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明芮希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一阵无言,心想她要是能吃薯片这会儿就去拿其他好吃的了,犯得着吃轻食?
另一边,夏怀信极力为薯片正名:“牛油果,虾仁,爱吃芒果吗?黄瓜片也成,加薯片叠加,咬一口,一半软糯一半嘎嘣脆,我拿人头担保好吃。”
费了半天功夫说了一长串,明芮希只简简单单回了句,“我不能吃薯片,会水肿,上镜头不好看。”
献殷勤失败,夏怀信多少有点个尴尬。不过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太久,毕竟不要脸的程度搁高位挂着呢。
“那你喜欢吃什么?搭配沙拉我很擅长。”
明芮希没说话,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杏眸里似住着星星,明亮勾人。
从小日天日地的小少爷第一次体会到“不自在”三个字的含义,暗自调整了一番,看着还算镇定地问道,“看着我干什么?脸上有花。”
明芮希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却仍未言语。
这会儿夏怀信心里就跟揣了只奶猫儿似的,小爪子不停地挠阿挠,心跳乱了套,渐渐地,什么都乱了。
“那是什么?帅?”夏怀信忽乱猜着,话出口的那一瞬,他笃定了,乌沉的黑眸中光亮追逐着涌出。
明芮希看他这般便知道这人又开始自恋了,轻轻弯了弯唇,“不是,我只是好奇你是不是总这样和女生搭讪?”
这话让夏怀信惊心,辩驳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不是那种轻佻随便的人。”
明芮希又问,神色沉静,不是揶揄也没有排斥:“那你现在算什么回事儿?”
“”这问题可把夏怀信给问倒了,他刚掷骰子输了过来拿酒,不经意瞥到明芮希在这里拿吃的,想都没想就提步走向她。等他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时,人已经搁她面前杵着了。
再把之前的反常放在一起分析,答案呼之欲出。
难不成他喜欢上了明芮希?就因为听她播了一年多的新闻?还是见色起意??
不是吧?
夏怀信险些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抡傻了,没经过什么事儿的大脑仍在努力地理着,可眼下明显不是静心深思的好时机。于是强压下心间混乱,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是你的忠实观众,很喜欢看你的节目。”
像是怕她不相信,甩出了节目名字,“20:00新闻,sky商台,看到了就过来打个招呼。”
这理由似说服了明芮希,她轻轻嗯了声,而后,“谢谢喜欢,需要签名吗?”一句不甚认真用于调节气氛的话,夏怀信却当真了,眸光微亮,“要!”
明芮希被他眼中的那缕光晃了下心神,正缓着,夏怀信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香槟酒,问服务生要了只艳色的荧光水笔。
拿到后当即递给了明芮希,自己则牵起白衬衣的一角,笑着对她说,“签这里,如果能带手机号就好了。”
明芮希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至此,握着笔,呆住了。
一身清冷无声淡去,深藏于内的软与娇隐隐破出,全然落入夏怀信眼中,只觉可爱,疯得更带劲儿了,“明主播不是想反悔吧?”
明芮希于他清朗的话音中回过神来,轻声道,“怎么会?”
目光落在他洁白的衬衣上时,“确定要签这里吗?”
20支纯棉平面精纺,一寸18针针距,白蝶贝纽扣tomford经典款,过万的价格,签了名就废了。
夏怀信点头,不忘强调,“手机号。”
二次确认后,明芮希决定遂他的心,她牵起衬衣的一角,稍稍俯低身,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下方划出一条线,留了电话号码。
夏怀信强压着眼中的欢喜,“放心,我一定慎用,绝不打扰你工作和休息。”
“嗯,满意了吗?”签完,明芮希放下夏怀信的衬衣角站直,说话间,笔回归笔帽之中。
夏怀信的目光笼着艳色的签名,“满意。”
这可比新车落地还令他欣喜振奋。
“那就请夏先生把清净还给我?”
“行,我走了。”小少爷抬头回道,黑眸沁入秋水。
他拿回了自己的香槟,又道,“多吃点儿,身材什么的和健康比起来还是得排在后边儿。”
明芮希似觉得他啰嗦,若有似无的嗯了声,没再说话。
夏怀信笑了笑,提步往自己那桌去。哪知没走出一米,明芮希才低下头,人又倒退着回来了,“唉,明主播”
“嗯?”明芮希睨着他,脑海里有个念头一掠而过,社交天花板说的应该就是夏怀信这种吧?真的会来事儿,而且他那样貌性格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夏怀信轻声,嗓音似裹了一层高档丝绒,“你要不要我的沙拉清单,神级的,我整理一份给你。”
明芮希:“不用了,谢谢你。”
从她的话和态度里,夏怀信知道她多少有点嫌弃自己了,收声撤离。明芮希的目光没在他身上多停留,认谁看都会以为是夏怀信没脸没皮地黏着她。
可当她低头敛眼挑食物时,红唇微翘,勾勒出的除了欢喜,还有一丢丢宠溺的味道。她其实并不讨厌夏怀信的痞气呱噪不着调,甚至觉得有趣,和这样的一个人呆在一起,可能永远都没有时间寂寞和无聊。
夏怀信回到自己那桌,把酒放在了酒桌上。大约是心情好,还亲手给开了。几个朋友从他走向明芮希时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看了全程,越看越迷糊。
此时此刻,就觉得孩子魔怔了。
“什么情况阿这是?有没有课代表给总结总结?”宁晗学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似笑非笑问道。
“正主都搁这儿站着呢,还要什么课代表?”
有人开了个头,讨论趋于热烈。
“你们说这狗东西今晚的所做所为像不像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老虚伪?”
“看着有点像,前几分钟还在说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娶回家当祖宗阿,一转眼,跟只大尾巴狗似的,不停对着主人摇尾巴博宠爱。”
“哥们儿,自信点儿,去掉‘有点’没毛病。”
“哈哈哈哈哈哈,信哥夏少爷给大家剖析剖析你的想法呗。”
被直接点到,夏怀信才凝眸看向众人,倾瓶挨个倒酒时,一本正经说道,“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我就是为我家老太太求了个签名,心思纯过蒸馏水。”
众人直接把“不信”两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夏怀信睇着他们,哂笑一声:“不信?”
宁晗学作为代表回应:“对,不信。”
夏怀信却是一脸痞相,嘴角的笑近妖,“不信就算了,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来来来喝酒喝酒。”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晚宴临近尾声时已经近十一点。明芮希坐到了最后,该给的面子都给足了。她向温家人告辞,温翔远亲自送她去了门厅。
目送她的座驾远去,温翔远折返。
半路撞见了夏怀信那几个魔星,不停叨他重色轻友云云。
温翔远强忍下骂脏的冲动,解释道,“我爸指派我送的,他和明芮希的老爸明泽野几十年老朋友了,要不是有这层关系,明主播今天哪里会来?”
哥几个虽然不着调,明泽野还是知道的。
百年老字号明记的新一代家主,旗下有近十个著名食品品牌,单品牌价值就超几百亿。不过让这位大佬声名在外的并不是惊天财富,而是他的爱情故事。
他和第一任妻子陈怜心从校园到婚纱,一直恩爱。可是,老天并未眷顾这对有情人。十年前,陈怜心因病去世,留下了他和女儿明芮希。四年后,他二婚了。
婚礼时,明老爷子和明芮希都没有出现。
很多人都在猜测,明泽野这次的婚姻并没能得到老爷子和长公主的认可。之后老爷子的一则访问出街,更直言明芮希是最贴合明氏风格的新一代。这样的发言,无异于在向明泽野施压,这婚你要结就结,明氏还是由我老头子说了算,该是明芮希的永远属于明芮希。
当时,记者在明记北城总部外连着堵了好几天,都不见明泽野和胡悦涵现身。
“这明泽野又没婚内出轨,他和胡悦涵也没做错什么吧?”
撞都撞见了,哥几个干脆找了个吸烟区,各自燃了根烟。烟雾弥漫开来时,明记背后的故事渐渐明晰,宁晗学觉得明泽野至多也就是多情了些,算不得什么渣男。
一直在烟雾中拽烟丝玩儿的夏怀信忽然抬眸,冷眼冷语,“那明芮希又做错了什么?她不想参加亲爹和后妈的婚礼有罪?”
代入了一下自己,看着父母恩爱了十几年,忽然有一天,母亲没了父亲再娶了,还没缓过劲来,已经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称为家了,怎么受得了。自己都快要废了,还要懂事儿顾及别人的心情,凭什么?
罕见的蛮横劲儿,沉而猛烈地于这片空间蔓延开来。
宁晗学莫名其妙,“吃火药了,那么燥。我说她做错了吗?但是悲剧已经发生了,有人活着出来不是好事儿吗?都困死在里面才是深情?”
“明泽野没错,明芮希不想见他们,也没错;老爷子疼爱孙女不愿意出席儿子的婚礼,也是情有可原。”
分析到这里,宁晗学都不禁以一句喟叹作结:“人生太难了。”
温翔远抬手,慵懒松散地搭在夏怀信的肩头,趁机将话题带到了别处,“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这些学渣和明主播做过近两个月的校友。”
“”
夏怀信侧眸睇着他,眼中漾起错愕之色,“什么时候?”
温翔远:“你们高三那阵,明芮希在爱和高中呆过两个月。本来要常呆的,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去了。”
这话一出,哥几个都疯了。
裴安时忽然发难:“槽,你怎么不早点说?”
温翔远:“?”
裴安时:“白瞎了两个月机会,要是早知道,我天天给学妹送奶茶和早餐,说不定能谱写出一段绝美爱情,隐于人间的小仙女vs”
景贺雍抢着:“游手好闲的狗子。”
裴安时:“景贺雍你个恋爱脑不会说话就闭嘴。”
宁晗学:“想想行了,自古公主都配王子,没你这种地主家的傻儿子什么事儿。”
裴安时愤怒反击:“你才地主家的傻儿子你全家都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宁晗学笑得极其阴森,“你死了,我回家就告诉我家老爷子你骂他。”
“”
话题被彻底带偏,哥几个浑然未觉。闹了一阵,各自回家。夏怀信开了灯,屋内的格局无所遁形。两层复式,二楼主卧两个客房还有书房面错落排开,一楼影音区水吧和拳室,烟灰为主色调,简约明净。
这样的夜晚,他无心戏耍,拿了些水,径自回了主卧。
他除下了上装,将衬衣拢在手中,凝着明芮希的签名和手机号失神半晌,空出手拿了手机,把她的号码存至通讯录。
随后,给她发了条短信:【明主播,我是夏怀信。这个号是我的,不嫌弃的话可以存一下。】
光裸着上身拢着手机和衬衣等待,灯影落在他没有半点赘肉的背脊上,折射出一道幽冷的光,摄人心魄。五分钟后,他如愿收到了回复,
【存了。】
这回复字也太少了吧?小少爷多少有点不满意。依循惯例,他不满意必定要折腾到满意,这次也不例外。
所以又发了一条,【很高兴见到你,晚安。】
他想着这条有两层意思,依次回答,至少得五个字吧。
他掰着手指数,‘我也是,晚安!’,带标点符号一起七个字符。怀着期待等了两三分钟,他收到了回复,颓败倒到床上。明芮希回复的字数竟比上一次还要少,就一个,【嗯。】
城市的一角,明芮希存好了夏怀信的手机号码,屏幕不甚清晰地映出她的脸,眉眼染了笑,嘴角噙着细微的弧度。
夏怀信这会儿肯定又在夸张哀嚎吧?
说什么祖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可她就是想敷衍呢!
任思绪掌控了片刻,明芮希握着手机去了衣帽间,止步于一个欧式的柜子前。蹲下,从隔层里抽出了一个鞋盒子。
保养得是极好的,多少年了,盒面仍然如新,一丝尘埃未沾。
把盒盖挪开,里面的鞋子映入明芮希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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