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084 掌门
南絮被拉起来, 和黎昀一起出门了。
黎昀御剑穿行于云中，她站在他身后抱着他，贴在他的背上。
她越想越不对劲。
“师父, ”南絮戳了戳他的腰，“你是不是故意的？”
黎昀带着剑微微一晃，长风猎猎吹起他的衣袍。
他道：“别乱动。”
“哦……”她又问，“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黎昀的声音清冷飘在她耳里：“故意？”
南絮：“……你明知故问！”
黎昀低低一笑：“我不是故意。我只是知道——”
“你不会答应与我结契。”
她连与他结为道侣都没有答应，怎么会一跃而答应与他结同心契？
何况，若是结了同心契，他与她同享修为，他的修为也将跌落一半。
曾经已经跌落到了谷底，再跌落一番，于他而言已经无关紧要。
但水月秘境中，他保持元婴后期的实力, 远比两人都保持着金丹期的实力要好。
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一个结契的好时机。
但他就是想要激一激她。
小猫儿有时候胆大包天, 有时候又怂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若是他不提，她恐怕能在他跟前装聋作哑一辈子。
故而, 他只是试探她。
一步一步地试探她的底线, 直到她答应的那一天——
却没想到，收获了这一份意外之喜。
他全力御剑, 不一会儿，就已经到达了掌门所居住的主峰, 太玄峰。
他收起斩风, 牵着她的手：“初七, 我们到了。”
南絮：“……”
救命啊。
真的要大晚上去找掌门立婚书吗！
她脑中原本还在想着黎昀套路她的过程，一到太玄峰，立马被巨大的羞耻给淹没了。
……就有种上班摸鱼报告瞎扯，结果要在大领导面前讲ppt的恐惧。
南絮怂怂道：“要不……还是改天去记事堂吧？”
黎昀道：“来都来了。”
南絮：“……”
算了。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问：“那……掌门知道我的身份吗？”
黎昀道：“不知。”
南絮苦恼道：“掌门会不会觉得你被我这个魔界卧底给蛊惑了啊？”
黎昀才刚刚恢复元婴期的修为诶。
在这个时候结为道侣……显得她好像怪居心不良的。
黎昀道：“不会。”
他的回答给了她一点信心，刚一雀跃起来，又听他道：“掌门恐怕不会觉得你是魔界卧底。”
南絮：“为什么？”
他道：“卧底不会被人一眼看穿心思。”
南絮：“……？”
为什么她觉得这人拐着弯在说她蠢？？？
黎昀拿出自己的玉符，领着她进了山门。
进入太玄峰境内，她不敢大声喧哗。
然而她又气不过，只好偷偷掐他。
黎昀依然神情淡淡，清风朗月。
只是低头望向身边人的目光，冷清中带着一丝笑意与温柔。
两人携手进了太玄殿。
太玄殿是掌门平日办公之处，在旁还有一处太玄斋，是掌门住所。
南絮得知这两个地方的距离之后，很是为掌门鞠了一把同情泪。住得这么近，不就是方便就近加班嘛。
而当她进殿后，这种感觉更深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万籁俱寂。
然而太玄殿内，依旧灯火长明。
如果把掌门等于社畜的话……
还是个熬夜加班的社畜。
南絮进门之后对大领导的那股畏惧之心莫名地就淡了几分。
她规规矩矩地跟着黎昀进去，眼睛也不敢乱瞄，生怕看到什么机密，只看着正前方。
正前方是一处宽阔的半开放书房——
书房的四周摆满了书架，上方全是各色卷宗和玉简，井井有条地排列着。正中间是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上的东西倒是十分简单，除了一支笔架，一方砚台，便只有一块雕成龙形的镇纸，以及雪白的纸页。
她进去之时，掌门正在写些什么，一抬手，斜后方的一卷卷宗便直接飞到了他的手心里，他甚至都不用起身。
南絮：哇哦。
用仙法办公，好酷炫！
要是她办公的时候也能……呸呸呸。
都成神兽了，干嘛要当社畜。
南絮好奇地看着掌门办公，殊不知，掌门何信衡也在暗自观察着她。
从黎昀踏进山门起，他便知道黎昀带了个人过来。
黎昀这人，向来冷心冷性的，能被他带在身边的人，自然对他是极其重要之人。
一见到她，何信衡就知道黎昀今晚来的目的了。
这必然就是之前黎昀所说，想要结为道侣之人。
啧，都是过来人了，这年轻人之间的气氛真是藏也藏不住。
看看黎昀半个身子挡在她前头，小心翼翼护着的模样——
他何曾见过黎昀对人这么上心？
不过……
黎昀不是说，他喜欢的是个妖修么。
为何眼前之人穿着他们太玄宗的弟子服？
何信衡摆好架子，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卷宗，等到终于觉得时候到了，放下手中的笔，一脸威严道：“黎昀，你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黎昀对掌门行了一礼。
南絮跟着他，有模有样地也对掌门行礼。
“掌门，”他直起身，道，“我想请你为我和南絮立下婚书。”
何信衡微微颔首：“结为道侣一事，单有你的意愿可不行。我见这小姑娘似是有些拘谨，不甚情愿的模样——”
“南絮，”何信衡凛然严肃地看向她，“你可是自愿来到太玄峰的？”
南絮一愣。
……啊。
这太玄宗走手续还挺人性化。
刚才掐都掐完了，她心里的怨气也发泄完了，何况当着掌门的面，要是让黎昀丢了面子，多不好。
南絮道：“我是愿意的。”
“就是……”她小声道，“我说明天来也行，他非得大晚上拖着我过来。大晚上的……打扰掌门休息了。”
“无妨，”何信衡轻抚长须，“我既然坐上了这掌门的位置，便要总理全宗大小事务。修仙之人，通宵工作，算不得什么。”
南絮一整个肃然起敬。
原来掌门修仙就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吗！
她从未见过如此热爱工作之人！
顿时，她看着掌门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尊敬。
何信衡虽然不知为什么，眼前这小弟子的眼神就变了，但心中还是十分慰藉。
看起来是个好孩子。
眼睛干净，气质也干净。
他顿时就对南絮生出几分好感，他道：“黎昀与我提过你的妖修身份，你们之间的婚书，许是要复杂一些。太玄宗弟子可与妖修结为道侣一事，我才刚刚理出个章程。”
何信衡拿出两页纸，道：“妖修与人修或多或少有些许摩擦，我太玄宗弟子，行得正做得直，自然不能因为和妖修结为道侣，便学会那歪风邪气。故而，你们需要各自签署一份条约。”
这两页纸分别递到了两人的面前。
南絮拿起自己的那一页，看了一眼。
标题几个大字：《太玄宗妖修婚后守则》。
内容不多，列了十条，总结一下，无非就是不能随意挑事，不能随意伤害人修，要保持一定的道德规范。
南絮又瞄了一眼黎昀手中的条约。
标题是，《太玄宗人修婚后守则》。
这个条约，就复杂得多了——
先是要求人修尊重妖修习俗，如果妖修那一族讲究一夫多妻，或是一妻多夫，那太玄宗这一夫一妻的婚书都不算数，只能纯纯算个心理安慰奖。
还有一些条款，令南絮瞠目结舌。
诸如：
螳螂一族成婚后，妻子会吃掉丈夫，需要做好准备，假如弟子被吃掉，宗门只会认为是他殉情；
海马一族需要雄性孕育孩子，假如弟子要与海马一族成婚，需做好自己生娃的准备；
蛇族有两根[和谐]，假如弟子与蛇族成婚，需要考虑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掌门洋洋洒洒，几乎把自己所知道的种族都列了上去，堪称婚前科普小手册。
一看就是为了防止那些一上头就想结婚的小情侣误入歧途，弄了个详细的科普指南，你好我好大家好。
范围之广，条款之开放，令南絮对掌门刮目相看。
南絮忍不住道：“没想到掌门你……如此包容。”
何信衡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我太玄宗，海纳百川！”
何信衡问：“你是什么种族？”
南絮侧头看了眼黎昀。
黎昀对她点了点头。
南絮不确定道：“我是……龙族？”
她挠挠头：“掌门，我是一只狻猊。”
龙族？
狻猊？
掌门完美无瑕端庄大气的笑容裂开了。
“黎昀，”何信衡瞪了他一眼，“如此重要之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那可是神兽啊！
千百年来未曾有人一见的神兽！
“掌门，”黎昀不疾不徐道，“她还有另一个身份。”
何信衡问：“哦？”
什么身份，能比神兽还厉害？
黎昀道：“她是魔界卧底，被封异派来刺杀我的。”
何信衡：“……”
屋内霎时沉默。
南絮看到掌门一脸“就她？”的表情，深刻怀疑起了自己的智商。
干嘛啊！
为什么都觉得她干不成卧底的样子！
南絮低着头，气呼呼地又去掐黎昀。
黎昀面不改色道：“在未彻底洗清她的卧底身份之前，我认为她还有待观察。”
何信衡：呵呵。
我信了你的邪。
你黎昀在仙魔大战中杀了多少魔修，还中了封异的寒毒。这要真是个卧底，怕不是认出来之后就当场把人给杀了！观察？观察个鬼！
他才不信黎昀是这么有耐心的人。
不过此事，若是黎昀特意提出来，那肯定是这小姑娘确确实实和魔界有些关联。
黎昀提前与他通个气，日后万一出了事，也好让他摆平。
何信衡日常处理宗门大小事务，转瞬间就理清了当中的关系。
他看向南絮，笃定道：“我想起，乌大柴手下有一弟子，是他从黎昀那里讨要过去的。你便是那名弟子吧？”
南絮点了点头：“是。”
难怪呢。
他说乌大柴好好的跑去剑修堆里收徒做什么。
何信衡灵机一动，忽然又想到一事，目光如炬：“黎昀的寒毒，不是乌大柴治的？和你有关？”
“唔……”南絮道，“算是与我有关吧。”
她忍不住替乌大柴说话：“乌师父也花了很多心思给他调养的，也不是全无功劳。”
何信衡听完，目光大亮。
他就说，这寒毒全天衍大陆的医修都束手无策，怎么偏偏让乌大柴给治好了。
倒也不是他怀疑乌大柴的能力，而是，若是乌大柴能够治好，便也就不会令黎昀修为被废这么久。
何信衡一下站了起来。
“南絮姑娘，”他深深朝着南絮鞠了一躬，“你为黎昀解毒一事，我何某人，代表太玄宗上下，感激不尽！”
南絮吓了一跳：“掌门请起……这礼我受不得。”
“受得，受得！”
何信衡道：“你挽救太玄宗于危难之中！”
要是黎昀没有恢复，太上长老羽化，这偌大宗门无人支撑，他那才叫焦头烂额！
何信衡忙不迭又坐下，提笔飞速给他们写婚书：“我现在就为你们写好婚书，这个道侣你们必须结！”
南絮：“……？”
她双目茫然：发生了什么？怎么掌门突然变得这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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