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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温念在这一住就是大半个月,别人不了解仲桑榆的性子,她还不了解么。

        仲桑榆对温念不一样,她用脚趾头都看出来了。

        气愤的同时,却又生出老母亲一般的欣慰。

        “算了,爹不疼妈不爱,我就是颗小白菜。”

        “……”

        唐楠开门进了屋,温念在玄关换鞋的时候,突然问道:“今天是月圆之夜,你的药剂备好了吗?”

        “嗯。”经过上次的事后,仲桑榆再不敢有半点马虎,月圆夜前会再三检查药剂,上莞市和老家不同,变成了狼还可以躲到山上去,人潮汹涌的上莞市没有她凶悍身躯的容身之地。

        “你今天回屋里睡吧,我睡沙发。”

        “我……”

        “按你上次的症状来说,让你与外面只有一墙之隔不太保险,门和墙对于狼人来说脆弱得像纸一样,根本拦不住你,但很显然,它们对于你的心里上有很强的阻隔作用,而且,如果你真的忍不住,我在外边也好阻止你。”

        温念的理由她无话反驳,只得依从。

        仲桑榆早早地注射了抑制剂,吃过饭后,略坐了一坐,便回房休息了。抑制剂和转化剂不同,注射之后,即便有满月月光照射,她也能维持人身。

        夜色笼罩大地,圆月初升,圣洁明亮。

        室内的窗帘遮光效果不好,它像只灯罩,将清亮的光变得朦胧。

        仲桑榆眼睛圆睁,瞪着天花板。

        她已经可以确定转化剂的副作用大于抑制剂的,会增强她的野性,这一次注射的是抑制剂,就不似上一次那么难熬。

        其实在来上莞市之前,月圆之夜,她是在没有药剂的日子中度过的,二十多年她都熬了过来,是因为唐南霞严苛的训练,根植入她心中的强烈的道德法律观念,让她的人性压过了野性,为伤害一个无辜的人而不齿。

        因为没有转化剂副作用的影响,她不再躁狂难安,毁坏东西来克制自己的狩猎欲/。

        她的精神足以对抗心中的野性,虽然不能松懈半分,也总比去伤害别人的好。

        但是床单被套没换过,是温念用的那套,她鼻子间环绕着温念头发间浅淡的芳香,深深陷进床铺里,就像被温念环抱在怀抱里。

        她知道,她知道在意识里去这样肖想一个人很下流,但世上无完人,是人就有心乱的时候,才会有论迹不论心这样的话,人难以抵抗欲望,更何况她不算是人。

        贪念在沉溺中蓬勃,她感觉到野性又隐隐压过了人性。

        她起了身,赤脚下床,踩在地板上,落地无声,打开房门,进入了客厅。

        她想,温念第一次睡沙发,或许不习惯,她只是出来看看。

        她的本心在嘲笑她,这些都是扯淡,她呼吸平稳,已经入睡,你又为什么还在靠近。

        仲桑榆一直走到沙发边,手撑着扶手低头望着温念。

        休憩的血族面向着里侧,浓密的头发在身后像鸦青羽扇似铺开,手指微蜷,半握不握。

        仲桑榆的目光落在温念脸颊上,小巧挺秀的鼻头轻轻挨住了沙发,唇瓣微张。

        仲桑榆的目光下移,薄毯只盖到温念的胸前,肩头圆润,因为姿势的关系,锁骨突出更甚,与肩之间,凹下一片诱人的暧昧深影。

        在那之上,是修长白皙的脖颈,血液流动得很慢,仲桑榆目光炙热,紧紧地盯着,这里是许多生物的致命弱点,这样纤长柔弱的脖颈,似乎一口就能咬断。

        仲桑榆的呼吸急促起来,但是嗜血的兽性并不汹涌,另一种独特的怪异的欲/望更强盛,促使她不想去伤害她,只是让她想将嘴唇轻轻靠在那上面,收敛住牙,用柔软去触碰柔软,去感受那血液流动的声音。

        那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步一步诱惑着她。

        仲桑榆已将头垂得很低,再往前一步,唇瓣便会与温念的肌肤相靠。

        仲桑榆停顿了下来,她就僵在那里。

        自己是多无耻,多卑鄙,趁着她睡着,毫无防备,来偷袭她。

        但要她起身,两人就像是两块磁铁的南北极,无限吸力,令她难以自拔。

        仲桑榆不落下,也不抽身,不知隔了多久,她终于直起身,仿佛才能呼吸,大口的压抑着声音的喘起气来,即使自己终究什么也没做,道德感还是不断在唾弃自己心思的肮脏。

        她万分庆幸温念没有醒来,否则她将无地自容。

        仲桑榆脸色苍白,满身细汗,看了温念一眼,脚步仓皇地回房间去了。

        听到门关上那一刻,温念睁开了眼睛,从仲桑榆出来,她就已清醒,仲桑榆靠过来,她自然也知道。

        真可惜,她什么也没做。

        温念好是怅然,伴随着涌上来的饥饿而轻轻叹息。

        让仲桑榆做些什么还是有些困难,要等她主动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看来还是得自己出手。

        “所以说你还没得手?”在六点半的酒吧里,施婧揶揄般问道。

        “好酒不怕晚。”温念本是来询问施婧求证仲桑榆身份的结果,得知她还没有得手,便闲聊起来,但话题总是绕不开仲桑榆。

        “哦,亲爱的,或许是你的魅力已经大打折扣也未可知。”施婧钟爱于拆台。

        “是吗。”温念从台上新到的花朵中挑出鲜艳饱满的山茶花,剪掉多余的枝叶,将茶花簪入发中,眼中柔波潋滟,向着舞池顾盼,不过片刻,便有血族走来。

        那血族笑道:“能请你喝一杯吗?”

        温念没有理睬他,但对于血族来说,这仿佛欲擒故纵。越是难度大,越是心痒难耐。

        血族对她的突然冷漠毫不在意,在一旁坐下,让调酒师调制两杯特饮。

        施婧笑道:“事实证明,你勾勾手指,依然有不少人前赴后继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但没有比这更令人发笑的事了,温念。如果你想,现在就有人愿意自荐枕席,将鲜血贡献给你,可你真正想要的,看得到,却得不到。”

        温念斜睨着施婧,目光冰冷,压迫力十足。

        施婧更觉得有意思,说道:“别这样看我,恼羞成怒只会证明我说中了你的痛楚。”

        温念轻哼一声,此时,在她身旁坐下的那名血族点的特饮已经调制好。那是一种风味和血液相近,酒精浓度高,非常受血族喜爱的一款饮品。

        调酒师按那血族的要求,将一杯推到温念身前。

        温念目光倒映着鲜红的液体,脑海中一念闪过,没有拒绝这杯酒,不冷不热地向那血族说了声,“谢谢。”

        温念向施婧道:“我想要的,并非是得不到她,只是还没到那个时机。”她侧转了头,朝着施婧勾人一笑,“但是没有时机,可以创造时机。”

        “你又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只是一次试探而已。”

        ……

        仲桑榆早知道温念今天没课,下午出门见朋友去了。

        不用去接人了,她们本来也不是日日都一起上下班;回到家了,没看见人,也正常,温念又不是就长在她家了;吃饭的时候,她开始失落,又变成了她一个人的餐桌;天色完全黑下来后,她变得担心,怕温念遇上什么事,可她一个六区的血族管理员,只会有她找事的份,哪有事惹她的份。

        仲桑榆看着电视,一遍遍换台,心头焦躁,她希望温念能跟她说一声去哪了,她就不会这样不安。

        可温念是一个成年血族,能照顾好自己,也没有义务向她报备行程。

        一瞬间,她感到非常无力,像被抛弃了一般的难过。

        就是这时候,施婧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仲桑榆声音沉闷。

        “啊,您好,我是温念的朋友,请问是她暂时居住的地方的房主吗?”

        “……是我。”

        “是这样的,她喝醉了,我不知道您的住址,而且也分不开身来送她,请问您可以过来接她一趟么?”

        仲桑榆沉默片刻,随即问道:“你们在哪?”

        施婧报了六点半酒吧的位置,挂了电话。

        仲桑榆听得出那边的环境很嘈杂,她皱了皱眉,在原地站了半晌,和唐楠说了一声,拿起钥匙便出了门。

        晚上道路通畅,仲桑榆车子开得很快,赶到酒吧,没用多久。

        在酒吧外边,她便感到不适,这里的异族人比她来上莞市后碰到的所有异族人加起来都要多。

        在血族狼人中她感到自己是异类,在人类中也是,但起码她在人类的社会中生存了这么多年,怎么样也习惯了,陡然跨进全是血族和狼人的地盘上,她产生油滴入水的排异感。

        但温念在里面。

        仲桑榆脸色冷沉,跨进了酒吧,想给施婧打电话询问她们的具体位置,还没拿出手机,她的目光已经寻到吧台边的温念。

        她径直走了过去。

        施婧已经走到吧台后,和调酒师一起伪装成路人,目光饶有兴味地打量远处走来的仲桑榆。

        温念醉眼惺忪,手腕被身旁的血族握着,她不太习惯这冰冷的触感,但为了仲桑榆,也能进行这片刻的忍耐。

        那血族说道:“小姐,你是否有意换个地方,进行另一步的交流?”

        话音刚落,仲桑榆已走到温念身边,皱着眉道:“温念。”

        仲桑榆眼角余光瞥到血族拉着温念的手不放,心里头发起躁来,有一种想上前将那血族的手狠狠甩开的冲动,但她不知道那血族和温念的关系,没有太大的资格来插手温念的事。

        “你朋友说你喝醉了,让我来接你,这是你认得的人?”

        温念乖乖道:“不认得。”

        仲桑榆向那血族道:“先生,你能放开她的手吗?”

        那血族微愕道:“你和她是?”

        温念牵过仲桑榆的手,让仲桑榆的胳膊抵靠在她的肩上,手垂在她身前,她可以很轻易的握住她,而且身子顺势向后,便能靠在仲桑榆的怀里。

        温念向那血族笑道:“先生,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走,这是我爱人,她来接我回去了。你的好意还是送给那些无主的花吧。”

        仲桑榆意识到这是在让她帮着挡桃花运,心里酸酸涩涩,五味杂陈,但依然配合的目光凛冽,注视着那血族,想让他知难而退。

        温念道:“想必你也知道她们狼人的占有欲有多强,你要是坚持,会给你自己惹来麻烦的。”

        那血族松了手,他倒不是怕麻烦,而是他没见过温念本人,却听过温念这个名字,他听到仲桑榆叫温念后,便知道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他可不想惹这个女人不高兴。

        那血族乖乖退场。仲桑榆扶着温念起身,见她摇晃了一下,问道:“还能走吗?”

        温念因饮酒而声音低哑道:“我要是不能走了,你会抱我吗?”

        仲桑榆抿了一下嘴,她忽然对温念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撩拨感到痛恨。

        温念没让她抱,而是靠着她,将全身重量都依托在她身上往外走。

        施婧看着温念和仲桑榆离开,轻笑一声,“狡猾的狐狸。”

        仲桑榆一路扶着温念走到车边,她打开后座,让温念先坐了上去。

        温念一进去,便躺了下去,仲桑榆抬起她的双腿收进车内,又扶着温念的后脑勺往下靠,不至于抵着车门难受。

        她的身子半悬在温念上方,温念的脑袋在仲桑榆掌心乱动。

        仲桑榆对着这样的血族嘀咕道:“血族也会喝醉吗?”

        温念忽然睁开眼睛,凝视着仲桑榆,那像是暮霭氤氲的夕阳,仲桑榆猝不及防,感觉自己要被那双血色的双眼吸进去。

        温念似呓语般,“是啊,血族也会喝醉,血族呢……血族虽然活动于黑夜,却爱慕阳光,虽然浑身冰冷,却爱靠近温热的身躯,虽然心跳迟缓,却也会因喜悦而加速。”

        仲桑榆很奇怪温念忽然跟她说这些。

        温念问道:“我刚刚谎称你是我的爱人,来赶走对我别有用意的人,会冒犯到你吗?”

        仲桑榆闷声道:“不会。”没有立刻回答,暴露了她的心思。

        温念眼中浅浅地一笑。

        温念身上散发的酒气令仲桑榆也醉醺醺的,她发觉离得温念太近,气氛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她想要退身出去,温念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又问道:“那如果我说,其实我期望那不止是一个借口,而是事实。我想你真的是我的爱人,你会觉得冒犯到你吗?”

        “什么?”仲桑榆觉得耳朵有一瞬的失聪,以至于她没听清这话。

        温念扣着她的脖子拉进,在她耳畔低语,“我说我喜欢你,想要和你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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