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也才十点半，边烁去厨房整理买回来的食材，时燃闲来无事，四处逛了一圈。
这个尚未完全布上生活气息的小房子带着刚刚装修完留下来的痕迹，阳台也是干干净净的，只余下脚边没来得及打扫只随意堆在一处的粉刷碎屑和灰尘，这边刚巧对着街道，从这个角度往外探，正好能看见底下时来时往的车流和行人，。
边烁关上冰箱门走出厨房，到处没看到人，最后找到阳台才看见撑着护栏出神的时燃，他喊了一声：“在想什么。”
时燃回过神，转头看了边烁一眼，又转回去继续看着这喧嚣人间。
“我在想，”他思考了一会，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我们是不是要给这个房子添点东西？”
边烁和边越青都是习惯精简从事的那种人，没有什么所谓的“生活仪式感”，被时燃这么一说，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已经准备好的必需品，半天都没想出来还缺什么：“东西不够用？”
“嗐，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觉得我们需要在这个房子里养一点活物嘛。”时燃转过身，背靠护栏对他笑，“不然我总觉得这房子冷冰冰的，没有生气，你不觉得吗？”
边烁没在第一时间反驳他的话，而是皱着眉进行思考，他像是经过了慎重决定，才严肃开口道：“下午去花鸟市场看看？”
时燃拍板：“就这么决定了！”
午饭过后，两人启程去了小区附近的花鸟市场。
时燃是个不喜欢往外跑的懒鬼，对市区很多地方都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借住，他很可能整个高中三年都不会来到这些地方。
就是挑的时间不太好，日头正高。
抛开有些闷热的环境，时燃倒是被面前新奇的景象吸引住了，他没想到市区居然还会有这样一个小地方，门口是两棵很大的、不知名的盆栽树，伸出的枝条刚好向上弯曲缠绕，上面挂着一个大大的“花鸟市场”的led灯。
门口看着不大，但是走进去才发现，里边别有洞天。
阳光从众多植物和透明幕布的遮蔽中探出影子，细碎斑点般洒落在地上，或是人的身上。
跟时燃想的不太一样，那是一条很宽敞的水泥路，一眼就能看见远处的出口，两边是整齐排列的店铺，每个店门前多多少少摆着特价牌和用来揽客的花草盆栽，从富贵竹，吊兰，绿萝，还有形色各异憨态可掬的多肉，那种花店里卖着的、包装精致的花束倒是少见，不过也有几个铺子摆在门口吸引顾客进去看看。
还有门前养着鱼的，龟的，头顶时不时还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时燃看花了眼，忽然头顶掠过一只鸟，他瞬间被吸引住了，跟着白鸟超前跑去。
边烁在后面喊了两声，没喊住，无奈叹气走进了他身旁的那家店。
反正电话也加了，总不至于在这种只有一条道的地方也能丢了吧？
时燃追着那只通体洁白的小鸟，直到它停在了一个老人肩头，老人本来坐在藤椅上看着旧报纸，戴着老花镜也得凑得极近才能看清，感受到肩膀上微微一沉，他伸手捋了捋那只鸟的毛，小鸟也很亲昵地在老人手上蹭蹭。
老人好像没看见时燃，他也不像其他店铺那样热情地招客，而是悠闲地干着自己的事。时燃左右看看，没找到其他像是老板的人，最后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爷爷，您这店卖花吗？”
老人眼睛不好，听力还尚可，他眯着眼寻找声音的来源，好一会才注意到时燃这边：“小娃娃？做什么来的？”
时燃指了指他肩上的白鸟：“追着这鸟来的。”
那老人见他的动作，微微皱了下眉：“这鸟有灵性的，可不兴卖呀。”
时燃听着，估计是老人耳朵不好会错了意，他提高点声音，笑着解释：“爷爷，我是说，您这鸟好得很，带我来买花了！”
老人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笑起来的时候带着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一点，他点点头说：“买花呀，买花好，买花好。”
然后继续去看他的报纸，不理人了。
时燃被面前的情况给弄懵了，正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他身后忽然传来的尖细的叫声：“爷爷！您怎么又搁这坐着了！不是叫您回家晒太阳吗！”
时燃回头，一个打扮很随意的女人提着一只水走了过来，跟时燃错身而过时，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小弟弟，来买花的？”
时燃不太喜欢这种带有目的的眼神，不同于苏妤蔓边越青那样从法庭和案子里磨出来的火眼金睛，这是个很接地气的、毫不遮掩的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会让人觉得自己正在被冒犯窥视。
他下意识让开一步，点头：“想买点盆栽，放家里的那种。”
女人并没对他的小动作感到尴尬，她一清二楚这种娇养起来的小孩大多是什么样子，于是她放下手中的桶，拍了拍手上的泥子，朝里走去的时候招了招时燃：“要小盆栽是吗，进来瞧瞧吧。”
时燃跟着进去，那家店里头跟其他店铺的排版没什么大差别，但是哪怕在阴暗的环境中，那些花花草草都养得娇嫩正好。
时燃这时反倒有些犹豫了，他再傻也知道，花草没那么好养活，像他们这样没有经验的，很容易就会养死，更别说能如此娇艳了，就连苏妤蔓常在家的那段时间，他们家里养着的也一直是多肉跟仙人球。
那女人的眼睛很尖，一下子就看出来时燃的犹豫，她也不怕着客人就这么走了，哼笑一声道：“怎么，怕我打了农药坑你？”
“也不是。”时燃见她说的直接，也不顾及那些有的没的了，“姐姐，您这花草，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门口不是摆着牌子了吗？没看见？”女人指了指挂在店门上那牌子，时燃顾着看白鸟去了，啥都没注意，这时候才往外一看。
——童叟无欺，爱买不买。
时燃：“”
怪不得他们家生意如此冷清了。
“都是真花，不骗你，你才多大啊，真要骗你用不着多少功夫。”女人从围裙下边的口袋里翻出来自己的学生证，动作熟练地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喏，上华农业大学，这有说服力了吗？”
上华农林大学，园艺专业，徐葳。
“今年都大三了。”徐葳在时燃惊讶的目光中笑了笑，表情都明艳不少，“我们家三代都喜欢侍弄花草，不过因为工作学业忙不过来，现在能在家看着的，也只有我爷爷了，我也就趁着放暑假回来帮帮忙。”
“都是家里养的，也没打算一定要卖出去，就是摆个摊玩玩。”她看向时燃，笑得看穿了一切一样，“别觉得我们这生意差，我们家出的花草，都是供给政府的，就是现在这个点人不多，不然哪轮得到给你慢慢说这些啊。”
她自觉说的挺多了，扬了扬头，一点卖家的样子都没有：“买不买？”
时燃：“买。”
您都说成这样了，再不买我好意思吗。
徐葳一脸得逞的小表情，领着时燃过去，给他推荐了几款：“你看看这些，我看你还是学生，应该比较喜欢这种类型吧，好养活，生命力顽强。”
时燃看着那清一色的多肉跟芦荟，好养是好养，好看也是好看，但是他真的不是很喜欢：“有花吗？”
“花也有啊。”女人思考了一会，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定，才带着时燃去了里边的小房间。
那个小房间似乎是休息用的，桌上唯一的植物，是一盆雪白的栀子花。
时燃认得这个花，是因为，聊天号上的那个“栀子花”小姐姐，曾经跟他说过，自己最喜欢的就是栀子花，还给他展示过她自己养的那盆栀子花。
偏偏在一次浇水的时候，失手摔碎了。
那天夜里她特别伤心，时燃安慰人安慰了很久，最后也没看出来她是真的心情好一点了，还只是说给时燃听。
时燃没有劝她重新买一盆，不管养植物还是动物，一旦感情深厚起来，那种难过不是换一盆、换一只就能简单消解掉的，他们留在记忆里的感觉是真真实实存在过一段时间的。
徐葳给那盆栀子花浇了点水，感叹道：“这是我最宝贵的了，好看不？”
时燃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好看。”
最后这盆栀子花也成功到了他的怀里。
“如果不是我要出门实习了没人照顾她，我才不会给你呢！”女人态度很强硬，没要时燃的钱，甚至挥了挥拳头威胁道，“注意事项我发你聊天号了，好好照顾她啊，听见没！”
买了花又省了边烁给的钱，时燃朝她露出一个真心的笑：“知道啦，谢谢姐姐！”
那边的边烁似乎也买好了，顺着人群走过来找时燃，两人在路上碰面，看见他小心翼翼捧着的盆栽，边烁皱眉问了一句：“你买了什么？”
时燃那表情像是淘到了宝一样，美滋滋打开包装袋给边烁展示：“是栀子花！是不是特别漂亮！”
没想到，看见花的那一眼，边烁脸上瞬间冷了好几个度，他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冲了时燃一句。
“谁让你买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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