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第七十七章
就江起淮微信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不到十分钟，对这条朋友圈下头就又多出了许多条留言。
这人平时独得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别跟对说话才好，没想到朋友圈下头还挺热闹。
陶枝翘着的唇角往下压压，指着对刚设置好的朋友圈封面说：“江总监, 你这么张扬的吗？”
一副刚刚什么张扬事都没干的无辜样子。
江起淮盯着那封面, 指尖点着屏幕划着刷新了两下说：“我对们都这样。”
陶枝没反应过来：“谁们？”
江起淮：“有女朋友的。”
对说着这话的时候认真又平淡，好像关于谈恋爱这事儿, 对从别人那里来了什么觉得这样挺正确, 就开始一丝不苟地跟着学习。
陶枝忍着笑，严肃点点头：“确实，而且这头还得加几个字。”
江起淮侧了侧眼, 着她：“嗯？”
陶枝指着那张照片面空白的地方说：“这儿得P——别乱我男朋友朋友圈。”
江起淮：“……”
两个人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得季繁眼眶子涨得直突突，对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真是闲得慌非得来吃这么顿饭。”
“那还好你来了, 我也不是特别想单独跟对们两个一起吃饭，”付惜灵在旁边小声说，“得一个人当电灯泡。”
-
这一顿饭吃得几家欢喜几家呕，季繁眼睛都快被恶心瞎了，饭终于是吃完。
男人做饭，陶枝和付惜灵收拾了碗筷端到厨房去洗碗, 瓶瓶罐罐地都洗涮完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季繁和江起淮分坐在沙发两端，一人盘踞着半壁江山，一个看电视一个玩手机, 气氛安静肃穆得宛如坐在人民大会堂。
听见人出来, 江起淮放下手机抬起头来，陶枝走过来的时候无意扫了一眼他的屏幕。
尽管对屏幕切得特别快, 陶枝还是隐约看见自己刚刚那张自拍照一闪而过。
就这么要的啊。
陶枝挑挑眉，觉得自己又找到了点儿新鲜事儿。
付惜灵洗水果端过来，陶枝的工作还有最后一点儿没做完，抱着电脑在旁边忙自己的去了。
季繁像屁股下头粘胶水似的一动不动坐在沙发，面无表情地看肥皂剧，似乎打主意，只要江起淮不动，对就不走。
陶枝后期折腾了一会儿，始终没什么灵感，又嫌季繁的肥皂剧太吵，抱着电脑进卧室去了。
她进去没多一会儿，江起淮去了个洗手间，刚一起身，季繁瞬间反应，一脸警惕地看着对：“嘛去？”
“……”
在陶枝的面子，江起淮觉得自己还能再多忍对两分钟。
对指指厕所门，冷漠地邀请他：“想一起？”
季繁噎了一下，扭头重新坐回去了。
付惜灵看着对这一系列神奇反应，有些无法理解地说：“人家谈个恋爱你也要着。”
季繁靠进沙发里，没出声。
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
大概是因为他隐约地感受着陶枝这些年来始终在当年的那段感情里沉浮，因为江起淮的离开。
又着她时隔多年仿佛终于再一次地找回遗失了很久的，最鲜活的那一片灵魂，也因为他的回来。
对原本就跟江起淮不怎么对付，当年是看在陶枝的面子才勉强接受对，后来时间久，两个人相处起来倒也还和谐。季繁虽然从没说过，其实对于对来说，已经把江起淮当成朋友。
我拿你当兄弟，你表面上跟我勾肩搭背哥俩好，背后回手就又成我姐夫。
你还曾经让她那么难过。
季繁绞尽脑汁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说法来跟付惜灵解释，有些话对一大老爷们儿，说出来就显得矫情。
好半天，对绷着脸干巴巴地吐出了几个字：“我就是见不得江起淮幸福。”
“……”
付惜灵脑里瞬间闪现出了一百本强取豪夺相爱相杀霸道总裁折磨我等等的小那啥文。
付惜灵喃喃道：“也不知道是你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
-
晚九点多，季繁和江起淮走人，临走之前，季繁还特地提醒陶枝周末记得回家和陶修平吃饭。
季繁没搬出去住，不过忙起来出差会好几个礼拜不在家里，对不在帝都的时候，陶枝一般就一周回个三次家，陪陶修平聊聊天吃个晚饭。对回来，陶枝也会每周至少回一次家庭聚餐。
季繁说着这话的时候，陶枝一边应声，一边下意识一眼江起淮。
她原本想着今年过年带着江起淮一起回去，倒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不想让对在这样的日子也一个人。
对现在已经有她了。
见家长，还跟着回去过年这件事，本身就会给人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陶枝还没来得及跟江起淮商量，也还没跟陶修平说。
甚至连江起淮已经回来了这件事，陶修平都还不知道。
……
陶枝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儿，接下来的几天始终有点儿心不在焉。
周五晚，她从工作室走车直接开回家，张阿姨几年前辞职回老家，陶修平新请的阿姨话不多，做饭倒是一样好吃。
陶枝到家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陶修平正坐在沙发里拿着平板看对的新综艺。
几个单身的男男女女在同一所房子里共同生活一段时间，一起做饭做家务聊天，然后配对儿。
陶修平看得兴趣盎然，一手端着紫砂壶倒茶，眼睛都不舍得离开屏幕，遗憾道：“怎么就没人选三号，小姑娘多好一人。”
陶枝脱了外套坐过去，伸头瞅一眼：“您这提前步入老年期呢，快过年了，公司不忙？”
“哪能天天都忙，这不得劳逸结合，”陶修平说，“这节目我落下俩礼拜的没看，这不是好不容易有点儿空。”
“您上次看那个爸爸座谈会呢。”陶枝问。
“播完，一对没成，还分一个，”陶修平幸灾乐祸道，“我一早就那小伙不行。”
乐完，对又悠悠道：“我这节目里别人家姑娘都换好几个了，我闺女倒是一个还没有呢。”
陶枝就等着对这句话。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季繁从楼下来，闻言翻了个白眼，扯着嗓道：“甭急了，她有！”
陶枝：“……”
陶修平沉默几秒，转过脸来，向陶枝问：“你什么玩意儿了？”
“……我有男朋友。”陶枝老实巴交地说。
她说完，见陶修平隐隐地舒一口长气。
陶修平心脏重新从嗓眼落回去了，对点点头，继续综艺。
一时间没人说话，陶枝陪着对就这么五六分钟，陶修平忽然又转过头来说：“其实爸爸细想了一下，你还小，谈恋爱这事儿也不是那么着急。”
“……”
陶枝眨眨眼：“那您不是一直催着么。”
陶修平手一摊：“那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儿么。”
陶枝点点头，从茶几果盘里揪了一颗葡萄，翘着腿说：“那关于我的新男朋友，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有什么好问的，我有什么好问的我？”陶修平手一摆，潇洒道，“你谈恋爱是你的事儿，我好奇你对象干什么？”
陶枝：“真不问？”
陶修平：“多大了，哪儿人啊，做什么工作？家里父母都干什么的？”
“……”
陶枝不想再跟对卖关子，只实在地说：“爸，您认识的。”
陶修平“嗯？”一声。
“我吧，长这么大，只有过一个男朋友，”陶枝着对，慢吞吞地说，“就，始终只有那一个男朋友。”
陶修平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似乎一瞬间了然，甚至并没有多少意外的情绪，只是表情明显比刚刚淡了些：“还是那个小伙？”
陶枝抿了抿唇：“陶老板，这都什么年头，你不会还因为家庭搞连坐吧？”
陶修平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这就开始？我这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啊，我让你分手还是怎么着？”
陶枝撇嘴：“您是不会直说让我分手，您就会拐弯抹角的给我下绊。”
陶修平“嘿”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在茶几，抬手敲她的脑袋：“爸爸不是搞连坐，我只问你，你拿什么跟我保证，对的家庭和成长环境对他的性格没影响？你又拿什么保证对一不会有你不知道的不好的另一面？”
“枝枝，爸爸一直知道你是个性子很热烈的孩子，”陶修平叹道，“你是我女儿，我也有自己的自私，爸爸希望你以后能跟一个可以给你温暖的男孩在一起，而不是让你还需要把自己的温度分给对。”
“我愿意分给对，”陶枝咬了一下嘴唇的肉，固执地说，“而且，是他先改变我的，因为是他我才会想学习，想努力，想变成更好的人，这怎么都是我赚。”
陶枝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觉得江起淮不好。
对明明温暖而有力量。
即使是在那些没有对的年岁里，对带来的温度也依旧坚地，恒久地影响着她。在她偷懒的时候，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在她觉得辛苦的时候，在她几乎走不下去的时候。
陶枝曾经在孤独地站山顶时，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她的终点了。
直到很多年后她才明白，江起淮从来不是她的终点，对始终是那座无声地将她托起，支撑着她一路攀登而的山川。
对不吭一声，也不发一言，却沉默而厚重地，成为了她的全部力量。
陶枝明白，如果没有对，那她的余生里，大概根本不会存在什么山顶。
-
陶枝这话说完，陶修平没再接话，一直到晚饭快结束，父女俩都默契得没再谈论过这个话题。
直到陶枝放下筷子，拉开椅准备楼的时候，陶修平才突然出声：“有时间带回来吃个饭。”
陶枝动作在原地，她愣愣地转过头来，慢吞吞地理解了一下对的意思。
然后，她抿着唇，努力地绷着表情着对。
“别憋，那眼睛都快弯得不着，”陶修平叹了口气，“你也别美得太早，我这可不是表态啊，那我不得先接触接触解了解。”
陶枝笑眯眯地猛点了两下头，然后忽然绕过餐桌小跑过去，伸开手臂重重地搂一下陶修平的脖。
力气大得陶修平差点儿没憋过气儿去。
“爸爸最好了！”陶枝抱着对欢快地说，然后撒开手，颠颠地跑楼了。
陶枝美滋滋地回卧室，趴在床迫不及待地点开微信，找江起淮玩。
直到小姑娘影子已经在楼梯上消失了，陶修平还没回过味儿来。
对扭头向季繁：“她几年没这样了？”
“二十来年吧。”季繁说。
陶修平摸着脖回味了一会儿他可爱闺女的热情抱脖杀，突然有些后悔：“你说这事儿，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儿同意？”
季繁：“……”
-
江起淮一连加几天的班。
临近年关各个行业本就都忙，办公室里几个礼拜晚九十点钟依然灯火通明。
陶枝发消息过来的时候，江起淮正在开会。
林苏砚站在投屏前，对着PPT进行激情演讲，江起淮的手机在口袋里连续震动了好几下。
刚开始，对没理，对方等几分钟，大概是因为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又开始疯狂持续地震。
这个频率，基本上除了某位公主不会有别人。
江起淮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机来，点开消息垂头看一眼。
入眼的就是某人一波怼脸自拍九连弹。
并且还在持续的弹。
一张张动作姿势表情各异的自拍照不断地刷着对的聊天界面屏幕，穿长裙的，大衣的，牛仔裤的。
最新的一张刷出来，海边的泳装照，小姑娘穿着件白色分体泳装趴在沙滩上，身上披了块淡色纱巾，半湿纱料贴在身，腰肢的曲线若隐若现。
江起淮：“……”
前头林苏砚语气认真地在那里分析数据，旁边秘书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专业术语和严肃的氛围充斥着整个会议室。
而对们的投资总监，在会议桌下头偷偷看自己女朋友的湿身泳装照。
江起淮眼皮子一跳，终于忍不住，敲了个问号过去。
见对回复，陶枝那边儿照片终于不发。
【枝枝葡萄】：桃桃！你醒啦！
江起淮消化三秒这个名字，然后看一眼自己的新微信名，然了。
对还没来得及打字。
【枝枝葡萄】：下次呢，想看女朋友照片不用偷偷摸摸只盯着那一张，我相册里有一万三千张照片，你想看多少都行。
【枝枝葡萄】：有穿衣服的。
江起淮还在理解这句话。
陶枝继续发。
【枝枝葡萄】：也有不穿衣服的。
江起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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