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温念房子的格局是三室一厅,但只有一间卧室,其余两间屋子,一间是书房,一间是藏酒阁。
藏酒的房间格子柜封顶,内藏了无数好酒,温念在柜架前缓步走过,手指在铭牌上游移,取出了一支红酒。
她弯下腰,在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只玻璃杯,回到了客厅。
温念坐在沙发上,她也懒得醒酒了,将暗红的酒液倾倒进玻璃杯中,靠在沙发背上,听着卧室内的动静饮酒。
柔软的唇贴在玻璃杯边沿,细抿着红酒的香,她眸色深暗,獠牙浅出,仿佛品味心头所好。
响动震天彻地。
单独!关在房间内的仲桑榆被身体中狼人的狂性折磨到天明,撕咬狩猎的本性才得以平复。
她的身体仍然富有活力,但精神历经一场大战,疲倦到了极点,靠窗坐着,整个人如灵魂出窍一般,心中乏力。
不知是转化剂的副作用,还是因为温念的存在,这一次月圆夜野性难驯,比以往都更危险。
仲桑榆抬起自己的手臂,她用来束缚自己行动的蓝色的丝质布条将手臂重重缠绕,但效果微乎其微。
她信手一扯,布条崩断。
那布条来自于温念的床单,仲桑榆看向温念那杆床,床板坍塌,被套垫絮被刨得一塌糊涂,羽绒飞了满屋。
不止床,台灯摔在地上,灯罩连着灯泡破成碎片,床头柜支离破碎,封顶的一派衣柜齐齐倒塌,连墙皮都掉了一大块,屋内景象,简直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仲桑榆以手覆额,掩住眼睛,深深地呻/吟了一声,她忽然万分不愿出去面对温念。
昨夜的一切对她来说,简直太难看,她羞于将自己的弱点示于人前,这点思想在温念面前更重。
这时候响起了两声敲门声,温念在外头说道:“左边上面的衣柜有你可以穿的衣服,都是新的。如果衣柜还在的话。”
仲桑榆叹了口气,在从柜中滑出的衣物中寻找,等她收拾好走出门时,一阵恍惚,她现在是在温念的家中。
温念这边是半开放式的厨房,从客厅可以望见厨房的景象,温念穿着围裙,头发挽了上去用发卡夹着,窗外橘黄色的光芒从后照在她身上,将她的发丝晕染成金色。
温念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说道:“你穿着这衣服倒挺合身。昨天楠楠来过了,我跟她说了你的情况,让她放心,她现在应该回学校去了。”
仲桑榆站在厨房外边,说道:“温老师,昨天的事,对不起……”
“你在为什么道歉?”
仲桑榆没有作声。
温念停下手中的动作,手撑着台面,笑道:“你昨天不是还叫我的名字了么,怎么又换回去了。”
仲桑榆抿了抿嘴唇,她是情急之下,大脑根本考虑不了那么多,明明已经有些淡忘了夜里的事,温念一提,她又清晰地记了起来,局促地站在原地,“温老师……”
“你叫我名字吧,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作为交换,我叫你桑榆怎么样。总是温老师的称呼,太生疏,我想有了昨天的事,我们怎么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
“温……要糊了。”
温念正笑盈盈等着仲桑榆开口,“啊——”
锅里发出一阵焦糊味,温念匆忙关了火。
仲桑榆望着两面焦黑的吐司,沉默片刻,“你煎的焦糖味的?”
温念脸色一黑,咬着牙笑道:“我是第一次做,没把握好火候。”
“你们血族也习惯吃早饭吗?”仲桑榆思忖着,唐楠就没有这个习惯,不知道是纯血和普通人转化来的血族的差异,还是只是习惯问题。
“给你做的。”
仲桑榆思绪忽然断片,错愕地望向温念。
“我想你折腾了一夜,精疲力尽,会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晨光柔和,如同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身心。
仲桑榆倍感惬意,身体前所未有的懒散松懈,所以毫无防备,被这一击直中心脏。
她怔怔看了温念许久,问道:“我能尝尝吗?”
温念将煎的吐司盛盘,递给仲桑榆。
仲桑榆空手拿起一块,咬掉了一点边角,咀嚼得很慢。
她心里逐渐热起来,热意漫上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难过,情绪太复杂,很难去掰扯清楚。
只是这一刻心血来潮,心中的感觉分外明确:眼前的人不过相识两个月,完全说不上熟稔也好,自己和她地位的差距也好,对自身缺陷的自卑恐惧也好,害怕改变、害怕坏的结果也好,她都觉得无所谓了。
即便是因为瞻前顾后而痛苦不堪,她也很想离她近一点。
仲桑榆喉中如堵,良久,她声音微哑,说道:“煎糊了。”
“不用你再说一遍!”
仲桑榆失声浅笑起来,就如同冬去春来,湖面冰解,风吹杨柳枝拂动水面,荡起地一层层涟漪。
很惹人心痒。
温念情不自禁伸手,手指触到仲桑榆唇角。
仲桑榆瑟缩的一下让温念回神,她收回手来,揉搓指尖,随意地找了个借口,“嘴角沾了点碎屑。”
仲桑榆用手背擦了擦。
温念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要是能常这样笑就好了。”
仲桑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这一句话,她怕一开口便是欢悦的语调,因为她已感到心里某个地方因为温念这随意的一句夸赞而摇尾。
“别吃了,我再做一份。”温念拿过仲桑榆手中的盘子,她在这件事上似乎有种奇怪的胜负欲,连盘子带吐司扔进了垃圾桶,毁尸灭迹,“凡事都有第一次,这是必不可少的试路阶段,以我的能力,这次必定能成功。”
温念确实很聪明,即使不会的事情,也只需要一次试错。
仲桑榆在温念的长桌上吃完三明治,收拾完桌面,去厨房洗碗的时候,温念在沙发上看书。
仲桑榆忽然感到,这是她这辈子心里最安宁的一段时刻。
吃完早饭后已经九点多,仲桑榆想要回建筑工地,她的钥匙和手机都落在了那里,得去取回来。
温念让她晚上再去,白天进建筑工地太引人耳目,要是遇到了人,也不好解释为什么这些贴身物件落在了那里。
仲桑榆只得暂留温念家中,和温念一起收拾她毁的一片狼藉的卧室。
仲桑榆站在门前时,有一种做错了事被当场抓包的尴尬感,呐呐道:“之前的月圆夜,我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能是转化剂的副作用。”
“我相信你。毕竟也没见过你每月都招装修工人来。”
“……”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灵敏的听觉感知到外边的铃声,那铃声是从隔壁来的。
有人去拜访602了。
“好像是我家的门铃响了。”仲桑榆说着停下手中的活,走出去查看。
大门一开,向602看去,只见自家门前站了四个人,其中三个穿着统一的黑底金边的制服,仪态威严,第四个人面容冷峻,靠墙站着,这个人仲桑榆认得,毕竟已经见过了两次。
“请问你们找谁?”
仲桑榆开门的时候,四人已经听到动静,目光注视过来。
那三人齐齐地露出惊诧的神情,而霍阮冷眸盯着她,眼光之中浮现一丝厉色,人霎时站得笔直,神情紧绷着像是要冲过来,将她拽出去。
那三人中领头的走上前来,出示了证件,说道:“你好,我们是调查机关的,我叫梁忘,这是我的证件,这次过来,是有事情想要向你查问……”
梁忘话头戛然而止,望向门内。温念从卧室内走了出来,站在仲桑榆身后。
梁忘额上冒出冷汗,勉强笑道:“温老师,打扰了。”
温念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进来说吧。”
温念转身进屋。梁忘和两个同伴面面相觑,最后一致看向霍阮。霍阮冷着脸,径直走进屋内,三人这才跟随着进了屋子。
仲桑榆关了门,来到客厅,只见四个人都站着,只有温念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擦手。
“有什么事,说吧。”温念说道。
“……呃,我们是有些事想问问仲小姐。”
“问就是了,我作为她的管理员,也该知道你们找她做什么。”
梁忘清了清嗓子,向仲桑榆道:“是这样的,仲小姐,请问你昨天下班之后,五点半到九点钟这个时间段在什么地方?”
仲桑榆不由地看了眼温念,正当她想要实话实说的时候。温念忽然开口道:“这个时间段她和我在一起,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梁忘顺口道:“当时你们在做什么?”
温念忽然妩媚地一笑,目光蜻蜓点水般的瞟了眼卧室,“大晚上的,两个人在一起还能做什么?”
几个人能从打开的房门中窥见卧室凌乱的景象,瞥到霍阮发青的脸色,梁忘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还要问吗?”
“这,呃……”
“所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梁忘支吾不言。温念目光一冷,问道:“我没资格知道?”
几人心窝咯噔一下,梁忘说道:“昨天第五区出了事,有一名普通人被重伤,已经确定是狼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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