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捉虫）
对方的来意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
蔡教授想另外成立一个新部门, 用于年轻人的科研室，在例行问了一些问题后，更是有意让她成为这个部门的负责人。
向薇当然愿意, 她如今所做的一切就是想加入他们之中，成为航天航空的研究员之一。
只不过，对方的提议让她有些惊讶。
再加上她也舍不得自己的六个学生，所以在对方询问她的时候, 她给出了一个建议。
能不能行, 什么时候行, 就不是她能做主的。
如果可以，自然是最好。
如果不行, 她会尽最大的能力给学生们做好后续一切的安排，再安顿好厂子和学校后，和闫琛前往载人航天工程部。
所有人都在好奇, 向薇嘴里神神秘秘的话到底是什么，可不论怎么问, 都没人问出来。
看着她如同往常一样做事, 谁看得都心痒痒，偏偏得不到一个答案。
“你说向老师会不会离开？”邵石坐在一旁的板凳上, 手上处理着几个小配件, 只用拆开和分离，不用太分神, 完全有聊天的时候, “要是向老师真离开了，咱们以后上大学就去向老师附近上吧？”
谢小乐本来还有些提不起精神, 听发小这么一说, 好像还真行啊。
他立马点了点头, “那就说定了。”
一旁的人听到，叹气道：“为什么我才高二啊，还得等一年多才能高考，那个时候再去找向老师，她会不会不认得我了？”
“怎么会呢，向老师肯定还认得你们。”邵石一脸贱兮兮的笑脸，“就算向老师快把你们忘了，我还认得你们，会时不时在向老师面前提起你们的。”
这话说的，让人忍不住想揍他。
徐子濯‘啧’了一声，“你也别太得意，要是向老师不走，咱们还能多陪向老师一年，你们就不能了，还有一学期就得高考，考完就得去外地上大学。”
“……”邵石脸上的笑意一僵，无言以对。
说白了，都是对半的几率，谁也别笑谁。
至于以后大学就考附近的大学，这种事从不在他和谢小乐的考虑中，因为那两人的存在，他必须带着谢小乐逃离这里。
谢小乐许是想到了这点，死死抿着唇没再说话。
如果向老师不离开，那他要不要离开？
离开了，会逃离异样的‘家庭’，或许在外地他能重获新生，可要是不逃离，他将一辈子被‘家庭’困住，有可能一辈子都甩不脱。
可一旦离开了。
就得放弃热爱的事，以后也许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了。
光想想就让心揪得慌。
手不知不觉的攥紧，谢小乐忍不住想着，除了离开和留下，他是不是还有其他路可以走？
或许其他的路更加好走？
正在这时，身边人戳了戳他，谢小乐不解的转头望去。
邵石指了指一旁的小房间，“向老师叫你进去。”
谢小乐顾不上其他，赶紧起身朝着小房间去，刚进门他就拘谨道：“向老师，您找我？”
向薇指了指前方的椅子，她道：“坐吧，我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语音温和，想着让对方能放松些，其实这样反而更加的拘谨了。
谢小乐同手同脚的走到椅子边坐下，屁股只巴了椅子边边，再往前一点点怕是都直接悬空了。
向薇有些无奈，干脆不来虚的直接进入正题，她问道：“你喜欢科研室吗？”
谢小乐回答的很快，“喜欢！”
“那你想一直待下去吗？”
这一次，谢小乐有些迟疑，他想一直待下去，但是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一直待下去。
向薇并没有催促，而是等待着面前男生的回答。
随着时间过去，谢小乐脸上涨红，眼眶里慢慢积满了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男生已经满脸是泪。
虽然在哭，但没有哭出声音来，全程都在压抑着，显然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或许，在以前哭泣的时候他也不敢出声吧。
至于原因，只会更加的沉重，完全不想去了解。
谢小乐没理会面上的泪水，而是哽咽的道：“老师，您能帮帮我吗？”
声音很小，还很窘迫。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所以才会自私的开口。
在他以为，这不是学业方面的事，老师完全没有义务帮他。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面前有路却不知道该怎么走，这短短时间的接触让他变得贪心，他不想认命不想逃避，他想要两全。
他想从‘家庭’挣脱出来，也想继续接触自己喜欢的科研。
谢小乐一直低垂着头，满脸都是羞愧的样子，而且心里还特别紧张，紧张到浑身发颤。
好在。
一只手轻轻搁在他的肩头上。
谢小乐猛地抬头，眼里是止不住的期冀。
向薇对着他轻笑，“就该这个样子，如果遇到了麻烦，那就开口寻求帮助，就算身边的人没法给你帮助，但最少我们会帮你出出主意。”
“向老师？”
向薇轻轻拍着他的肩头，然后走到一旁拿起桌面上的东西，“我没法帮你忙，但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谢小乐不是很明白，但他还是接过了向老师递过来的东西，将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三张照片。
两张单人，一张合影。
合影上是一老一年轻，两人面对着镜头，笑得极为灿烂。
那种氛围，是他一直羡慕的。
尤其是当他看到邵石和他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满腔都是浓郁的羡慕。
亲情对于他来说，是令人厌恶的一种关系，同样也是他极为羡慕一种关系。
谢小乐反复看着这三张照片，他能看出照片上的两个人模样有些相似，但实在不明白向老师为什么要将照片给他，“向老师，这是？”
“如果你想改变现在的困境，或许她们能帮你。”向薇给出了一个不像是办法的办法，“当然，前提是你自己清楚，能不能坚定自己的想法。”
如果不能，谁都不能将他从泥潭里扯出来。
谢小乐转头，从他的这个方向正好能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场景，他能看到他所热爱的一切。
科研、设备、成员，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想要去努力的方向。
谢小乐眼里带着坚定，他重重点头：“我会的，我想要改变。”
他想要在这里发光发亮，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当一个在挨打挨骂的时候不知道反抗的弱者，只会缩在角落怕得浑身发抖。
他已经快要成年，不再是一个懦弱的孩子，他站起的身高就算没有谢能高，但也矮不到哪里去，他真要反抗的话对方不一定能奈何的了他。
就算最后还是被打，他也能狠狠地咬上谢能几口。
一旦他反抗，向来欺软怕硬的谢能以后再下手也不会那么肆无忌惮，或许还真能摆脱困境。
谢小乐的视线又落在照片上。
他不清楚向老师为什么要将这张照片给他，在他印象里，他并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只是看着她们的眉眼总觉得有些相似，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谢小乐的神情微微一变，“这是……外婆吗？”
向薇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你对她有印象？”
谢小乐摇了摇头，“我听妈妈说过一些，她一直说……”
说外婆是个狠心的人，说她做得才对，只有当妈妈的牺牲一些，孩子才会幸福，整个家庭才会完美。
在小的时候，妈妈还会抱着他，说他很幸福，因为他没有碰到外婆那样的妈妈，那是极为不负责的。
以至于每次提起外婆，妈妈都会带着些恨意和恐惧，变得有些神经兮兮。
后来他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个人。
主要是他的人生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外婆’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话里的一个称呼，他都没亲眼看到过这个人。
谢小乐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扣了扣。
原来这就是外婆啊？那外婆身边笑得一脸灿烂的年轻女人又是谁？
谢小乐翻转了照片，在照片的后面看到一串电话号码。
向薇跟他说，“这是你外婆的号码，如果你想，可以联系她，如果不想，就当没这件事发生。”
谢小乐抿了抿唇，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向老师，如果我联系了她，是不是她会回来替我解决麻烦？”
向薇迟疑了一下，“或许会，或许不会。”
不过以她调查的事来看，这位长辈要是知道了谢小乐的遭遇，再加上谢小乐主动的求助，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来。
谢小乐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
在绝望的时候有个人告诉他会有一个救赎者给予他帮助，可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欣喜若狂的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他看着照片上两个人灿烂的笑容，谢小乐有些恐慌，他挺害怕自己一个电话打过去会惊扰到她们的生活，把她们也拉入到不幸中。
他将照片放进兜里，“向老师，我再想想。”
向薇点着头。
她给出了选择，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那就是他的事。
而且，她还蛮欣赏谢小乐的冷静。
当有了机会，没有立马去选择，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比起性子急、莽撞这些要好。
又说了几句话，向薇便让他出去。
谢小乐在快要开门之前，他回转身子问道：“向老师，您能透露一下之后的打算吗？”
向薇笑着问：“这么着急想知道？”
谢小乐想了想，“原先是挺着急，但现在只是稍微好奇，因为不管您去哪里，我都会尽最大可能跟随着您。”
如果离开，那就考到向老师附近的大学。
要是继续留在这里，那他也留下来吧。
也不知道为何，当走进这间办公室后，他对于谢能的害怕少了好多好多，正如刚刚所想，他现在不小了，就算没谢能高也不至于打不过、跑不过。
真要动起手来，大不了他就当一个不孝子，反手打过去。
以暴制暴不是一种好行为，但不得不说在某种时候是最能帮助到他的方法。
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叫救援。
他打不过，人高马大的邵石总能打过吧？
反复来这么几次遭几次罪，他不相信谢能还敢对他动手。
真的是……
好简单的一件事。
为什么在以前就完全想不通呢？
或许是因为他在黑暗中遇到了毕生所爱吧。
虽然‘爱’的不是人，但也是他一生的向往，有了爱胆子就变大了，为了爱的东西，他变得更勇敢了。
等走出办公室，谢小乐对着发小道：“今天陪我回去一趟吧。”
“好……啥？”邵石下意识应了一声，结果应完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么长时间没回家，怎么突然之间提起？“你是要回去拿什么东西吗？要不我帮你拿？”
谢小乐摇了摇头，“我想回去试试胆子。”
现在想得好，不代表做得到，他得回去先试试看，说不准次数多了他就真不怕谢能了。
邵石听得有些懵，不过不管做什么他都支持发小，当下点了点头。
有人陪同一起，谢小乐心里多少踏实了些。
不过在回去之前，他还得把手头上的活给干完。
以前没同行对比，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做得研究是好是不好，是快还是慢。
可现在他们知道了。
因为科研室多了两个大人，面对着他们做得一些列的研究，这两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惊呆了。
由此可见，他们的科研任务完成的速度不但快还十分的完美。
闫琛就不说了，毕竟他一开始也是独自完成任务，也没个对比的对象。
可唐林不同。
唐林在接触这个领域时，就是团队协作，而且周边尽是有着共同追求爱好的同伴。
所以他太了解完成进度的时间了。
这群学生的效率没他和同伴当时高，还稍微慢了一点。
可问题是！！
当时教他们的老师那可都是名校里的大佬，是这个领域里最顶尖的人物。
而这群孩子们？
他们这六个人里面，除了闫琳多少有些底子之外，其他人都属于半路子，而教导他们的老师和他们一样，也属于半路子。
半路子教半路子，居然还能教导的这么好。
孩子们是真有天赋，以后好好培养绝对有大成就。
更重要的，身为老师的向薇，只能用厉害来形容了。
这样的人才必须招募进来！
只是连他都不知道向薇和蔡教授商量了什么，到现在一直没有消息，也没人通知让他回去，而是让他原地等消息 。
不过唐林也不是光等，他也能找点其他事做。
比如说，好好研究下太阳能电池阵。
这种东西在载人航空部不少见，不过不属于他研发的东西，所以接触的还是蛮少，但现在既有时间，而且还有现成的数据在，他完全可以尝试着研究下。
更何况还有和他一样兴趣的人在，还能多个伴。
“向老师就是大方啊，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随我们看。”闫琛坐在一旁，满眼都是书面上的理论。
唐林叮嘱着，“保密合同你已经签署，可千万别说出去。”
“放心吧，我不是那么糊涂的人。”闫琛说着，人家不吝啬愿意拿出来给他们看，他当然不会转头就将这门技术卖出去。
唐林放心了些，“不过她确实蛮有想法，以后的成就怕是不小哦。”
“你也这么觉得？”闫琛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他道：“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想着要不干脆跟着她好了。”
“跟着她？你想跟她同一个科研小组？”唐林问道，“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你得想想术有专攻，万一向薇擅长的不是你擅长的，那你岂不是走错了路？”
“不是，我是想认她当老师。”闫琛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同一个科研小组那是以后的事，他是自认没这个本事当向薇的成员，倒是想拜师了。
然而……
有时候没想到的事偏偏还就来了。
又等了几天，总算收到了上面的消息，唐林第一时间就是将人全叫到周边，然后才打开邮件看了起来。
“成立一个新的科研小组？探月计划？”唐林读着邮件里发来的消息。
“这名字听着好大气啊，我喜欢！”闫琛探头过去。
“计划总设计师由向薇担任，名下一共五位技术人员，分别是闫琛……”
“真有我？！”
唐林的话还没说话，闫琛就探头过去，等真看到上面有自己的名字，他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觉得有些不靠谱：“不会吧？我怎么觉得这个小组有些不那么靠谱？”
唐林侧头瞪了他一眼。
闫琛耸了耸肩膀，他又不是那种自命不凡的人，有多大本事吃多大饭，就现在的他想要协助向薇完成任务绝对不可能，打打下手倒差不多。
当然啦。
他虽然不是自命不凡，但他也自认以后的成就绝对不小。
只是现在跟不上，不代表以后跟不上。
唐林白了他一眼，“你先闭嘴。”
向薇敲了敲桌面，等其他人望过来后她才开口：“探月小组只算是一个分支，我们可以向总部申请各类设备和材料，也能请教一些疑问，但大部分的科研任务都需要我们共同完成，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向总部求助。”
说白了，他们就算是一个总部试验的分支。
可以投入资金、投入人才，具体能不能成功就看他们的能力。
给予两年的时间，有成效会继续下去，没成效小组内的成员会被总部其他部门招揽。
当然了，到那个时候到底是负责主要的任务还是协助，就看各人的本事。
总得来说。
这个探月小组的计划，自由度大却十分的艰难。
但向薇向来喜欢艰难的任务。
“那现在咱们是不是该收拾收拾东西出发了？”闫琛有些迫不及待。
而在旁边听着的几个学生个个带着不舍。
看来向老师是真的要离开了。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邵石先跑了进来，他气喘吁吁的道：“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快进来，向老师收到那边的来……你脸怎么了？”徐子濯招手着同伴，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邵石脸上青紫一片，还没等到回复又是倒吸一口气：“嘶！谢小乐你脸上的伤怎么这么严重？难不成被谁欺负了？告诉我，我和你们一起干架！”
都相处这么长时间，怎么说也有点兄弟情谊。
瞧着这两人一个伤得比一个重，他哪会不气，恨不得当场撸袖子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众人惊讶了。
被打得眼睛肿大的谢小乐没怒没骂，反而是扬起了从未有过的笑脸，他笑着道：“没事。”
邵石一手搭在发小的肩膀上，“确实没事，以后再继续揍！”
谢小乐没说话，可其他人从他带着亮光的眼眸里看到了肯定的回复。
仿佛挥舞着双手，大声喊着：继续揍！
谢小乐现在确实特别的兴奋、快乐。
因为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做了自己一直不敢做的事。
哪怕被揍，眼睛已经疼得快睁不开，他还是特别的高兴。
他打人了！
不但打人，他还有了第一次的躲避、第一次的打不赢就跑。
甚至还拉来了帮手，两人一起反抗。
虽然最后两人脸上身上都带了伤，但不得不说过程很刺激。
因为他揍了谢能两拳！
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挥起拳头，对着谢能的脸揍了过去，揍得对方直接愣住，趁着这个机会他又是一拳头过去。
可惜这一拳后谢能回神，跟着揍了他一拳。
眼瞅着打不过，他转身就是跑，然后大声的呼叫。
不但邵石跑来，周边的一些邻居跟着出来帮忙。
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迈出这一步比自己想象中简单多了。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决定明天继续去！
下一回，他怎么着都得都打一拳！
“咦，你们怎么快哭了一样？”邵石察觉不对劲。
程冉嗦了嗦鼻子，满是不舍，带着哭腔道：“载人航空来了消息，向老师马上就要离开了。”
谢小乐脸上的笑意立马一僵，“向老师您要走了吗？”
向薇望着他们，继续先前被打断的话：“谁说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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