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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陆威和薛岑他们觉得房子过于诡异,连上前一探究竟都不肯,推着单星回去望风。

        薛岑甚至有点后悔建议了伙伴们来老许房子边上扎营。

        这房子多吓人啊,石头墙体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罗马数字,杂乱无序地排列着,其中还掺杂了许多见都没见过的符号。这会不会是某种奇怪的宗教仪式啊?太诡异了……

        沈岁进自告奋勇地说:“我去吧,我是你们的团长,我带你们来的。借完大蒜我就出来。”

        单星回自然和她一起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岁进觉得自己走进石头房里,一定会看见和老许这个人一样的邋遢场景。

        房子的木门半掩着,沈岁进推门进去,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屋内的空间,被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器占据着,沈岁进扭头对单星回说:“别开玩笑了吧?”

        里面好些仪器,她太熟悉了:离心机、光谱分析仪、电流导热棒……这些她在爸爸的实验室里经常见到。

        单星回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这是荒岛版陋室铭?这么一个偏远的小海岛上,哪儿来的这些光怪陆离的实验机器?

        沈岁进走了进去,在一堆摆放的井然有序的实验仪器中,一眼注意到了老许的床。

        那是一张行军折叠床,帆布都被睡的破了几个粗糙的大洞。破洞的边缝都快磨平了,可见这张简易的床,老许睡了有多久。

        老许从屋子的后门转了进来,他手上捧着七八头刚从地里拔上来的大蒜,上头连着郁郁葱葱的青色蒜苗。显然这些大蒜被老许清洗过了,上头只有晶莹的水珠,没有土地里的黑泥。

        屋子的后门被打开,穿堂风涌了进来,老许慈祥地笑着说:“已经帮你们把大蒜的根须给切了,蒜苗没处理,万一你们做饭要用蒜苗呢?”

        沈岁进咽了咽口水,说:“谢谢。”

        指着地上矮破的行军床,又问他:“许叔叔,你平时就在这上头睡吗?”

        老许的身材干瘦,但个子并不矮。难以想象,他长年累月睡在这张拥挤随便的折叠床上,是怎么把日子过下来的。

        这时沈岁进想:如果老许结婚了就好了,那他的另一半,一定不允许他把日子过的这么随便。这张床,也根本睡不下两个人。

        一个人的一生,快半数都是在床上度过。沈岁进对床垫和床品选控要求,就十分严格。人睡着后是没有什么太大知觉的,就算睡着了不省人事了,也不能亏待睡梦中的自己。

        老许却说:“睡了十几年了,等它坏了,我估计也该睡到地底下去了。别看它又破又丑,但是别的毛病没有,这么多年还结实着呢。就是我这风湿病,不知道是不是和它有关系。它捂不热我,还漏风。”

        沈岁进:“许叔叔,晚上我们想在您家边上扎营。我们没带多少矿泉水,还想借您家的卫生间冲个澡。”

        老许:“我这里没有浴室,只有房子后面固定的露天洗澡点。岛上没有别人,就我自己,我洗澡的时候,连帘子都不用装。你们运气不错,昨晚刚下了降雨量可观的暴雨,我的储水装置里面现在应该有两大桶水,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自动过滤,这会儿应该够你们几个人痛快洗个澡。”

        单星回绕到房子的后门,脚没有迈出门槛,拧头往墙体的右边看去,后面确实有两个储水的大铁桶,每个都足有快三米那么高。

        铁桶之间是相互打通的,用一根pvc管连接着,连接口不知道用什么特殊的材质,和铁桶的缺口紧紧粘贴着。其中一个铁桶还连接了一个看样子是过滤装置的仪器,过滤仪器很高,中间还有透明层,可以看清里面正在给雨水进行净化滴流。过滤装置的下出水口,有一根长长的软皮管,又把过滤净化好的水,导流回了大铁桶里,形成一个过滤闭环。

        单星回转回头问老许:“许叔叔,这个净水装置是你自己做的吗?铁桶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文章?”

        老许:“是啊,回流的水,会自动沉降到铁桶里的分层装置里,保证过滤完的水不会和没处理的水混到一起。分层装置是自动升降的,过滤的水多,它就自动拔高水位,保证留出足够的空间储存干净水源。”

        单星回惊叹说:“原来我还在想,你一个人在岛上生活,淡水这块的需求得怎么解决,原来如此。”

        老许:“你这孩子,对装置设备感兴趣,是读理科的吧?”

        沈岁进:“我们是京大的学生,今年大二。”

        老许的脸色变了变,意味深长地复述着:“京大啊……”看来这群孩子,也是人中龙凤了。

        老许把大蒜用纸包起来递给沈岁进,说:“你们学校物理系,是不是有一个叫杨宪达的老师?”

        沈岁进惊讶的微微张开嘴,单星回把她手里的一包大蒜接了过来,“有,他是我们系主任。”

        老许笑得讪讪,又有几分讽刺:“啊,他现在混的还真挺好。”

        单星回:“许叔叔,你认识杨老师?”

        老许笑笑,说:“你们等等,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他转身去屋子里翻找东西,不一会儿就提出来了一只栗色的皮箱。是那种流行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式牛皮箱,因为用料十足,所以拎起来特别沉。

        显然这只皮箱老许平时是不怎么打开的,他拎出来的时候,在屋子里抖落出了好大的一阵灰尘。灰尘微粒粘进鼻腔里,让沈岁进一连打了三四个喷嚏。

        老许把栗色皮箱的锁头打开,里面摆放着几身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和黑色直筒裤,里面居然还有一双英伦风的系带皮鞋。老许对待这些衣服很是宝贝,伸手往里面翻找东西的时候,还特地往自己的裤衩上蹭了蹭手上的水珠。

        沈岁进和单星回都挺好奇的,他到底会翻出什么东西来。他这间屋子就像一个藏宝博物馆,里面有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老许在一件白衬衫下,翻出了一本发黄的书,居然是《悲惨世界》。一看就是特别老的版本,连封面都是浓浓的简笔画年代风。

        老许找到《悲惨世界》,把单星回叫了过来,“恳请你们帮我把这本还给杨宪达,并向他转述,如他所期望的那样,我现在的生存状态确实挺悲惨,但我的生活,并不像他期望的那样糟糕。《悲惨世界》这种诅咒,还给他。”

        听这话,这俩是世仇啊?单星回发现自己可能接了个烫手山芋。

        “您和我们杨老师是老相识?”单星回接了书,决定先按兵不动。

        “啊,我们俩是同学。”老许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偷走了我的人生。”

        被偷走了人生,这事太大了……这句话,意味着京大物理系才刚上任一年不到的系主任,背后可能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这里头的厉害干系太大了,单星回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如果替老许送了这本书,可能就是给自己老爹在物理系升官任职的前程上插刀。

        老许没略过单星回脸上的为难,问:“怎么,你不敢送?”

        沈岁进上前解围说:“我爸爸和他爸爸都在京大物理系工作,您说的杨宪达,和我们的父亲是同事。许叔叔,这本书我们可能没办法帮你转交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我们这么做了,无疑是给我们父亲在他们的上司那捅娄子。听您的语气,您像是和杨叔叔有很大的过节?”

        “原来是这样啊……”老许懂了,“我不为难你们这些孩子,我老了,自己稀里糊涂地过不要紧,我不能让你们也被他给害了。你们把书还给我。”

        单星回并没有马上把书还给他,而是转问道:“许叔叔,我看您这屋子里有很多实验仪器,精密程度一点输国内顶级实验室。您一直就在这海岛上从事研究工作吗?”

        老许被他逗乐了:“我这哪叫什么研究,自己瞎闹着玩。”

        瞎闹着玩?单星回可一丁点不这么认为,这屋子里自制的实验仪器看似粗制滥造,实则很多技术含量特别高,有的可能连专业研究所都没有。老许实在太谦虚了。

        “杨主任和您是同学,您也是港大的吗?我知道杨老师是港大毕业的,毕业后就去京大教书了。”单星回问。

        “小伙子,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我和他都是港大的,不过我没毕业,他毕业了。”

        单星回心里隐隐已经知道他可能是谁了,又追述道:“港大物理系去年有一位老泰斗去世了,场面特别轰动,香港的政商名流很多都出席了老泰斗的吊唁仪式。当时杨主任还专程代表京大,去香港吊唁了。”

        老许身子微微僵住,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的老泰斗,不会是翁鹤翁老师吧?”

        老许的回答更加应证了单星回的猜想,他点头说:“就是翁鹤翁大师,港大物理系的镇系之宝。”

        老许下巴微张,脚步都往后退了退:“他才七十出头……怎么会这样?”

        “食道癌、皮肤癌,长期在辐射的环境里工作,研究微粒子原子聚变。翁老去世的时候,我爸当时在港大挂职,有幸在场。翁老走的时候没合眼,他到最后神智其实已经不清了,但是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老许几乎潸然泪下,内心实在太受震动了……待他如父如师的翁老师,晚年居然饱受病痛的折磨,那么聪慧有大爱的一个人,走的时候甚至连神智都是不清楚的……

        单星回盯着老许:“许叔叔,你难道不想知道,翁老临终时候唯一挂念的人,是谁吗?”

        老许见单星回的表情,就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只能化作无言的泪水,略带哭腔地颤声道:“不孝学生,终究还是辜负了恩师的厚望!”

        沈岁进被老许的眼泪吓到了,赶紧拽拽单星回的手掌,“你别刺激他了,翁老先生到底说了什么,你快和许叔叔说!”

        沈岁进真是见不得一个落魄的中年人在自己面前掉泪,太心酸了。她完全见不得这样的场景,觉得太可怜了。这世界无时无刻不到处发生着悲惨的事情,不是她想粉饰太平,而是真正亲眼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前,那种沉重,太让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感到压抑与绝望。

        单星回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娓娓道来:“翁老临终的时候,嘴里一直念着的名字,就是许瑞。许叔叔,您就是许瑞吧?”

        老许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都快碎了。

        怎么会这样?他以为老师已经放弃了他,他也无颜再去见恩师了。翁老师为什么到死都还挂念着他?这让老许一度濒临崩溃。

        他觉得自己这浑浑噩噩的二十几年,一点都配不上翁鹤的记挂。他太脆弱了,就因为当初爱情学业双重打击,他从一个天之骄子,沦为了一个不再过问世事的海岛独居者。

        他回到家乡,对外宣称自己在外结过婚生过子,老婆孩子都死了,心也死绝了,才回到无人岛上定居。

        单星回提醒了他的前尘往事,“港大物理系,近来,出过一位震惊中外的天才。那是一位让系里所有教授都愧无颜色的绝顶天才。甚至很多时候,教授们有不懂的问题,还会去请教那位天才。至今,他仍是港大的一位传说,但是江湖上却对他的近况杳无音讯。许瑞叔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单星回实在太意外太惊喜了,从他跟着单琮容来到港大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许瑞这个名字。

        单琮容到港大报道的第一天,在港大接待团组织的接风宴上,就有人提过许瑞这个名字。饭局上,在座的人纷纷对这位一遇的天才,没再继续从事物理研究而感到惋惜。

        关于许瑞的去向,有人说他去新加坡了,因为听说他当时的绯闻女朋友,就是新加坡籍的华侨。背地里骂他是立场不坚定的卖国贼,在国内学习最前沿的物理知识,结果去造福非我族类。

        也有人说他是年少过于早慧,看破世事了。初露锋芒为人所知后,就激流勇退,隐居世外了。

        总之江湖上关于许瑞的传言很多,真真假假众说纷纭,直到单星回今天见到许瑞真人,才发现流言真的太容易毁掉一个人。

        许瑞就站在他的面前,一个真真实实的许瑞,没有天才的光辉,不是众人口中那个大脑已经聪明到被神化的假大空形象。单星回重新认识了一遍许瑞,觉得他变成了自己所认知的另外一个样子。

        这个许瑞,比想象中对物理更加偏执和热爱。这么一座孤岛,成了他的物理乐园。没有任何人打扰,没有名利的诱惑,甚至这里一开始的时候,应该没有任何可以从事物理研究的条件。但现在满屋的瓶瓶罐罐和光怪陆离的仪器,这全是许瑞自己用双手创造出来的。

        说他退出物理界,这是不准确的,是世人对他的误解。纵使他现在身无分文,籍籍无名,是一个落魄的海岛孤民,但这些瓶瓶罐罐和仪器是真实存在的呀。许瑞热爱物理,爱到可以忍受长达二十几年的寂寞绝望,爱到会在屋子的石墙上,用小石片记录每一天研究的进度。

        如果进度顺利,他那一天的罗马数字后面跟的就是会是逗号,如果那一天的研究进度不太满意,就会重重地在数字后面划上一个愤懑的顿号。

        有限的光阴,在石墙上被记录着。这里好像和宇宙失联了,时间会在这里停止,每一天都是重复和循环的。唯一波澜起伏的,只有满意的逗号和不满意的顿号。

        许瑞痛苦地砸了砸嘴,唇瓣极其干涩,连语气都是干裂的:“杨宪达偷了我的实验数据,把我毕业那年要做的论题抢先发表了。不过这没什么,我还有时间可以重做新的课题,我唯一不想和他撕破脸的原因,就是蒋唯。”

        “蒋唯?”沈岁进和单星回都表示没听过这号人物。

        许瑞愤怒地质问:“杨宪达没对蒋唯负责吗?”

        沈岁进摇摇头,“许叔叔,听你的语气,蒋唯像是杨老师的恋人。但是杨老师的爱人不是蒋唯,而是任老师,她也在我们学校教书,是金融系的。”沈岁进没说,任老师的爸爸,之前还是央行的副行长,现在已经退休了。

        杨宪达之所以那么快坐上物理系的系主任之位,他的老丈人为他助力很多。

        许瑞的拳头都硬了:“他妈的,杨宪达这个杂种!蒋唯当年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他就是这么对蒋唯的?”

        许瑞太聪明了,一下就明白了这些年在蒋唯身上发生了什么。当年蒋唯和杨宪达都是盐城搬迁去香港的大陆客,他们聪敏好学,是港大里一对公认的青梅竹马。

        在许瑞出现以前,蒋唯确实一直喜欢着杨宪达,甚至在许瑞和蒋唯明确表达了爱慕之后,动心了的蒋唯,仍因为道德上的束缚,选择继续和杨宪达一起坚守。

        许瑞一点都不想和同班的杨宪达做朋友,他有点瞧不上杨宪达身上那股藏匿着见不得光的驽钝。他甚至没有蒋唯聪明,但却一直野心勃勃,活跃于各大科任老师的办公室,为老师们端茶送水做跑腿工作。

        嫉妒是会让人发狂的,许瑞嫉妒杨宪达有蒋唯至死不渝的陪伴,杨宪达嫉妒许瑞作为天之骄子,可以轻易获得老师的青睐。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风雨无阻为各科老师打杂跑腿的杨宪达,仍然在老师们那里得不到同许瑞一样的喜爱。

        嫉妒的种子在心里迅速发芽生根,直到某一天,杨宪达的内心再也控制不了这颗疯长的嫉妒之树,他选择了去毁灭。

        杨宪达知道许瑞一直暗恋蒋唯,但蒋唯是他的女朋友,每每蒋唯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心不在焉,他就变着花样去讨蒋唯的欢心。甚至在一次蒋唯和许瑞单独会面之后,杨宪达出离愤怒之余,在女生宿舍强迫占有了蒋唯。从那以后,蒋唯彻底变了,变得不再对他笑,但也从来不敢说分手。

        那个对道德苛刻的年代,失去贞洁对一位女性的打击和伤害实在太大了。蒋唯憎恶杨宪达,却再也没有勇气把那句分手说出口了。她甚至开始逃避许瑞,就连上课,都不再愿意坐到他的边上。

        曾经骄傲又活泼的蒋唯,在杨宪达变本加厉的摧残和洗脑之下,没多久彻底和许瑞断了联系。

        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校园,却因为蒋唯的刻意回避,再也没有见上面。直到快毕业的时候,发生了杨宪达偷了许瑞实验数据这件事,杨宪达用生命逼迫蒋唯,让她到许瑞那里为自己求情,蒋唯才约许瑞见了一面。

        杨宪达永远知道怎么样最能恶心许瑞。

        让他最爱的人,低声下气到他面前求情,轻易摧毁掉他心中挚爱的形象,比偷掉他长达一整个学期才研究出来的实验数据,更能毁掉许瑞。

        杨宪达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毁掉了两个人,甚至还用许瑞的实验数据,轻松获得了老师的赞赏。他顺利毕了业,拿到了推荐信,还去了首都最好的大学任教。

        杨宪达离开香港的那一天,笑得极其得意:谁说他杨宪达驽钝?你瞧,他什么都没失去,就连蒋唯都好好地跟在他身边。他用心计,让一个难得一遇的天才,彻底毁在了他的手里。

        蒋唯是许瑞的信仰,这简直就是上天为许瑞安排的软肋。杨宪达将这根软肋拿捏的太好了,以至于这场关于名利和爱情的战争,他赢的盆满钵满。

        销声匿迹二十几年的许瑞,在遇见两个后生,听到关于蒋唯的事情后,这一刻,他终于彻底醒悟。杨宪达根本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许瑞以为自己的退让,能让杨宪达记住蒋唯的恩情,从而好好对待蒋唯。

        可他错了,大错特错。指望一个混账垃圾去好好珍惜一个好姑娘,简直就是国际笑话。

        许瑞疯了,在海岛上待了二十几年,忍受了长久的寂寞,他没疯。

        但知道蒋唯没有得到幸福,这一刻,即将天命之年的许瑞,彻底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晚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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