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言
傅斯朗一怔。
能感受到此时的季暖很伤心, 虽然还是面不改色,她的动作和语气都像是绝望的嘶吼。
一种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的无声表现。
他抱住眼前宛如易碎品的女子,以同等的力度抱着她, 尝试拭去她的悲伤。
正值年关,又是一年当中最热闹的除夕,来往的人群经过忍不住侧目多看一眼这对养眼的男女。
只当他们是难得见上一面的情侣, 此刻正用拥抱缓解思念。
偶尔谈论两句,没有人上前打扰。
也不知道多久,季暖才感受到血液还在流淌,呼吸中有人世间的烟火味。
出走的灵魂才回归到身体里。
是抱着她的男人给的。
季暖嗓子嘶哑问:“你不是出差了吗?”
小组作业结束后, 他们没有再联系。
被期末考试麻痹着的她才没有时间深入思考两人的关系。
也曾在好几个深夜想到他们可能的生活会变成两条再也不相交的直线, 进而恐慌。
爱意才起,怎甘埋葬。
她的语气听着有点委屈, 貌似是他抛弃了她,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
傅斯朗放柔声音:“今早刚回来。”
季暖放开手, 不好意思再抱着他,她擦了把脸,恢复原先的状态。
“你和家里人出来逛街吗?”季暖怯懦问他。
傅斯朗未答,直勾勾凝眸看她。
季暖惴惴不安。
傅斯朗不忍再逗她,摇头轻笑:“不是。”
“我家人今年在日本过年, 我一个人。”
听到一个人时, 季暖双眼迸射着光,里边似乎瞬间长出了一个春天。
“那……”季暖支吾。
她想问他要不要一起逛街……或者吃个饭。
在除夕夜,做个伴也好。
还未开口, 那头有个男人摇手喊着:“老傅, 赶紧的, 要出发了。”
季暖才上脸的笑意, 渐渐地消失。
他有人陪了啊……
只身一人的依旧是她。
“知道了。”傅斯朗回了声。
季暖不耽误他的行程,眨巴眼睛说:“你快过去吧,让他们等太久不好。”
傅斯朗:“嗯。”
季暖冲他扯出一抹笑容,虽然她自己也知道此刻她笑得多勉强。
傅斯朗扬唇笑笑,伸手捏在她浅浅的酒窝上,“要不要和我走?”
季暖抬起的手僵硬在半空,不可置信瞪着杏眼。
傅斯朗:“带你去玩。”
从见到傅斯朗起,她宛如瞧见天的一缕月光,可还未看清,乌云遍布。
这一句邀请,再次把她从黑暗中拽出来,把月光的放到她手里,像他拿着大白兔奶糖哄她一般。
就算她不哭,他也会给她糖吃。
季暖永远记得他说的。
而傅斯朗也做到了。
季暖粲然一笑:“要!”
她要跟他走,去哪都行,只要跟着他。
他朋友开的车停在路边,傅斯朗带着她上车。
-
魏可晋吹了声口哨,不介意半路加入的季暖,八卦调侃:“哟,老傅你去哪里拐了这个小美人?”
“季暖。”傅斯朗介绍她,接着又说:“魏可晋。”
魏可晋很会给自己找存在感,装模做样地敬礼:“季暖小姐你好,我叫魏可晋,老傅的发小,目前就读于东京大学,未来的梦想是做个翻译家!”
特别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自我介绍要把兴趣爱好来一个全套。
季暖腼腆微笑:“魏先生好,我是……傅斯朗的学妹,京都大学一年级学生。”
魏可晋眼前一亮。
大一学生啊……
他们老傅混得好啊,如此可爱甜美的学妹都能认识。
傅斯朗莫名其妙收到魏可晋一个赞赏的眼神,警告他:“看路,我不想大过年去警察局。”
魏可晋收回挪揄的目光,笑嘻嘻说:“遵命!保证把你们安全送到目的地。”
上车到现在,季暖才问:“我们去哪?”
傅斯朗好笑:“都上车了你才问,你就不怕我把你拐了?”
季暖嗔他一眼,又开始捉弄她。
魏可晋解释:“我们去郊外放烟花,老方特地买的,听说要给他女朋友求婚。我们就是去蹭烟花的,不用有负担。”
他口中的老方叫方迁。
傅斯朗挑眉:“求婚?没听他说过。”
魏可晋:“嗐!这不是毕业了想着成家立业嘛,而且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傅斯朗:“他打算回国?”
魏可晋:“嗯,听说昨天就在看房了,打算和女朋友定居在京都了。”
季暖插不上话,一路上就乖乖地听他们闲聊。
他们还会涉及到很多专业话题,季暖连听都迷糊。
等到了目的地,魏可晋先走了一步,他要帮方迁联系烟花师。
这处是海边,应该被包了下来,一路上季暖都不见个人影。
傅斯朗拉住她,季暖疑惑问:“怎么了?”
“估计在那边。”傅斯朗指着昏黑的海滩。
季暖还不知道他指是那有什么。
等到天边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她瞧见烟花下,海滩边,一对男女相拥,浓情蜜意。
她仿佛能尝到空气中海腥味夹杂着的丝丝甜。
随后男人下跪,拿出一个小礼盒,不用近看,季暖能猜到是一枚求婚戒指。
顺其自然,他们拥吻在一起。
等到烟花放完,另一边海滩涌入十几个好友。
他们举着氛围灯,给新人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傅斯朗发觉身边的女孩不自觉地微笑着,美好此时住在她的眸子里,生了花。
“真好。”她喃喃道。
傅斯朗问:“喜欢?”
季暖仰头,“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虽然不见得老天爷有多眷顾她,但她那一颗心还是向着纯白而生长的。
“美好的事物……”傅斯朗懒洋洋地重复,反问她:“人也算?”
沉迷远处氛围的季暖收回注意力,点头:“算。”
就像他。
在她心里,他也是美好的一隅。
傅斯朗搂过她肩膀,“走吧,我们去里面等他们。”
季暖恋恋不舍转头。
她努力想要看清楚女子的容貌,很想知道到底是是谁如此幸福,有爱人呵护,有亲朋好友祝福。
今晚女子的一切,都是她遥不可及的梦。
傅斯朗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甚至生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可以,他也想把这样的美好送给她。
当她笑时,不再是因为别人的幸福,只为了她的幸福。
-
季暖跟着傅斯朗去到海边清吧,这处也被包了场,魏可晋和几个好友正忙上忙下。
工业风格装修的酒吧被五颜六色的彩带装饰着,应该是按照了被求婚女生喜欢的风格来,多是粉色和爱心的元素。
见到他们来,魏可晋骂骂咧咧走过来:“老方求婚我忙前忙后,成了后不给我一个大红包说不过去。”
傅斯朗带着季暖在角落落座,“已经成了,等会你就可以去问。”
魏可晋嘴上吐槽,身体诚实的给他们拿喝的,“你一直在国内,怎么不叫你帮忙。”
而后对季暖笑眯眯说:“小暖喝饮料。”
季暖惶恐接下,“谢谢魏先生。”
魏可晋:“叫生疏了,叫我名字就好。”
季暖点头。
却不敢叫,毕竟对方算是她的长辈。
傅斯朗搬出万能口头禅:“忙。”
季暖认为傅斯朗说得有道理,他确实很忙,昨天都还在出差。
魏可晋啧了声,“行吧你,就你忙。”
坐下他又问:“打算毕业后给你妈打工?”
傅斯朗呷了口酒,漫不经心说:“再说。”
魏可晋瘫坐,“反正我摆烂到底了,我就是想家里蹲,鬼要去做什么总裁经理。”
季暖借着喝饮料,目光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
听到魏可晋左一个总裁右一个经理,还有今晚这个盛大的求婚仪式来看,他们这个圈子的人非富即贵。
心底升起一股不自在。
自己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没聊一会,方迁带着女友和好友回来,魏可晋招呼他们去了,一行人很快闹到一起,开始各类有趣的游戏。
季暖问他:“你不去玩会?”
傅斯朗:“你想去?”
季暖:“不想。”
傅斯朗摸了摸她头发,“那我们不去。”
话语间有点宠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傅斯朗说不去,还真的没有去。
季暖坐在远处看他们闹,不知不觉喝多了饮料,她小声问傅斯朗:“这里的厕所在哪啊……”
傅斯朗觑她一眼,浅淡说:“我带你去。”
季暖跟着他起身,到了卫生间区域,她有点懵,没看到男女厕所的标识。
定在门口看了又看。
傅斯朗提醒:“不分男女。”
季暖迷糊点头:“哦哦哦!好的。”
转身前被他拉住。
大掌捧着她的脸,左右摆动看了看,严肃问:“季暖,你是不是喝酒了?”
季暖脸上温度高升不下,以为是因为和他有肢体接触才这样,摇头否认:“不是,我喝的是魏先生给的果汁。”
果汁……
傅斯朗无奈笑说:“小孩,那是果酒。”
酒吧哪里有纯果汁。
季暖凝睇着他。
她被骗了,但不愿意表现出吃瘪的样子。
拍开傅斯朗的手,“我要上厕所了!”
傅斯朗含笑点头:“去吧,傻瓜。”
季暖走到转角怒瞪他一眼。
他才是傻瓜,他全家都是傻瓜!
季暖去到厕所发现门坏了,三个卫生间都是坏的。
她内心崩溃,站在门后叫傅斯朗。
“怎么了?”傅斯朗走过来。
季暖招手,让他把头凑过来。
傅斯朗照做。
季暖不安说:“门坏了,你能不能站在门口等我啊。”
傅斯朗坏笑:“不怕我推门进去?”
季暖努嘴:“你敢!”
“好了,不敢。”傅斯朗推她进去,“我给你看着。”
这种时候可不敢惹毛这姑娘。
季暖急得不行,又一直怕门打开,但想到有傅斯朗她又安心许多。
门外传来几个男人的交谈声,季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人对傅斯朗说:“兄弟,让一让。”
他语气冷淡回:“里面有人。”
男人笑说:“懂了,又是一个替女朋友守门的。”“我排那边。”
傅斯朗没有否认,应该是酒精作祟,季暖乱七八糟的念头冒出来。
洗完手站在门边。
能从玻璃看到傅斯朗的影子。
他没否认是不是就是对她有意思?
要不然他不会在江边吻她。
要不然他也不会用糖哄她。
要不然他也不会回抱了她……
所以……
他应该喜欢她吧。
不谈多认真,应该有好感吧。
季暖被这样的心思消磨着,整个人的精神陷入疲软。
不管他的好感度是多少,季暖只知道自己一靠近他,心都被他牵动着。
她是喜欢他的。
是比她预想的,还要深的喜欢。
-
季暖和傅斯朗没待多久,大概十点,傅斯朗让魏可晋找人送他们回市区。
魏可晋本想亲自送的,一时间走不开,加上喝了酒,就给他们叫了代驾。
司机小哥问他们要去哪,傅斯朗报了大学区一条街的名字。
他凑近她说:“下车后我再送你回去。”
回去……
季暖不想回去,也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但傅斯朗奔波一整天,才从飞机上下来就去了好友聚会,应该累了。
一路上季暖缄默不言,对他的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到了目的地,两人下车。
这块是学区的住宅区,白沄敏的家就在三公里外的小区,从这里走回去也很近,季暖并不打算回去,找个借口和傅斯朗分开后,她再决定去哪。
听薛玉晴说中心广场有倒计时,然后还有活动持续到凌晨,实在不行,她就去那逛逛。
“送你回去。”傅斯朗停下脚步。
季暖摇摆不定。
她,想和他呆一块。
女子脸上情绪恹恹,傅斯朗走近她,问:“不想回去?”
季暖对上他的双眸,点头,说:“我……和他们闹矛盾了,我不想回去。”
还记得在街头看到她时,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的神情,历历在目。
他不忍心了,温柔问:“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季暖小朋友了。”
她眼里的光闪了闪。
对啊,应该是她被欺负了不是?
消极的情绪终于化成一腔委屈涌上心头。
季暖苦笑:“傅斯朗,我的小名叫星星。”
傅斯朗捉摸不透,本想调戏她是不是朗月旁边的那颗星,知道她是诉苦,或者更准确说,是在和他告状的,就没打断。
“名字是我妈妈取的,因为我们老家最好看的就是每天晚上漫天的繁星,星星是希望的存在,妈妈说我是她的希望,给我取了小名叫星星。”
季暖陷入回忆,说到后面,唇边泛了苦。
“后来她再婚生了一个女儿,叫忻忻,欢忻的忻。”
“我的星星只是寓意她某个希望,那时的她就希望能摆脱这段婚姻,而她的忻忻,是再婚后对生活的满意和欣喜吧。”
“她找到了自己的忻忻。”
而不再是她这个远在天边够不着的星星了。
傅斯朗急急上前两步,把她搂到怀里,似乎这样才能平复他的心情。
以前只知道她爸妈离婚,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事情。
“我们家小孩受委屈了。”傅斯朗下巴搭在她头顶。
作为听众他都于心不忍,经历整件事情的她,一定很难受很痛苦。
她又太乖了,一点儿也不愿意显露。
季暖:“星星的含义很不好吧。”
傅斯朗听完,温柔缱绻笑说:“含义很好。”
“以后星星的含义就只是朗月身边的星星了。”
他的星星。他的希望。
不再属于其他人。
季暖心似被烫过,感性全因他这话而起,情不自禁问:“傅斯朗我今晚能不能跟着你啊。”
傅斯朗雅笑:“孤男寡女,就不怕没有正经事?”
季暖:“正经?我们做过正经事?”
就连面对课题都是不正经的调侃。
说到课题,她目光灼灼,他也是。
心照不宣想到了江边亲吻是怎么开始的。
“给你买些日用品,去我家?”傅斯朗问。
季暖愣愣点头。
他牵着她进了便利店,是小区外小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虽然小,东西齐全。
傅斯朗给她拿了日用品,季暖站在贴身衣物前犹豫。
不好意思买,又不能不换吧。
“去拿。”他哼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季暖羞赧瞪他,傅斯朗勾唇一笑:“怎么,还害羞了?”
“没有。”季暖去选了一套是有包装的,看起来没这么尴尬。
走出日用品区,傅斯朗笑意还未消退,季暖恼怒,“人之常情,这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可爱。”傅斯朗抱胸痞气说:“都是成年人,没事。”
季暖总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心有不服,看到前面的货架,她阔步走过去。
傅斯朗笑容凝固,季暖却很豪迈,见服务员正盯着他们看,故意说:“这次就不要逞能拿大号了,其实你小号我也不嫌弃你的。”
服务员被吓得收回目光,此时此刻恨不得货架能高到天花板,看不到在调情的男女。
傅斯朗慢悠悠走过来,懒散拖长语调问:“你——确定?”
季暖:“确定啊。”
口嗨谁不会啊。
接着,傅斯朗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没试过,你就确定?”
季暖碰上他黝黑的眸子,幽深得能把她吞噬。
这句话没有玩笑的意思,她知道。
季暖开怀一笑,“试试不就知道?”
突然对踏入某个未知领域有着莫名的狂热。
她玉指点在一个套上,“这个吧。”
很给面子的选了大号。
傅斯朗拒绝:“不行。”
季暖蹙眉:“怎么?真的小号?”
实实在在的担忧给傅斯朗气笑了,使坏捏她脸,挑逗她说:“第一次,还是要润.滑液款比较好。”
说完他拿了旁边的那盒,大号的润.滑液款。
潜台词是为了她好。
季暖想她错了,怎么可以能和傅斯朗比流氓呢。
他骨子里的痞气,哪是她能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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