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次日晌午时,  刺史府收到消息,天子和花夫人一起回来了!

        哗的一下,赵刺史滑倒在了地上。

        丫鬟小厮连忙去扶,  个个惊慌失措。

        赵刺史摸摸额头的汗,  摆摆手说道:“没事,  我只是太高兴了。”

        哗的一下,  赵夫人也滑倒在地。

        丫鬟们连忙去扶,  个个惊慌失措。

        赵夫人摆摆手自己站起来,“没事,我也太高兴了。”

        哗的一下,众人抬眼望去,  就见赵慕仪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喝下去,  她已经担心得一整天没喝过水了。

        赵氏一家三口静默一会儿,  忽然劫后余生一般大笑起来,赶紧带着人前往迎接。

        刚刚到门口,  就看见远处的夜幕里走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骑在马上的天子和花夫人。赵家夫妇将两人从头看到尾,确定没有任何不妥,  这才终于敢出口恭迎。赵慕仪站在他们身后,先是看了一眼花姐姐,确定她安然无恙后,  又往队伍后头张望,却始终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不由面露落寞。

        不过此时并没有人理会赵慕仪。

        赵家夫妇忙着迎接天子,副统领带着人将那些俘虏带回牢里严加看管,这一趟曹得闲也去了,他自觉心细,  跟着医官帮忙安排伤者……等到一切安顿下来,已经是酉时正了。

        花宜姝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被安墨抱住了。

        安墨一直忍着,从得知花宜姝平安回来就在忍着,看见花宜姝进了刺史府也在忍着,看着花宜姝吃饭也在忍着,一直到花宜姝走进院子里来,终于才忍不住了。安墨抱着她哇一下就哭了。

        花宜姝嫌她哭得难看又吵,按住她脑袋往外推,“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安墨以前很听话的,这一次非和她较劲儿上了。花宜姝越是往外推,她就越是要往花宜姝怀里挤,脑袋靠在她胸前不停地嚎。“呜哇你总是这样,你说了不去冒险的你又这样!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呜呜!”

        眼泪就跟没关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往外喷,安墨实在是太害怕了,她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在这里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她只认识一个花宜姝。她们两人一起推过大老板,一起拉着手逃难,一起在山上的冷风里抱着过夜,一起合谋勾引男三……走到现在,花宜姝已经不止是她的庇护者了,她实实在在把花宜姝当成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了,要是没有了花宜姝,她该怎么办?

        如果能选,安墨倒宁愿在危险的时候自己代替花宜姝死去。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实在太害怕孤独了,这个世界只有花宜姝相信她认可她。她流落到这里,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血缘上的亲人,她再也不能失去花宜姝。

        花宜姝本来还在推她,但是当对上安墨的眼神时,她愣住了,任由安墨靠在她胸前把脏兮兮的眼泪鼻涕抹在她衣服上。

        在下九流里混了那么久,花宜姝怎么会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关心什么是虚情假意呢?

        只是她着实没有想到对于安墨来说她居然这么重要。这叫花宜姝有些小小的心虚,毕竟她虽然有考虑过给安墨找一个好归宿,但对于安墨,她的确是利用多过于真心的。

        罢了罢了,看她这么害怕,让她多靠一会儿吧!

        一开始,花宜姝这么想。

        然后,等安墨的泪水越来越多,多到浸湿她的衣裳甚至透进胸衣里去后,花宜姝不耐烦了。

        虽然安墨是真心关心她,虽然这令她有小小感动,虽然她也想多多安慰安墨一会儿,但……她实在很不喜欢这样黏黏糊糊的。

        大不了日后她更多地为安墨考虑不就好了?

        花宜姝打定主意,趁安墨哭累了终于一下把她推开,口嫌弃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你看你,把我衣裳都哭脏了。你可得给我洗干净啊!”

        安墨破涕为笑,点点头说“好”。见花宜姝的衣裳都被她弄脏了,她十分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毕竟这衣裳还挺贵呢!

        屋子里其他三名也一直在担惊受怕的侍女看着这一幕,颇为羡慕,却不敢上前。

        花宜姝这才终于觉得解脱,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奔波了一天半,可累死她了。

        三名侍女这才殷勤地上前,把啥也不会的安墨给挤到了一边去。安墨吸吸鼻子,见没人理她,也去洗澡准备睡觉了,担心得一夜一日睡不着,可累死她了。

        浴房里热气氤氲,美人一张脸笼在雾气,美得朦朦胧胧更引人遐想。

        花宜姝脑袋靠在浴桶边,一边享受着侍女的服侍,一边眯着眼睛想,不知道小处子有没有沐浴,他那么爱干净,肯定一回来就洗了吧!

        想起初见时李瑜心里发了疯一样喊脏,军队一来就立刻让人准备热水换洗的情景,她不由勾了勾嘴角。

        小处子果然也洗了,花宜姝披着一身热气出来没多久,李瑜就进来了。一身沐浴后的热气令他冷峻的眉眼都多出了几分暖意。

        然而没多久,这股暖意就散了,他坐在那里便如寒冬腊月的一块冰,屋子里的几个侍女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侍女紫云瞅了瞅坐在梳妆台前的夫人,再小心地瞥了一下天子的面色,心有些发愁,暗想:陛下今日怎的如此冷漠,进来了也不和夫人说话?莫非是因为夫人昨日被劫了,所以陛下恼了?可不是都说夫人是为了陛下才被劫走的?夫人被劫后立刻就被陛下救了,不是什么都没发生么?陛下怎么会突然冷落夫人?夫人也是,怎么也不和陛下说话?

        几个侍女心里着急,两位当事人却各自坐一边不说话。

        看出了这些侍女的紧张,又见花宜姝那里不需要人伺候,李瑜终于开口:“都退下吧!”

        侍女们如蒙大赦,立刻退了出去,还将门给带上了。

        花宜姝正在给自己唇上涂抹胭脂。

        身后太久没有动静,花宜姝终于慢腾腾地发现手指上的头发失去效用了。

        也是这两天太忙了,竟然忘记这根头发是两天前拔的。哎,一根头发只能用个一天。

        将没了用的头发扔掉,花宜姝终于涂抹好了胭脂,她站起身朝李瑜望去,“陛下,怎么不说话?”

        李瑜看她一眼,“没什么可说的。”

        哟呵,这是怎么了,忽然火气这么大?

        花宜姝笑道:“陛下生气了?”

        李瑜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没有。”

        啧啧,这还叫没有。换做往常你哪一次不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我这靠,这次坐得那么远,话也格外少,居然还说没有。

        花宜姝管他说什么,只管往他身旁一座,贴着他道:“陛下骗我,我知道你在生气,你生气了为什么不说呢?你如果不说,妾身哪里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或许,妾身什么都没做错,全是陛下自己瞎想误会了呢?”

        李瑜这才又看向她,薄唇抿紧,平素冷淡的双眼终于忍不住泄露出一丝气愤来。

        【朕才没有瞎想!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

        【明明是你一直在玩弄朕!】

        【是你先冷淡朕的!】

        花宜姝心里哟呵一声,不得了了啊,头一回见小处子如此硬气呢!

        这闷骚锯嘴葫芦,要不是能听见他的心里话,花宜姝才不稀得搭理他。不过她现在心情好,于是就道:“那陛下告诉妾身哪里做错了,妾身改还不成吗?”不成不成,当然不成,我花宜姝怎么会错呢?就算错了也不改嘻嘻嘻……

        李瑜瞪了她一眼,他抿着唇不说话,心里话却一句接一句往外冒。

        【你明明说过!你那个地方只给朕碰的,可是安墨想靠就靠想碰就碰!】

        【你说话不算数!】

        花宜姝:……哟呵,原来症结在这里?可是陛下,安墨她也是个女的,你跟她吃什么醋?

        【还有,自从那天朕把鬼楼的事情告诉你之后,你对朕多么温柔啊!结果还不到一个晚上,你对朕就冷淡了!】

        【之后酒后乱性醒来以后,你对朕也不温柔,你还不搭理朕!】

        李瑜的口吻满是埋怨,花宜姝听得微微一怔。鬼楼的事情?

        她想了起来,那天试探李瑜成功后,她的确开心了许久,可是没多久她就意识到自己那种状态不对劲,之后更是被安墨点破了她对李瑜的心思。从那以后,她对待李瑜就不自觉冷了,包括刚刚来到荆州的那天晚上,她嘴上说着哄哄李瑜,实际上半点没手软,赢了李瑜一次又一次,把李瑜灌了个烂醉。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是害怕受感情牵绊,以为自己是担心这份情爱会让她变得软弱,变得像那些深闺怨妇一样无能。可是在那之后,面对向李瑜献殷勤的赵慕仪,她没有分毫不喜,而她算计赵夫人、拉拢赵慕仪和杨靖也没有丝毫手软错漏。

        从这儿以后,她才恍惚明白。她不是怕自己,她是怕李瑜。

        她怕李瑜动情太真,她怕李瑜用情太深,她怕李瑜……被她伤害。

        当在帐篷里,她心想将来坐上皇后,让安墨当公主郡主,为她选无数美男时,她只想向安墨炫耀她所拥有的权势与力量。她只想让安墨做一个见证她从卑微底层踏上权力巅峰的见证人,以此来满足她的虚荣心。

        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假如她途失势,假如她倒了,安墨该怎么办?

        当她打算为安墨谋求一个可以庇护她的归宿,甚至将林侍卫纳入考虑范围时,她才将安墨放在了心上。

        而现在,她害怕李瑜被她所伤,她不知何时起,已经将李瑜放在了心上。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花宜姝砸吧了一下嘴,竟然还有点甜。

        搂住了李瑜的胳膊靠在她怀里,花宜姝心想:动了心就动了心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担心李瑜受到伤害,那以后就尽量保护他,只要李瑜一天还爱她,她就爱李瑜一天,李瑜要是一辈子爱她,她就爱李瑜一辈子。反正她这个人心大,担心李瑜让她伤心,还不如担心自己能当几天皇后。

        有花折时堪需折,逍遥一日是一日,自己的小处子都差点变成深闺怨妇了,还纠结个什么劲儿?

        李瑜冷着脸,心里却还在不停地抱怨。他本就敏锐,能感觉到花宜姝对他不上心,又看见花宜姝和别人那么亲热,心里自然不平。

        气狠了的时候甚至想:当初无论是拜菩萨还是拜道家祖师,他们都不支持朕,难道当初他们就知道花宜姝不是朕的良人吗?

        话说,朕好些天没拜神上香了,是不是该去拜一拜,再算上一卦,算算要冷落花宜姝几天她才肯回心转意,再不跟除了他之外的人黏黏糊糊……

        李瑜心里正在“一天”还是“两天”间犹豫不决,忽然唇上一热,柔软的触感在他唇上研磨一会儿后,忽然探了进来……

        李瑜:!!!

        他猝然睁大了眼睛。

        半晌后,花宜姝才和他分开。她气息不如他绵长,此时娇喘微微,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媚,烛光下就这么看着他,像引人堕落的艳鬼。

        李瑜的表情空白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红了耳朵。

        他又抿了抿唇,舌头不听话地在顶来顶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嘻嘻嘻嘻……】

        【怎么回事?刚刚朕还很气,现在怎么就这么开心了?】

        【嘻嘻嘻嘻……可是朕就是好开心啊!】

        【朕也太没出息了,幸好别人听不到朕在想什么。】

        【嘻嘻嘻嘻……她果然还是最在意朕的,朕一生气她就这样哄朕,她一定不会这样子去哄别人。】

        花宜姝笑看他。哟,还知道自己没出息呢!大菜还没上呢,一口饭前茶水你就美晕了,接下来你可怎么办?

        “陛下。”她捧起他的脸,媚眼如丝,“良宵苦短,我们该歇息了。”

        李瑜愕然地看她。

        【是朕想的那个意思吗?】

        因为被耍了好几次,李瑜现在超不自信。

        然而花宜姝已经开始解他的腰带了。

        李瑜:!!!

        【等等!等等!】

        他一下按住了她的手。对上花宜姝疑惑抬起的眼睛,李瑜忽然羞愧地不敢看她,“朕今夜不想,明日吧!”

        花宜姝:……

        小处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浑不在意,继续解他腰带。

        李瑜忽然往后缩,仿佛一个惨遭强迫的良家妇女。

        【不不不不,朕不要出丑!朕……朕先去学习一下!】

        花宜姝脸色一沉,学习?找谁学习去?

        李瑜正想着去找本小黄书看看,忽然间就被花宜姝堵住了嘴。

        他一下晕了头,等分开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推倒在床上。花宜姝还在解他衣裳。

        李瑜:……

        天子好慌。慌得手都在发颤,更可怕的是他一边发颤,一边不自觉兴奋起来。

        看着不受控制立起来的东西,他绝望地捂住脑袋。完了完了,怎么这样不知道矜持!难道是因为酒后有过一次,所以就这样放.浪了吗?

        “陛下,我被劫去后,其实一直在与他们周旋,还获得了一些情报呢!”花宜姝一句话转移开他的注意力。

        李瑜分神去听花宜姝说的话,下一瞬瞳孔微缩,花宜姝褪下了衣裳。

        明明曾经见过一次,可是此时的感受却与那时全然不同。

        “我骗了那个青衣副堂主,他带着我去了库房。陛下猜猜我在那里找到了什么?”

        李瑜的心神已经彻底乱了,他完全听不见花宜姝在说什么了,闻言下意识跟了一句,“找到了什么……嗯。”

        他忍不住微微一颤,因为花宜姝咬了他胸前一口。

        咬完还邪邪地冲他笑,“猜错了,要罚你。”

        李瑜:……

        【啊啊啊啊啊……】

        花宜姝:“闭嘴!”

        李瑜心里的“啊”猛一下停了。咕咚一声,他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一下。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花宜姝俯下身来……

        天子难以抗拒,半推半就地闭上了眼。

        再然后,他经历了世间最奇妙的风景……

        花宜姝看他睫毛不停抖啊抖,时不时心里就“啊啊啊啊”一阵。

        花宜姝憋不住偷偷笑,故意往他身上使坏,然后就会看到李瑜浑身猛地一抖,足弓和双手都在不停地颤。

        到了后来,他心里倒是不叫了,只是眼圈泛红地睁眼盯着她,浑身上下红了个透,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羞恼,或者两者都有。

        她就坐在他身上看着他,还有空分心想。原来这就是处子的滋味么?果真奇妙,难怪人人都喜欢处子。

        只是这么一想,忽然间眼前天旋地转,李瑜搂着她翻了身。

        抬眼看着撑在她上方的人,花宜姝眉眼间带着初经云雨的媚意,“陛下……”她声音沙哑,“你还敢么?”

        什么敢不敢?

        李瑜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眼一闭心一横俯身下去,决心要这个欺负他的女人也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花宜姝唔了一声,骤然掐紧了李瑜的胳膊,雪白的双足在床褥上蜷缩扣紧,一阵紧绷的轻颤后,又骤然松了开去,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任由沉浮。

        帷帐没有人去勾,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落了下来。

        莲蕊泣露,芙蓉湿透。

        烛影不知,良宵尚早……

        作者有话要说:  嘘,小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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