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到了年末, 万琉哈氏诞下十二阿哥，康熙为其取名为胤裪，满月后被交于太皇太后身边的苏麻喇姑抚养。
康熙二十五年二月初五, 胤祚满六岁了, 如今宫里的阿哥与公主不少, 所以不再一一为他们设宴, 于是皇贵妃在承乾宫里为他置办了一桌简单的生辰宴, 全都是胤祚爱吃的菜式。
胤祚早上开始便收到了大家送来的生辰贺礼, 即便哥哥们如今都已经去上书房读书, 未能亲至, 但心意是都已经送到了的, 胤祚一早上的时间都在拆看。
基本都很符合他的喜好, 不过这次五哥送的竟然不再是玩具，而是一副他亲自写的大字, 虽然歪歪扭扭的，甚至还不如胤祚自己的水平，不过想到五哥长这么大还从未学过汉文, 连官话都说不大明白, 胤祚能感受到这副大字，是汇集了五哥的一番心血的。
“小六还没拆完呢？”皇贵妃笑着走了进来。
坐在一大堆礼物中的胤祚抬起头来，如今的胤祚又长大了不少, 乍一眼望去，便陷进他那双透亮的大眼睛跟他嘴角边那两个深深的酒窝中，叫人不禁感叹一声：好一个矜贵俊俏、天真爱笑的小公子！
他的笑容明媚，神情中不含一丝阴霾, 身上有股尤为纯净的气质, 内心越是复杂的人, 越想靠近他，一个简单的眼神，一抹灿烂的笑容，便能够轻易获得旁人的好感。
“皇贵额娘，除了哥哥姐姐们的礼物，还有各宫娘娘们送的，好些我都没见过，她们为什么要给我送礼物呢？”
胤祚握着自己的手腕，晃了晃，他的手都有些酸了。
皇贵妃轻笑一声，对他说：“那还不是你这个‘送子阿哥’的名声响亮，所以大家都喜欢与你亲近，好了，晚些时候再拆，先随本宫用午膳吧。”
胤祚看了看身旁还有一大半没打开看的礼盒，叹了口气，点头回答：“好。”
一到正殿，桌上摆了十几道不同的菜式，都是胤祚爱吃的。
“为了庆贺六阿哥今日满六周岁，皇贵妃一大早的就亲自下厨，忙活了大半天了。”
胤祚亲热地挽着皇贵妃的胳膊。
“多谢皇贵额娘为小六操持，难怪今日这菜式闻着格外叫人垂涎，小六都要迫不及待等着尝一尝了。”
“那就赶紧坐下。”皇贵妃揉了揉他的脑袋，牵着他落座。
这么一大桌子好吃的，胤祚单单看着都口舌生津。
“今年是小六六岁的生辰，本宫期望小六能够平安地长大，永远都无忧无虑的，做一个幸福的孩子。”
皇贵妃说完之后，从身后的婢女手中接过一个匣子。
“本宫已经跟你皇阿玛商量过了，再过些日子便安排你去上书房，今后住在南三所，要好好跟着你的哥哥们一起读书。”
说完她打开了那个匣子，里边放着一柄色泽黑润的极品徽墨，闻着有股淡淡的馨香。
“这是一柄漆烟墨，其坚如玉，其纹如犀，入纸不晕、经久不褪，今日本宫将它赠予你，望你今后勤心向学。”
“多谢皇贵额娘！”
胤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郑重地用双手接过这份珍贵的礼物。
哥哥曾说过，漆烟墨的用料名贵，里头加了麝香、金箔和珍珠粉等十余种价值高昂的材料，工艺复杂，工序繁多，光是和料就要捣十万杵，非有几十年制墨经验的老师傅而不可制成，所以说极品的墨锭极其稀有。
佟佳氏身旁的贴身侍女道：“这是皇贵妃的陪嫁，六阿哥收好，今后可不要辜负了皇贵妃对您的期望。”
“我一定好好珍藏，什么时候把字练得足够好了，再取用。”
皇贵妃笑着点了点头。
“放下吧，先用午膳，这些菜若是凉了，就不好吃了。”皇贵妃亲自给他夹了一块他最爱的糖醋小排。
胤祚将东西交给身后侍奉的顺风端着，再次落座，举起筷子开动。
虽然胤祚爱吃，可这些年他的仪态是愈发好了，背脊挺得板直，即便是在饭桌上，也没有丝毫的失态，整个人落落大方，举止十分得体，绝对配得上皇子的尊贵。
突然他皱起了眉头，面露怪异。
“怎么了？”皇贵妃赶紧放下筷子，凑了过去询问。
瞧出胤祚的不对劲之后，皇贵妃高声呼喊：“快拿张帕子来！”
胤祚从侍女的手中接过干净的帕子捂着嘴，吐出来一块骨头，那骨头上边还沾着血丝，他略微一动，那骨头底下露出一颗牙，明显是刚刚掉落的。
“小六你开始换乳牙了，果然是要长大的人了。”皇贵妃又惊又喜。
“备水，让六阿哥漱嘴！”
侍女们一通忙活，胤祚将嘴里的血腥味儿漱干净之后，拿起那颗自己才掉的牙也一块儿在水里洗了洗。
“这系我的牙？它好小啊，我可以把它吼……起来吗？”
胤祚掉的是门牙，说话漏风，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怪怪的
程嬷嬷上前来追问道：“六阿哥，您掉的是上头的还是下头的？”
龇牙显得有些不雅，胤祚闭着嘴，挨个舔了一遍自己的牙，确认了一下位置之后，回答道：“系上面的门牙，嬷嬷为何要这么问？”
“想让新的牙长得好可是有说法的，若是上头的牙便要扔到床底下，若是下头的牙便要扔到屋檐上，既然六阿哥的这颗牙是上头的，那待会儿奴婢就将它扔到您的床底下去。”
这样的说法，胤祚还是头一次听说，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乳牙，最终还是将它交给了程嬷嬷。
“嘴里可疼？要不要给你请个太医来瞧瞧？”皇贵妃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方才都见血了。
“方才掉的时候很突然，倒不觉得疼，皇贵额娘别担心，咱们继续用午膳吧。”
胤祚自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自己感觉除了说话要慢一些才能发音准确以外，前后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异。
皇贵妃瞧着他缺了一边儿的门牙既心疼他又有些想笑，最后忍得十分辛苦。
眼睛瞧着满桌子好吃的，专心致志干饭的胤祚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直到他用完午膳，退出正殿之后，才隐约听见里头传来皇贵额娘的笑声。
他还觉着纳闷，小声嘀咕着：“皇贵额娘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那柄极品徽墨被他拿回去仔细瞧了两遍，然后便交给程嬷嬷并叮嘱她仔细收好。
“来日等我书法有所成了，再用此墨给皇贵额娘亲手抄写一本诗经。”毕竟她最爱的就是看诗了。
“是，奴婢一定替六阿哥保管好。”
接下来便是继续拆礼物，胤祚喜欢这种收获惊喜的感觉，即便里头的东西算不得多名贵。
下午琼华也差人送了一份礼物过来，她如今住在慈仁宫，被太后抚养着。
德妃如今肚子里又怀着一个，原本养在太后身边的五阿哥胤祺也搬去了南三所住，太后膝下空虚，她本就十分喜欢胤祚，爱屋及乌，便跟康熙商量，要了胤祚的妹妹五公主去，琼华性子活泼，招人喜欢，太后如今可疼爱她了，将她当做眼珠子捧在。
这不，送来的生辰贺礼都是极其珍贵的玉石摆件儿，正是胤祚的生肖猴，那东西光泽莹润胶亮，质地细腻通透，一看就是从太后库房里取出来的珍品。
傍晚的时候，埋头拆礼物的胤祚突然被敲了一下脑袋，他捂着自己的头一抬眼，本来还有些生气的他顿时喜笑颜开。
“哥哥！你怎么肥来了！”
他顾不得自己说话又开始漏气，迅速起身，拉着许久不见的哥哥胤禛，贴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胤禛差点没站稳，被他压倒摔倒在地上去，幸好这一年多的马步没有白蹲，到底是稳住了。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自然是要回来为你庆生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递到了胤祚的面前。
“这系？哥哥你早上不系已经让苏培盛送了贺礼来了么？怎么还给我送啊~”
说是这么说，不过胤祚脸上的表情是遮掩不住的高兴。
“这是我随便做的，拿予你玩儿，算不得正式的贺礼。”
这小东西是一件小积木，算不得多精巧，但打磨的很细致，没有一处毛刺，胤祚很喜欢。
“谢谢哥哥！”胤祚望向哥哥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你这是……掉了一颗门牙么？”胤禛这下才注意到胤祚的牙齿有一块黑下去的小窟窿。
胤祚在哥哥面前倒是没什么偶像包袱，他将自己的牙齿龇着，给哥哥看了看。
指着自己掉了一颗牙的地方对他说：“这颗，今日用午膳的时候，突然它就自己掉下来了，还流了血呢~”
在哥哥面前诉苦，胤祚的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有些娇娇的。
“我瞧着倒是没有红肿，不过你切记，不可轻易用舌头去舔，若是长歪了，成了龅牙，那可就不好看了。”
龅牙的小六，胤禛想了想那画面之后，情不自禁露出一丝笑容。
“哥哥笑话我？！”胤祚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赶紧跑到镜子面前，龇着牙仔细端详，好像确实是不大好看，显得有些滑稽，他方才就是顶着这副模样跟哥哥说了那么久的话，难怪哥哥都忍不住笑了。
胤祚失落极了。
胤禛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没有笑话你，好着呢，过上些日子就长出来。”
“我也掉过门牙，没什么的。”胤禛最后又补了一句。
略微好受了一些的胤祚追问道：“哥哥也系六岁的时候开始换牙的吗？”
“嗯，差不多。”
胤禛的声音突然变轻了，是啊，胤祚今年六岁了，上一世他只活到了六岁，只是自己记不清他上一世没了的具体时间，胤禛心里担心啊，那难言的焦虑近日越来越无法控制了。
“对了哥哥，我马桑也要搬去南三所，皇贵额娘今日同我嗦，过些时日便要让我跟着你一起去上书房读书~那我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每天都跟哥哥你待在一起了~”
胤祚此时像只即将飞出牢笼去畅游天地的小鸟，整个人变得欢快极了。
“是吗？”胤禛蹙起了眉头，可上一世胤祚并没有来得及入上书房，说明他出事的时间就在最近了么？！
“哥哥？你怎么了？好像不大高兴……你不想每天都见到我嘛！”
胤祚撅着嘴，一副我生气了，你再不哄我我就不理你了的架势。
胤禛揉了揉胤祚的脑袋，尽力安抚他的小情绪。
“没有，我高兴，皇贵额娘说了具体的日子么？我好让苏培盛和谢嬷嬷提前帮你把我旁边的那间屋子打扫干净。”
胤祚被顺毛之后，恢复了软糯的模样。
他软乎乎地说：“皇贵额娘还没有嗦~”
“胤祚，最近你记得不要让自己生病，沐浴的时候少玩水，不要贪凉吃太多冰，更不要去御花园的水池边玩闹，总之你记着，要小心保护好自己，记住了么？”
胤禛扣着他的肩膀，很是严肃地叮嘱了这一番话。
胤祚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哥哥你怎么突然要我小心这些？”以前可没有这样。
胤禛心里的担忧无法对胤祚解释清楚，他只能另找了一个理由。
“若是你这段时日突然病了，那就又要推迟去南三所，就不能早日与我住在一起，你方才不是还说，要像以前一样的么？”
“嗯嗯，我都记住了！哥哥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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