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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初平三年


  岁末之际,明侯府初立,制度还不够完善,各方面有些笼统,处理事务也不够效率,事务自然也就变得多了起来。

  今日军事会议,明日南书房就把牧景拉去商讨政务。

  忙得脚跟都不着地。

  但是这样的忙碌是踏实的,因为在这样的忙碌之下,明侯府今岁所取得的成就也就一一的呈现在了牧景面前,让他颇有些安慰之意。

  当初突围关中,九死一生,可以说是有今天未必有明天,那是何等的忐忑,南下之后,为了取得一个休养生息的地盘,不顾牧军将士的疲倦,亦然入汉中。

  一场场大战,一次次算计。

  如今也算是终得所愿。

  有汉中这地方休养生息,牧景的心才算是踏实,最少他已经不是无根浮萍了。

  这样踏实的日子之下,新岁如期而至。

  初平三年。

  这是当今天子登基的第三个年头,也是代表汉室已经开始进入一个诸侯割据的时代。

  年初五日,乃是牧景亲自勘定的休沐。

  各部衙门,除非值勤官吏,其余官吏,皆有五日休沐假日,可等开岁初五之后,才开始点卯。

  其实这时代朝廷对于新岁虽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但是也有罢朝一段时日,等待新岁之后,才会上朝的,只是乱世之下,大家抓紧实力发展,并不是很在意。

  可牧景不一样。

  劳逸结合,方为上道。

  他可不想明侯府的官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敬业,这是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不会去强求,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

  顺便他也给自己放了一个假期。

  景平小院之中颇为热闹。

  “这是什么啊?”

  “我看出来了,这是夫人的字!”

  “为什么不是君侯的?”

  “小声告诉你,君侯那字,可见不得人的,夫人常说,君侯之字,如三岁孩童!”

  “……”

  正门上,牧景在贴对联。

  这个时代本无对联。

  可牧景来了,就出现了对联。

  图一个兴庆而已。

  “四宝叔,再高点!”几个景平小院的护卫扶持之下,牧景亲登木梯,贴上了这经过蔡琰手写出来的对联。

  很简单对联。

  横联是:万事如意。

  左联是:福照家门万事兴。

  右联是:喜居宝地千年旺。

  在这个时代的文化来说,这就是简单直白的句子,却徒添起欢喜之气,听了让很多人都舒服。

  “昭姬姐姐,这是你写的吗,咯咯,这可不是你的文采啊?”张宁站在旁边,看着牧景爬上爬山,像一个小孩子般的闹腾,冰冻的容颜忽然之间的就绽开了,笑容如画。

  “夫君口述,我亲自写的!”

  蔡琰捂嘴轻笑:“夫君说这是对联,用来迎新岁,开始读之时,的确有些感觉过于直白,可后来念叨一下,却颇感涵义。

  “姐姐你也太惯着他了!”

  张宁很少看到这么肆意的牧景,心中压抑的一口怨气却在的销声匿迹,对于蔡琰,她没有好抱怨的,对于自己和牧景,她只是怨恨命而已。

  “幽姬妹妹,你不也惯着他吗?”

  蔡琰若有深意的说道。

  张宁顿时闹了一个满脸红。

  “四宝叔,扶住了,我再贴一个!”牧景在喊着,下面的丫鬟小厮在叫着,听起来都是女声叽叽喳喳,时不时还传来了几句当家夫人的吆喝。

  景平小院看起来本是阴盛阳虚,牧家本就人丁不旺,牧山战死之后,牧家爷们,就剩下牧景一人了,其实牧氏还是有些族人的,牧氏名扬天下之后,倒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只是当年这些族人关系都已经差了好些辈分,牧山还在意这一份宗族之情,大部分都被牧山安排在了南阳,绝不给他们来京城骚扰自己的机会。

  牧景南下之后,也少有联系。

  不过景平小院还是有一个老管家,姓牧,算是牧氏老族人了,如果按辈分,算是牧景祖父这一辈了,叫牧四宝,已经有六旬了,不够牧景一般叫他四宝叔,就四宝爷爷,就怕牧四宝受不住啊。

  这算是牧景唯一认可的族人。

  他们之间的相遇倒是有些戏剧性,这老人家当年在牧家村被官府一把火烧掉之后,逃出来仅存不多的幸存者,他倒是逃进了汉中,在上庸讨生活,过来不是很好,为长工佃户。

  打上庸的时候,他两个儿子都参加了上庸兵马对牧军的抵抗,被俘虏了,最后成为了牧军将士。

  这老汉当初意为儿子死了,闹着收尸,闹到了军营,那叫一个大无畏,宁死也要为儿子收尸,这气骨倒是引起了牧军将士不少儿郎的共鸣。

  毕竟征战沙场,生死难料,乱世之中,人命卑贱,战死之后,能有人冒着刀斧加身的危险为自己收尸,此乃大义也。

  所以引出了牧景。

  牧景对着倔老头也颇为有兴趣,聊谈之下,才问出了来历,同为本根生,自当相关照。

  牧四宝的两个儿子他见过,也勉励了一番,倒是有意想要让他们退役,毕竟牧四宝也是牧景少有人可的主人,可这两个牧氏子弟也算是有志气,想要凭借掌中武器,手中弓箭,博取一个前程的人。

  这样的人,牧景倒不是很在意,在军中讨生活,生死富贵安天命,这不是他想要照顾就能照顾的,一行想要博取前程锦绣的人,是要拼命的。

  但是这牧四宝,牧景倒是在意起来了,他本意是想要给他一个富家翁的生活,有几亩田地,衣食无忧。

  但是这牧四宝倔。

  无功不受禄,骨气之强,让这个时代无数人都汗颜起来了。

  景平小院落成之后,牧家需要一个管家,牧景向来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明侯府归明侯府,景平小院归景平小院,明侯府代表的是一个团体,一个制度。

  景平小院是他的家。

  家事不宁,国事如何能安,蔡琰为夫人可管内,可一些外面的小事,需要有人应对,这个人选也很重要,知根知底,还要同宗同心,牧景向来想去,唯牧四宝。

  他就请了牧四宝来当管家。

  “夫君,歇歇吧!”蔡琰上来,掏出手帕,为他抹去额头了汗珠子,今本是新岁第一日,忙碌了一天的牧景颇为兴奋。

  “夫人,给家里的人发红包没有!”

  这也是牧景发明的,红红火火过大年,当然要给人发红包。

  “已经按照夫君所说,封了赏赐!”

  蔡琰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有些心疼牧景的疲劳:“此些小事,夫君何必亲力亲为,夫君日理万机,这些事情,交给四宝叔他们便可了!”

  “这不一样!”牧景抬头,看着正门上的对联,看着府邸里面忙碌的身影,道:“这是家,我们的家,需要自己亲手去做的事情,才会有家的味道!”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时代。

  他是独孤的。

  他知道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即使入局了,却一直感觉自己的是一个时代的排斥者,被排斥在这个时代之外。

  他一直渴望一个家。

  父亲牧山还在,有父亲的地方就是家。

  现在,有蔡琰在,有张宁在了地方,就是他牧景的家,为了守护这个家,他可以付出一切的代价,哪怕把这个天下杀的白骨累累如泰山,他也不在乎。

  “对了,昭姬,老爷子呢?”

  牧景这时候突然好像一个小老鼠般左右而顾,目光猥琐的想要找一道身影,却找不到。

  “父亲今日和几个汉中大儒去青梅煮酒了!”

  蔡琰捂着小嘴嘿嘿笑着,她对牧景和蔡邕之间的相处关系想想都笑,按道理蔡邕为牧氏臣,牧景也未必如要如此恭谨,可当今世上,孝道颇重,蔡邕算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牧景名正言顺的长辈,又爱训导人,可不管牧景是不是当今朝廷一等列侯的身份,说起来不留面子,自然也造成了牧景对他有些害怕。

  “他这样的老腐儒,还能交际?”牧景颇为意外。

  这时候青梅煮酒谈论大事,可不是的交际吗?

  以他对蔡邕那老家伙的了解。

  他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汉中即使有些儒者,也难以入他的眼眸啊,这倒是让牧景颇为意外。

  “父亲如今添为鸿都门学的祭酒,年前鸿都门学已经修建起来了,待今年开年之后,可招生入学,他自然需要有人帮助,共振儒学之道!”

  蔡琰提醒说道。

  为什么说是提醒,是因为蔡琰知道,牧景重建鸿都门学,可不是为了给儒家提供学社的,儒家学社,遍布天下,这方为儒学兴盛之道。

  而蔡邕本事儒家大贤,一生都在传承儒学。

  两人虽然都在为鸿都门学而建立,可他们的目标是不一样的,牧景想要的鸿都门学,是一所即使蔡琰也无法说清楚的学府。

  蔡琰倒是听牧景描述过,在她的感觉之中,牧景想要的是一个百家争鸣的地方,而不是儒家独尊的地方。

  这本就和蔡邕背道而向了。

  “这老爷子是想要和我掰手腕啊!”牧景顿时笑了:“也好,不刺激一下他,这老家伙藏拙,这么多本事,一点都不用出来,岂不是枉费了我一番心思!”

  他就知道这老爷子不会这么顺利的帮他的。

  但是他无惧。

  很多事情要经得起考验,才能守得住,学术也一样,儒学独尊,是时代性,可百家争鸣,未必不能出现,人定胜天,他能开辟出一个不一样的学术环境的。

  “哼!”

  张宁袅袅而来,手中不经意还端着一杯茶,递给牧景的手法都是随意的,而牧景也很随意的从她手中接过来,他们之间的熟悉,仿佛成为了一种很随意很随意的感觉,让蔡琰看了都有些嫉妒。

  只听到张宁道:“你莫要小看了蔡祭酒的本事了,小心阴沟里面翻船,被老爷子吊打,那可就丢了你堂堂明侯的脸!”

  “我还怕他?”

  牧景嘴硬的说道:“我向来尊老爱幼,他既然想要和我掰掰手腕,我就让他一只手又何妨,到时候我让他心悦诚服的成为鸿都门学的祭酒!”

  “说的轻巧!”

  张宁撇撇嘴。

  “我们走着瞧!”牧景不忿的说道。

  休沐是一件好事,却让牧景显得不太习惯了,大年初一,初二,这么过来了,接下来的日子,却有些无聊了,他们这些忙碌已经习惯的人,清闲下来,倒是浑身不自在。

  特别是这个时代,温饱都成为了大问题,实在是不能奢求还有多少娱乐生活了。

  正所谓穷则变,变则通。

  既然没事做,牧景就开始去找点事情做。

  于是乎,在牧府的内宅,打开了这个时代的围城之战,国粹麻将,无论男女老幼,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几岁孩童,皆然通杀。

  牧景让工匠做出来了大汉的第一幅麻将。

  牧家的人开始了斗战大局。

  “三条!”

  偏殿之中,四方案桌上,竹席铺地,四人落座,牧景完全是浅水淹死老水手,堂堂一个麻将大家,把麻将这东西带到了这个时代的先驱者,已经连输十把了,眼眸赤红,一心想要翻本。

  “吃,胡了!”

  这时候居于他下家的人毫不犹豫的出手了:“劳烦,八百钱!”

  蔡邕。

  当今儒家大贤,本对这些博戏之物不感兴趣,但是观摩两场之后,兴致勃勃的下场了,在围城的战争之中,他专克牧景。

  “爹,你不用这么狠吧!”牧景顿时眼睛发红,脸色发黄了。

  “赌场无父子啊!”

  蔡邕一本正经的说道:“这话听得耳熟吧,好像谁说的,老夫倒是忘记了!”

  这是牧景刚刚把他们教会的时候说的,那时候的牧景,出手如有神,关键就他一人熟得规则,玩的那叫一个狠,还赢了蔡邕上万钱。

  这风水轮流转,这不,蔡邕报仇了。

  “这老头子心眼太小了!”

  牧景闻言,心愤,念念叨叨,又不敢说出口,颇为心塞了。

  坐在上家的张宁,和坐在对家的蔡琰,笑呵呵的看着两人之间的博弈,这麻将是好东西,倒是也讲心智的,她们就不如这两个认记牌和斗心的技巧了。

  所以这围城之战,变成了牧景和蔡邕这一对翁婿之间的斗争。

  “继续!”

  牧景是输红眼了,小金库在流失,他可不甘心。

  所谓赌徒是如何形成了。

  就是如同今日的牧景。

  一个休沐下来,一直到正月初六,开年结束,他足足输给了蔡邕五万钱,想想都捂着心口叫疼,那可都是他的小金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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