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练剑
南絮又窝在黎昀怀里睡了一晚上。
她不算有洁癖，但平常也挺爱干净。然而她这么糊了一身的血迹连洗都没洗就睡了一晚上……居然也没有半点不适诶。
她变了。
南絮思考三秒，将原因怪在了黎昀的头上。
都怪他怀里又香又舒服。
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
也许是昨天折腾得太过了，今天她醒得有点晚。天色已经半亮，眼看着太阳就要出来了，南絮赶紧开溜。
要跑的时候才发现，黎昀的手抱得她很紧，手掌牢牢地护着她，干净的长指沾了血，血迹一干，他手指便与她的毛发粘连。
南絮花了些功夫从他手中挣脱开来。
碍于这全身的血迹，她不想回到宿舍之后被发现，又溜到黎昀偏院的温泉旁洗了个战斗澡。
等到冲干血迹，她立即离开山顶，冲回了宿舍里，重新化成了人形，整理衣装。
刚收拾好，周胜男和俞悦便来敲她的房门了，喊她一起去吃早饭。
俞悦打着哈欠，小声嘀咕道：“待会儿吃完饭又要爬山了，每次都累得气喘吁吁。”
周胜男道：“许是师父想要锻炼我们，磨练我们的意志。习武之道，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
“我知道辛苦些没什么……”俞悦又道，“这不是每次见着师父都虚得慌么？”
差生俞悦出于一种害怕班主任的心情，给自己找队友鼓气：“是吧，阿絮？你是不是也有些怕师父？”
南絮：“……”
怕黎昀？
不好意思，她刚从黎昀的怀里爬出来。
但是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并不能直说，南絮只好糊弄了过去。
好朋友三人组又聊了些废话，吃完早饭，跟着大家一起上山去了。
一路上，酷姐周胜男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她脚步飞快，恨不得甩下所有人，第一个到达演武场上课。
厌学少女南絮不理解：“她走这么快干嘛？”
俞悦道：“你不知道么，根据惯例，踏雪峰的第二堂课就是习剑。胜男是个剑痴，想必她比所有人都想上这堂课。”
……啊这。
她还以为就黎昀那什么都不管的样子，会让他们继续看一天的《太玄宗千年志》悟道呢。
南絮肉眼可见地丧了下去。
不想练剑。
不想练剑。
不想练剑。
文盲南絮提出了疑问：“咱是不是得……嗯，测个剑骨啥的？”
太玄宗入门选拔的时候，只给他们测了灵根。
根据她这么多年来看小说的经验，剑修，应当要有剑骨这玩意的吧？
俞悦惊讶地看她一眼：“什么剑骨？”
南絮宛如一个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磕磕巴巴道：“嗯……就是那种，根骨清奇的练剑奇才？光看剑骨，就知道适不适合练剑。咱们不用测一测的么？”
“哦……”俞悦笑道，“阿絮，你许是从哪个话本子里看到的吧？咱们身上，没有剑骨这种东西。”
南絮：“啊？”
俞悦见她一脸小傻子的模样，费劲口舌给她科普了一番剑修。
剑修，众所周知，穷。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学剑的一般都是穷孩子，没啥传承。
故而剑修的入行门槛十分之低，哪怕是个路边农夫折根树枝都可以是自己是练剑的——
正经人谁练剑啊，多苦啊！
苦哈哈的，寒来暑往，一刻都不能松懈。全员内卷，堪称卷王之王。
剑骨这玩意呢，有是有，但不是炼气期的小修士。
而是到了筑基期，开剑府之后，才能看出有没有剑骨。
有不少剑修，就是练到了筑基期，开剑府之后一看，哦豁，没有剑骨，转行去吧。
哐当一下，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练剑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多残酷啊。
要说修炼到筑基，也不算太容易。
然而天赋这玩意，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你没有就是没有，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寸进，只能被迫转行。
……像极了上有老下有小还背着房贷车贷无情被裁员只能去跑滴滴的中年人。
然而残酷也抵不住想学练剑的人多。
因为学炼丹、炼器、法术都是要看灵根的，灵根越纯粹越好。单灵根天之骄子，双灵根优秀人才，三灵根勉强能用，四灵根五灵根的那就是彻底的杂鱼了。
杂鱼想修仙，各大派都不收。
奈何修炼之路太诱人，便都纷纷往剑修这条路上挤了，少数不挤的，也去做了刀修体修这种有苦又累的活，堪称修仙界搬砖工了属于是。
南絮听完俞悦这么一说，简直当场就想转专业。
她不想练剑了，她要炼丹！
为什么她上辈子受了996的苦，这辈子还要跟一帮卷王混啊，呜呜呜。
她越想越不开心，以至于到了山上，看到黎昀，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吸止痛药，而是垮起个脸，苦大仇深。
黎昀自然也留意到了她的表情。
这幅表情，倒是同梦中有些相像了。
他想起那个自己被杀死的梦，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
南絮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默默盯上了，站在人群里，拿着机关傀儡发下来的练习用木剑。
这木剑真是……朴实无华。
看起来跟凡间孩童的玩具一样，掂量着却又挺重的。
待到弟子们手中都持剑，南絮见到黎昀提起腰间的断剑。
“今日练剑，只此一招。”
他的话不多，说罢就提起剑，向前一劈。
明明这柄断剑没有了剑锋，简简单单地一劈，周遭便霎时一静。
这一剑，仿佛将眼前的空气都劈开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那不存在的剑锋带着锐不可当的滚滚剑意，好似几乎要破裂虚空。
下一刻，他收回手中剑。
此时，又如同春风拂柳，轻轻一漾，方才那被劈开之处，荡于无痕。
一举一动，一劈一收之间的精彩，尽在眨眼间。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
但所有人……又都看清了。
南絮望着他，见他鬓边的白发被风吹起，薄唇微抿，俊容清冷高洁如天边皎月。
直到这时候她才恍然记起，黎昀……曾经是剑仙啊。
周围弟子也和她露出了一样的表情。
那是一种对绝对境界的臣服——
哪怕眼前的这个人，修为全失。
就在众人尚且还处在开了眼界见了世面的惊叹中时，忽而听他淡淡道：“练习劈剑五百次，方可离开。”
南絮：“……”
对剑仙的滤镜迅速垮掉。
她！不！想！当！剑！修！啊！！！
……
教授完弟子劈剑之后，黎昀就离开了。
他好像完全不管他们，教完就走，多一刻都没有停留，留下众弟子们面面相觑。
等他走后，有勤快的弟子，比如周胜男，她已经完全折服在这个师尊的魅力之下，开始勤学苦练，卷生卷死，俨然卷出了一种忘我境界。
还有些寻常的弟子，比如陆仁贾，比如俞悦，在卷王的带领下，也开始兢兢业业的开始练习。
毕竟是开学第一天……啊不是，第二天嘛。
多少得有点学习的态度。
唯有南絮这种万年老咸鱼，一看到黎昀离开，心里就开始放烟花。
诶嘿。
可以摸鱼啦！
她装模作样练了几下剑，还没挥上十次，就开始手臂酸疼。
这木剑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越用越觉得沉，不过练习了几次，就沉得仿佛秤砣一样直往下掉，她几乎都要举不起来这剑了。
她侧头一看周围人，除了卷王周胜男，其他人的情况和她也差不多，都气喘吁吁的，放下木剑休息。
南絮立马那个演技就上来了。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围有人休息她就跟着休息，实在没有人休息了，她再糊弄两下练剑。
索性现在的弟子还算人多。
之前虽然走了一批，剩下的弟子却也不少。人多的时候，有个混子混在人群里摸鱼，乍一眼看过去，谁也发现不了。
只有同样想咸鱼的闺蜜俞悦，和偶尔朝她看来一眼的陆仁贾，会冲她露出某种一言难尽的眼神。
南絮倒也没放在心上。
她也没干扰谁。
人各有志嘛！
想当咸鱼还有错吗？
就这么练了一天的剑，众弟子终于陆续练习完，一起拖着疲惫的身躯下了山。
练剑太累了，以至于原本热热闹闹的下山路上都没人说话。
到了吃饭的时候，有人甚至拿筷子都拿不起来了，拿了个勺，艰难地吃饭，恨不得立马躺下就有人把饭喂到嘴里。
也就只有吃饭的时候，大家才恢复了一点聊天的心思。
于是拿勺吃饭的南絮和俞悦震惊地听见，周胜男这个卷王——
居然还加练了一百下！
看着对方轻轻松松举起筷子的手，两个菜鸡对视了一眼，沉痛地承认了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
到了晚上，所有弟子都回房间躺尸了。
万籁俱寂，南絮悄悄化成了原形，又偷溜出了门。
她白天一直摸鱼，到了这会儿倒也不累。
而且练剑并不是一个需要她催动灵力的活，纯纯的肢体动作，她那糟烂的身体也没出什么问题。
自从昨晚黎昀的灵力在她的身体里走了一遭之后，她那躁动的灵力好像也被震住了，乖乖不敢动弹。
等她熟门熟路地溜进黎昀的院子，正要踏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还不止一个人。
听起来……像是黎昀的朋友。
啊这。
他有朋友的啊？？？
南絮震惊了。
看他这孤家寡人形单影只的样子，她都还以为他不会和外界交往呢。
不过……
有朋友在，她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南絮犹豫了片刻，打算离开。
她刚一转身，便听见黎昀在身后喊她：“初七。”
他不知什么时候看见了她。
南絮一扭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他坐在那，这么远远地看着她，就能准确地捉住她的影子。
他道：“过来。”
而后南絮就感觉自己像是中了蛊一样，下意识地听从他的话，朝他走去。
不对啊。
南絮走了几步反应过来，她又不是他的宠物，这么听话干嘛。
她在原地停下来，站定。
黎昀身边的两个人也转过身来看她。
一人着白衣，身量高大，相貌堂堂；一人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袍子，五官不能说是丑吧，也能称得上一句英俊，不知道为什么，愣是看不出一丝帅气，只觉得他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型，看起来相当不靠谱。
白衣人看着她，笑了：“原来剑君真的养了只猫儿，这猫儿可真漂亮。”
他蹲下身来，似乎要摸她，南絮敏捷躲开。
他又想摸她，南絮烦得很，干脆直接跳到了黎昀的膝上。
白衣人一愣，手顿在半空中，笑道：“我说剑君怎么突然养了猫，这猫儿可真有灵气。”
他半是试探半是示好道：“正巧，我听说剑君养了猫，带了个给它做的窝……”
“不必。”
黎昀长指落在小猫的颈间，轻轻挠了挠它。他道：“初七不喜欢沾了外人气息的东西。”
它就喜欢赖在他的身上。
昨晚那猫窝，就差点要掉它半条命。
“这样啊……”
白衣人笑了笑。
他又和黎昀聊了几句，见黎昀似乎不是很有兴致，知趣地告辞离去。
他一走，那灰袍人终于说话了：“啧，我真是烦死这袁君宁了，假惺惺，伪君子。”
灰袍人熟稔地在黎昀身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说你的寒毒缓解了？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黎昀将手搭在桌上，露出手腕。
灰袍人手指搭在他腕上，闭上眼。
过了好一会儿，灰袍人才面色欣喜地睁开眼睛，眼眸锃亮：“你的经脉居然真的通了个口子！”
“你说，你的寒毒解开……和这猫有关？”
灰袍人立即看向她，眼睛溜溜转，看起来十分想把她解剖大卸八块的样子。
而他也确实说出口了：“不如你把这猫送给我，我卸了她一条腿看看？”
……哪来的医学怪人！
南絮往黎昀的怀里一缩，转过脑袋去，不想搭理他。
“韩玉，”黎昀摸了摸她的脊背，瞥他一眼，“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被称作韩玉的灰袍人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但他转而又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从里面掏出个什么东西来。
韩玉将那东西伸到她面前：“嘿嘿，听说你养了个猫儿，我就找琉焰岛那群家伙弄了些灵兽爱吃的东西。”
那东西是个糖丸模样，草绿的颜色，闻起来味道很清新，又隐隐有些迷醉。
南絮刚刚还躲着他，现在又忍不住好奇地把头给凑过去。
见小猫喜欢，韩玉大方道：“我把这些全都给你。”
黎昀冷淡地拒绝他：“我说了，初七不喜欢沾了外人气息的东西。”
南絮连忙伸爪子去扒拉那颗丸子，护在爪子里。
猫零食诶！
她想吃！
她都还没有吃过猫零食呢。
这玩意闻起来这么令她难以自拔……该不会是猫薄荷吧？
“谁说初七不喜欢？”韩玉哈哈大笑，“你看，这不是喜欢得很？”
喜欢得很？
黎昀心中微微一刺。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猫。
小猫爪子摁着丸子，满脸无辜地看着他，眨巴着金色的眼睛。
“初七，不许吃。”
他没收了它的丸子，近乎惩戒地捏了捏它的耳朵。
他道：“以后不许碰乱七八糟的人给的东西。”
“喂喂！”韩玉大喊，“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
黎昀没理韩玉，盯着她，语气微凉：“吃了他的东西，没一会儿，你的腿就被他卸了。记住了么？”
南絮：“……”
她看着被没收的零食，欲哭无泪。
可恶。
她要举报！
这个人威胁恐吓小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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