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想到昨晚的事情, 禅院直哉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他恨恨的踢墙角发泄，一抬脚, 就觉得下半截子全都又酸又软，差点没有栽一跤，顿时更恼羞成怒，用力的补上几脚。
“……禅院少爷，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从身后，突然传来老管家疑惑的声音。
禅院直哉的神色一滞，缓缓的收回脚。
他回过脸时, 已经没有了刚才咬牙切齿的模样，而是一如往常的倨傲，扬起下巴，声音却微微发虚，“嗯……你怎么也在这里？”
老管家脸上的表情更加微妙了，“少爷，我的房间在这边。”
“啊，嗯……”
禅院直哉诧然抬头, 这才发现自己只是本能的想躲开有一之濑都子的房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宅子后方。
老管家的房间, 刚来到这里时，一之濑都子也带他来认过，但后来东西都是收拾好就送到房间门口，老管家十分识趣的只呆在房间内，根本没什么几乎接触到，他也乐得只和一之濑都子接触, 从没到后面来过。
现在他居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人家的房门前。
不仅停留了半天，在门口来来回回打转，还踢了半天墙角。
要命。
禅院直哉顿时尴尬的脸颊发热。尴尬的手指蜷缩。
他随口支吾了几句后，就说不出话，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面对着注视着他的老管家，禅院直哉恨不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走到这里来过。
说来说去，这都是都子的错吧——
他止不住的扣着自己的手心，难得的感受到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感。
沉默了好几秒之后，老管家率先开了口。
他不留痕迹的上下打量着禅院直哉，“您--是都子小姐叫您过来的吧？”
啊，嗯？
禅院直哉只含糊的，“唔。”了几声。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干脆不开口了，只做出默认的样子。
老管家的脸上露出笑意，他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推开了门，微微躬身，“既然这样，请进吧。”
他自己先进了房间，转身去寻找杯子，“您现在不方便喝茶，果汁可以吗？还是净水？啊，请坐。”
禅院直哉跟在他的身后进入了房间，扫视了一眼房间，铺着陈旧榻榻米的房间算不上宽敞，正中间摆放的桌子上堆满了各总各样的杂物。
禅院直哉犹豫了片刻，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水就可以。”
他的视线不留痕迹扫过桌面，宽大的桌面上满满当当的堆着各式各样的布料，有些仍旧叠的整整齐齐，有的显然已经打开看过，覆盖住桌面，另外又有许多线团纽扣之类的堆在一边。
禅院直哉的目光，在桌面一角，被布料覆盖，却隐隐露出一脚的弹夹和匕首上顿了顿。
“抱歉，让您久等了——”老管家很快端着水杯走了回来，察觉到禅院直哉的视线，他顿了顿，极其自然的把抽屉打开，将匕首之类的迅速收检。
他打开抽屉时，禅院直哉见到抽屉里满满当当的锋利银光。
“抱歉，这是我的一点——小兴趣。”老管家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脚麻利的将面前的布料整了整，也在桌面坐了下来。
指的是缝纫还是兵器？
禅院直哉的目光在老管家老态龙钟的脸，以及全白的发丝和长胡须上微微停顿，明智的什么都没有问。
“啊，一上了年纪，就总是转眼就把该说什么给忘了。”老管家摸了摸胡子，笑的十分和蔼，“是都子小姐告诉您的吧，没想到您会过来的这么快，果然您很喜欢孩子吧？”
禅院直哉微微侧了侧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纠缠，含含糊糊的敷衍过去。
“我原本以为都子小姐这么不喜欢孩子的人，是不会这么上心的呢。没有想到……”老管家的眉眼慈祥的弯起，呵呵直笑，“这是我买来的……”
他转身弯下腰去取纸袋。
禅院直哉却愣了愣，捕捉到老管家的话中的奇异之点，“都子她，不喜欢孩子吗？”
不可能啊，一之濑都子在他家的时候，明明对禅院扇的那双女儿那么和颜悦色。
她对小孩子的态度，比对他温和多了。
她分明是喜欢孩子的。
“嗯……不是这么说。”老管家把袋子放在桌面上，沉吟，“都子小姐……怎么说明呢？她喜欢孩子……但是，”
“我以为，她是不会想要孩子的那种类型。”
老管家顿了顿，直言，“不说孩子，连她会和您在一起，都已经让人十分吃惊了吧——”
禅院直哉捏紧手指，沉默了。
老管家如同没看到他的愠怒，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都子小姐十几岁的时候，还时常说，之后一定不会恋爱，不要孩子呢，那个时候，她真是孩子气，总是在房子里跑来跑去的，爱捉弄人，总会吓人一跳。”
禅院直哉尚且来不及发作，又被老管家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只要提起都子过去的事情，他就忍不住细听。
他微微往前倾了倾身。
“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她就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了。”老管家微微叹气，“一副安定不下来的样子，总是到处流浪，所以，我才会这么诧异……”
他抬起稀疏长眉下的眼睛，慈祥的凝视着禅院直哉，“能有现在这样，真是出乎意料。”
“都子小姐也要有孩子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他笑了，“要是让十几岁的她知道，肯定也会吓一大跳吧，您大概不知道，之前惠少爷刚出生的时候，也让都子小姐照顾过一段时间……”
他捏着胡子，显然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雪江大人还病着，甚尔大人根本不会照顾孩子，就把惠小少爷丢给都子小姐照顾，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都子小姐那么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笑呵呵的，“她连孩子都不会抱，最后惠少爷还是交给我照顾的。”
禅院直哉大为震撼。
他原本以为都子什么都能做得好，没有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往事。
看来这位老管家确实知道许多。
禅院直哉忍不住往前挪了挪，希望继续听下去，老管家却已经打开袋子，絮絮叨叨，“现在也差不多该准备起来了，如果临到快要生的时候再准备，总会短这短那的……”
他从袋子里掏出奶粉，奶瓶，一样样放在桌面上，又笑容满面的将一面拨浪鼓。以及一个做工十分精致的手鞠球塞到禅院直哉的手中。
禅院直哉迟疑了几秒。才试探性的举起了拨浪鼓，琥珀色的狐狸眼细细的打量。
好小——
他拿手掌比了比，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大，不过，小孩子的手应该更小吧。
他从来没有留意过禅院家的那些新生儿，仅靠想象，以及，用这面拨浪鼓的大小做类推，这才恍然发觉，孩子的手竟然会这么小。
他缓缓的转动拨浪鼓，视线紧紧的黏在上面，心中充满了新奇和柔软。
不过，这个拨浪鼓也就算了。
禅院直哉又拿起红色的手鞠球，“这个——”是不是太女气了？
“哦，对了。”管家突然一拍双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打断了他的话。
禅院直哉眯了眯眼睛。
以他原来的性格，本最不能容忍别人打断他的发言，但这老管家实在是透露给他许多消息，他此刻的心情也说不上来的复杂，根本不想发脾气，也就闭上了嘴，容忍了这家常叙话氛围下的冒犯。
老管家也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盼，“您想不想看一看都子小姐小的时候的照片？”
禅院直哉：“……！”
老管家站起身，不一会，拿回一个相册，“这都是我保留下来的，都子小姐不喜欢照照片，不过雪江大人她喜欢，所以留下许多。”
禅院直哉的眼睛几乎都黏在了相册上，每一张照片都在眼前停留许久，既依依不舍，又迫不及待的看着。
老管家在旁边站了好一会，端详着禅院直哉的神色，摸着胡子直微笑。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又转身，在书架上取下一本书。
他笑呵呵的，“那本相册里都是都子小姐十几岁时的照片，我突然想起，我这里还保存了一张都子小姐小的时候的照片。”
禅院直哉赶忙去看，只一眼，就像是被定住般挪不开眼了。
“这是都子小姐‘七五三’时候的照片。”老管家说，“原本想做一个和都子小姐小时候拥有的相同的手鞠球，做的不好，没办法完全复制出来。”
照片上的一之濑都子穿着黑底红波斯菊的和服，抱着手鞠球，乌黑的眼睛凝视着镜头。
禅院直哉的眼睛黏在照片上移不开，“……都子和我说，她是十几岁的时候，才到这边来的。”
“是这样。不过，我和她父亲过去就认识。”老管家笑的慈祥，“关于都子小姐的事情，我过后可以和您再慢慢的说，您想要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知无不言，对了，您刚才想说什么？”
禅院直哉十分自然的把照片收入怀中，“……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手鞠球很漂亮，是你做的？”
老管家点了点头，感慨，“现在这样的手鞠球都买不到了。”
禅院直哉含糊的“唔”了一声，又把视线转到桌面上的布料和缝纫机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管家笑到，“我正准备给这孩子做一些衣服，作为准备呢，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样的。”
禅院直哉沉默了好一会，艰难的开口，“……和都子小时候一样的，行不行？”
年纪还小的时候，穿一穿女士和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禅院直哉在心中为自己开脱。
他小时候，不也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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