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从贴创可贴那件事后,顾诗宁连着一个星期和沈寻一点交集也没有,不过这也很正常,他们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高三课业重,大家都收了玩心,她所在的班级也算理科班比较靠前的,学习氛围也较浓厚。
事情突发点是周四那天晚自习后,顾诗宁走得比较晚,出校门时,已经没了多少学生,她才转校不久,除了林梦,基本上属于没朋友。
走了离校门口大概五百米的距离,在拐弯处,顾诗宁被几个学生围住。
“喂,顾诗宁是吧?”说话的女生在人群里很好分辨。
高挑的个子,巴掌大的小脸生得很白净,简单的高马尾在她身上也显得与众不同,在夜色里也难掩姿色。
统一大众的宽松校服被她穿得独具一格,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优势。
“有什么事么?”对方来势汹汹,顾诗宁一时半会儿没弄清楚状况。
不过女生天生就有敏锐的第六感,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至于为什么不善,顾诗宁不得而知。
“离沈寻远点!”女生上下打量着她,带着轻蔑的审视。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就有优越感。
顾诗宁在她面前是自卑的,尽管她不丑,但和面前的女生相比,顾诗宁实在算不上好看。
忘记摘掉的黑边粗眼镜框让她显得呆傻土气,这并不怪面前的女生眼神里的轻视,她不胖,但个子不高,比女生低半个头,身高上就被对方碾压。气质上更不及对方半点,同样的校服,在她身上就真的只是校服。
“听见没有。”见顾诗宁不回答,女生从一开始高高在上语气变成了不耐烦。
顾诗宁捏紧校服衣摆,木讷的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知晓她是喜欢沈寻的。
没必要去争执和逞强,形势不允许她犯傻。况且她也没资格不是,她对沈寻的那一点点喜欢太上不了台面。家世和样貌,那一点儿配。
得到回答,女生很满意。
临走前,为了给她教训,同伴撕毁了她的课堂笔记,最后还将她的课本全部翻出来丢在地上。
“就你这样的也配喜欢沈寻。”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
字字句句提醒她,不要试图去觊觎沈寻,她不配。
沈寻是什么样的人,她又是什么样的人。
好似,
乌鸦与天鹅,
枯草与娇花,
怎么看都是不配。
他是天生自带光环的人,想给他送鲜花和掌声的人太多。
而她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顾诗宁蹲下来整理书本,泪水一颗一颗的打在手背上,滚烫炙热,又逐渐冷却。
一如她不能窥见天日的暗恋一样。
雷鸣电闪,雨渐大。
唐云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顾诗宁依旧麻木,拖着无力的步伐踩着深浅不一的印子往家走。
“小满,你怎么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顾诗宁走到家楼下,遇到了正要出门找她的唐云。
顾诗宁摇摇头,想要说话,却发现怎么也张不了口。
脑袋里昏昏沉沉,似有千思万绪又浑浑噩噩。
“你爸出门寻你了,下雨了怎么不知道打电话,我们去接你啊?”
唐云拉过她,额间碎发雨水顺着发丝滴下,打在她的脸颊,有些生疼,有些也入了眼,辣得眼睛疼。
“手机没电了。”那时顾诗宁听得心烦,关了机。“雨也不大,我跑回来就好了。”
唐云想再说什么,看着她落汤鸡模样,最终也没开口。
洗了个热水澡,身上舒服不少,唐云给她煮了碗姜汤。
顾诗宁从小不吃蒜和姜。
这会儿也端起碗,不嫌味的一股气喝完。
唐云收了碗,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小满啊,爸妈平时是对你关心少了些,你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
顾诗宁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唐云出了房间,顾诗宁才摊开手心,刚刚冲了澡,伤口边缘有些泛白。
她那个时候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硬生生的将眼镜框捏碎,碎镜片插入手掌心,划了好几条口,长短深浅不一。
伤口有些疼,但不及她的心,有了裂痕后的反复发作更让她难以自控。
不出意外的是,顾诗宁半夜发起了高烧,她那会儿迷迷糊糊的觉得口渴,起身去客厅接水。
唐云和顾恒是在她倒地的声响中被惊醒的。
淋了雨,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烧不退。
顾诗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病房里标配的消毒水味道难闻得让顾诗宁忍不住咳嗽。
“小满,你醒了?”唐云趴在她手边,听见咳嗽声抬了头。
顾诗宁喉咙有些干疼,嗯了一声。
唐云站起来俯身去摸她的额头,已经退了烧。
“烧已经退了,你这孩子,发高烧了也不知道,身体素质也太差了,要不是我和你爸睡得不死,你倒在客厅我们都不知道。”
顾诗宁想起来了,她半夜有些口渴,想去客厅接水,脑袋昏昏沉沉的,还以为是情绪不好的缘故,没曾想是发起了高烧。
顾诗宁这会儿全身脱水,难受得要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低眉顺眼的样子惹人心疼。
唐云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忽然就揪起来,“我去给你买点粥,你看着点吊瓶,完了记得让护士拔掉。”
顾诗宁点点头,想再睡会儿,唐云已经出了门,只得自己挣扎着坐起来,这一动,还是有些费力,好不容易坐起来,她已经动得一身黏汗。
顾诗宁是下午出的院,这么一折腾,就已经是周末。
眼镜被她弄坏,隔天唐云带着她重新去配了副新的。
金边镜框,很洋气,顾诗宁带上后反而有几分可爱和秀气,不似那副黑边的显得她呆傻土气。
突然想到什么,已经来不及,配镜师已经拿着镜框进了配镜室。
等人再拿着眼镜出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唐云还算满意,高兴的付了钱,又带着她去添了几身衣服。
顾诗宁没什么心情,任由着唐云给她挑选,期间唐云让她自己挑,顾诗宁指着对面挂着的白色短袖说要那件,最后被唐云否决掉,给她挑了件灰色的。
顾诗宁已经习惯了,没反对,眼看着唐云高高兴兴的去收银台付钱。
只要不她是很在意的事,她不会和唐云唱反调,没那个必要。
周日上晚自习的时候顾诗宁去得早,高烧虽然退了,但感冒还在,吃了两三天药也没好完全。晕乎乎的趴在课桌上时,林梦一坐下就问她情况。
“我没事,已经好多了。”声音还是带着点鼻音,不细听也听不出来。
上晚自习的时候张书涛找她说话,顾诗宁转头时也没看见沈寻。
说来也奇怪,沈寻有时候上课老是不在,一个星期有三四节课不上,晚自习也很少来,但他就是什么都懂,顾诗宁后来想了想,他大概有种东西,叫做天赋。
她成绩不算差,但比起沈寻还是有望而不所及,平常一个知识点别人两三分钟就能听懂,但顾诗宁要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去琢磨,笨鸟先飞,她比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别人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天赋加百分之一的努力,顾诗宁是反过来的那种。
顾诗宁在晚自习回家的时候遇到了沈寻,是她单方面的遇见。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
是上周的那个女生,顾诗宁忍不住打冷颤,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顾诗宁站在楼梯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女生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漫长又安静的楼梯间,晚风的声音清晰可见。
“你有喜欢的人?”女生再一次问道。
“没有。”这次沈寻不再沉默,说出的两个字也足够伤人。
而后,顾诗宁听见那个女生抽泣的声音,哽哽咽咽的。
像她这么好看的女生,哭起来梨花带雨的,会让人生出保护欲吧,顾诗宁这样想。
不像她,放在人堆里平平无奇,实在惊艳不了谁。
“沈寻,我是不会放弃的。”
顾诗宁在楼道里站了很久,久到她的双腿发麻。
没有好看的外表和拿得出手的家世,性格木讷,不懂交际,连同她的喜欢一样见不得人。
像他那样优秀的人,顾诗宁连望一眼都是一种奢侈。
她这样的,确实不配喜欢沈寻。
那样好看的女生,都入不了他的眼,顾诗宁又有什么资格。
云泥之别,终究是她痴心妄想了。
“你还没走?”
沈寻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楼梯,站在了顾诗宁面前。
“啊,我…这就走。”顾诗宁心里咯噔一下,突如其来的碰面打得她措手不及。
“刚刚落了东西。”怕他知道自己偷听墙角,撒了谎。
沈寻没说话,看着她,顾诗宁不敢和他对视,低了头盯着自己脚上的白色帆布鞋。
“早点回去吧,待会儿校门锁了。”说完也不看她,擦着顾诗宁衣袖往楼上去了。
“嗯,好。”声音细小如微,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当然,沈寻不会在意她到底有没有回他。
他刚刚的嘱咐也只是出于自身的素质修养,没有感情可言,这点顾诗宁比谁都了解。
沈寻对她而言,像一个瘾,像一个明知不能碰,却忍不住要去沾染的毒。
顾诗宁上了瘾,戒,痛不欲生,不戒,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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