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67章
“给你吃~”
若是桌上大人给的小孩或许不敢接,但对上小石头带笑的脸，却是伸手接过来就咬了一口，显然是饿了。
老人无声叹息后到底没再阻止,而是拉着孙子坐到一边去。
孙悟空一看桌上只有三个时就知道这家大概穷，把剩下的两个一个放在师父碗中,另一个又放到小家伙碗里。
“没有了吗？那我吃什么？”猪八戒却是下意识道。
老人家闻言只能解释道：“不瞒你们说，家里实在只剩这些粮食。”
他话落,唐僧瞬间就没有了进食的想法，而是起身坐到他旁边询问起来。
通过与老人家的闲聊唐僧师徒才知道，小孩是他外孙,他原本还有女儿与女婿，三年前进城赶集后就一直未回来，便只剩他们一老一幼相依为命。
当然，原本老人靠种地也能养活孙子，只是从三年前开始凤仙郡就一直未下雨，所以他们日子才过得如此艰难。
小石头跟着听了一会后,没有动碗里的野菜团子,反而从荷包里掏起来。
他荷包里还有之前留的果子，拿出两个后就跑过去递给老人与小孩。
“你留着自己吃。”老人想到有客上门自己却招待不周，哪里好反过来要他们的吃食。
小孩嘴里还在咬着野菜团子,视线却被鲜红的果子给吸引。
“我还有~”小石头看出他想吃,直接往他手里塞一个，又将另一个塞给老人。
孙悟空看到那小孩想吃又不敢吃,摸着他脑袋道：“吃吧。”
“小石头还有没？给我一个。”猪八戒则是凑过来道。
小家伙点点头,又给他一个。
大概是看到猪八戒理直气壮地跑过来问小家伙要果子吃,老人终于没再拒绝,而是道声谢后将手里的果子放起来,准备留给孙子吃。
小石头还想再给孙悟空他们果子，然而他们知道没剩多少，自然不肯要。
确定他们都不吃，小家伙这才自己捧着个果子咬起来。
小孩看到他吃果子，忍不住也跟着吃起来，然后两个小家伙你看我我看你，就对着笑起来。
两个小的凑到一起吃果子时，唐僧继续与老人家聊起来。
老人告诉他们，原本附近还有其他人家，只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能跑的都跑了，还有些跑不了的只能靠树皮草根为生。
“树皮草根也能吃吗？”小石头听到他的话好奇道。
老人面带愁苦道：“人都要饿死了，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唐僧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念佛，孙悟空则是问：“你们这里当官的也不管管？”
“我们郡候倒是个好官，三年来一直在想办法求雨，可老天不肯降雨，又有什么办法！”
唐僧想到自家大徒弟之前在车迟国与人斗雨，不由抬头道：“悟空，不如你替他们下一场雨，救救此地的百姓。”
老人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站起来。
“你真的会下雨？”
孙悟空听到他怀疑的话，笑着道：“俺老孙有翻江倒海之能，下个雨又算得了什么！”
“大石头会下雨，他之前还下过好大的雨~”
小石头显然也还记得车迟国的事，毕竟当然是他与孙悟空一起挥动金箍棒指挥神仙降雨。
“猴哥，你干脆送他们场雨好了。”
猪八戒、沙僧看这老人如此可怜，都跟着开口，让孙悟空帮忙下雨。
“俺老孙可不干没名头的事，明日先进城看看再说。”
老人听他这意思是真会下雨，顿时就激动起来，倒也没催他立刻就下，而是道：“你们若真能替凤仙郡下雨，郡候必有重谢。”
正事聊完后，唐僧询问沙僧行李中可还有干粮。
干粮是没有了，倒是因为小家伙喜欢喝蘑菇汤，还有些之前晒的干蘑菇。
干蘑菇倒是不少，沙僧去厨房煮锅蘑菇汤，邀请爷孙两个一起上桌简单吃了顿晚饭。
猪八戒知道他们家是真没粮食，倒是没再说什么吃不饱的话。
在老人家凑合一晚后，次日一早唐僧师徒就出发准备去凤仙郡。
老人带着孙子送他们出门，眼底透着几分期待，显然是希望他们此去真的能让凤仙郡降雨。
爷孙两个相依为命也是可怜，走之前沙僧将剩下的干蘑菇留在厨房，小石头也有样学样的将荷包最后几个果子拿出来。
老人家住在城外不远处，从他家出发，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到凤仙郡。
凤仙郡郡候倒是真一心求雨，街口都张贴着告示。
孙悟空看到榜上“郡候上官”几个字，不由问一句。
“上官是复姓，应是此地郡候姓上官。”唐僧道。
猪八戒笑道：“猴哥你没读过书，百家姓里有一句‘上官欧阳’。”
“去，就你话多！”孙悟空冲他挥手。
小石头好奇道：“什么百家姓？”
“是一本书，改天老猪我教你。”
猪八戒话落，唐僧指着告示道：“这上面说‘富室聊以余生，穷民难以活命’，可见此地百姓实在艰难。悟空，你还是想个法子替他们求场甘雨。”
孙悟空看到告示上还有“十岁女易米三升”的句子，自然不会无动于衷，抬手就将告示揭下来。
“大石头，你拿这个干嘛？”小家伙看到他揭下来的纸，伸手去摸。
“揭下告示好替他们求雨。”
告示被揭下来很快引起城中百姓的注意，纷纷围过来打量起唐僧师徒，同时还有人赶紧去通知郡候。
郡候得知这个消息，立刻亲自赶到街口。
他倒是求雨心切，整理衣冠到唐僧面前就拱手行礼，自报家门后请求道：“拜请师父祈雨，救一救我凤仙郡的百姓。”
唐僧见他说完就要跪下来，觉得这倒是个心里有百姓的官，赶紧伸手将人扶起。
孙悟空抱着小家伙从旁边过来，见郡候被自己吓得后退，当即道：“怕什么，这事还得俺老孙替你解决。”
“这是我的大徒弟。”唐僧顺势介绍道。
此时只要能下雨，郡候其实也不在乎那么多，又立刻向孙悟空拱手：“拜求师父降下甘霖，普度众生。”
“好说，好说。”
孙悟空素来好面子，喜欢被人捧着，见他来拜自己，一口答应下来。
“他怎么管大石头也叫师父？”小家伙歪着脑袋道。
“此师父非彼师父，只是个称呼。”猪八戒上前解释一句后道，“我说你这郡候就知道求雨，也不先请我们吃顿饭休息会。”
不怪他如此迫不及待，实在是在老人家根本没吃到什么东西，他从昨晚一直饿到现在。
“八戒。”唐僧见他又跳出来将郡候吓一跳，抬手拦下他后再次介绍起来，“这是我二徒弟。”
师父长得倒是不错，怎么徒弟一个比一个吓人？
郡候心里腹诽，不过只要能降雨倒也不在乎什么美丑，赶紧请他们去馆驿。
到达馆驿后，一行人在正厅内落座，下人送了茶点上来。
孙悟空知道小家伙昨晚也没怎么吃饱，看到桌上有点心，直接拿一块递给他。
小石头张嘴先咬一口才接过来慢慢吃起来，大概是点心味道不错，还微微晃起脚来。
郡候请他们喝完茶后，立刻又提起求雨之事，表示若能降下甘霖，愿以千金相赠。
“悟空。”唐僧不在乎千金，却是真心想帮一帮凤仙郡受苦的百姓。
孙悟空道：“若说千金酬谢，半点甘霖不给。若为黎明百姓，老孙倒是能送一场大雨。”
郡候听到这话，立刻起身对着他跪拜起来。
孙悟空见他心诚，将怀里的小家伙放下后，伸手将他拉起来道：“我这就将老龙王叫过来，替你下一场大雨！”
郡候听到他说将老龙王叫过来，整个人都愣住，反应过来时就见他已经往外走，下意识跟上去。
“大石头等等我！”小家伙一口将手里剩下的点心吃完，拍拍小手跑出来。
屋外。
孙悟空直接跳到高处，对着天空念动真言。
片刻的功夫，只见天上渐渐飘过来一朵乌云，却是东海龙王过来。
“是龙王！”小石头记性好一眼就认出来，见孙悟空要上天找他，立刻挥舞着小手。
孙悟空看到小家伙的动作，将他抱上后才踩着云上天去。
“大圣，小石头。”
“龙王~”小家伙冲他挥着手笑起来。
东海龙王对上他乖巧的笑脸，忍不住摸一下他的脑袋，然后才问道：“不知大圣叫我来所谓何事？”
底下，郡候看到龙王竟然真的被请来，露出惊喜地表情。与此同时，凤仙郡的百姓看到天上有乌云，都以为要下雨，激动地纷纷搬着器具来到街头。
“老龙王，俺老孙找你来不为别的，只是见这凤仙郡久不下雨，想请你送场大雨。”
“大圣，不是我不愿意下，实在是没有上天的旨意，我不敢随意降雨。”
“我与师父路过凤仙郡，见此地久旱，百姓都快活不下去，这才想请你下场雨，你为何要推脱？”孙悟空有些不悦。
小石头想到昨天没有饭吃的爷孙两，跟着开口道：“龙王你帮他们下场雨吧，没有雨就要饿肚子了。”
东海龙王对上他清澈的双眼倒是想答应，然而最终还是摇头道：“非不愿也，实不能也啊！”
下方，郡候还在拼命冲着天上行礼，希望能立刻降下甘霖。
猪八戒见这半天雨还没下，觉得老龙王实在磨蹭，不由也飞上来催促。
“不过是下场雨，怎么磨蹭这半天！”
“天蓬元帅。”东海龙王与他行过礼后，小声道，“你们也知道我妹夫泾河龙王当初……”
泾河龙王的事别说猪八戒他们，就是小石头之前都当故事听孙悟空讲过。
他话都说到这里，孙悟空也不想再为难他，决定还是去找玉帝请到降雨的旨意。
东海龙王见他听进去自己的话，拱手告辞道：“我这就回去准备，只要玉帝降旨，立刻就来下雨。”
郡候看到雨还未下龙王先离开，急得不行。
唐僧宽慰他一句后，望着从天上下来的徒弟询问起来：“悟空，这是怎么回事？”
“老龙王说没有玉帝旨意他不敢下雨。”孙悟空抱着小家伙坐回椅子上道。
看到希望又失望，比没有希望时更让人难受。郡候急得都快哭了，连连拱手求他再想想其他办法。
唐僧心软，见他这番模样帮着道：“悟空，你可还有别的办法？”
“师父你们都别急，我这就走一趟天宫，问问玉帝老儿为何不给凤仙郡降雨！”孙悟空本以为是个很简单的事，结果搞成这样，心里有点迁怒玉帝。
唐僧自然点头，让他快去快回。
“两位师弟照看好师父。”孙悟空说完也没将小家伙放下来，直接带着他一并飞向天庭。
他这次来的是西天门，守门的天王看到他过来笑着打招呼道：“大圣，可是取经结束了？”
“没有，没有，是俺老孙路过凤仙郡，见那里三年未下雨，来向玉皇大帝讨个降雨的帖儿。”
天王闻言立刻小声告诉他，那里不下雨是被降罪了。
“什么是降罪？”小石头同样小声的问他。
天王笑着对他解释一句后，孙悟空却是无所谓的挥着手道：“俺老孙才不管什么降罪不降罪，我找玉帝老儿讨降雨的帖儿去！”
孙悟空好面子，既然已经将事情揽下来，自然不愿意言而无信。
天王不敢拦他，只能放他从西天门进去。
孙悟空抱着小家伙熟门熟路地来到通明殿外，又遇到四大天师。
“大圣何来？”
“我找玉帝老儿讨张降雨的帖儿，好让老王龙替凤仙郡降雨。”
四大天师闻言，立刻告诉他凤仙郡不该下雨。
小石头还好奇为什么那里不该下雨时，孙悟空却道：“不管那么多，你们替我引见一下就是。”
四大天师知道内情，见他想用自己的面子让玉帝降雨，纷纷劝他还是别去。
“可是不下雨的话，凤仙郡的人都要饿死了！”小石头眨着眼睛告诉他们。
四大天师对着孙悟空还能说出让他不要管闲事的话，对上小家伙清澈天真的双眸，却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总不能告诉他，凤仙郡郡候得罪了玉帝，所以那里的人被旱死也没办法。
他们不说，孙悟空却是有话说：“你们这些神仙在天上倒是舒服，却不管地上百姓的死活！那凤仙郡三年未降雨，不知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便是有什么罪过也罚够了……”
四大天师见他是铁了心要去找玉帝，怕他又闹起来，只能与他说实话，表示凤仙郡久不降雨，是因为那里的郡候冒犯天条。
孙悟空觉得他一个小小郡候，即便真冒犯天条也不可能引起玉皇大帝的注意，奇怪道：“玉帝老儿是怎么知道他冒犯天条？”
“大圣。”四大天师语气稍微严肃一些，“岂不闻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小石头跟着念叨一遍，却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四大天师听到小家伙不解的语气，倒是不介意替他解惑。
“暗室亏心，神目如电的意思是，若偷偷做了昧良心的事，即便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神灵的眼睛。”
小石头倒是有悟性，点点头道：“就是说不能做坏事，即便偷偷做还是会被人知道！”
“对。”四大天师见他孺子可教，面上露出微笑。
孙悟空得知是郡候做了坏事才导致凤仙郡无雨可下，口气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强硬。
不过想到郡候归郡候，凤仙郡的百姓却是无辜的，他还是想要去找玉帝。
四大天师见此只能告诉他，玉帝设下三件事，需得全部做到才会为凤仙郡降雨。
“哪三件事？”
“大圣随我们去披香殿亲自看看。”
四大天师说完就带着他前往披香殿。
“有狗狗！”
小石头一到披香殿就被狗狗给吸引，从孙悟空怀里下去要找狗狗玩。
孙悟空将他放下来，打量着殿内的米山面山问：“这是何意？”
四大天师立刻告诉他，除非鸡吃完米，狗舔完面，火烧断锁，否则凤仙郡不可降雨。
孙悟空看着这米山面山，觉得真等吃完，凤仙郡的百姓只怕都要死完了。
小石头本来摸着狗狗玩得挺开心，甚至还跃跃欲试地想爬一爬旁边的面山，不过在察觉他情绪焦躁起来时，却是立刻起身来到他身边。
“大石头！”
孙悟空伸手摸摸他的头，看向四大天师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大圣莫急，此三件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四大天师话还未说完，孙悟空却是眼珠子一转道：“说得对，俺老孙直接将这米山面山搬走就是！”
至于那锁，他待会再打断也不迟。
“此乃玉帝所设，你搬不走。”四大天师笑着摇头，显然觉得他想得太天真。
孙悟空却是不信，非要试一下。
只见他念动搬山的咒语，然而米山面山却纹丝不动。
四大天师等他试过以后，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告诉他与其在这里费心，不如让郡候改过从善。
孙悟空被他们劝动，这才抱起小家伙离开。
馆驿。
郡候在正厅中转个不停，满心想着这次能不能成功求来雨的事。
他刚转到门边，孙悟空正好回来，对着他露出个凶相。
“悟空，你回来了。”唐僧看到他，立刻从座椅上起身。
孙悟空却没顾得上他，而是瞪着郡候道：“你这老儿，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惹怒玉帝，让他不肯降雨！”
郡候摆手表示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孙悟空却听不进去，让他好好想清楚先。
“师父，天上有狗狗吃面，还有鸡吃米。”
猪八戒听到小家伙的话，不由问：“什么狗吃面，鸡吃米？”
“还不是这老儿干了亏心事让玉帝知道，在披香殿设下米山、面山和锁……”
孙悟空此行不顺利，心情便不怎么好，扯着袖子将事情说了一遍。
但凡动脑子想一下也知道这三件事有多难，郡候听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道：“完了，我凤仙郡的百姓全完了啊！”
“那还不是都怨你！”猪八戒指着他道。
唐僧倒是没跟着徒弟一起埋怨他，而是来到他身边道：“郡候，岂不知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他话还没说完，小石头立刻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说不能偷偷做坏事，不然会被神仙看见！”
“你看，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你还不懂，还是赶紧想想你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猪八戒道。
唐僧夸了小家伙一句后劝郡候不要再隐瞒，将亏心事说出来再改恶从善。
郡候细细思索片刻，还真说出一桩事来。
却原来，他有个不肖的儿子，之前强抢了个民女。那民女的丈夫找上门来，郡候大怒，将儿子教训一顿后本想将那对夫妻放回家，谁知他夫人却护着儿子，为此事与他吵了一架，气得他把供桌都给打翻。
“说来忏愧，我是个惧内的。本想放那对夫妻走，却因为夫人不肯，现在还将那夫妻分别关在府中……本以为此事无人知道，如今才知不能暗室亏心的道理。”
孙悟空听他把话说完，跳起来道：“到底你是官还是你夫人是官？”
唐僧也跟着开口，说他既然为官就该为民做主，不该反过来欺凌百姓。
“我知道错了，一定改，一定改。”郡候想到因为一时私心导致凤仙郡三年不下雨，连连认错。
他态度虽诚恳，孙悟空却还是有些生气，表示不想再管这事。
郡候闻言赶紧起身求他，孙悟空还是不想搭理。
“你还是先改正错误，将那对夫妻放了。”唐僧提醒道。
郡候恍然大悟，赶紧到门口喊道：“来人啊！”
孙悟空看他不爽，跳过来道：“你关了人家夫妻三年，现在还摆什么官架子，还不亲自去跟人家赔礼道歉。”
郡候或许在此事上有一时私心，但总体上还心系百姓的，这会只要能求下雨，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孙悟空话落，他立刻亲自去赔礼道歉并将人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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