲（基本防御能力还在，只是上面的附魔法阵完蛋了），文森总算争取到另外一只‘凝风之盾’成型。
文森心念一转，成型凝风之盾随着他的意志横移，挡住了一拳一脚——然后这面凝风之盾就破碎、爆炸、化作一阵狂风，硬是把安德向后推出两米。
有了这一瞬间的空隙，文森就能发动自己的拿手绝技。
狂风十剑——第一剑——凝风！
这本来是一种瞬发的技能，可是瞬发也要有发的过程，在安德贴身而上，一顿暴打之下，硬是把文森打得连这种瞬发技能都无法施展！
随着剑技发动，文森外溢的气息突然变得尖锐锋利，场地中席卷的狂风开始化作利刃——那是结合秘银重甲上辅助法阵和文森的风系斗气，硬生生将风系能量收束、在身体附近形成大量风刃的技巧。
这是文森专门用来对付附近敌人，保护自己冲军破阵的战阵技能——这也是模仿剑圣剑刃风暴的低配版本，得在魔法支持配合下才能实现。
不是文森不想发动其他剑技，而是只有这一剑威力最差、发动最快。
这一剑技，主要由铠甲上的附魔法阵和散布在外的‘势’配合发动，他自己的风系斗气、不过是起到一个引子的作用。
更复杂的剑技，在对方的疯狂贴身攻击之下，根本来不及发动。
不过，即使如此，文森也气势暴涨。
从现在开始，战斗节奏终于被扭转过来，进入他掌控的节奏，文森大爷要大展身手！
此消彼长，到了这个时候，安德终于要撑不住了。
所谓能撑两分钟，安德是太高看自己了。
如果用天罡*练形对付一帮盗匪，他当然可以撑两分钟。
反正他一出手，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什么反震力和对抗，在屠杀中根本不存在。
但是对抗这位高阶骑士，安德才发现，天罡*练形产生的震荡波纹，并不是真正的无坚不摧——对方的秘银重甲何止是坚固、还带有相当的韧性，更隐隐有一层能量在铠甲表面流转，正是震荡波纹的克星。
这还不算，来自四面八方空气的撕扯和推拉，虽然力量不大，但也让安德大脑需要大量额外运算，把震荡波纹覆盖在体表应对，才能使身形在狂风中不受干扰。
这种种困难加起来，原本能撑两分钟的安德，天罡*练形才发动了一分半钟，就快撑不下去了。
“叱！”
文森爆喝一声，左手朝前一引，无数淡青色的风刃汇聚而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蜂拥而去！
如果对方像他这样身穿重甲，这些风刃根本没用——风刃本来就不是实体，哪怕其中蕴含着文森的一丝风系斗气作为核心，也无法突破铠甲的防御。
不过，对方身上连一件皮甲都没有，那风刃的杀伤性可就不小了。
安德左手下压，右手上托，双手上下一合，掌心外吐（请参考龟派气功），双手中突然爆发出惊雷般的巨响——完全同频的高频波纹互相冲击震荡，将空气震荡压缩，并向外呈四十度角喷射而出。
暴雷一般的冲击波，将席卷而来的风刃一卷而空，如此惊人的声势，将文森都吓了一大跳，向后全速急退——他可不想再被安德靠近贴身肉搏
等他退出七八米站稳脚跟以后，再抬头一看，头盔都要气歪了。
在黄昏的光线下，刚才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夜魔，现在连背影都快看不见了。
这位性格比自己还暴躁、一言不合上来就是一顿暴打的夜魔，竟然在自己眼看就要翻盘时，脚底抹油，一溜烟的溜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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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谷场上两人交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各种风卷雷鸣实在声势惊人。
等到风止雷息，尘土慢慢落下以后，散去的尘雾中，只有一个钢铁般的身影傲然矗立在场地正中！
“你没事吧？”萨里*莱斯特男爵快步走进，几乎要奔跑起来。
文森的身份敏感，又是偷偷来给他来帮忙，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莱斯特男爵心里过意不去。
“我能有什么事！”文森的声音中带着些疲倦。
上下仔细打量了自己的老同学一番，发现文森应该是真没什么事，莱斯特男爵放下心来。
不过这个时候，他又担心起那位‘夜魔’了
“那位‘夜魔’呢？”
莱斯特男爵当然没有那么好心去担心‘夜魔’的安危，但是场地上也没看见‘夜魔’的尸体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安德跑路是从场地另一侧溜走，烟尘弥漫下，男爵看不见他逃走。）
“他跑了。”文森骑士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能留下对方。
这个答案虽然也在莱斯特男爵的预料之中，可莱斯特男爵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虽然是文森占了上风，可那位‘夜魔’也表现出如此惊人的实力，竟然能在文森面前全身而退，文森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保护自己。
看来这一次，要对阴影行会多做些让步了。
“你觉得‘夜魔’的实力到底怎样？”莱斯特男爵不死心问道。
“很强、非常强，虽然他不是高阶刺客，但是他做起刺客来，绝不会高阶刺客差。”
文森想了想，虽然对‘夜魔’脚底抹油很是不爽，但还是做出公允的评价。
要知道，他虽然没带裂风之剑，战力大打折扣，可对方根本就是白板作战，一套‘暗夜行者’夜行服，不过是带有一点帮助潜行的功能，正面作战还比不上一副皮甲。
要是对方带着合适的装备，文森自付，自己就算带了裂风之剑，也未必能战胜对方。
两人正说着话，‘克拉——叮——’一声，金属撞击石头的声音，把莱斯特男爵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从文森骑士的右手臂甲上，掉落下一片金属碎片，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莱斯特男爵脸色大变，文森的这幅铠甲很有名气，是吉尔特王国最顶级炼金大师的得意之作，竟然被人赤手空拳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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