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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可能是王总办事效率、思虑周密,也可能是阴沉祭幕后的人感觉到了飞机上有盛灵渊,没敢做什么多余的动作,总之,他们这一路飞回永安总部异常顺利,甚至提前一刻钟到了。

        飞机抵达西山的时候快中午了,北方似乎刚下过雪,人迹罕至的西山一夜白了头,除了零星乌鸦与麻雀,群鸟飞绝,比起椰林热浪的俞阳,又是一番风景。

        

        盛灵渊生前征战四方,当然知道南北风物差异,他只是没在两盘棋的光景直接从南到北过。陛下脸上没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吃了不小的一惊。

        意识到自己出发前问宣玑“怎么不自己飞”的发言是井底之蛙了。

        别说宣玑,就算是上古鲲鹏——那些传说中能日行千里的神祗,有这样风驰电掣的本领么?

        

        “嗐,虽然是执行特殊任务的专机,但其实还是拿民用的小破飞机改的,没什么技术含量,”王泽同志简直是导游界的业内良心,一张嘴就没停下来过,古今中外正史传奇串讲了个遍,“真正有技术含量的在搞军工和航天。”

        宣玑拧开第二瓶矿泉水,在争夺陛下注意力斗争中败下阵来——一来是他也刚入职不久,不能跟老油条王泽一样如数家珍,二来他虽然也算能说,话说多了还是会口干,不像水系那么得天独厚,唾沫星子用之不竭。

        

        盛灵渊一头雾水,及至王泽唾沫横飞地给他讲了“载人航天技术”“太空空间站”“登月飞船”之类的事,他只是礼貌性地赞叹了两句,心里没信。

        凡人上天、神明落地,光阴倒流、生死逆转……那岂不是要乱套了吗?

        鬼话连篇。

        

        飞机在异控局的专用停机坪上停稳,王泽和宣玑已经把总局大楼上下百余层的功能科普得差不多了。外面凄风呼啸、白雪皑皑,一进三十六层大厅,恒温的室内暖气就不由分说地卷了过来。

        盛灵渊神识一扫,就知道供暖来自墙壁和地面下埋的热水管道,不由得感慨这比当年度陵宫里烧火墙取暖,不知精良多少,再看这大楼里的采光照明、上下通行(电梯),连微煜王那穷奢极欲的白玉宫简直都鄙陋得不值一提了。

        盛灵渊忽然明白为什么当代这些“特能”都显得很“无知”了,连一些生活里随处可用的小把戏都不会——他们实在也没必要会。

        

        不过这两位向导很快一起哑巴了,肖主任本人正在三十六层恭候。

        

        “妈耶……”王泽咽了口唾沫,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嗡嗡”,问宣玑,“依你看,老肖的脸是不是上铅粉了,我看他印堂发黑。”

        “儿啊,”宣玑干巴巴地接话,“不止,我看他连头皮都是黑的。”

        

        就见肖主任远程投射了一记冷笑:“王总指挥,宣大主任,凯旋归来得挺快啊,给二位准备的大红花还没扎好呢。”

        宣玑和王泽对视一眼,感觉这“大红花”可能是从寿衣店下的单。

        

        这一双闯祸精心有灵犀地缩成鹌鹑状,一起往盛灵渊身后躲。盛灵渊这夜袭过肖主任的“剑灵”则笑盈盈地,丝毫没把尥蹶子的小雷兽放在眼里,还在不动声色地欣赏异控局大楼。

        

        肖征出离愤怒了,一双肺叶如风箱,连喘气都在煽风点火,终于忍不住火山喷发:“贿赂危险区管理员,人为造成安全漏洞,导致高危封印品丢失,来了一出‘阴沉祭闹海’,差点他妈把俞州岛给泡了!王泽!你这已经不是玩忽职守了你知道吗?你是渎职!渎职罪!行贿受贿罪!说严重点你反人类!有期徒刑十五年起步上不封顶!”

        

        黄局长闻讯赶来,听了这一长串判决,唯恐肖总调度把风神老大拖出去毙了,连忙劝道:“不至于,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还有你!”肖征又把枪口对准宣玑,“发现问题为什么不汇报!私下行动连招呼都不打!怎么的,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给您老人家当同事真是高攀了啊?你还放任身边凶器随便乱走,既不送安检也不签全责协议……”

        宣玑微弱地“叽”了一声:“我签了。”

        肖征想也不想:“那他妈不是因为你又把信用卡花呗刷爆了,发现一份工资不够花吗!”

        宣玑本可以理直气壮反驳,然而想起他那一键清空购物车的操作,一时无言以对。正撞上盛灵渊有些意外的目光,越发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盛灵渊听善后科的小胖姑娘讲过何为“全责协议”,乍一听还以为这小妖吃错药了,随即一转念,他又觉得宣玑也有一定道理——大家立场相同,有了这份全责协议,他在人间活动会方便不少,而对方表达了这样的诚意,自己只要不是故意没事找事,必然也会投桃报李,有所顾忌。反正他并不想久留于人世,只想快点解决了事端早点安息,这“全责协议”也绑不了一辈子。

        这么一琢磨,盛灵渊不由得对宣玑高看了一眼,他俩虽然没有深仇大恨,但相识以来,龃龉实在不少,这小妖虽然贪玩了些,看着不太靠谱,但在人间混久了,城府精明是不缺的,处事也大气,挺拎得清轻重缓急……陛下习惯把人看得很复杂,万万没想到宣玑就是恋爱脑上头,一时手欠。

        

        黄局笑呵呵的,慈眉善目地劝道:“哎呀,理解,事急从权。”

        肖征暴跳如雷:“无组织无纪律!目无法纪,你们这些人,就应该……”

        

        “好好表彰,”黄局一把揽过肖征的肩膀,拍断了他的话头,“这回多亏咱们的同志反应迅速,要不然这第二场阴沉祭不堪设想啊,好家伙,一百零八个分/身,我听着都捏把汗。”

        肖征:“……”

        

        紧接着,黄局又舌灿生花地把众人挨个表扬一遍,连盛灵渊这“神奇的剑灵”都没落下,最后还重点问候了燕秋山——不是客套寒暄,黄局是真的事无巨细地关心了燕秋山的身体、预后、各种家庭情况等等,至少摆了个认真考虑前任风神总指挥待遇的姿态。

        

        “燕总是真英雄。当年销……处罚知春的决定,局里有点太不近人情了,知春是工作中受的伤,后来出事,也是局里没保护好,给外界造成了什么损失,都该是局里承担责任,怎么能这么处理呢?小肖啊,你一会儿记得通知后勤、内审、检查几个部门过来,我们重新研究当年知春中毒伤人的事,追认、补偿,应该有的荣誉一定要到位!不能让我们的英雄在一线流血又流泪。”

        说完,黄局话音一转,又正色道:“我已经从三大特种部队里抽调了最精锐的精神系外勤,组建了专家调查组,咱们这就交接人犯。这件事,局里高度重视,只要有线索,我们追查到底,我不管它背后会牵连出什么人,大能也好,祖宗也好,哪怕是神仙,也一定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黄局说着,不动声色地在肖征肩上按了按,狂吠不止的肖主任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拘谨地推了一下眼镜,他想维持住事不关己的高冷模样,失败的表情管理却把他卖了个底儿掉。

        

        王泽一愣,突然想起来,肖征最早实习的时候是在风神……说来也奇怪,各种不好相处、人缘贼差的货都爱来风神,也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因为肖征形象不错、学历又高、家世也优越,才被调去了雷霆。和风神这群满地滚的野人不一样,雷霆执行的大多是大型活动安保任务、涉外交流等等,是总局的“门面”,走的是上层路线,总局安全部一把手往往是雷霆升上去的,多好的事,结果这小子一口拒绝,死活不走。燕总为他前途考虑,求爷爷告奶奶地追回调令替他签了,当年肖征这终身中二癌晚期患者还跟燕总大吵了一架。

        王泽想起老肖手机里那一串发给燕总的信息,慢了半拍地意识到,肖主任方才气急败坏,并不是因为他们私下行动没有汇报“上级”,而是……没有告诉他这个兄弟。

        

        王泽眼圈倏地红了,先前因为知春残片丢失生的嫌隙荡然无存,大步走过去薅起肖主任,没轻没重地在他身上一通乱拍。肖征像只恼羞成怒的猫,尾巴炸成了鸡毛掸子,黑着脸拨开王泽,却到底没伸爪——说出什么不好听的。

        

        盛灵渊漫不经心地听宣玑大致介绍了谁是谁、都是干什么的,冷眼旁观,觉得这位“黄局”一个普通人混在特能堆里,乍看就像个和稀泥的糊涂虫,其实并不简单,上任没多久,他看着没干什么,却不动声色地就把原来不可一世的安全部架空了,捧起他自己的代理人肖征,方才又三言两语消弭了新任总调度和原本平级兄弟之间的隔阂,敞敞亮亮地把风神拉到了自己这边。

        

        比起那活了好几百多年,还只会躲在阴沟里玩阴谋诡计的玉婆婆不知道高明多少。

        “人族看来气数没尽,”他有点放心,又有点嘲讽地想,“还真是哪路英雄都有。”

        

        黄局若有所觉,朝盛灵渊扭过头,两人目光一碰,先都是一愣,随后这俩老狐狸一起朝对方露出个无害的笑容,一个忠厚老实,一个温柔多情,倒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黄局客客气气地提议:“您还没来过咱们局里吧,本来应该让小宣带您参观一下,就是不巧这几天正在维修……”

        

        异控局大楼是靠众多精密的法阵支撑的,几个月前毕春生闹的阴沉祭引来了雷,把总局大厅楼下的古木都劈了,其他楼层的法阵损毁也不小。好不容易内部清洗完,这一阵正加班加点地维修建筑,从大厅开始,封了地上十几层。

        

        盛灵渊不置可否,宣玑忙说:“不着急,等证件办完了会常来的,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交接犯人、审问银翳,都有专人负责,他俩可以撤了。宣玑于是用工作证借了辆车,充满忐忑与期待地,他把盛灵渊请回了家。

        

        一进市区,寒冬里萧疏肃杀的气氛就一渣都没有了。临近年底,各种洋节土节就接踵而至了,各大商场紧锣密鼓地躁动了起来。街上行人明显多了,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促销和活动,商场橱窗里塞满了新年礼盒,一长串穿着羽绒服的年轻人在网红店门口排队,冻得直蹦,口鼻中呼出的白汽热腾腾的,越是冷,烟火气就越有生命力,像是跃跃欲试地想和严寒斗上一斗似的。

        

        “左边那个‘大球’是体育场,平时办各种比赛项目,没人比赛就给市民用,预约场地免费。隔壁大楼是图书馆,里面书随便看……有点类似于过去门派的藏经阁,”宣玑一边当司机一边当导游,忙得不可开交,“那是个公园,散步活动的地方,现在白天,里面都是练太极拳的老头老太太。人过花甲就不用干活了,有养老金养着,养老金是从……”

        

        盛灵渊从上了飞机开始,耳边就没清静过,好多年没人敢在他耳边这样聒噪了,怪不习惯的,终于忍不住说:“歇一歇吧,你说了一路,不累么?”

        有翼族怎么都那么多话?

        

        宣玑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与陛下冷淡的目光对上,就闭了嘴。

        他想:“可我觉得你想听。”

        

        陛下重回人间数月,从来没打听过大齐存续几年、后辈争不争气,也从没有打听过史书对他有什么评价。他是真正的“我走后不管洪水滔天”,生死化外、四大皆空。

        但宣玑总觉得,如果世上还有什么能稍许告慰他的东西,那一定只有清平人间的风与月了。

        

        等车开进他家所在城区,宣玑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开始出汗,进了街区,他开始心律不齐,来到了小区门口,他已经紧张得快分不清刹车和油门了。

        宣玑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走之前有没有把内衣都收起来,袜子有没有乱扔,碗洗了没有,乃至于停车时丢了手艺,倒库死活倒不进去,最后仗着自己是“特能”,下车偷偷推进去的。

        

        这边丢完人,一回头,发现陛下正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居民楼,宣玑瞬间紧张得宛如高考查分,不知道陛下会审出个什么成绩——鉴于前面同学交的作业是恢弘雄伟的度陵宫,他有大概率不及格。

        

        “您……您怎么知道前面那楼是我家的?呃……有点小,但是地段还是可以的。”

        盛灵渊淡淡地一扬眉:“我不是拜访过么?”

        

        宣玑这才想起来,盛灵渊在剑身里的时候,是“去过”他家的。

        他一时更慌了,又开始拼命回忆自己那次有没有干什么有辱斯文的事,比如裸/奔抠脚之类的……然后他想起来了,脚倒是没抠,他给陛下表演了一次“书籍的催眠效果”。

        完蛋,这学渣人设怕是洗不干净了。

        

        幸好陛下并没有想起这茬,陛下说了句更扎心的话。

        “你刚才说你这房子是租的?”盛灵渊指着“老破小”掉漆的外立面,问,“你族一个个贪恋红尘,连修行都耽误了,到底怎么恋的?在人间连点产业都没给你留下吗?”

        

        宣玑听完,眼泪差点下来,谁说不是呢!

        真是家门不幸,这些废物祖宗,让他活得这么艰难。

        

        还不等他控诉,盛灵渊又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也在人间十多年了吗?”

        宣玑被一箭穿心,龟裂的脸上拉扯出一个笑容,像是想吃人,又想被什么噎住了,半晌,他才咬着后槽牙憋出一句话:“陛下,您喝珍珠奶茶吗?”

        

        五分钟以后,被三分糖奶茶齁得一脸凝重的陛下第二次进了宣玑的鸡窝。

        上次来,盛灵渊还是剑身,当时已经觉得房顶压人了,这回他玉树临风地往里一走,越发觉得这间看不见梁柱的两室一厅就是个大号棺材。

        

        “屋里……那什么,有点乱,这一阵我老不在家。”宣玑一个背惯了火翅膀的后背,这天晚上的热汗就没下去过,进屋以后先手忙脚乱地给盛灵渊收拾出一个能坐的地方,环顾四周,一时不知道该从哪打扫起。

        平心而论,他不邋遢,家里的整洁程度能吊打百分之九十的单身青年,男女都算上。可他家毕竟是普通人家,他连钟点工都请不起,跟天天有一大帮人轮值打扫的皇宫肯定没法比。

        宣玑悲哀地发现,领了这一位回家,他就像个意外捡到宝石的穷鬼,不知道怎么珍藏好,翻遍全身,觉得不管放在哪个兜里都是亵渎珍宝……而“珍宝”本人捧着杯奶茶,老太爷似的闲坐沙发,正忙于鄙视他全家。

        

        “乱倒是不乱,”盛灵渊看着他无事忙似的,在屋里扑腾着团团转,还跟扫地机器人互相拌了好几次蒜,“就是这么小的屋,你怎么飞得起来?”

        宣玑:“……我没事也不大在屋里飞。”

        

        盛灵渊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认识的有翼一族,除非必要,不然没有一个耐烦用两条腿走路的。”

        对于有翼一族来说,让他们用腿走路,就相当于是让人在地上爬——也不是不会,只是又慢又费力气,他们不爱走。

        

        而宣玑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个多了对翅膀的人,只有用得着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有这么个工具,据盛灵渊观察,他甚至还挺喜欢散步。世外长大的妖,再入世,私下里也总是带着妖性,来人间十年,就够把他与生俱来的习性篡改得面目全非么?

        宣玑被问住了,这么一说,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奇怪之处,他一个跟着废铜烂铁长大的野生白骨精,当年初来乍到人间,融入人类社会居然没什么障碍,那些条款众多的“人之常情”、纷繁复杂的“人际往来”,从来没人教过他,他却好像生来就烂熟于心。

        

        “可能……因为我不算纯粹妖族吧,”宣玑卡了一下壳,但很快接上了话,他正半跪在地上擦茶几上的浮土,答话时从下往上看了盛灵渊一眼,这个角度看人,只要不是使劲翻白眼,都自带几分乖巧可怜的弱气,“我们这一族,都是因陛下而生的,不想当妖吧。”

        

        盛灵渊眉梢一翘。

        宣玑不要脸地擅自代表了自己三十五个同族,顺杆往上爬。

        他们这一族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被陛下一眼鄙视了三十六代,要把这印象分扳回来是不可能了,还不如利用这个劣势卖个惨。

        宣玑平时深知社畜之苦,体谅大家都不容易,愿意在能力范围内默不作声地照顾别人。但他不想在盛灵渊面前默默地。算上在赤渊谷地浑浑噩噩的日子,他这一辈子也活了大几十年,头一次动心,不能白动。

        

        “陛下,”宣玑再接再厉,“我们守火人一族……这些年做的确实是不尽如人意,那是因为我们出生就是意外,从来也没人教导过,不知道自己从哪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我们都是自己摸索着瞎活。”

        这句的中心思想是“你得负责”,是瞎话——至少从传承记忆里的片段看,其他祖宗都清楚自己是干吗的,就他不知怎么断片了。

        睁眼说瞎话不太好,所以宣玑把眼皮垂下了,给陛下展示了一个落寞的脑门。

        不管是“求负责”还是“求指导”,反正先赖上再说,实在不行,他还能破廉耻地拜个师,然后再徐徐图之、慢慢套路。省得天魔先生无牵无挂的,抬腿就走,他没地方找去。

        

        “还赖上我了?”盛灵渊心说,“卖乖倒有一手。”

        他倒是不介意宣玑碰瓷,相比起来,他更怕守火人混吃等死。小妖耍心眼套关系,肯定是想从他这讨些好处,有欲/望就肯钻营,约等于肯上进,正合了陛下的意。

        

        宣玑正在酝酿继续破廉耻,一只冰凉的手忽然落在了他头上,随即顺着头发滑下来,捧起了他的脸。

        盛灵渊:“因我而生?”

        

        宣玑定定地盯着他,生理性地战栗起来。

        

        “可真会撒娇,”盛灵渊笑了起来,“那好吧,初次拜访贵宝地,身无长物,送你个见面礼。”

        下一刻,宣玑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他一把拖了起来,盛灵渊从身后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吩咐:“真气灌注……哦,你们的话说的,是把你的特能集中于……”

        

        宣玑脑子里一片空白,基本已经跳闸,一个大火球应声从掌心喷了出去,直接把地板烤成了焦炭。

        盛灵渊:“……指尖。”

        

        宣玑手忙脚乱地把火灭了。

        

        “不用那么卖力。”盛灵渊笑了一声,直接以耳根为中心,把宣玑笑得腿都软了,下一刻,他握着宣玑的手在地面画了个法阵符号。

        

        宣玑心里一动,法阵符号落地,他脚下便宜的木地板倏地不见了,变成了厚而柔软的草甸。

        盛灵渊:“凝神。”

        

        说完,他带着宣玑的手往半空一点,借宣玑的手,留下了一串火焰色的线条,一个复杂的法阵毫无凝滞地成型,四周墙壁迅速往后退,天花板高高抬起。转眼,宣玑套内不到六十平的小两居室不知扩张了多少倍,客厅简直成了个室内足球场,天花板直接变成了天空。

        那居然是一整套的空间法阵,比异控局总局大厦的停机坪还精致!

        

        “早知道用功,不就不用住鸡窝了?”盛灵渊放开他,总算觉得空间舒展了,“你啊……你这是干什么?”

        宣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师父,补课班学费多少钱?您随便开价!让我当牛做马、卖肝卖肾、以身相许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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