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相白首(5)
承恩侯死了。
折霜听见这消息的时候, 还在吃饭,然后有一瞬间没有回过神来。
她是知道他活不了,但是好歹也要过几天或者十天半个月拉到菜市场去问斩吧?谁知道他直接死在了牢里面。
折霜去问苏弯弯, “怎么死的?”
苏弯弯:“气死的吧?”
她躺在床上没有什么精气神。
折霜摸摸她的额头,“也不热呀——你这是怎么了?仇人都已经不在, 你怎么反而倒下了?”
苏弯弯:“不知道,反正觉得脑子里面懵懵的, 以前恨得牙痒痒,觉得承恩侯也是罪魁祸首, 但是现在他们全部都死了, 我反而心里有些不高兴。”
她小声地道:“就觉得真的好不值, 我的一生,就被这群人搅混了。”
她叹气,“有时候我想, 真的,有时候我总是在想,要是当时, 我拼死拒绝这门婚事呢?要是嫁给其他的人呢?”
折霜就静静的看着她, “你就是太倒霉了, 前半辈子不好,后半辈子可要好好的活。”
苏弯弯确实很倒霉。遇见的莫知晓是个变态,后来遇见的齐礼……也不见得有多正常。
折霜摸摸她的头, 一下又一下的安慰,“没有事的,会好的。”
她出宫的时候,又画画去了齐礼那里,郑重其事的道:“三表哥。”
齐礼本来正在看折子, 被她这么一叫唤,立马丢了折子走过来,“阿霜啊,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折霜摇摇头,坐下来。
如今二月,正在倒春寒,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一阵一阵的冷。
折霜觉得自己骨头和皮肉也随着冷了起来。
她道:“三表哥,我能跟你谈谈吧? ”
如此用语,也就是折霜敢说了。于是伺候齐礼的大太监慢慢的退了出去,将门关起来,静静地站在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折霜坐下,请齐礼坐在另外一侧,开始慢慢的说话。
“咱们兄妹两个,虽然身份悬殊,但是打小的情分,我知道你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性子。”
齐礼默默的点头,道了一句,“我自小到大的妹妹,也就只有你一个。”
折霜便道,“虽然与你是表兄妹,但因为常年长在宫中,我是把你当亲哥哥的。但凡有人对你不利,就是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愿意。”
她认真的道:“凭良心说,我在你跟弯弯之间,肯定不会去伤害你,但我也不想伤害她。如果有一天,她拿着刀对你,我肯定也会拿出一把刀对着她。”
齐礼点头,“我也是如此。兄妹之间,早已经有了默契。”
折霜:“咱们两个人性子也都倔,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脾气坏,刕晴牙受着我,也不容易,但有一回,我问他,他说欢喜我,便不觉得如何。但弯弯并不欢喜你,不喜欢这皇宫,她呆在这里面,如履薄冰,郁郁寡欢。”
折霜如此直白的话,让齐礼听完叹气,“阿霜啊,你跟刕晴牙两情相悦,你是不知道我的愁闷,我是真的挺喜欢弯弯,所以才想把她留在身边。”
折霜认真分析,“你是喜欢,却不是必须喜欢,她却是必须要离开。”
她道:“如果有一天,因为你一直绑着她,让她受了伤害,那你该怎么办?后悔也来不及了。”
“五年了,这五年来,她是怎么想的,阿兄你还能不知道吗?我总觉得你是心里清楚的。”
齐礼也认真想了想,“阿霜,即便你来说,我也不愿意放开她。还有五年,这五年发生什么,可说不定,说不得她就喜欢上朕了。”
折霜:“……”
她觉得说不通了,站起来道,“感情是两情相悦的,你一个美人一个美人往宫里面抬,还指望她喜欢你?”
齐礼也叹气了:“所以说,当初母后还想把咱们两个人凑在一块,我是坚决不同意,不然咱们两个不是我活。 ”
折霜:“……”
她最后道:“三表哥,做妹妹的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在弯弯这件事情上,你多思量思量,你想呀,她能跟我玩到一块去,她跟我的性子是比较像的。”
她披了件披风出门,道:“真的,别等还不及的时候再说后悔——陛下。”
等折霜走了之后,齐礼倒是难得的自审了一会,然后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放苏弯弯走,作为一个皇帝,他也不可能只有苏弯弯一个女人,两个都不可能,那就只有让别人变成可能。
反正他是不可能放手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齐礼便又捡起折子开始看。
三月科举,每年这时候都是大事,他也关心的很,在他心里,这才是需要他去关注的事情。
至于苏弯弯?他只需要加大力度去宠她。
另外一边,苏弯弯喝了药,起来刺绣,最近给孩子们做鞋袜,她觉得还挺有趣的,因为可以在鞋尖上面添挺多的东西。
比如丹阳喜欢彩蝶,她就在做给她的鞋子上面添了一些彩蝶模样的珍珠,丹朝喜欢老虎,她单独先做了一个老虎样式的刺绣,然后缝在了鞋子上面,这样走起路来,小老虎也一点一点的点头,十分有趣,丹朝和丹阳都很喜欢。
唯独小太子殿下不喜欢,他摊着一张小脸,“这是小孩子喜欢的,苏母妃,我想要一架犁车。”
犁车啊?
苏弯弯没有见过。虽然她这辈子过的苦,但是说句老实话,她吃穿住行是一点没有苦到的。
比起那些整日吃不饱肚子的人,她觉得自己已经是过上了神仙日子。
于是让见过犁车的小太监过来说样子,她亲自描绘了出来,小太监点过头之后,她才放心的画出来。
齐礼来这里看她,就见她认认真真的研究怎么把犁车画的更好看——没错,她觉得犁车其实不适合放在鞋子上面,原本的样式有些丑。
倒是齐礼得知这事情之后笑着道:“你还是照实画给他吧,他的脾性也怪得很,就喜欢这些原模原样的丑东西。”
苏弯弯:“……”
被他一说丑,她就觉得这犁车还是挺好看的,于是错了两个绣在鞋子上面,小太子殿下果然很喜欢。
他觉得很圆满,整个人走路都是带着春风,将穿两只小老虎鞋子的丹朝羡慕的不行,回来缠着苏弯弯给他画一只老牛。
“犁车还需要老牛来拉,小太子殿下也可以让我来拉着走。”
自然,嘴甜的小老虎十分得冷面无情的小犁车喜欢,两个人欢欢喜喜交流老牛和犁车之间的关系,留下苏弯弯慈和的看着两人离去。
齐礼有一回看见来,遗憾道:“朕这辈子,真正想杀一个人的念头好像没有,但每当这时,朕都想把莫知晓再杀一遍。 ”
他叹息,“朕其实还蛮想跟你要个孩子的。”
苏弯弯低头,没有说话。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骗人齐礼了。她没有怀孕,根本不是当年莫知晓毁了她,而是她自己不愿意怀孩子。
太医说她身子受过伤,又身体虚弱,怀孕的机会很渺茫,但也不是没有。她那阵子害怕极了,就怕自己怀上孩子。
好在她自己研究过茶和药,知道怎么样让自己避开又让人查不出,这么多年来她已经绝了要孩子的心愿。
她不想跟齐礼生下一个孩子,然后让孩子成为羁绊。她做不到。
既然坐不到,不如索性不要,她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有时候觉得孩子们暖心有趣,她也动过怀孩子的心思,但是,每一次都被她亲自压下来了。
不行的。
她笑起来,跟齐礼道:“孩子看缘分吧。”
而且——就算生出来,应该也是不得宠的。再者说,生个姑娘还好,若是生个皇子,将来出半分差错,她将会跟如今交好的所有人为敌。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生?她万一能出去,也不用担心孩子一个人在宫里吃苦。
反正是不能生的。
齐礼却有了生孩子的心思。之前是他没有想,如今想了便要做成。
他去叫太医来,亲自问,“怎么这么多年,苏贵妃总是没有孕呢?”
太医一把脉,什么都把不出来,还是身子弱。
这宫里面的事情看什么都要看根本,他不敢说自己不知道,也不敢说明明苏贵妃身子康健,怎么就怀不上呢?更不敢去探究一个真相,只道:“这怀胎,是最无法确定的事情,陛下,切莫焦急。”
苏弯弯便心知肚明自己他是真的没有打算放过自己。在他失望要走的时候,苏弯弯小声的问,“陛下,要是几年后,妾走了,真有了孩子,孩子怎么办?”
齐礼一愣,“你还想着出去啊。”
他想了想,道:“那你进宫里来看孩子吧?”
苏弯弯一张脸垮下来,转身,“您走吧。”
齐礼倒是笑笑,“皇家的孩子,也不可能让你带出去啊。”
这么被她一问,他的心思才又退了去,也是,她如今心思不稳,有了孩子反而麻烦。
齐礼在某种时候最不会纠结这些小事,散了要她生孩子的心思,跟皇后道:“弯弯喜欢太子,你时常带着孩子过去看看。”
皇后奇怪的看他一眼,“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阿盛跑弯弯那里,可比跑您那里勤快。”
齐礼:“……”
他失笑,摇摇头,又去批改奏折了。
三月的时候,边关八百里加急送回了捷报。齐礼大喜,深觉自己以后是要成为后世人所说的明君了,提前开了庆功宴,让群臣带着亲眷进宫吃筵。
折霜暗自评价:好似一个暴发户,一朝暴富,设下了流水筵席,让人敞开了吃炫耀。
折霜作为吃席中的一员,也是十分欢喜的。
边关大捷,大金以及周边彻底安歇,十几年之内,肯定是没有战争了,他不用出去,自己也能放心。
不然他在去前线,她真的睡不着。
威远侯夫人坐在她的身边,小声的跟她说话,“你知道莫干山最近又找上门来了吧?”
折霜摇摇头,她最近都没有关注这事情。
威远侯夫人夹了一筷子五花肉,嚼了几下吃下去,道:“你是不知道,哎哟,说出来丢脸啊,那么个人,竟然是我之前精挑细选的。”
“承恩侯进大牢的时候,莫干山也被牵连了,当时他那个平妻竟然哭着上门,让我们救救莫干山,我们不愿意,她就跪在地上不起来。我这才知道,她已经怀胎三月了。”
“这不是欺负人么?孩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怎么办?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哦。于是当即就让人将她围起来,还让人去外面请了几个人回来做见证,又让婆子专门用纸笔记录她的一言一行,可千万别在我们这里出事情。”
折霜听得皱眉,“她也太过了。”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还玩什么把戏?这上门来,就是逼着人家给她做事情。但是她求错人了。
于是顺着威远侯夫人的话道:“只做她倒霉,碰见了你,你这心,可是铁做的,我都捂不暖,怎么会被她感动?”
威远侯夫人笑起来,“哎哟哟,被你这么一说,我就不生气了。”
她欢喜道:“不过倒是有沐国公在,帮着莫干山说情,因为没有参与太多的事情,只是被免官,以后不会再被录用。”
威远侯夫人有些缺德,道:“不是喜欢林家那个商户之女么?如今可好,跟着她行商去吧。”
她哼了一声,“阿霜,你别觉得我心狠手辣,当初不对林家下手,是看着莫干山还有些前途,怕他将来报复。我们威远侯府倒是没有什么,就怕我们家平儿和孩子难做,但是如今,呵呵,我就要做那小人,痛打落水狗。”
折霜很是明白她的意思。
当初林玲敢那般直接上门要做平妻,跟容平打擂台,究其根本,便是她并不畏惧,她为什么不畏惧?
因为她的父母是支持她的。
她还记得当年五王爷还跟她说过。
“本王是真没有想到,本王想着给她一门好婚事,她却想着要去做人家的妾室。”
他叹息,“阿霜,你要相信,这不是本王安排的,即便安排,也是给刕晴牙安排,不是你莫干山啊,他算什么东西?”
折霜其实比起四王爷,还是喜欢五王爷多一点。别看他不着调,但是心里跟明镜似的,一点儿也不作伪。
折霜记得自己当时说:“王爷,您当时给她找的人,她怕是都看不上,这才选择莫干山,毕竟已经是三品将军了。”
而且,对方愿意许平妻。商户之家是有平妻的,跟正妻一般,何乐而不为呢?
她爹娘愿意,她也愿意,莫家愿意,那容平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
两家子人,把容平逼走了,于是大家都欢喜,高高兴兴的过起日子,要不是莫干山作死,跟着承恩侯一起走了条不归路,她现在的日子过的别提多好。
林家一直都不可怜,威远侯夫人如是觉得。
“我忍这口气很久了,久到我看见姓林的和姓莫的,便也要心中不舒服一阵。”
这倒是不必,实属夸张了,但威远侯说出来,折霜便也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希望她不要插手。
为的还是刕晴牙如今眼看又要高升,成为栋梁之臣,那他想要拉一把莫干山,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与其顾及太多,不如直接从折霜这里入手。
折霜怎么可能说不?
她道:“您觉得怎么舒服,便怎么来。”
威远侯夫人松口气,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你不知道,莫干山又后悔了,昨儿个还去了平儿的宅子门前站着,不是我看不起他,实在是觉得他没有良心。他在狱中的时候,都是林家那个左右打点,散尽家财,结果他回来了,却来平儿这说后悔了。我实在是看不起他。”
折霜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情况,她皱眉,“真的?又去了平儿那里?”
威远侯夫人,“我还能骗你么?这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只觉得丢脸,也就是跟你能说的出口。”
她道:“平儿自然是不愿意跟他再次成婚,这成什么了?姓莫的却死皮赖脸,还去接孩子回家,好在那孩子心里明白事情,半路上挣脱跑了,没有跑回家,反而跑回了威远侯府,我们这才知道。”
折霜就知道威远侯夫人想要林家的根本缘由了。这是逼着他们去让莫干山安分一点。
如今,林家对莫干山也是厌恶极了。好好的,你掺和皇子之间去做什么?人家皇帝老爷会留下自己的亲弟弟,自己的亲儿子,好嘛,专门杀你们这种顶罪的小喽啰。
他们本是不愿意救莫干山的,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莫干山在朝中毕竟还有沐国公和刕晴牙以及众位当年上战场的弟兄,又怕此刻自己冷淡了,来日招到他的报复。
于是干脆出钱爽快,将人救了出来。结果他们出钱出力的,这个脑子有毛病的,竟然想要“浪子回头”,跑去了容平那里,林家都要气死了。
莫家,林玲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问莫干山,“你说什么?和离?”
她摸着肚子,“我都怀孕三月了,怎么和离?”
莫老夫人在旁边也连忙劝道:“小山,不行啊,你上个孩子已经回不来了,这个可千万不能丢啊。”
莫干山却坚决的道:“如今我这个光景,你跟着我,根本不能过好日子。”
林玲哭的不行,“我当初跟你在一起,也不是完全奔着过好日子来的,我承认,我心里是有些想要攀附你,但是更多的,我是喜欢你这个人,想要跟你过日子,你是个好人,没有看不起我,一直保护我,我哪里能舍弃呢?”
“小山哥,你别不要我,要是你想姐姐了,我便让出正妻之位,愿意做侍妾。”
她一边哭,一边道:“你别抛开我,我爹说,威远侯家又在欺负人了,我爹爹他顶不住,还让我来劝你,说让你别去容家了,不然林家怕是没。”
莫干山惊讶,“威远侯家出手了?怎么会?当初咱们……那时候他们都没有出手,我们还说他们不屑或者不敢来着,如今……是敢了么?”
林玲哭道:“小山哥,你怎么还没有想明白,他们这是在威逼你不要去容家了。”
她走过去,“你看看我的肚子,小山哥,你用手摸摸孩子,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莫干山动容,抱着林玲,“我对不起你,玲儿,我对不起你。”
一个大男人,哭起来,“我真的太没用了。”
……
“我真是不明白他这一出。”折霜跟姜荔弯弯吐槽,“刚放出来,就跑去见容平,这是为了什么,我现在还没有想清楚。”
“我是不相信他去牢狱里面一趟,就打通了任督二脉,看清了自己喜欢容平了?总觉得不对。”
还是姜荔道:“你常年没有跟这些人打过交道,肯定不知道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
她道:“你想呀,最开始的时候,他为什么喜欢上林家的?一个是她确实招人喜欢,还有一个么,我觉得,是他觉得容平靠着威远侯府,算是他高攀的,这种人心里最是有些小心思了。”
“他对林玲,本来就是一种高傲的姿态,认为自己在她的面前十分有面子,如今他没了官职,以后就是一个贫民百姓,他不能去打仗,那能做什么?真回家种田啊?”
“这时候,想来他的心中是落寞的,觉得自己的困境实在是狼狈,所以他最不敢见,反而是林玲。”
折霜懂了,嗤然道:“都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这个。”
莫干山确实是跟皇后猜测的一般,他向来在林玲的目光中看见的是她对自己的爱慕,崇拜,他觉得自己是她的一切,是高高在上的云,他很喜欢林玲,也喜欢她眼中的自己。
可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他不敢见林玲。
这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落寞的,因为不敢见林玲,觉得还不如跟她一别两宽的好,然后很自然的就想起了容平。
她见过他狼狈的样子,他那时候就想,自己如果跟容平和好,也是极好的。
他们的儿子已经这般大了,她也没有再嫁,他保证以后不会有其他的人,那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容平再带着孩子来折霜这里的时候,就气的发抖,“我倒是没什么,孩子却吓坏了。”
折霜端了一杯茶给她,“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容平抹泪,“我们母子两个的日子才好过,他就来恶心人,你知晓么?我都要求婶母帮我去皇后娘娘那里了,结果他又突然来,说是让我放心,他不准备跟我求和了,他要跟林氏一起过日子,以后都不分开。”
折霜都能感受到容平那股子无语和绝望。
她笑着道:“你权当他发癫,别管。”
容平:“便也只当他发癫,还希望他以后不要这般,不然,拼个鱼死网破,我也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不要欺人太甚。”
哭完了,又拿出银子和一些孩子们的衣裳给折霜。
“知道你在做善事,这些衣裳是我亲自带着人做的,虽然针线不是很好,衣裳的料子也不是顶好的,但给孩子们穿是够用的。”
折霜连忙谢过她,“你这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如今我在各个府州的女婴堂都缺这些东西,正在募捐,你们家里要是有剩的,不要丢,就给我。”
那些孩子不一定需要最新的,能有的穿,能长大就很不错了。
容平:“我听闻,你还要开绣坊?”
折霜:“对,开几个试试。”
她跟皇后商量过孩子们长大该做什么,做这个那个都想过,但是有些不被世俗所允许,一般的人不会去冒险,于是就说开着绣房试试,好歹将来她们要是没有饭吃,能去绣房里面做事情。
“好的绣娘,便也是值千金万金的。”容平道。
折霜也知道这个道理,随着女婴堂越老越多,她要做的事情就越多了。
她甚至已经请旨求齐礼重修律法,添一个弃婴罪。
但就算是添了,人家要杀孩子,你能管的住吗?
管不住。
折霜想起这个便头疼,跟容平道:“万事都要做好准备,反正也要赚银子,做什么生意不是做?”
容平最终没忍住,问道:“我能问一句,你后面打算怎么做吗?”
怎么做?
分地。
女儿家也应该有地。
但说个,就太远了。她只道:“越是想的多,便越害怕,如今只希望能重修律法,少死几个姑娘。”
为了这个心愿,她忙的脚不沾地。等到六月份的时候,她正在核算要送出去的鞋子,就听见外面脚步声阵阵。
咚咚咚,咚咚咚。
折霜心里瞬间确定这是刕晴牙的脚步声。
她欢喜的站起来,几乎是跑着出去的,看见那人,眼泪珠子都出来了。他瘦了很多在,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在,六月里天正热,他头上冒着汗……然后,她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道伤疤。
伤疤倒是不大,但是也很醒目,让他整个人都凌厉了几分。
两人廊下对视,他咧开嘴巴笑,她嘴巴一瘪,扑过去,狠狠的抱着他,然后反手被他抱起来往屋子里面走。
她抬起头,头发散了下去,一路掉下珠翠,她没有意识,只看见他的脸。
“疼不疼?”
刕晴牙低头,微微有些委屈,“不疼。”
“只是——夫人——我这般,是不是就不好看了?”
她最喜欢他的脸,而他的脸上,有了瑕疵。
他很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晚安昂。感谢在2021-10-17 18:16:23~2021-10-17 23:4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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