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十分钟不到, 强烈要求着要“学习”的禅院直哉，就呼吸均匀，双眼安然的闭上了。
一听书就困, 还真符合他, 一之濑都子凝视着禅院直哉的睡脸，长长的睫毛乖顺的落在眼下, 留下铅灰色的阴影, 睡着的样子比醒着的时候乖许多。
果然她让他在床上躺着, 是对的选择。
她平静的合上书，正准备将书放到一边，禅院直哉忽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唔……我怎么……”他揉了揉眼睛，又转眼向正站起身准备放书的一之濑都子, “都子, 你要到哪去？说到哪里了，继续呀。”
一之濑都子沉默了片刻。
她微微转动漆黑的眼珠，看向正在揉眼睛，明显困得不行的禅院直哉，“你不困吗？睡觉吧。”
“谁说我困了！”禅院直哉立刻放下手。
他像是想要证明自己此刻十分清醒，用力的睁圆了眼睛, “我正听得起劲呢，你别只讲一半，继续讲下去啊。”
“……”一之濑都子看向他揉的红红的眼睛，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行吧, 但是现在天已经很晚了。”她坐回床边，“我会继续教你的，今天是不是先休息？明天再说吧。”
禅院直哉犹豫了片刻。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咬住指甲, 沉吟几秒后，“你继续说吧，说到我睡着了，就明天再继续。”
他带着水光的琥珀色眼睛凝视着她，还带着刚睡醒朦朦胧胧的呆呆木木，却执着的要求继续，一之濑都子挑了挑眉毛，无奈的重新取回书，没办法，就当是给他念睡前故事好了。
反正没一会又会重新睡着的。
一之濑都子翻开书，准备从头重新说起。
也不知道他这股突如其来的兴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么执着。
他对这孩子的期待，未免也太持久了。
她刚翻到第一页，禅院直哉突然轻轻的啊了一声，打断了她，“都子，你别坐在那边了吧。”
他将被子掀起一个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到这边来。”
一之濑都子翻书的指尖微不可查的一顿，侧头看向禅院直哉，微微挑单边眉毛，禅院直哉的脸上还有刚才睡着时压出的红印，金发有些散乱的垂在眼前，被揉的泛红的眼角，带着因为怀孕而变得妖异的气质。
“既然要说到睡着，你坐在那里就太不方便了。”他歪了歪头，狐狸眼上扬，琥珀色的瞳仁注视着她，仿佛不带任何其他意味，“直接躺上来吧。”
“说的也是。”一之濑都子的指尖摩挲着书页，垂下眼，两秒后缓缓勾起嘴角，“坐在这里，过会反而容易吵醒你。”
禅院直哉给她的理由过分充足，她对着书，几秒后，就站起身，开始脱衣服，“我去洗澡，你等着。”
禅院直哉怔怔的抬起脸，就看见一之濑都子脱下白大褂，随意放在床边，现在已经抓着黑色紧身高领线衫的下摆，露出的一截腰线紧实又雪白，带着韧劲的力度，他不禁全神贯注的盯着看。
一之濑都子回过眼时，就看见禅院直哉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正仰着头，呆呆的凝视着她。
她伸手胡乱的揉禅院直哉金色的碎发，“放心，我很快的。”
她没有再多说，径直进了洗浴室。
禅院直哉仍旧怔怔的盯着浴室的门，手不自觉的理顺被揉乱的头发。
一之濑都子口中的很快，也确实很快，不到十分钟，她就走出浴室，回到床边，已经换上一身的长袖睡衣，掀开被子的一角，“现在困了吗？还要不要听？”
被她身上混合着水汽以及淡淡的消毒水的气息一冲，禅院直哉整个人都清醒了，更不用说什么困。他摇了摇头，往后缩了缩，微微撑起身体，“我想听你继续说。都子，要不要靠在我身上？”
一之濑都子从来不用带香气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她的身上只有湿润的水汽，禅院直哉伸手缠绕她的发尾，微微潮湿，但是并不滴水。一之濑都子顺着他让出的位置钻进了被窝，掖好被角，重新拿起书。
“我这样就行了，你躺好吧。”她偏头看向已经支撑起上半身的禅院直哉，随后转开眼，专注的盯向手中的书页。
禅院直哉咬住下唇，微微泛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一之濑都子的侧脸看。
房间的灯光明亮，雪白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纤细高挺的鼻梁在光下留下阴影，并不卷曲的纤长睫毛自然的下垂，遮蔽住漆黑的眼瞳，显得散漫又难以接近。
她似乎已经全然的投入进书籍之中了，翻动着书页，似乎在寻找刚才说到了哪里，只简短的回答了他，就没再搭理他，也没有看向他。
禅院直哉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说不上是不满，也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他却忽然的升起连情绪都称不上的些微失落和复杂。
原先，一之濑都子在床上看书，都是靠在他的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的。
哪怕他会想办法打断她，影响她的阅读进度，她也没说过不要他搂——
一之濑都子无奈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你现在这样子，我怎么靠呢？”她摸了摸他的肚子，“你有点照顾自己的常识吧。”
五个月的肚子了，她往哪里靠？
靠在他怀里，不是正好压在他的肚子上吗？
禅院直哉垂眼一看，顿时沉默不语了，几秒后默默缩进了被窝，伸出手，把被子拉到鼻子下方，被子掖紧，“那就这样吧。”
一之濑都子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随即又放下
她找了个姿势倚在床头边，重新翻开书，“那我开始了，就从这里说起吧……”
她把明亮的白炽光灯关上了，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目的很明确。
禅院直哉看的出来，显然一之濑都子没准备教他，只是想哄他睡着罢了。
但他看着灯光下一之濑都子的侧脸，又突然睡不着了。
一之濑都子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肩，昏黄的灯光下，她冰凉的黑色眼睛也显得有些柔和，细瘦的手指，不急不缓的翻动着书页。
他听着一之濑都子的声音，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只盯着她的嘴唇和手指发呆。
一之濑都子说了十五分钟，满以为禅院直哉该犯困了，一转头，禅院直哉依旧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一之濑都子：……
“把眼睛闭上听。”她不得不强迫禅院直哉闭上眼睛。
禅院直哉不满的小声嘟囔，却因为心虚，只能顺从的闭上眼。
看着他把半张脸缩进被子，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帘，乖顺的闭上眼，一之濑都子才缓缓出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
她语气平直，不急不缓。
说了不到半分钟，突然转头看向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正把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瞄着她，翛然对上她的视线，下意识的往后一缩，把脸全都埋进被子里。
像是受到惊吓，猛然竖起尾巴的猫。
一之濑都子只平静的望着裹得像是蚕蛹的被褥。
两秒之后，禅院直哉一把掀开被子，气势汹汹的勾住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拖。
他的动作理直气壮又出其不意，脸色通红，像是在掩饰在自己的心虚，又像是陡然反应过来，他没有心虚的理由，于是紧紧的搂住她。
温热的体温，紧紧的贴住她，一之濑都子缓缓的呼了一口气。
她没有丝毫的反抗，任由禅院直哉把她搂在怀中。
禅院直哉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脸颊温度滚烫，用脸颊磨蹭着她的侧脸，活像是没有断奶的奶猫。一之濑都子对他的撒娇毫无抵抗能力，只不停叹气。
她微微侧过脸。
禅院直哉的视线，一下撞进她温和的黑眸中，原本气势汹汹的脸瞬间破功，有刹那的凝滞，又猛然的红起来。
从耳根红到脖颈，用力的瞪着她。
一之濑都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放在床头柜上，问他，“究竟还要不要听？”
虽然她也不是很想教了。
她的表情让禅院直哉觉得有些被小看了，但是要是说继续听，未免太过于虚伪。
他确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但是要说不需要继续了，又总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亏，承认了听不懂似的。
禅院直哉梗着脖子，没有答话，只咬着嘴唇愤愤的瞪着她。
……这怎么还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了。一之濑都子心中无奈，却笑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继续说，行了吧。”她重新捡起书，帮禅院直哉掖好被角，又帮他把凌乱的金发抚顺，沉默片刻，又弯下身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禅院直哉一怔，目光游离，“唔”了一声。
他把被子往上拉，只露出带着红晕的眼睛，小声嘟囔，“这还差不多。”
他虽然听不懂……
他肚子里的孩子肯定能听得懂的！也不是毫无用处。
一之濑都子顿了顿，没有戳破他的自尊心，等他安安稳稳的躺好，才重新拿起书。
她心中已经过做好念上一整晚的准备，盯着书页，缓缓吐气。
“……其实，孩子聪不聪明，我不介意。”念了一会，看禅院直哉阖上眼睛，一之濑都子想了想，没忍住开口。
只要健康就好，其实，她并不希望她的小孩像她一样。
“像你也不错。”她轻声说。
禅院直哉原本昏昏欲睡，先是含糊的“嗯”了一声，反应了两秒，突然品出不对来。
“我不聪明？！”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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