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哪怕是用金钱，也依旧希望能换来美好
王兴德觉得自己老婆是真的疯了。
尽管他们两个已经离婚，但那是陶映红逼着王兴德离的，在王兴德心中，陶映红还是自己的亲人。
当王兴德下午1点10分左右在宏光电缆厂首发站出车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他知道陶映红选择在今天拉着全车人给他们的女儿萌萌陪葬，但他仍然没有选择报警，尽管他有些于心不忍。
他是对那些乘客不忍，对于他自己，王兴德觉得是罪有应得。
王兴德觉得他该死，从他知道他女儿是联系不上他之后才选择强行下车之后，他就觉得他该死。
所以他默认了陶映红的方案，对于一个准备赴死的人，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别人。
可是当他开到港务新村站，却并没有看到陶映红的身影时，他错愕了，然后便是说不出什么心思。
感叹自己能活下来？自己的妻子终于是放下了？王兴德有些怅然若失，他并没有想到陶映红出了意外，毕竟，谁会对一个年近50的沧桑妇女做什么呢？
可当他驶到终点站，然后接到陶映红的电话时，他只感到无尽的悲凉。
陶映红终究还是疯了。
他知道自己媳妇的精神在萌萌出事之后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然后等她开始策划爆炸案之后，那更是喜怒无常。可他还没有想到陶映红会恶化到今天这个地步。
当王兴德听着陶映红在电话里久违的欢快之音，他难过的双眼泛红。
“萌萌在地府里过得很好，还马上要结婚了？然后萌萌委托了她的上司来上面公干的时候帮他们夫妻处理事情？”王兴德听得又难过又好笑。
好笑的是这种天方异谈的想法也会出现，难过的是自己的妻子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跟领导请了假，这跟陶映红要求他马上到她那里无关，而是王兴德觉得她现在需要他的照顾。
来到陶映红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别人家的车库改造的出租房，开门走了进去，王兴德愣住了。
他已经很久没看过陶映红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了，而且那脸上的笑容，浑身散发着的生气，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你……”王兴德刚开口，就被陶映红打断了。
“你别愣着了啊，电话里都跟你说清楚了，你别不相信，这是我亲眼所见，那个人啊，不止身上会发光，而且手砸断了都能复原，怎么可能是正常人，而且他把下面的事，把我们女儿的事说得明明白白的，肯定是女儿的领导，准没错。唉，还是萌萌孝顺啊。”
看着陶映红一边笑着，一边絮絮叨叨的样子，王兴德有点恍惚，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十几年前，那个还在教化学课的陶老师，那个时候的她，就是这样爱笑和唠叨。
“让你带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带了吗？”
王兴德茫然得摇了摇头：“身份证带了，户口本在我宿舍里。”
“你这个人真的是……”陶映红看了看时间，拉着王兴德就往外面走：“时间还够，我们马上去你宿舍把东西带上，五点前还要赶到公安局。”
王兴德有些随波逐流，看着陶映红这个样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生怕自己的某一句戳破陶映红那最后的泡泡，而那个泡泡的名字叫“希望”。
顺着陶映红的心意，当他们两个到达公安局门口的时候已经4点半了。同时在门口，王兴德还发现一个熟人，那个经常坐他公交车的姑娘。
察觉到王兴德的目光，李诗情腼腆的笑了笑。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老王你记住啊，在别人面前不能说出这个领导的身份。”陶映红发现卢克的身影，最后叮嘱着王兴德。
镜头切换到卢克视角。
当他和刘瑶从照相馆里出来，还没等卢克说话，刘瑶就自告奋勇请卢老板坐她的车，她来开车。
卢克当场就是表示大妹子很上道，他很满意。
卢克如今目力极佳，还没等陶映红他们发现自己，他就可以看见他们了，赶紧提醒刘瑶。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影后，该你表演的时候到了。”
刘瑶赶忙把袋子里的洋葱掏出一些放手心里，然后双手合上一磨，接着往眼睛上一抹……
这个效果让刘瑶顿时想起了她刚去世不久，最疼爱她的奶奶。
“还真有人来？”王兴德看着走过来的卢克两人，有些愣住了。
“王叔叔你好，萌萌向我提起过你。”卢克笑着伸出了手，王兴德听到萌萌的名字，眉头一皱，迟疑着把手伸了过去。
双手紧握之时，王兴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王兴德的身子开始哆嗦，卢克松开手后，还朝他调皮似得眨了下右眼。
体会着身体上传来的感觉，看着卢克的表情，王兴德哆嗦得更厉害了。他突然想起老婆刚刚对他说得话，一种莫名得情绪涌上心头，眼眶立马就红了。
“萌萌，萌萌她……”王兴德两眼恍惚，喃喃道。
“萌萌很好，萌萌很好，王叔叔，您先别激动，咱们先办正事，回头我跟您细说。”
“来，跟您，还有……阿姨。”
卢克心中一阵窝草，他突然想到他还不知道锅姨的名字，不过也只能面不改色的补救。
“这位是刘瑶，就是她能提供关于萌萌死亡真相的证据。”
见眼前夫妻两人的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早就在苦苦忍耐的刘瑶立马放声大哭，双膝扑得一声跪了下来，以头抢地，哭道：“呜呜呜，叔叔阿姨，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没有及时把证据交给警方，让萌萌白白承受了这么多年的不白之冤啊。”
一边哭泣，刘瑶一边磕着头，只见她满脸泪痕，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
夫妻两人见状愣住了，不解得看着卢克。
卢克赶忙解释起来，意思就是情况他已经了解了，当时在公交车上，这个刘瑶喜欢自拍，当时昏昏欲睡之时可能无意识按了照相键，刚好拍到色狼猥琐王萌萌，但她手机马上就没电自动关机了，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拍下了证据，等她回家开机，事情已经发生了。
卢克一边说话，一边偷瞧两人表情，王兴德默不作声，而陶映红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刺入血肉，浑身有些小幅度颤抖。卢克见状不由暗暗叫苦，只得赶紧继续帮刘瑶解释。
“刘瑶也不容易啊，在学校论坛上发帖想给王萌萌平反，可转瞬间就被网络暴民骂的狗血临头，说她怎么车上不制止，您看看，这上哪说理去，她在车上睡着了啊。”
“这次我刚找到刘瑶，表明来意，她马上就表示要还清当年的罪孽，说她这些年一直于心不安，您看看，她一见您两就跪这了。”
卢克看着两人的样子，心里发慌，王兴德还是沉默没有动静，而陶映红眼睛死死盯着还在磕头的刘瑶，拳头丝毫没有松开。
在卢克的内心世界，一个迷你的卢克正疯狂挠头，这可咋办啊！没办法，该说的，该解释的他都尽力了，接下来只能看刘瑶和这对父母的拉扯了。
“奶奶，你怎么走得那么早，我好想你。”刘瑶一边磕着，一边数着次数，一边又在在内心催眠自己。
为了入戏，刘瑶干脆把眼前的人当成自己的去世亲人，这么一来，磕得更加动情了。
一下，两下，三下……刘瑶磕在地上，却又磕在卢克的心里，看着刘瑶磕头的频率，卢克血压开始上升。
姐姐，你是在做俯卧撑比赛吗！卢克一边数着数，一边心有些颤抖。
“叔叔阿姨，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在这个时候，李诗情也走到卢克身边，似乎被眼前场景震慑到，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暗自拉起卢克的手，紧紧牵着。
额头已经开始变得乌青，可刘瑶想着那五十万，更想着自己看上的那套公寓还差80万，她依旧咬牙撑着，丝毫没有松懈，同时洋葱的效果还没有消除，眼泪依旧管够。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睡的，如果我没睡着，我一定会制止那个色狼，萌萌同学，我对不起你啊！”
卢克斜眼悄悄的观察，渐渐的，陶映红身上的戾气开始消散，拳头也慢慢松口，死死盯着刘瑶的眼睛开始变得平静而哀伤。
别磕了，别磕了，起来吧，三室一厅要给你磕出来了！卢克嘴角抽搐，心中疯狂呐喊。
王兴德叹了口气，蹲了下去扶住刘瑶，缓声道：“孩子，这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看刘瑶动作，似乎仍是愧疚，还想着磕几个，但见王兴德态度坚决，她还是站起身来。
“证据是什么？能给我看看吗？”陶映红上前几步，走到刘瑶面前，面无表情道。
看着陶映红注视着那猥亵的照片，卢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场面一片寂静，时间也仿佛过得很慢，但终于，陶映红把手机交还给刘瑶，也没有过激的行为。
“现在该怎么做？”陶映红问向卢克，听着她的语气，卢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悲伤和低沉。
“我们五个人马上一起进去，找一个叫张成的警官，向他就说要求重审五年前的王萌萌案件，我们有了新的证据。”
“事情的起源是由李诗情，就是我身边这位，我的女朋友发起的，她和王叔叔你认识，听到你说了你女儿的事，因为是一个学校，然后就很上心，然后就和我一起搜寻线索，找到了刘瑶，过程就是这样。”
“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就按照我说的话说。”卢克分别对着四个人郑重其事道。
四个人纷纷点头，不过心思各不相同。
“翻案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我们人证物证都有，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千万要耐心一些，不要着急。”
在进入公安局之前，卢克最后宽慰着王兴德和陶映红。
王兴德和陶映红的脚步突然停住了，然后面朝卢克，在他不解得眼神中，两人不约而同地深深弯下了腰。
“谢谢您。”
在卢克许久没有变化的精神世界中，原本只有跟李诗情的孤零零的连接线，一瞬间又多了两个同伴。感受到夫妻两人的真情实感，卢克心中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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