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妖鬼乱
长着白潇潇面容的雪妖动作实在太快。
堪称是风驰电掣, 电光火石。
尖锐冰刺逼近跟前,徐清焰根本避无可避。
青鸟在他头顶扑腾着尖叫,“现在的反派是什么情况, 怎么二话不说就开干!不是应该多说些废话,等着有人趁机来救你反杀他么!”
“徐清焰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躲开呀!”
“救、救命呀!我还不想死呢!”
徐清焰被他聒噪的头疼, 轻“啧”了声,“你当我不想躲么?”
雪妖何等修为,少说也跟他们仙盟炼虚境相当。
他什么修为。
炼气三层的小豆包。
别说他如今的低浅修为,便是在他最强的时候, 离炼虚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元婴修为在雪妖跟前也跟蝼蚁差不多。
何况炼气,对方踩死他都不带费力气的!
光凭那冰凉刺骨的阴气袭来,就能将他的四肢筋骨皆被冻的动弹不得,只能像摆在砧板上的鱼肉任妖宰割。
见他在生死面前,竟还敢如此的气定神闲。
半点没有为自己性命担忧的意思,青鸟气得扇了他两翅膀,尖叫着吼道,“你不是早料到他要来么,为什么不早点做好准备, 弄成现在这种被动的地步。”
“你吵吵的我头疼。”徐清焰嫌弃的皱眉。
抬手揉了揉因困倦泛疼的额角, 略看着逼近跟前的雪妖,开口时的语气有些冷淡, “我做准备了呀。”
他让佩剑侍卫改道找住宿的地方, 借助依靠栎阳城主的力量, 在满栎阳撒了数千斤被金光咒淬炼过的桃木, 等那些跟雪妖气息相连的积雪化净, 雪妖体内流淌着的全是驱邪化煞的咒言和桃木气息。
这些东西对它而言,皆与致命的剧毒无异。
会不断浸透至其体内,折磨甚至消耗雪妖凝实的妖气。
肯定会让雪妖受伤难受。
却不至于让雪妖当场毙命!
如今雪妖拼着身中剧毒的情况,忍着浑身的难受也要来杀他,他也很无奈啊,只能说他那买他命的人给雪妖的太多。
……可即便给的再多,也买不到他的命。
他徐清焰的命,还是很金贵的。
徐清焰翘着嘴角,眼角瞟着刺向自己脖颈的透明冰刺,冰刺尖锐,来势汹汹,却在抵上他皮肤的时候寸步难进。
他看向雪妖时眼睛里带着些许浅淡的笑意。
声音略显清淡,“你想杀我,可你杀不了我。”
在他脖颈被尖锐冰刺抵着的地方,先是出现了针尖大小的黑点,随着冰刺的向下刺进,黑点逐渐变得大而清晰,犹如点溅落进池塘中的墨滴,在皮肤这块池塘中逐渐变化。
线条不断拉扯着,开出了朵纹路玄奥墨黑的花。
花瓣纤长,未见叶脉,只有茎秆和花瓣。
颤颤巍巍的,顶着冰刺开满了他整个脖颈。
而随着墨色花瓣的不断绽放,抵着他脖颈的冰刺肉眼可见的融化、变小,那被用作幻化冰刺的妖气化作了养料,滋养着墨色花朵在他脖颈肆意舒展,摇曳着诡异而纤细的身姿。
雪妖很快便察觉到了异常。
那张属于白潇潇的脸凝起些冰冷严肃,精致的眉头轻皱,将化作冰刺的手掌收回来,凝神打量着布满他脖颈墨色纹路,“好强好厉害的印记,难怪你敢这么有恃无恐。”
娇媚鲜艳的面容微沉,“谁留给你的护身符。”
它是出自人间、纵横妖族数千年!
在妖族内也是实力强劲、罕有敌手的大妖,能凭借个不知何时留下的印记,就能吞噬它妖气的人或者妖,他自出生至现在还从未遇到过!
它收了旁人三千极品玄冰晶,来杀徐清焰,已是冒着得罪妖皇的风险。
——当然它并不如何惧怕妖族的这位新皇。
孔雀虽是妖皇后裔,血脉也算纯正。
但其尚且年幼,修为并未臻化境,能坐稳妖皇位置已是勉强,如今妖族内有玄狐祭祀和兽王族窥视在侧,外有跟仙盟修士的深仇大恨在身,想要维持目前的平衡极为不易。
它始终笃定孔雀不会也不敢轻易得罪于它。
若非如此,买徐清焰的命可远不止三千玄冰晶。
啧,谁知道除了孔雀,竟还有人要保徐清焰呢!
果然不该为了三千玄冰晶就轻易答应下来。
徐清焰歪了歪脖颈。
任由成片的墨色白骨花显露出来,花纹玄奥诡异,本身便不怎么明亮的烛火光线落到上面时,有半数被其吞噬、半数则被折叠成诡异的弧度。
以致于雪妖也没办法看清楚它真正的模样。
雪妖面色沉凝,“这究竟是谁留的印记。”
“想知道?”徐清焰坐在床边,神色平静的仰头看过去,眉眼含笑,“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我是敌非友,我却是不想那么轻易的告诉你它的来历。”
“不如你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再告诉你。”
捏着因被吞噬掉妖气来不及补充,而显得略透明虚影的手指,雪妖阴沉着眉眼往后靠去,伴随着阵“咔嚓”、“咔嚓”的清脆摩擦声中。
徐清焰所在房间四周皆被寸厚冰雪封住。
封掉房间还不算完,冰雪疯狂的翻滚着朝雪妖涌过去,化作连绵起伏的小型冰山将其簇拥在中间,眉眼间凝着层不似人间的阴冷妖气。
语气阴冷,“你想问什么问题,说吧。”
冰层封住了房间内外,闪烁着的烛火也熄灭了。
被散发着寒气的冰雪层包围着,徐清焰感到有些冷,将滑落到肩头的披风往上扯,裹成团后才看向雪妖,“你吞噬了白潇潇的神识,必然掌控了他的记忆,我想知道他当年给我下的牵机毒,是从哪里来的。”
在满屋的暗黑和冰冷中,雪妖沉默了片刻。
徐清焰知道他在整理调取白潇潇的记忆,也不出声催促,安静等候片刻,听见雪妖的声音顺着冰层传递过来,带着些许能将人冻僵的阴沉冰冷。
“给他药的人是丹峰一个医修,名字叫宣白。”
沉默再次降临。
丝毫光线不见的暗黑中,冰层正不断的蔓延增长,借着黑暗,试图从四周将徐清焰围死,微不可查的细碎冰块蔓延声中。
想起他混合着冰凉的声音,“果然如此。”
雪妖边控制着冰雪接近,边垂着眉眼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听你的语气,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是不意外。”
牵机是种奇毒。
但凡能被称之为奇毒的,就不可能特别常见。
白潇潇从小生长在百花门、以及后续游历时的经历,都决定了其很难知晓接触到,更别说是拥有牵机。
相比之下,跟他交好的宣白有的可能性更大。
徐清焰其实也想过这种可能。
只是他想不通宣白为何想要杀他,伍尧恨他是因为怀英杀了伍尧师父,但前任丹峰峰主,是在探药王秘境时试图炼化药□□炉,因修为不够、意志不坚,被那天阶上的炼丹炉反噬神魂,耗尽了寿数而死。
那次秘境他去都没去,跟他有什么关系?!
“哦,你不意外,难道也不好奇其中原因。”
夹杂着雪花纹路的冰雪已经蔓延至徐清焰脚踝,逐渐覆盖了堆满锦被的床头,朝着他裹着的冰熊皮披风侵蚀而去,雪妖用白潇潇的声音掩盖着动静,“你就不好奇,白潇潇和宣白为何要想要杀你么。”
“以前我不知道原因,现在却能猜到些。”
徐清焰将冰熊皮裹紧了些,避开蔓延至脚边的凉意,黑暗中看不到雪妖所在的位置,他便也懒得抬头,垂着头继续自言自语,“他们俩,宣白和白潇潇都跟你们妖族有过接触,对吧。”
“或者说,他们就是妖族安在忘情宗的钉子。”
他早就怀疑忘情宗里有跟妖族相勾结的人。
当年无边渡口之乱过后不久,代妖皇掌权的妖王白虎杀上忘情宗,指着他门下的老二说是妖皇后裔、称他是用心险恶,试图将妖皇后裔养废炼成傀儡。
徐清焰从未有过如此想法,也没这般做过。
他甚至不知道孔雀是什么妖皇后裔。
他以为,孔雀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小雀妖。
徐清焰是在归墟荒原附近捡到孔雀的。
——妖族和仙盟虽签订了盟约,达成协议隔着归墟荒原各自为政、互不侵犯,但双方都不是什么善茬,即便是有盟约在手,驻扎在归墟荒原东西两侧的哨岗也必不可少。
每十年都会轮番派人前往驻扎,警惕妖族。
徐清焰是代表忘情宗去的。
归墟荒原是当年忘情宗祖师率众抵御驱逐妖族的最后决战地,各种大规模的、毁灭性的禁术皆朝着这块荒原扔了许多,以至于哪怕过了数千年的时间,当年被各种禁术抽干的灵气也尚未复苏。
归墟荒原仍是满目疮痍、寸草不生的模样。
荒凉贫瘠不说,随时还可能遇到妖族侵袭。
遭遇危险的几率远大于获得机缘的可能,因此除了按照规矩被仙盟指派的到的,很少有人会愿意往荒原过来,徐清焰接手之前,六个守着警哨的仙盟弟子刚被妖族游兽的乱爪尽数抓死。
连皮带血全拆吃干净,尸骨不留。
妖族拒不承认是有意谋划,只说是叛族的游兽。
守哨岗的人全死了干净,仙盟也没证据指证是妖族想背逆盟约,只能将妖族所谓的游兽剥皮拆骨炼了药,派了徐清焰往归墟荒原去。
跟被妖族吞吃的六个小宗门弟子不同。
他是忘情宗主、仙盟中唯一半步真仙的亲传。
不论徐清焰的修为如何,身份摆在那,只要妖族不是铁了心要跟仙盟撕破脸、有足够的把握往能力压仙盟取得胜利,就就不会对他动手。
不仅不敢动手害他性命,还得保证他在岗哨时的安全。
免得忘情宗主拎着剑,杀上妖族替他报仇。
徐清焰独自在荒原边缘住了六年。
他去归墟荒原时带了许多东西,什么书籍材料、茶叶种子等应有尽有,也耐得住性子,刚来便自己动手修缮了被妖族破坏的哨所,趁闲暇时分往小楼前后种满了花草。
到第六年时,他的小院里已经花草丰茂,瓜果飘香,彩蝶惯爱往他种的小萱草丛里飞,他把玲珑草的种子撒满了归墟荒原边缘,在它们开花的时候养了窝会酿蜜的灵蜂。
给它们做了个蜂窝,就挂在小花园的门口。
玲珑草虽味道苦涩难闻,开花时也没什么香气。
却很受灵蜂的喜爱,酿造出来的蜜也好吃,徐清焰并不拒绝给自己枯燥无聊的生活增加点甜蜜,为此还多做了两个蜂箱来养蜂。
收了三罐蜂蜜后,其中有箱蜂蜜总是收的很少。
他仔细观察了两日后,逮到了偷蜂蜜的贼。
就是孔雀。
彼时孔雀尚且年幼,修为甚至并不能帮他很好的保持住人形,妖身也不如后来满身翠羽长出来后的华丽优雅,只是个瘦骨嶙峋、满身浅灰绒毛的小弱鸡。
还浑身是伤,连翅膀和骨头都是伤痕累累。
战战兢兢的跳到蜂箱上面,拿破损开裂的鸟喙去啄蜂箱孔洞,小心翼翼的吸着里头流出来蜂蜜,被突然出现的徐清焰吓得魂飞魄散,扑扇着翅膀往下飞时摔断了腿骨。
想跑跑不了,想飞飞不起来。
只能发出声凄厉的惨叫,将头埋进羽翼未丰的翅膀中,满心绝望的任由徐清焰将他从地面拎起来,连挣扎求生的力气跟动作都没有。
他是因争位失败而被赶出妖皇宫的失败者。
——虽然他根本没参加妖皇继任者的争斗。
他的年龄太小了。
孔雀刚出生的时候,兄长们最小的也已经能顺利化形,他原本便是没资格参与这场争斗的,但是他的兄姐们却没打算放过任何的可能,在各种急锣密鼓的争斗和暗杀中。
他们终于还是将闪着血光的刀对准了他。
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跟他们斗争,去反击。
只能逃。
从他们的明枪暗箭中逃出来,从危险重重的妖族里逃出来,穿过荒无人烟、寸草不生的归墟荒原,在最后丝力气耗尽的时候,他看见了栋被花草环绕、彩蝶纷飞的小屋。
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闻到了蜂蜜的香甜。
靠着偷来的蜂蜜,他活下来了。
但没过多久,他逃出妖族时所受的伤还没好全,他就被蜂蜜的主人抓住了,孔雀在被抓住的瞬间心里便晃过数种自己的死法,在他从小的认知里,人和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落到人类手中的妖族,绝不可能有好下场。
尤其在妖族刚杀了六个人类仙盟弟子之后。
他不奢求自己能活,只希望不要死得太惨。
至少,不能想像那几个被仙盟扒皮拆骨的游兽,或者那六个被妖族撕成碎片的人那么惨,最后他的希望跟祈求并未得到满足。
他没有死。
徐清焰没有杀他。
徐清焰不仅没有杀他,还替他治好了浑身的重伤,收留他在自己的小屋里住下,给他香甜的蜂蜜和爽口的果子吃。
他没敢暴露身份,只说自己是个被灭族的雀妖。
当时他体内的妖皇血脉并未激发,徐清焰见他妖骨寻常,修为也是平平,没显露出什么特殊的天赋神通,并未怀疑他说自己是小雀妖的话是谎言。
两人在归墟荒原边界住了四年。
平静而悠闲的四年。
徐清焰会教授他人类的文字风俗,给他讲许多自己历练时的奇趣见闻,也会在替他上完药、喝完苦汤药后喂他吃的拿蜜糖渍的蜜饯。
会在荒原边缘散步时,看着他满地打滚学飞。
经常还会驾着桃木舟,带他往荒原深处巡逻。
那是孔雀自出生以来最轻松悠闲的日子,不用担心随时可能刺到跟前的带血利刃,也不用饿着肚子拖着满身的伤痕疯狂奔跑,只为在危机重重的环境中跑出条生路。
他喜欢那样的日子,也喜欢温柔待他的徐清焰。
等四年期满,徐清焰要离开归墟荒原回忘情宗。
孔雀不舍得跟他分开,在他门口跪了三天三夜。
终于求得徐清焰心软带其回忘情宗,条件是他必须喝下能掩饰妖族气息的“幻息汤”,从此以后不得再化作妖身,不能跟任何人提及、暴露他妖族的身份。
要永生永世,以人族修士身份留在忘情宗。
孔雀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喝了那碗能伤筋动骨、让人疼得死去活来的药。
掩了满身的妖气,变得跟寻常修士一般无二,跟着徐清焰回了忘情宗,禀告他师父后,点了魂灯,名正言顺的成了他们忘情宗弟子。
在徐清焰看来,孔雀是最听话、最懂事的徒弟。
跟他桀骜不驯、整日里闲不下来,脑子里总想着怎么调皮捣蛋的师兄怀英,以及自小冷心冷肺、跟谁都不亲近,整日里绷着张脸活像冰山转世的师弟宁域白都不相同。
孔雀的性格温顺听话,修炼勤奋刻苦。
对身为师父的他以及宗门长辈皆敬重有加,跟师兄师弟的关系也算亲近,自身修为进度在忘情宗出类拔萃、宗门大比时每次都能看到进步,不论怎么看都是个令旁人羡慕眼红的绝佳徒弟。
徐清焰很喜欢,也很满意这个徒弟。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师父关系能持续很久。
就像他跟他师父,等他将来修为不能更进一步,寿元尽时,孔雀还能陪在他身边走完最后一程,替他收敛尸骨,送他葬进坟墓。
直到那年妖王白虎带着人杀上忘情宗,指责他诱拐妖皇后裔、试图将其炼化成傀儡,徐清焰在懵神之余看了眼孔雀。
问他,“你是妖皇后裔?”
孔雀红着眼睛低头。
他仍不为孔雀欺骗他而生气,只想着孔雀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不能将身为妖皇后裔这件事说出来,可事实证明。
他就是全天下最天真,最轻信旁人的傻子!
当时妖王指责他“诱拐妖皇后裔,试图将其炼化成傀儡”,徐清焰自认问心无愧,当然不会认这莫须有的罪名,为此不惜跟妖王在桃源峰顶对了两掌。
将桃源峰夷为平地,他跟妖王也两败俱伤。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是妖族那个眉发皆白的狐族祭祀制止了争斗,用他悲天悯人的温和嗓音,劝他们不如听听当事人孔雀的说法。
徐清焰闻言,当即便收了跟妖王对峙的动作。
那时他还天真。
以为白就是白,黑就是黑。
自认待孔雀挺好,从未起过谋害之心,也没做过任何谋害举动,以为孔雀必然是站在他这边的,必然会自然会实话实说还他的清白。
可孔雀一开口,徐清焰就懵了。
孔雀说的是,“自从师父将我收作徒弟后,经常喂我喝一种味道奇怪的汤药,喝得多了,有时会感觉头脑晕沉、手脚也不受控制。
我便留了个心眼,偷偷藏了些汤药拿到山下镇子上去找人检查。”
“医馆的人跟我说,那汤药叫做噬魂汤。”
噬魂汤。
顾名思义,效用就是用来腐蚀神魂的毒药。
孔雀这话说出来,齐聚在桃源峰的人和妖皆齐齐看向徐清焰,眼神复杂至极,难以分辨,反正不是什么欣慰欣赏的好眼神。
当时无边渡口之争刚过,忘情宗前往无边渡口的数百人中,只有他自己回来了,忘情宗至少有近半的人都对他心有不满。
听闻此言,眼里赤/裸裸的怀疑刺得他浑身疼。
徐清焰懵了会,很快也便回过神来。
气得颤抖,双眼发红,瞪着孔雀厉声质问道,“我何时给你喝过噬魂汤?”除了当年他在归墟荒原让孔雀喝了碗遮掩妖气的“幻息汤”。
他何时强迫孔雀喝过什么要命的毒药!?
他待三个徒弟皆尽心尽力,何时起过半分要薄待、伤害他们的心思?!徐清焰满心疑惑,不敢置信的望着竟空口白牙想陷害他的孔雀。
“你到底对我有何不满,竟能说出这番话来。”
孔雀没有回答他,低垂着头往后退了两步。
如今想来,他当时质问孔雀时表情必然很狰狞难看,那位须发皆白、面目慈和的狐族祭祀将孔雀护至身后,拿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他。
“人在做天在看,你既然敢做就得赶认。”
他当然敢做敢当!
可他未曾做过的事,他凭什么认!
徐清焰不服。
可惜无人信他。
就连忘情宗的人也不愿意信他。
嘴里说着什么“既然孔雀当真是妖皇后裔,那我们忘情宗必定会给妖族个交代”,“仙盟和的妖族签署了停战协议,自然不允许有人来破坏这其中平衡”,专程派了丹峰的人去给孔雀诊治。
不出所料,诊出孔雀确有中噬魂汤的迹象。
不论徐清焰如何解释辩驳,也没人愿意站出来替他说句话,十分干脆利索的将罪名扣死在他头顶,宁愿相信与仙盟为敌对峙数千年的妖族。
相信孔雀所说的谎言,也不愿意信他。
徐清焰好奇孔雀所中的毒是从何而来。
噬魂汤并不是什么低级汤药,它跟牵机毒一样属于炼制困难、数量稀少的奇毒,若孔雀确实有中噬魂汤的迹象,那必定是有人从旁协助,给孔雀提供了噬魂汤。
跟妖王里应外合,才能轻易的定了他的罪。
他知道忘情宗里有妖族的人,但并不确定是谁。
如今他刚到春山门不久,就有人通知了雪妖。
以此刻雪妖出现在他面前的模样来看,不难猜测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就是白潇潇,他不知道妖族跟白潇潇许诺了什么,值得其于忘情宗给他下牵机、拿桃花剑想捅他不说。
在察觉他可能没死后,赶紧忙不迭的通知妖族。
等着妖族派人来,将他赶尽杀绝,再无生路。
可惜……妖族派来的是最阴晴不定的雪妖。
他还没死呢。
通风报信的白潇潇反到成了雪妖手中的亡魂。
徐清焰冷淡的笑了下,“自作自受。”
既然能知道跟妖族有联系的人是白潇潇,也知道给白潇潇牵机的人是宣白,那当年是谁给孔雀提供的噬魂汤。
自然也就不言而喻,再清楚不过了。
与妖族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啧,宣白的胆子可真不小呢。
他略笑着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披风,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某个坚硬的冰刺,抬头朝雪妖的方向看了眼,“你想把我冰封在冰层里?”
黑暗中想起雪妖的笑声,“发现的有点晚了。”
他的冰层距离徐清焰最远也只有半寸,将人冻死在冰层里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任由徐清焰何等手段在狭窄的冰层都不可能施展得开。
颤抖吧,绝望吧!
快将你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奉献给我为食!
然后挣扎着在冰冷和窒息中死去,化作滋养我强大的养料。
“是么。”
徐清焰却并非如他所想,流露出惊恐绝望的情绪,甚至连开口的语气都平稳如常,没有丝毫的波动,“这么多年了,你们妖族还真是毫无进步可言呀。”
“太过依赖自己的力量,反而忽视了兵刃使用。”
“你若是手里有把实在的兵刃拿来杀我,我怕是早死了好多遍,偏你要想拿这冰雪将我封死在屋里,那这蕴满阴煞怨气的冰层,就只能……被当做养料吞噬干净了。”
他低声说着,伸出手碰到了面前的冰层。
玄奥诡异的墨色花纹在掌心肆意绽开,犹如只猛然张大了巨口的庞然大物,鲸吞牛饮,牵扯着冰层里的阴煞气息往徐清焰掌心汇聚。
吞噬的速度太快,顷刻间屋内的冰层融化多半。
雪妖察觉有异,赶紧想切断与冰层的联系,已经是来不及了,数条纤细黝黑的线条穿过冰封层,目标明确的缠绕至他四肢肩头,继续残忍而迅速的吞噬着他浑身凝实阴气。
徐清焰站了起来,轻轻推了下拦在面前的冰层。
数米厚的冰层宛若砂砾,轻飘飘的散落在地,连仅剩的凉气也很快散没了,他踩着冰块打湿的地面走过去点了灯,看着被数条黑线捆成粽子,吸食掉绝大部分阴气以致于身影逐渐透明的雪妖。
略微笑了下,“你知道我是孔雀的师父。”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曾经有三个徒弟。”
“其中一个,你得管他叫王。”
“你不是想知道这个印记是谁留下的么,我现在告诉你,这个是鬼王印,跟你一样,最喜欢吞噬同类阴煞怨气的鬼王印。”
雪妖虽被称之为妖,实则是冤魂所凝聚的厉鬼。
他可是做了很充足的准备在等雪妖来找他,利用金光咒和桃木下毒只是表面,杀手锏是他从李观棋手腕转移回来的鬼王印。
眼见雪妖满身的怨气都要被鬼王印吸干。
徐清焰抬手将几条黑线收回,只留下一条限制雪妖的行动,“我不杀你,你回去替我给孔雀带句话。”
“我能救他的命,就能要他的命。”
“妖王我杀得,妖皇我也能杀,让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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