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底下的臣子们都不敢再多言, 生怕把皇上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各个低着头,好像他们的脚底下有黄金似的。
“退朝!”康熙衣袖一甩, 愤而离场。
梁九功赶紧跟了上去。
康熙本来是要去上书房查看阿哥们的功课的, 却在门口被一个在御书房值班的小太监给拦下了。
“皇上!皇上!六阿哥醒了!”
“果真?何时醒的?”
“回皇上的话, 千真万确,方才西三所的侍卫长亲自来报,说是半个时辰前刚醒的。”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康熙挺直了自己的腰板,露出一个好几日都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灿烂笑容。
“快!此事可去告知皇贵妃与德妃了?”
“奴才不敢耽搁, 立刻就让人往承乾宫去了一趟, 想来这会儿两位娘娘都已知晓此事。”
心情大好的康熙今日抽查儿子们的功课时,对每个人都和颜悦色的, 即便是表现最差的胤祺都没有挨骂,反而得到了他的一句鼓励。
待康熙走后, 胤祺自言自语道:“皇阿玛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还有些不习惯呢,该不会是小六真的出事了!他把对小六的疼爱转移到我身上了吧?”
当然在场的兄弟之中,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所以今日课堂上走神的人依旧不少, 大家心里都记挂着西三所的小六。
被众人挂念着的主角胤祚, 觉得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噩梦,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大记得清了,但是那种无边的恐惧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无法消除的印记。
他在看见哥哥的那一刻, 便委屈到不行, 他只能将心中的害怕转化成大颗大颗的眼泪。
本就瘦了许多, 整张苍白的小脸上,最突出的就是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偏偏此刻那双明媚透亮的眼睛却笼罩着晶莹剔透的眼泪花,好不可怜。
“嘤……”病了半个月,本就没有力气,哭声也显得十分微弱,听着哼哼唧唧,叫人辨不出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抬起自己的两只小手死死地拽着哥哥的手掌,抱在怀里,像只被人抛弃过的可怜的小兔子,哭的眼睛也红彤彤的,鼻尖儿也红彤彤的。
胤禛凑上去再次亲了亲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拍着胤祚的后背,耐心地轻声安抚道:“胤祚别哭,别怕,哥哥在,哥哥陪着你。”
窝在哥哥温暖的怀抱中,听着哥哥的声音,胤祚慢慢地缓过神来,眼泪也渐渐止住了。
“饿不饿?先吃点儿东西可好?”胤禛摸了摸胤祚的脑袋,替他将眼角的眼泪一一擦拭干净。
胤祚缓慢地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死死地拽着哥哥的手掌不愿撒手,也没有开口说话。
“六阿哥既然饿了,奴婢这就去端一碗白粥来!”
隔壁的三位小阿哥的情况都开始转好了,不过还没有彻底好全,所以都没有搬回去,粥食这些自是不缺的,程嬷嬷去要了一份,又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小主子的面前。
“六阿哥,让奴婢抱着您伺候您用些粥可好?四阿哥照顾您,一整夜都没合眼,也好让他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程嬷嬷放轻了声音跟自己小主子打商量。
可窝在四阿哥怀里的小主子却不像平常那般好说话,他不为所动,反而将自己又往四阿哥的怀里躲了躲,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罢了,我抱着胤祚坐着,程嬷嬷你来喂。”胤禛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碍,现下最要紧的是将怀里的小家伙照顾好。
“是,六阿哥来,张开小嘴。”程嬷嬷哄着自家小主子吃粥。
胤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哥哥,小嘴微微撅起,不愿意动,似乎是想要哥哥亲自喂他吃。
胤禛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姿势,从程嬷嬷手里接过调羹,十分细致地舀起小半勺白粥,约莫是胤祚平时半口的量,递到他的嘴边。
胤祚这才乖乖张开小嘴,吃了进去。
即便是吃着粥,胤祚的眼睛也没有从哥哥的脸上挪开过,他似乎很没有安全感,生怕哥哥会从眼前消失似的。
吃了还不到三分之一,胤祚便摇着头不愿意再吃了,胤禛只能耐着性子轻声哄他。
“再吃一些,这一碗咱们一人一半可好?多了哥哥也吃不完,岂不是浪费了。”
胤祚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听哥哥的话乖乖地又吃了几口。
剩下没吃完的,胤禛拿起碗,直接几大口就自己喝下去了。
吃了小半碗白粥之后,胤祚便开始精神不济,众人这心又提起来了,生怕他又继续昏睡下去,赶紧把毕太医给请了过来。
毕太医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给六阿哥检查,反复确认之后,才谨慎发言。
“这病情已然大好,六阿哥是有些困了,微臣去将方子再调整一下,接下来只要好生休养着,按时服药,不日便可无虞。”
见四阿哥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程嬷嬷只能自己出马招呼着。
“有劳毕太医了,那就让四阿哥陪着六阿哥好生睡一觉吧。”
顺风顺水将床帏轻轻地放下,退至外间,免得打搅了两位阿哥就寝。
胤祚再次缩到哥哥的身上,手跟脚都要挨着哥哥,就差把自己团成球塞到哥哥的怀抱去了。
胤禛尽可能地抱着他,摸摸他的后脑勺,拍拍他的后背。
胤祚却总是过一会儿就抬起头去看他,明明已经困得不行,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但就是倔强地不肯乖乖睡觉。
“怎么还不睡?不是困了么?嗯?”
“看哥哥~”胤祚特别小声地说。
“我一直在,我会一直守着你的,快睡吧,乖。”
“不要,哥哥会不见的,我找了好久,怎么也找不着哥哥,我喊你,你也不应我,我害怕。”胤祚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大好的画面。
胤禛第一时间将小家伙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一搂。
“不怕,哥哥一定会在的,胤祚听话,哥哥背书给你听可好?”
“……好~”
胤禛便随口挑了师傅最近正在教的《四书》中的一段背了起来,声音放的十分轻柔。
本来努力想要打起精神盯着哥哥的胤祚逐渐脑子变得沉重起来,像是裹了一团浆糊在里头,他的意识逐渐远去,变得模糊,直到彻底睡了过去。
但胤祚不知道的是,即便他睡着了,胤禛也并没有停下,依然在他耳边背诵着,按照节奏轻拍他的后背,只为了能够让他睡的安心。
苏培盛听着里头的动静一直没停,心疼自家主子,于是走上前去,掀开了帘子。
胤禛皱着眉头,锐利的目光朝他射了过去,只见熬了一个晚上都没睡的胤禛,此时满眼的血丝,双目通红,他就像一只正守着自己独一无二的珍宝的孤狼,随时准备对着敌人亮出他的尖牙利爪,让人轻易不敢觊觎他护着的珍宝。
被吓了一跳的苏培盛,腿一软直接给自家主子跪下了。
胤禛先是瞧了一眼自己怀里的胤祚,之后小心地捂着他的耳朵,对苏培盛低喝一声。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苏培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大着胆子道:“四阿哥,既然六阿哥已经大好了,不如您去隔壁休息一会儿吧。”
“出去!不要让爷说第三遍。”胤禛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再看他。
苏培盛只得悻悻然退了出去,走到外间才敢揉一揉方才被地板磕地生疼的膝盖。
程嬷嬷瞧了他一眼,知道他也是关心四阿哥,将心比心,若是自家主子这般不顾自己的身子去照顾其他阿哥,哪怕是主子的同胞兄弟,这心里肯定是担心的。
“去吃些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伺候你家主子。”
奴才们都是挤在廊下吃饭的,期间,顺风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上好的药酒给苏培盛递了过去。
“苏大哥,这是六阿哥之前赏的,我用着还不错,你那膝盖待会儿用它揉开淤血了,不然得疼上好些日子,可没法在四阿哥跟前当差。”
苏培盛瞧着他那双跟六阿哥一样纯粹的眼睛,笑着说:“多谢。”
较为活泼的顺水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嗐,你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啊,咱们六阿哥是四阿哥的亲弟弟,说不定过些日子也要搬到南三所住去,以后在一起当差的时日还多着呢,难不成苏大哥你还跟我们哥俩生分了不成?”
顺水压抑了半个月了,这下六阿哥终于见好了,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谁不希望自家主子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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