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
九十九由基曾有两个梦想, 第一个是消除全世界的咒灵，第二个是将腐朽僵硬的总监部彻底毁掉。
但对前者，她无能为力；对于后者, 她清晰地知道只是杀光那些老橘子皮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虽然总监部经常不做人, 但有一说一，从普通咒术师的角度来讲, 除了任务恶心了点，咒术师的福利待遇是真的好。
做任务给的钱多, 社会保险和医疗保险都很足，甚至可以覆盖到家人, 小到孤儿资金补助，大到身上有麻烦的法律纠纷……总监部几乎可以解决九成九普通人的麻烦。
前提是, 在总监部塞过来的任务中活下来, 以及不要违背总监部的命令。
据说总监部内部还有私刑，可以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毕竟每年非正常死亡的人太多了，只要做好证据和善后工作，再加上高层和政府方面的合作关系，很多事情都会被轻易抹消。
对出身普通的咒术师来说，总监部就如一个庞然大物，一个任务的信息错误, 一个咒物的管理不善导致落入重要之人手中……等等，只需要一点小细节的安排, 就足够让一个咒术师莫名其妙死掉了。
如九十九由基这样一路成长为特级咒术师、站在所有咒术师顶点、可以俯视总监部的最强者，近代以来咒术界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而这样的九十九由基如果振臂高呼【小的们跟我混，咱们干了总监部】，说实话, 九十九由基不认为会得到大家的支持。
先不说御三家的人怎么看，单说其他依靠总监部普通咒术师们就会用吐沫星子淹死她，因为她根本不可能给这些人一个安定的生活和有期待的未来。
或者说，九十九由基并不知道要如何运作这样一个大型机构，更别说和政府相关部门进行各种扯皮和协调工作了。
她短短二十年人生中根本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学习，也没想过要走这条路。
杀光那些橘子皮很容易，可之后呢？
如果不能妥善地接手并让高层和分支组织运作良好，保证所有咒术师、或者说是普通咒术师的日常生活，她若是将高层全杀了，那她就不是在改变咒术界，而只是毁灭咒术界的诅咒师。
但九十九由基不会的事，不代表尾崎红叶不会。
作为港口组织精心培养的杀手兼未来干部，尾崎红叶明白并了解如何运作一个大型组织，只不过比起普通的黑帮组织，咒术界的圈子要更大、涉及的面更广而已。
九十九由基明白尾崎红叶的意思，她的手指有些颤抖，要做吗？可是怎么做？自己能行吗？这种事太麻烦了吧？只要想想都让人觉得眩晕。
而且……
九十九由基看向尾崎红叶。
“为什么？你为什么想插手咒术界的事情？这件事和你无关吧？我是咒术师，甚尔受到咒术界的迫害，我们对付总监部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你呢？”
九十九由基的气势如刀锋般尖锐：“你从横滨那个泥潭里出来，在东京开公司赚钱，我以为你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尾崎红叶抬起袖子挡住唇角，只看得到她那双深红色的眼眸，如冰冷的蛇眸，看过来时令人心生凉意。
九十九由基的杀意虽然可怕，尾崎红叶倒还能支撑。
她柔柔地笑道：“怎么说呢？妾身太年轻了，虽然借助几位好心先生们的帮助在东京站稳了脚跟，但总有不长眼的人撞上来。”
“苍蝇太多了也很烦人的。”
九十九由基不为所动，她根本不信。
果不其然，顿了顿，尾崎红叶又道：“而且在妾身看来，咒术界和我们黑帮没什么区别，其中充满了试探和交锋。咒术师人少，这种斗争也许不太明显，但于我来说却满是漏洞，稍微运作一下就能有全新的局面。”
她居然露出了些微不好意思的神情：“妾身这只蜘蛛看到破壳的蛋，怎么也想去啃一口，这已经成为本能了，还请理解。”
九十九由基：“……”
她神色凝重地缓缓看向翻白眼的伏黑甚尔，恍然间明白为什么伏黑甚尔一定要让她和尾崎红叶订立束缚了。
这女人比她还狼灭啊！
尾崎红叶继续说：“可我不是咒术师，如果贸然行动一定会踢到铁板，好在妾身年轻，又没咒力，他们对我颇多轻视，我又有幸遇到了禅院先生，到目前还能应付，但若想继续发展组织，必须和强大的咒术师建立联系，隐藏在咒术师身后才行。”
不等九十九由基开口，尾崎红叶就道：“禅院先生不行。”
九十九由基一愣，伏黑甚尔看向尾崎红叶。
尾崎红叶摇头：“我这一两个月和总监部的下属组织以及普通咒术师打交道，总监部那边对禅院先生非常忌惮，如果我再以他为依靠，会加深总监部对他的忌惮之意。”
“而普通咒术师……说实话，御三家在普通人口中的风评和总监部一样糟糕。”
“我的业务对象大多是普通咒术师，比如兄妹相依为命的日下部先生，再比如一些家系只有三四个人的小家族，或者自己是咒术师、妻子和孩子是普通人这类情况。”
尾崎红叶认真地说：“如果我身上贴了禅院的标签，反而不利于禅院先生，不方便我为他探查情报。”
她看向伏黑甚尔：“比如我想去加茂家给禅院先生买御守，他们家就不会卖给我，我得想办法通过别人购买。”
伏黑甚尔有些惊讶：“你真要去买御守还给瑛纪？”
“这是说好的事。”尾崎红叶用打趣的眼神看伏黑甚尔，聪敏如她自然早就看出伏黑甚尔挺忌惮嫌弃她的。
随即她露出柔和清浅的笑容：“而且我也希望禅院先生今后能一直出入平安。”
九十九由基冷眼瞥了尾崎红叶一眼，她沉吟良久才道：“我需要先考虑一下。”
伏黑甚尔提醒九十九由基：“你最好今晚订立束缚，明天你要去总监部报道。”
尾崎红叶微笑着说：“没关系，这是决定未来人生目标的事情，当然要慎重考虑，毕竟人生是没有后悔药的。”
伏黑甚尔他想到了瑛纪的读档，想到了自己的重生，动了动唇，还是保持了沉默。
九十九由基松了口气。
尾崎红叶却借机说：“可伏黑先生也没说错，为了我的安全和禅院先生的资料安全，我们今晚先订立束缚吧，你们的条件不变，关于我的要求……”
她笑吟吟地说：“我可以提一个你们全都认可的、对你们没有危害的条件，而当我提出这个条件后，你、伏黑先生以及禅院先生需要全力以赴的帮我，这样行吗？”
“似乎可行。”
九十九由基思考了一下，即便未来尾崎红叶提出控制总监部，但只要自己不认可，尾崎红叶也无法用束缚要求她出手。
伏黑甚尔提出异议：“不要将瑛纪牵扯进来，如果你的要求危害到我的妻子安全，我也有权利拒绝。”
尾崎红叶饶有兴致地看伏黑甚尔：“您在保护禅院先生吗？可据我所知，他在咒术界可是声名赫赫，传言他甚至能对抗特级咒术师，比如九十九小姐，比如五条家的神子。”
伏黑甚尔声音冷峻极了：“你越界了，尾崎。”
尾崎红叶不以为意，她又看向九十九由基：“您也认同伏黑先生的条件吗？禅院先生可是一个强大助力哦。”
九十九由基只犹豫了几秒就点头：“不管你做任何计划，最好别将瑛纪牵扯进来。”
她的表情很微妙：“瑛纪的脑回路很奇特，你不知道他会将事情变成什么样的烂摊子。”
尾崎红叶眨眨眼：“妾身记下了。”
她感慨地说：“诸位的感情真好啊，禅院先生也很爱护你们呢，关于你们对妾身的警告，其实禅院先生都和妾身说过了。”
伏黑甚尔和九十九由基同时一愣。
尾崎红叶叹息不已：“那可真是一位温柔包容的大人。”
禅院瑛纪曾平等地请求尾崎红叶保守秘密，而眼前这两个人不相信她，只相信订立束缚。
禅院瑛纪也未曾将九十九由基的想法说出去，只是默默记在心里并寻找着认同者，所以听到尾崎红叶说【咒术师是人，大家是相同的】后会露出欢喜而开心的笑容。
若非尾崎红叶真的听到九十九由基说出愿景，恐怕也不会想到咒术界最强的特级咒术师居然怀揣着这么反人类的念头吧？
“你们……唔，我也算吧，我们都被那位大人保护着呢。”
尾崎红叶肃然道：“我同意不将禅院先生牵扯进来，但我认为，如果他要问了，他有知情权，我们都不能对他有所隐瞒。”
伏黑甚尔和九十九由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可以。”
既然达成共识，九十九由基和尾崎红叶先订立了一个保密束缚。
伏黑甚尔提问：“九十九，你和总监部的协议是绝对中立，会不会和尾崎的协议有冲突？”
尾崎红叶从容道：“没关系的，有些时候，第三方的中立者才是最好的威慑。”
九十九由基冷不丁说：“我在总监部混了四五年，倒也认识不少人，目前总监部最优秀的那批咒术师都与我合作过，回头你给我个名单，我帮你标注一下。”
尾崎红叶眼睛一亮，她笑着颔首：“麻烦您了。”
将束缚订立完毕后，尾崎红叶起身拿起自己的红纸伞，娉婷婀娜，推门离开了酒吧。
看着尾崎红叶离去的背影，九十九由基重重地叹了口气。
“虽然只是个异能力者，却让人不得不严阵以待呢。”
伏黑甚尔面露轻松之色：“好了，我也回去了，你自便吧。”
九十九由基没好气地说：“你这真是用完就丢啊。”
伏黑甚尔：“我拥有的东西不多，所以会用尽手段来保护我的东西。”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九十九由基：“你呢？孑然一身的你想要保护什么？有什么值得你用尽全力去做的事吗？”
“别说什么消除全部咒灵，如果你真有如此愿景，在尾崎红叶提出建议后，你就会答应了。”
九十九由基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格外狼狈和难看，她失手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但紧接着伏黑甚尔又说：“我理解你的想法，因为努力挣扎后，你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连仅存的宝物都会被上天收走。”
“我们愤怒于身边的环境和一切，想要打破桎梏，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你和总监部达成协议，而我还是承认了垃圾堆，甚至让……”让惠回归禅院家。
“这样的你我并不丢人，垃圾也有垃圾能做到的事。”
伏黑甚尔放下酒瓶，他起身准备离开，他如此说：“更何况比起我这个垃圾，你好歹是个厉害的、有分量的打手。”
“没听尾崎说吗？处于中立的你就足以威慑他人了。”
九十九由基的心砰砰跳动起来，无冕之王对她来说也许太难了，但是当一个搅屎棍是绝对没问题的。
虽然她不知道如何做，但想要下克上，强大的实力是必须的，这也是尾崎红叶找上她的缘故。
叮咚，伏黑甚尔推门离开了，九十九由基沉默地看着伏黑甚尔离开的背影，她闭了闭眼，招呼侍者：“上酒。”
她承认，伏黑甚尔说的对，她的确没什么特别想要守护的东西，她早已一无所有。
可正因为已经一无所有了，没什么可失去了，她才能肆无忌惮。
她是咒术师，那么疯狂一把也是很正常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都在担心杰哥搞父母？
难道不是他一回家，看到自己老爹在给瑛纪和九十九由基算投资利息，旁边甚尔拿钱要入伙的阴间画面吗？
到时候不一定谁搞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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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偶尔加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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