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一甜蜜日常
番外一
五月中旬, 天气渐渐转热。
疗养院提前步入夏天,四处都开了恒温空调,天亮的越来越早, 远方才『露』出鱼肚白,叶珏便从梦魇中惊醒。
他瞳孔微微涣散, 眼睫被汗水濡湿,又细又长,『潮』湿的黑发黏在脸侧, 唇『色』越发苍白。
梦境里的景象尚未消退, 裴珩躺在病床上, 跳记录仪逐渐归零, 周围是一片哭喊声,他手脚凉的彻底,僵在原地,像一个无法融入的旁观者, 陷入一团沼泽地, 动弹不得。
剧烈的恐慌和绝望袭上,梦境中的他恍恍惚惚,终靠着零星一点理智, 醒了来。
……好在只是一场梦。
病房里很静,墙上的钟表堪堪指向六, 能听见空气净化器运作的杂音。
叶珏赤着脚下床, 廊上静谧无声,他推开隔壁病房的门, 轻手轻脚的进。
偌大的病房光线昏暗,熹微的晨光透窗帘缝隙洒入,能看见床柜上盛开的百合花, 光点明灭不,随着中央空调吹出的冷气,上下伏。
他目光有着落,犹豫两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
很快,病床上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因为刚睡醒,带着些不甚明显的倦意和沙哑:“……叶子?”
叶珏身子一。
裴珩经半撑身,他掀开被子,眼睑微阖,苍白修长的大手拍了拍身旁的床位,很自然的唤道:“来睡。”
叶珏在原地踌躇两秒,动作慢吞吞的,像某种竖着耳朵的动物,柔软的黑发耳边翘一坨,形状诡异,又有些可爱。
他钻进裴珩的被子,闻到了裴珩身上特有的『药』香。
裴珩帮他盖好被子,大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又做噩梦了?”
他闷闷的“嗯”了声。
裴珩笑了,自始至终他都有睁眼,宽大的病服衣领下滑,『露』出瘦削苍白的锁骨。他姿态慵懒又随和,周围气氛太好,像在温暖安全的巢『穴』里,叶珏仍在激烈跳动的脏渐渐缓和下来,困意新上涌。
临睡前,裴珩的大掌仍在不轻不的拍着他的背,他不知不觉彻底放松了神经,『迷』『迷』糊糊又睡了。
混沌,听到裴珩在他耳边说:“别怕。”
……
再次有印象,应该是早上七点多。
身旁的人了床,动作轻微,怕惊扰了他,身前还抚了抚他的背,力道很温柔,动作有几分疼爱。
像早成熟的兄长对待尚不知的幼弟。
记忆碎片朦胧浮现,他忽然想到很小的候,冬天天冷,他也会偷偷跑进纪家,窝在纪珩的被子里睡觉。
那家家户户都烧煤炉,天还亮,小纪珩就会床洗脸刷牙,然绷着张小脸,将他冰冷的衣服放在煤炉附近烤热,然再叫醒他,帮他穿好衣服,牵着睡眼惺忪的他上学。
纪珩了以,他再有享受这种宠爱。
来的每个冬天,他都独自一人,学会在每晚睡觉前提前将衣服放在煤炉附近烤热,笨拙又难的长大着。
隔数年,在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早晨,他终清晰地认识到,裴珩回来了。
他的哥哥再次回到他身边了。
被子蠕动两下,他把埋进被窝里,借着翻身的动作,蹭掉眼角的水迹。
近处似乎响了管家的声音,老人声音压得很低:“……少爷,叶少爷怎么在这?”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逐渐靠近,裴珩坐到了床边,温热修长的手指撩他的额发,指腹轻轻蹭掉他眼睫上沾着的水汽,声音里含着笑,有些无奈:“他昨晚做噩梦了。”
管家:“……噩梦?”
“嗯,”裴珩笑,“睡不好就知道来找哥哥了。”
这声音里揶揄的意味,让管家也不由的笑出声来。
叶珏意识模糊,潜意识知道他在说自己,偏偏又醒不来,蹭蹭抚在脸颊上的大手,他乖巧的抱着被子,睡得更深更沉。
天光大亮。
遮光窗帘隔绝出不受打扰的独立空。
裴珩眼里笑意愈浓,温热的指腹贴了贴叶珏水迹未干的眼角,他低不可闻的喃喃:“……小哭包。”
见面以来,叶珏经不是第一次哭着跑来和他睡了。
好像还把他当做当年那个可以随意依靠的哥哥纪珩,而不是现在这个对他怀妄念的裴珩。
他里有些好笑,却又陪在叶珏身边良久,直到看他呼吸匀长,真正陷入了熟睡,这才身,用眼神示意管家一离开。
病房门一关,他面上隐隐轻松的神情便顿散:“解决好了?”
管家恭身答:“是,大少二少动用了全部人脉来找您的消息,但都被我的人挡住了。”
裴家三年前大换血,彼一直不争不抢、在裴家身份地位尴尬的裴珩一举上位,以雷霆手段处置了裴家老大和老二,更是架空了裴父,将整个裴家握在手中。
他『性』狠戾,一出手便直击要害,以自断臂膀的方式砍断了裴家的灰『色』产业链,将裴家一分为二,带着真正对他忠不二的下属回,内新筹谋。
也是直到这,裴父才真正看清了身边这狼。
裴父被气到住院,裴母哭着哀求裴珩放裴父一马。
这个一生都被爱情圈养的女人无疑是可悲的,年少为了能和裴父在一,可以将纪珩丢到老家十几年不闻不问,直到裴家老大老二堪堪承认为母亲,才敢在裴父的默许下,接裴珩回家。
中年为了平衡裴家三子的关系,又总在私下里告诫裴珩不要争抢,彼裴珩站在客厅里,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亲生母亲,里却生不半点涟漪。
他的母亲为了爱情甘愿当金丝雀,以为他也会愿意为了这短暂的和睦放弃自我,可在被强制接回裴家那天,他便厌恶极了这个地方。
那他无法反抗权势滔天的裴父,但经年,再也有外力能够束缚他、制约他。
更遑两个经被养废了的败家之犬。
“看好他,”他神『色』冷淡,“我不想在内看见他的踪迹。”
管家神『色』一凛,知他的意思是让两人永远回不了,“是!”
气氛再次静了下来。
电梯口经等候有三名医生,他手里各拿着一张单子,目光落在裴珩的双腿,眼中难掩惊讶。
裴珩缓缓来,步伐不快不慢,腿部神经传来针刺般的痛,短的运动经让他感受到不适,汗水渐渐浮,他眼睛越发漆黑深邃,脸『色』虽苍白,神情却始终是淡然的。
“裴先生,”年近半百的医生推推眼镜,盯着他的双腿,严肃道:“我看了你的复健长,按照你现在的速度,今年年底你身体的各项数据就能恢复正常,欲速则不达,还希望你好好考虑。”
另两位医生对视一眼,说话,持的也是默认的态度。
裴珩微微摇:“太久了。”
几位医生一愣,要知道以裴珩现在的情况,年底就能彻底恢复健康,这经是令人望尘莫及的速度,怎么在他口中还嫌弃来了?
哦,不对,隔壁还有个医学奇迹,叶珏,才复健一个月就彻底好了,这种人天赋异禀,跟他攀比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资质最老的医生沉默两秒,问:“你觉得太长了?我这里有数据,昏『迷』半年清醒来的患者想要恢复健康还需要半年的,裴先生你一昏『迷』就昏『迷』了两年,恕我直言,这个速度经是常人不可能达到的……”
“我并不是质疑诸位的能力,”裴珩温和的打断老医生的话,他侧,不疾不徐的向复健室,面上看不出一点吃力:“只是今年下半年我要陪读。”
“我相信以各位的能力,一能让我在下半年开学前恢复正常,对吗?”
人有说话,大家不约而的保持着沉默。
复健室的门被管家徐徐推开,里面配备了连夜从德拉来的高端复健仪器。
冰冷无机质的机器反『射』出银『色』光芒,裴珩了进,神态从容,话语中却是让人不敢质疑的笃与魄力。
“开始吧。”
早上九点,叶珏回笼觉睡醒。
他回到七楼自己的病房,叶礼等人经在屋里等着了。
“回来了,”叶礼情复杂,竭力压下大白菜被猪拱了的痛,强笑着说:“刚才护士来送水果了,今天天好,吃完可以下散散步。”
病房里开窗通风,空气清新。
灼热的太阳高悬,疗养院内大树郁郁葱葱,夏天经来了,隐隐能听见几声蝉鸣。
今天叶母和叶礼来,主要是为了叶珏复学的。
“你学校教务处主任给我打电话,问你现在情况怎么样,这几年你的学籍都在学校里保存着,只要想回,下半年就能入学。”叶礼削着苹果道。
叶母有些忧:“叶子,你的身体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得养养,不如再养一年,明年再读也是一样。”
叶礼不太赞,他是男人,思考方式和叶母不一样,只觉得叶珏既然身体好了,就不能辜负光阴,应该在最合适的年纪做应该做的。
叶珏经错了三年光,当年和他年级的学经步入社会,各奔东西,有的甚至经成家立业,他的被格在三年前,现在静止的终被打破,他也应该随势而变。
更何况叶珏身边还围着一个虎视眈眈的裴珩!真要是一年什么也不干……
直男叶礼皮有点发麻,感觉如果叶珏是个妹妹,明天他说不就可以喝侄子满月酒了。
念书!
必须念书!
一得找点干!
他中百转千回,到底有说出口,只是削完苹果递给叶珏,说:“这是我和妈的建议,上不上学还是看你自己,我听你的。”
叶珏接苹果,咬了口,含糊的说:“……我想想吧。”
肯考虑就是好的。
叶礼微松一口气,看看,他提包往外:“我上午有个会要开,先了。”
叶母追着身:“雅雅今天上午要打疫苗。”
叶礼一愣,“书荷呢?”
“书荷今天上午也临开会,刚给我打的电话。”
见两人沉默,叶珏适的开口道:“妈,你带雅雅打疫苗吧。”
叶母迟疑地看着他:“可是……”
叶珏知道在担什么,自从知道裴珩就在十三楼休养,叶家每天必有一个人来守着他的病房,虽然什么都说,但家长在侧,叶珏莫名虚,也不敢经常往裴珩那跑。
叶家人痛白菜被拱了,对裴珩多少有点意见,但两年前裴珩的所作所为又被他看在眼里,可以说如果不是裴珩,当年大『乱』的叶家根本不可能那么快稳下来,叶珏也不可能受到如此精的照护。
众人里矛盾,最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行动上还有些护短,把叶珏看的严严实实,生怕一个眨眼他就被拐影了。
今天倒是不巧,叶礼考虑两秒,停顿的瞬,发现叶珏悄悄瞥来好几眼,他在里叹气,冲叶母点点:“妈,那就麻烦你了。”
叶母:“诶?……嗯,那好,我现在回拿雅雅的疫苗本。”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离开了病房,叶珏老老实实的坐在病床上,在叶礼看来,冲他笑的很乖。
叶礼:“……”
叶礼痛:“我下班就来看你!”
所以给我老实点!
他,病房新陷入寂静。
叶珏三下五除二啃完苹果,跳下床,直奔十三楼。
十三楼的廊经了那些保镖,显得空旷许多,廊一侧的落地窗干净明亮,能俯瞰整座疗养院。
叶珏步伐很轻,到裴珩的病房前,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屋里很暗。
窗帘有拉开,黯淡的光线斜斜洒到床上,照出一片隆。
空调吹着冷气,气温有些低。
床上的男人微阖着眸,他应该刚洗完澡,身上穿着浴袍,『潮』湿的黑发垂在眼前,遮住了深邃幽黑的眸光。
听到脚步声,他抬,神态慵懒,流『露』出些运动的倦怠,坐在浮动变换的光影中,身形苍□□瘦,五官被勾勒的越发神秘俊美,如一脾『性』温和的野兽。
“来。”裴珩笑着拍拍身边的床位。
叶珏跳的有些快,动作却很熟练地爬上床,还躺好,就被裴珩带到了身上,他趴在裴珩胸前,感受到男人温凉的皮肤,慌了慌:“不能压!”
裴珩的身体还在复健,不能承受更多的负担。
感受出他的惊慌,裴珩轻轻拍抚着他的背,大掌修长、宽大,极具有安全感。
“。”
叶珏是不动了,静了几秒,他悄悄将身体的往另一侧偏了偏。
裴珩似有所感,嘴唇勾了勾。
“怎么来了?”他温声问着叶珏。
看来叶礼忌惮他这件,裴珩里也清楚。
叶珏有些不好意思,“大哥上班了,我妈带雅雅打疫苗了。”
裴珩笑了下,手指『插』入他的发,温柔的撩他的发丝,“无聊了?”
“有,我妈他刚才来问我要不要下半年复学。”
裴珩道:“下半年的话,应该来得及。”
叶珏听到他的话,还在自言自语:“下半年会不会太快了,其实我的身体还有点不舒服,等明年也是……嗯?”
他一惊,抬,细长的眼睛睁的微圆,“什么来得及?”
裴珩说:“陪你上学,应该来得及。”
猜测变为现实,叶珏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大脑空白一瞬,下意识坐直身体,扭盯着裴珩的腿,甚至伸手『摸』了『摸』,“你的腿好了?”
入手的皮肤温凉,能清楚地感受到肌肉伏。
有回应。
光线太暗,叶珏凑近了点,又『摸』『摸』裴珩的膝盖,当初他复健的候,就是膝盖最疼,“这里疼不疼?不要『操』之急,慢慢来,我明年再上学也是一样。”
还是有回应。
叶珏终察觉点不对劲,他迟钝的回,对上了一双半眯着、幽深难辨的凤眸,裴珩手臂伸长,缠上他的手,不紧不慢的与他十指相扣,嗓音轻轻哑哑,问他:“还想『摸』哪?”
叶珏耳朵瞬变热,脖颈连接着脸颊的都变得通红。
指尖被捏了捏,力道把握的极好,含着些意味深长的狎/昵味道。
叶珏被拽了,新趴到裴珩怀里,抚在背上的大掌锢着他的腰,裴珩低声问他:“叶学,陪读有有报酬?”
叶珏闷闷的:“你的腿还好,明年再陪读。”
裴珩眯了眼,掌滚烫,温度透轻薄的病服,传到他身上。
他知道这是裴珩情/动的表现,他身上会很热,汗也很热,哪里都很热,亲的人昏昏沉沉,如置身高温房。
“亲一口就好了,”裴珩在他耳边说,嗓音温沉含笑,鼻尖若有若无的蹭着他的耳垂:“宝宝,亲一口。”
叶珏手指指节顿泛耻意的红,手足无措的喃喃:“……哥,不要『乱』叫。”
他下意识觉得这个称呼能救自己一次,最终却是被强硬又不失温柔的捏下颌,压在怀里亲了很久。
生理反应控制不住,他有点想掉眼泪了。
虚幻世界里的裴珩青涩沉敛,偶尔也很好糊弄,掉两滴眼泪就能让他偃旗息鼓,甚至会轻轻的对他道歉。
但是成熟体裴珩就不好糊弄了,岁月赋予他沉淀下的雍容与沉稳,即便他掉了眼泪,男人也能慢条斯理的『舔』他的眼泪,在他耳边笑着道歉,一边温柔低沉的叫他宝宝,一边让他张嘴。
强势的不容拒绝,甚至对他的每一个反应都了如指掌,深深地知道他的承受底线在哪里,在这个限度之上,尽情的掌控着他的一切。
死之前才虚岁二十岁的纯情宝宝叶珏完全遭不住这种对待,而且虚幻世界里不是纪翊还是裴珩,都跟他差不多纯情,再天赋异禀,也会流『露』出几分生疏,但这个裴珩——
他满级啊qaq!
一上午就这么慢慢消磨着度,叶珏中午吃口味的饭菜,恹恹的垂着眼皮,舌尖又疼又肿,病服也换了一身,宽宽松松的套在身上,一看就知道是裴珩的。
中午睡觉,他难受的睡不着,裴珩给他换了『药』,又从隔壁休闲房里端了盘樱桃来,樱桃表皮涂了能增加甜味的『奶』油,一口一个,汁水甜腻充足。
叶珏想回楼下自己睡觉了,裴珩笑着将他拖回来,拉上卧室的帘子,眼睛在漆黑的室内显得很亮,深邃又温情,“睡一会儿就好了。”
室内空调有些失温,温度变得很高,热的叶珏烦意『乱』,他脸颊浮些细密的汗,扯着裴珩的发,蹙眉问他:“……你还不睡吗?”
裴珩看着那叠樱桃,拿一颗,含在嘴里。
“嗯,吃完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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