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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79章


所有人都骇然地看向高位上的陈儋。

        穆凉使臣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他战战兢兢地看向陈儋,这话究竟是随口一言,还是蓄谋已久?

        自大周灭国后,三国相安无事甚久,那是因大津先帝年迈,渐渐消了年少时的雄心壮志,可大津朝兵强马壮,试图将天下纳入板块的心思可一直不停。

        穆凉使臣被架在那里,道歉失了穆凉脸面,嘴硬又担不起责任。

        半晌,穆凉低下稍傲的头颅,讪讪地说:

        “大津皇帝言重了,三皇子必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要向贵国公主表达仰慕之情而已。”

        陈儋并非霍余,他根本不会给穆凉和北幽任何的机会,他只掀了掀眼皮子:

        “不用了,长公主不会下嫁任何人,穆凉使臣一旁观礼就是。”

        这是直接断了穆凉、大津和亲的意图,穆凉臣子拧了拧眉,想要说什么,但动了动嘴皮子,半晌没有说出来。

        怎么说?一说就要开战,回国后,他不得被骂死?

        北幽使臣不着痕迹地皱眉,这种形势对他们而言,并非什么好事,北幽皇子刚要说话,陈儋就淡淡地朝这般看过来,鸾安公主顿时扯住皇子的衣袖。

        北幽皇子一顿,对上陈儋的视线后,才惊觉一身冷汗。

        大津皇帝就在等着他们北幽,一旦他刚刚开口,大津皇帝大可以他们妄图插手大津朝政一事,对北幽步步相逼。

        他在心中骂了句,这大津皇帝是疯子吗?!

        只一个公主而已,两国开战对大津又有什么好处?

        陈媛抿了口果酒,心中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她真怕那穆凉使臣会没眼色地在这个时候和皇兄对上。

        前几日,霍余回去后,就曾告诉她,陈儋忽然增加了边城的军饷。

        大津重武,军饷一事向来不会拖沓,这个时候平白无故地增加军饷,想也知晓,陈儋对穆凉是当真有了想法,如今只差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所以,霍余才会顺其自然地挑衅。

        陈媛对开战一事并无想法,并非怜悯,而是大津内乱未休,这个时候和穆凉开战并非是最好的时机。

        场内气氛似有些僵硬,陈媛放下酒杯,抬眸催促:

        “都近午时了,快开始吧。”

        她仿若根本没有发现场内的不对劲一样。

        鸾安公主不由得投去一抹佩服的眼神,若在北幽,圣上情绪不明时,谁敢在这种时候开口,还是这种隐有不耐的催促。

        鸾安公主不可抑制地生出一抹羡慕,她觑了眼身旁的皇兄,这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她很清楚,自己在皇兄心中是什么地位,这次特意带着她来大津朝,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若他没有娶到靖安长公主,她就要留在大津朝和亲,如今看来,这几乎是铁板钉钉上的事。

        那日所说要和靖安长公主比试一事,如今也不得再提了,出风头是好事,但她不蠢,既然很可能会留在大津朝,和靖安长公主对上,就绝非明智的选择。

        陈媛不知鸾安公主的想法,甚至,她现在有点心不在焉地,视线徐徐落在霍余身上,渐渐往下,停在了男人的腰腹上,一条宽腰带将腰缚住,宽肩窄腰。

        陈媛曾踩在上面过,很清楚地知道那腰腹上的力量。

        可能是适才喝了酒,陈媛觉得喉间稍有些干涩。

        十个擂台的擂主几乎很快就换来换去,只有前三个擂台的擂主一直未变,陆含清温和地将一个人送下擂台后,遥遥地看了眼霍余。

        和他们这些人不同,霍余是实打实的劝臣,旁人对上他,心中都有点打怵,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他。

        陆含清温和一笑:“霍大人积威甚久,这场比试对旁人来说似有些不公平。”

        霍余只慢条斯理地将衣袖又挽下来,掀了掀眼皮子:

        “连挑战我都不敢,还妄图成为驸马?”

        他语气中淡淡的嘲弄,让陆含清嘴角温和的笑几不可察地寡淡下来。

        高台上,陈媛轻勾了下唇,低声笑骂道:

        “仗势欺人。”

        盼秋听见,揶揄地说:“不然让霍大人下来。”

        陈媛顿时噎住,没好气地觑了她一眼,呐声:

        “你叫得下来,你就去叫。”

        盼秋撇唇,公主这就是明仗着霍大人的心思,同她耍无赖。

        不过,霍余那句话终究捅了马蜂窝,台下有人皱了皱眉,容子枫早就放弃了长公主,可这次是家族强硬下的指令,所以,他第一个上了霍余的擂台。

        他这种翩翩少年,应该是执笔卧于房的,和霍余相比,他身子也似单薄,只他挺直脊背,似松柏耸立不避不躲,就让很多人眼中升起一抹欣赏。

        霍余见是他,稍有些意外。

        曾在诉风楼,公主对他夸奖有加时,霍余还暗搓搓地贬低过他,但如今,霍余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文臣自有傲骨,霍余待对手向来敬重,他问:

        “你要比什么?”

        容子枫一身青衫,他只不过走个过场罢了,所以,很平静地说道:“骑射。”

        骑射要下擂台,立刻有人牵出两匹马,任何人都能看出那两匹马的野性难驯,霍余和容子枫皆无惧色,扯住缰绳,翻身上马,任由马背如何颠簸,他们身子前驱,仿佛钉在马背上一样。

        弓箭就放在马鞍一旁,几乎在听见哨声时,容子枫就拿起弓箭,迅速直起身子,宫人打开笼子,十数只巴掌大的鸟儿被放出高飞。

        这就是他们的箭靶。

        容子枫眸色稍厉,轻微后仰将弓弦拉满,在对准飞的最高的那只鸟,倏然松手,破风声贯穿而去——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从他身后穿梭而过,紧跟着他射出的那支箭,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从箭羽处劈开,后来居上的那支箭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道贯穿了飞鸟。

        容子枫眼中骇然,但并未停下,当机立断射出三箭,避开霍余的锋芒,剩余几箭皆有收获。

        但饶是如此,第一支箭的失利,就决定了结果。

        待司仪说出霍余胜时,容子枫抿紧唇,翻身下马,低身拱手:

        “子枫甘拜下风。”

        高台上,陈儋看向陈媛,低声问:“小妹觉得如何?”

        陈媛知晓他在问谁,眯着眸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容子枫,不着痕迹地颔首:

        “身处劣势,仍旧没有放弃,而是想要力挽狂澜,文才武略皆出众,此等心态更是难得,恭喜皇兄,这次比试,怕是要得不少能力出众的臣子。”

        陈儋满意地勾唇,果然,这世间论何人对他最了解,唯小妹矣。

        而台下,容子枫下了场,但谁都不得轻忽他,他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霍余罢了,若不然,这场比试最终的前十赢家是谁还不得而知。

        不过,容子枫给其他人开了口子,一号擂台逐渐有人上去挑战,霍余总归不会无聊到挽袖子了。

        这几乎是车轮战,对擂主很不友好,一个时辰后,这场比试才落下帷幕。

        除去霍余和陆含清外,只还有三号擂台上的擂主从始至终都未曾换过人,其余擂主都是后来者居上,陈媛不由得将视线放在三号擂台上。

        只见那擂台上站着的人有高壮如铁塔的身材,长相不能说不好看,只是粗糙狂野,这时赢了,正在挠头对着高台上笑,声如闷雷。

        陈媛讶然地抿了口酒水,她必须得承认,她绝对是个爱好美色的人。

        陈儋见状,笑着和她解释:

        “那是肃北将军的嫡子,我可是常听他得意这个嫡子,今日看来,倒也怪不得他。”

        陈媛朝一旁的肃北将军看去,一脸的骄傲都快溢出来,不由得无奈抚额,肃北将军是从小兵一步步爬上来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最厌烦弱不禁风的男子,嫌他们连马都爬不上去。

        前十者出来后,视线都若有似无地朝陈媛看去,陈媛十分淡定,果然,陈儋压根不提驸马一事,将这十人夸了又夸,赏赐无数。

        几人一愣,但能得圣上看重,也欣喜若狂。

        陆含清不着痕迹地轻眯眸,有些被气笑了,虽然他早就知道皇上不可能真的下嫁公主,但这种结果也过于敷衍了点。

        他朝一旁的霍余看去,就见霍余十分平静地回了座位,显然早就知道了结果。

        陆含清垂眸,和其余人一起躬身谢恩。

        比试结束后,就是陈媛的及笄礼,男子及冠时三戴冠,女子及笄时亦是三戴簪,因先帝太后皆去世,是陈儋亲自替陈媛戴了簪。

        陈媛跪在那里,陈儋温柔地将金簪戴入她发间,眼中有些恍惚。

        当年尚不足他大腿的小姑娘,如今就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了。

        他扶着陈媛起来,忽然低笑:

        “日后阿媛就是大姑娘了。”

        陈媛一怔,半晌,才轻声说:“可不论如何,皇兄都是皇兄。”

        及笄礼散后,陈媛就看见霍余在等她,所有人都在退场,只有他和旁人皆不同,站在那里等着她。

        其实这并不是霍余第一次在等她。

        从中秋开始,到年宴,还有如今,只要陈媛一走出来,就必然会看见霍余的身影。

        他其实很少说什么,沉默寡言地让陈媛偶尔会生出嫌弃。

        陈媛有时会想,霍余会爱她,是因那些她知道的经历记忆,可她为何也对霍余生出不同?

        其实陈媛是知道的。

        那日她和陆含清游朱雀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举着一把油纸伞等在岸上,无人知晓那时陈媛是何感受。

        可陈媛是在那日就知道了。

        有一个人,不论她如何嫌弃、推拒,他都不会离开,哪怕她再伤他的心,他也只会红着眼固执地跟在她身后。

        陈媛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俗气。

        不可抑制地贪恋这种毫无底线的纵容。

        陈媛忽然垂眸,有一丝明悟,其实,她在意的并非霍余将她当成那个人,而是在担心,若有一日,霍余发现她和他记忆中那个人根本不同,然后将这一切都收回去。

        她轻步走到霍余跟前,些许不解地问他:“在等我?”

        而且,她记得霍余今日还要当差,同住公主府,有何事不能回去再说?

        霍余只低声说:“公主跟我来。”

        陈媛不明所以,但没有拒绝。

        霍余将她带到梅林处,这里的红梅还未凋谢,霍余仿若献宝一样,掏出一个锦盒,从锦盒中取出一个木簪,他低声说:

        “公主不要嫌弃,等日后,我再给公主做一支玉簪。”

        陈媛原本见他给她的生辰礼就只是一根木簪,尚觉他敷衍,但听见这话后,倏然怔愣住。

        什么叫他再给她做一支?

        这几日,霍余总躲着她,这时陈媛才终于看见他手指上的伤痕。

        刹那间,陈媛明白了什么,她眼睫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下,男人似见她一直没有说话,怕她嫌简陋,不断地和她解释:

        “从洛劢城回来后,时间太少了。”

        不够让他去学做玉簪那么细致的手艺,这根木簪,他刻了很久,才挑出这一支形状完好的。

        他想要在公主及笄这一日,亲自替她戴上一支簪。

        陈媛觉得霍余好啰嗦,念念叨叨得让她心生厌烦,所以,她忽然上前,细白的指尖轻攥住霍余的衣襟,稍仰起头,贴上霍余的唇,在他错愕中,将人推在了树上。

        红梅受到了惊扰,花枝颤抖,细细碎碎的红梅花瓣飘落下来,落在二人青丝、身上、额间,甚至一枚花瓣就落在霍余鼻尖,乱了一脸昳丽。

        霍余一颗心直发颤,他意识到发生什么,却似乎又觉得在梦中。

        平日中想尽办法和女子亲近的人,现在手足无措地傻愣着,半晌,他才抖着手轻轻搭在女子腰间,甚至不敢有大动作。

        ——生怕女子会被他惊醒。

        作者有话说:

        霍余:和老婆亲亲。

        【小霍,你是不是不行!】

        来晚了,滑跪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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