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生存与尊严

　　2192年年初，寒风凛冽，大雪封山，中午气温-24℃，晚上气温低至-39℃。大棚里各种蔬菜及粮食作物长势良好。

　　一天早上，进入大棚采摘的村民偶然发现，一个大棚的门没有关严，导致大棚内空气温度降到了不到20℃。随后，又发现，大棚里的黄瓜、胡萝卜和没有完全成熟的玉米遭到暴力采摘。

　　迹象很明显，有外人曾经闯入。大家都很震惊，同时也很害怕，很久了，没有其他人类出现过，不知道这次出现的人类是善还是恶？对村落的宁静生活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除了加强防护和自卫能力，大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晚上，大家轮流值班，10来个青壮年分成三组，重点巡护大棚四周。

　　天快亮的时候，一组巡护人员听到大棚外面有踩雪发出的声音，随后又出现轻轻敲击音，似乎是在试探，看大棚里是否有人值守。巡护村民没有出声，悄悄地静待其变，不大的功夫，大棚的门慢慢被推开，很慢很慢，几乎没有一点声响。

　　紧接着，探进来一个头，借着棚顶上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那人头上紧紧包着一层棕色的帆布类的织物，只露出2只眼睛，他慢慢挤进来，目光扫视了一下大棚内部，紧接着，又向外做了个手势，仿佛外面还有帮手。

　　那人蹑手蹑脚地找寻着采摘的目标，他来到一片茄子地里，往地上铺了一块黑色毯子，正要采摘茄子的时候，巡护人员突然站起身，大喊“抓贼呀！”随即三人向着那人扑了过去。

　　搏斗很激烈，那人被扑倒并遭到棍棒重击，疼得嗷嗷直叫，他疯狂反抗，甚至拿出了一把尖刀。巡护组一边打，一边高声大喊，那人看形势不妙，站起想跑，村民哪肯放过他，追了出去。

　　外面果然还有两人，为了接应被追之人，那两同伙拿着木棍跳出来挡在巡护人员面前，俨然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刚跑出去那人随即反身向着防护组一名成员刺出一刀。

　　“啊！”一声惨叫，村民老李“噗通”一声栽倒在了雪地里，身下的雪很快被染红了。“杀人了！杀人了！”剩下那俩巡护的村民一边高声大喊着，一边努力靠近老李准备施救。

　　来犯三人见事态越发严重，转身企图逃跑，这时，各个木屋里的人们纷纷跑了出来，把这三人围在一个角落里。

　　夏花提着那把半自动手枪，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没有回答，拿刀那人一直疯狂的挥舞着尖刀，逼退企图靠近的每个人，突然，他向着一名拿木棍的村民猛扑过去，尖刀带着寒光朝着村民的身体刺了过去，村民机警一躲，脚下一滑，人滑倒了，同时尖刀刺到了胳膊，又是一声惨叫。

　　持刀人收回尖刀，再次高高举起，企图刺杀躺在地上的村民，“嘭嘭！”两声枪响，持刀人忽地倒下了，他的同伙见状，疯了式的向着拿枪的夏花冲过来，“嘭嘭嘭！”又是几声枪响，高个子同伙倒地不动了，小个子同伙似乎被击中了腿部，跪在地上发出悲哀的哭叫声，听声音似乎还是个少年。

　　天很快就亮了，三死两伤，绝对是这个村落有史以来发生的最大惨案，群情激奋后，大家渐渐安静了下来，有的打扫搏斗现场，有的聚拢在夏花木屋门前观望，有的在关切伤者的伤势。老李一家，悲痛欲绝，哭声震天，家人在给老李擦洗身上的血迹。

　　夏花和几个青壮年村民把受伤的少年拎到夏花的木屋里，给他包扎了伤口，止住了血，然后开始询问他们的来历和来意。

　　少年开始一直不说话，只是在抽泣，临近中午的时候，少年开口说话了：“你们去救救我妈妈她们吧，他们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少年带着浓重的海东省口音。

　　“你们还有多少人？”

　　“还有八个。”

　　“现在在哪里？”

　　“在大湖的对面。”

　　“都是什么人？”

　　“有奶奶，妈妈，姐姐，两个妹妹，舅妈，和两个弟弟。”

　　“今天和你一起来的是你什么人？”

　　少年大哭起来，悲痛地说：“一个是我爸爸，一个是我舅舅。”不知道为什么，夏花也情不自禁地落泪了。

　　夏花让人给少年端来一些羊肉和烤玉米，少年眼睛都看直了，他拿了几个玉米放入怀中后，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只是一小会，三斤多羊肉便不见了，夏花看在眼里，怜悯顿生。

　　在商量如何处置少年及其家人的时候，夏花和一些村民产生了分歧，夏花力主去解救少年的家人，大半村民反对，原因是这种致死的仇杀情感难以融合。

　　夏花说，冲突是偶然发生的，大家本没有仇恨，他们是我们的同类，能够活着来到这里已经不宜，互帮互助是我们不同于牲畜的最大特点，我们有义务让他们活下去，况且我们有这个能力。出于对夏花的尊重和信赖，大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下午，夏花喊上6名身强力壮的青年村民，带着羊肉、玉米和一些果菜，顺着雪地足迹向着少年家人居住的喀纳斯湖南岸走去。

　　冬季，湖面结冰，从北岸到南岸可以直接从湖面走过去，只需步行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距离南岸不远的一片山林中，山林深处有一个山洞，少年示意这就是他们的栖身之所。

　　大家走到洞前，少年大声呼喊家人，很快走出来四个10来岁的孩子身上披着一种毯子，用绳子把毯子绑在身上就算是衣服。少年马上从上衣里掏出那几个烤玉米，分给了他们，大家一起走进洞中。

　　洞里的情况惨不忍睹，地上一堆树枝树叶和杂草，上面铺了一层毯子，毯子和孩子们身上穿的材质完全一样，几样生活用具，几个搪瓷缸子，一个铝水壶，还有一些啃食过的玉米棒散落在地上。

　　洞口一侧，靠石壁立着几根木棍，木棍顶着一块搭毡房用的那种破毛毡，应该是用来封闭这个洞口保温的，洞壁的另外一侧，是一堆灰烬，应该是烧水取暖用的，整个洞壁熏得漆黑，洞中散发着烟熏的味道。

　　毯子上躺着三个人，一个老年妇人，两个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身上都盖着毛毡，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坐在一个中年妇女的身边，不时地抹着泪水。

　　少年向姑娘说“姐，有吃的了，奶奶，妈妈，舅妈他们怎么样了？”

　　“她们都不说话了。”

　　夏花走过去，伸手试了试气息，这三个人都已经没有了呼吸。夏花和这对姐弟说：“和我们走吧，你们的奶奶、妈妈、舅妈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于是，少年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大家向逝者鞠躬道别后，小心地把洞口封闭好，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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