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不知不觉中, 《未戎》的拍摄终于进入了末尾段。
即将来临的收工让仍旧燥热的初秋所带来的烦闷消失了不少，天气也在逐渐远离着令人难以支撑的四十多度，转而变得温和了下来。
可也许正是因为突然降下温度的天气, 姜浅总觉得这些日子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没有发烧也没有其他的不适，她让张小琪去买了两盒感冒药，可这都一周过去了, 还是没见什么效果。
姜浅端着保温杯闷了一大口，斜斜地倚在房车外的躺椅上准备眯一会儿, 但才刚有些困意，就被肩膀上的轻轻力道给唤醒了。
“姜老师, 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您的戏份了。”
“……”
“姜老师, 姜老师？”
“啊？啊哦哦不好意思, 刚睡着了。”垂着脑袋打盹儿的女人突然惊醒, 朝过来提醒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顺便还扬起了一个笑容。
只不过那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勉强，让挡住太阳的场记助理不禁露出了有些担心的表情。
“姜老师你脸色好差, 要不要我去找医生来看一下。”
“我没事儿, 就是困。”姜浅摇摇头, 伸长胳膊放松的同时又打了个哈欠。
“要开拍了？一会儿我就过去。”
“还有十分钟呢，不着急，不过最近天气变化比较多，有好几个人都生病了, 姜老师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一定要早说, 一会儿的戏份就两个镜头, 很快就能结束。”
“嗯嗯。”姜浅有些无精打采地应下, 然后又靠了回去。
令人烦躁的蝉鸣终于消失, 光是树叶的莎莎声响也不至于太过烦人。姜浅将胳膊虚挡在眼前, 巨大的遮阳伞将躺椅完全笼罩，就是斜对着她的那个风扇嘎吱吱的有些吵闹。
最近状态是真的不太好啊。
姜浅掏出手机给时奕州发了个消息，然后又吃了一片感冒药。
自从她和时奕州明晃晃的官宣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吃瓜群众的热情终于逐渐褪去，起码热搜不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地就带着他们两个的名字。
百分之八十的狗仔为了抓时奕州的料，恨不得转行去当商业记者，但那百分之八十里能拍到东西的人，又以百分之百的几率什么都没能放出去。
——都被钞能力给拦住了，顺便还进行了一番洽谈。
一套流程下来，没有了躲不完的镜头，自己的自由和隐私都得到了极大程度的保护，姜浅抿了口热水，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是她能想象得到的最满意的程度。
她缓缓地伸长了手，感受着风扇带来的凉意从她指缝中中穿过，放在腿上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姜浅拿起来一看，果然是时奕州。
[week 11：还难受吗。（小兔子哭哭jpg）]
姜浅看着自己发给他的表情包被发了回来，忍不住笑了笑。
她飞快地打下了一行字：[啊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抓狂jpg）]
[week 11：我晚上去接你。]
[生姜真好吃：你不是还没忙完吗？]
[week 11：请假。]
姜浅看着时奕州发来的两个字，目光柔和了下来：[好（开心小狗jpg）。]
[week 11:（开心小狗jpg）]
又偷我表情包！
姜浅放下手机发出一声鼻音，觉得不太舒服，又一口闷掉了一大瓶水。
不过虽然身体不适，好在自己部分的拍摄很快就要步入尾声，拍摄重心从阿褚与容音的互动，完全移到了女主本身上这件事简直是帮了她的大忙。
就算占了个女二的名头，但作为仙侠大女主剧里的最终反派，着墨也没有预想当中的多。
自己每天只需要坐班三到五个小时，有的时候还能余出一整天的假期，可拿了厚厚一沓剧本的程雨凝就不一样了，每天都是早八晚八，甚至更晚。
——不过身为小跟班的孟思巧倒是不知疲倦的每天都陪在她身旁。
这对未来姑嫂之间的关系是外人难以想象得到的融洽，估计就算没有这层关系，程雨凝也能把孟思巧当作亲妹妹来照顾。
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晒太阳的时间长了，程雨凝总觉得孟思巧的状态不是很好。
似乎一天看上去比一天虚弱，明明只是坐在那儿，却始终一副摇摇欲拽的模样，像是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
程雨凝每个中场休息都会凑到她的身边，像前几次那样问出差不多的问题。
“思巧，你还好吗，还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我陪你。”之类的。
可每当她问完，孟思巧都会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什么东西不说，还会刻意装出自己没事的表情。
孟思巧越这么说，程雨凝就越担心。
她脸上的忧愁肉眼可见，如果不是有系统在演戏方面的强制加成，估计担心的连本职工作都没办法完成。
程雨凝看着再一次嘴硬，说让自己好好上班，不用操心她的女孩，提着裙摆蹲了下来，手背缓缓抚上她的额头。
体温正常，没有发烧的迹象。
说话听上去也没有鼻音，没流鼻涕，好像也不是感冒
明明最近已经在降温了，难道还是不小心中暑了？
程雨凝的五官因为忧心而皱巴了起来，让笑望着她的孟思巧抬起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嫂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别闹，你告诉我你有那儿不舒服。”程雨凝得眉毛都快变成八字，“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是生病了”
孟思巧嘟嘟嘴，垂下双手：“没有啊，我身体早就好得差不多了，我就是感觉很累，很困形容不出来。”
她组织了半天语言也就说出了这点东西，似乎真的只是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没有精神，可程雨凝却完全不相信她的话。
生病的人总会说自己没有事，就像喝醉的人经常说自己没醉一样。
孟思巧曾经有过病史，虽然早些年就已经痊愈，可身体还是要比一般人弱上一些。
况且她是跟着自己一起来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光是她自己不会原谅自己，她也没有办法向孟朔交代
程雨凝愁容满面，让孟思巧的心暖了暖。
“没事儿的，真的没事。”她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微微俯下身子，“我现在一顿能吃两碗米饭，能吃就代表没病。”
这是什么说法？
小孩子过家家？
“有没有事你自己说了不算。”程雨凝快被她的发言给气笑了，可情绪也稍微放松了些。
不过让自己就这么任由孟思巧难受是绝不可能的。
“总之”她咬咬牙，“总之你听我的。”
孟思巧一开始还没明白程雨凝的意思，可当天下午就听到她和经纪人拌了几句嘴，不顾劝阻地请了假，甚至还等导演同意就急匆匆地带自己去了b市最好的医院。
她确实很感动，也很感激，但是她也坚持自己没有生病。
可程雨凝不信。
她拽着孟思巧将能挂的专家号都挂了一遍，可是这两三天的一通检查过来，大的小的能检查的都检查了，医生却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孟思巧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
除去曾经的发病史，但现在也已经痊愈，目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你看，我就说我没生病，就是最近老是睡不够，困而已。”
医院外的停车场上，拿到了报告的孟思巧露出了果不出他所料的表情。
她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虽然这些检查麻烦了些，可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图个安心嘛。
况且自家嫂子这么关心自己，她还是很受用的。
——起码未来自己会过得很幸福不是吗。
一想到这儿，孟思巧的心里就像是灌了蜜糖一样，拿起手机就和哥哥吹了一大通彩虹屁，大抵就是说程雨凝为了自己连工作都扔下了，有多照顾自己云云。
身旁的女孩正喜滋滋地发着消息，可程雨凝的心情却并没有多好。虽然没检查出异常她还是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
程雨凝垂着头坐在原地一声不吭，好久后才做了决定。
“你最近别去剧组了。”她隐隐感觉孟思巧的变化和剧组环境有些关系，但也不是跟确定。
最近剧组生病的人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隐形流感
总之思巧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程雨凝严肃地望向她，“你好好在酒店休息两天，看看自己喜欢的书，等我回去再找你玩也是一样，别太累了就行。”
“那也好。”孟思巧也没拒绝。
毕竟每天都睡不醒也不是个事儿，还平白让在意自己的人徒添担心。
她点点头，任由司机先将自己先行送回酒店，而就在孟思巧下车，两人互相招完手的一瞬间，程雨凝将好几天都没有聊天的系统召唤了出来。
‘统子，你知道思巧是怎么回事吗？’
【耶耶耶好久不见了宿主~回禀宿主主，人家家不知道呢，但是她的身体底子好像不太好，最近和你早出晚归，会不会是过度疲劳了？宿主可以帮她买一点助睡眠的饮料哦~】
这段音效刚弹出来的时还突兀地吓了程雨凝一跳，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二货系统沟通了。
002号的声音依旧如往日一般甜腻腻，可那电子音下好似带着平日里都没有的兴奋情绪。
是错觉吗？
可它会因为什么而兴奋呢？
程雨凝不知道，却在心底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系统可以读取宿主思想这件事她一早就知情，所以只能艰难地控制自己先不要想这些，也不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思考。
程雨凝想了好久，但还是觉得有些话不说不行。
‘你确定你没有背着我吸孟思巧的气运？’
她不希望这个和自己思想共通、单方面共通的‘人’出现嫌隙，所以语气倒也不是那么强硬。
【当然没有啦！】系统否认得很快。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宿主你前段时间不就说了吗，不要姜浅，不要孟思巧，嗯，孟朔也不刻意，那是宿主的男朋友嘛！重要人物我才不会下手呢，以后再找新的攻略对象就好了，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我干吗执着他们三个。】
系统越说，声音听上去越不高兴，还专门将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规则’重复了一次。
【而且气运真的只是一个人运气得好坏，被吸取了以后只会让人不那么幸运，不会让人生病的！】
‘是这样吗？’
它苦口婆心地解释让程雨凝的疑心稍稍收回了一点，可又紧接着注意到了系统话里的漏洞。
‘可是思巧曾经得的病十分罕见，我听说也是运气好才能活下来，如果她变得不这么幸运，会不会’
【哒咩哒咩，宿主你不要这样想~气运可不是这么运行的哦。】
‘那是怎么运行的？’程雨凝追问。
【这个不太好解释呜呜呜，但是你想想啦，如果我吸取了她的气运，就一定会有积分进账不是？】
【可是现在雨凝你的积分不是还维持在嗯我看看，前段时间你兑换了增加颜值的丸子，现在只剩下11000点啦！没有问题的。】
系统越来越有耐心，还用真实例子当作证据讲解给了程雨凝。
它那十分肯定的态度与语气逐渐打破了女人的沉思，而原本升起的怀疑也在它一遍遍的劝阻当中消失不见。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最近打乱了梦思巧习惯的作息，才导致身体神不好的？
程雨凝想起这段时间剧组时间表的变更，似乎是增加了不少夜间拍摄的戏份。
而在这期间，孟思巧更是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如果因为搭戏的演员出了小差错，下班时间还会延期不少，有几天甚至还墨迹到了凌晨
所以是因为这个？
程雨凝抿嘴望向窗外，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算了，慢慢观察吧，让思巧好好休息一周的时间
也许就会没事了吧。
没错吧。
一旦想法发生改变，程雨凝甚至觉得孟思巧在下一秒就能恢复原状，继续活蹦乱跳地和自己一起闹腾。
况且医生不都说了她没事，不是吗？
只要好好休息两天，不这么疲惫就好了。
她自己顶着各种buff加成，可孟思巧可是没有系统的普通人，所以因为劳累而虚弱，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想对吧。
灿烂的日光被神色的玻璃膜挡住，程雨凝抬起手按在车窗上，好像只有这样，才稍稍感受到一点温热的光芒。
……
保姆车从酒店拐到拍摄现场，程雨凝自我安慰了一路，心情也终于收回来了一些。
不过回来是回来了，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又想起了另一件该害怕的事。
——自己拍拍屁股带着孟思巧走了，压根没和导演当面细说。
所以这两天剧组的群聊她都没敢看，生怕胡导在里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敬业云云。
程雨凝面无表情地化着妆，工作人员以为她是心情不好，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谁知道她此刻脑海里想的全是一会儿该怎么滑跪的事儿。
可等她重新换好衣服，想好了道歉的台词，小跑着拿着拍摄道具赶回现场的时候，却撞见了姜浅的戏份被否定，胡导抱着剧本要求她重新再来一遍的一幕。
“今天怎么这么不在状态。”
“再来一次，还能坚持吗？”
“不对，怎么又在这儿卡了，没背好吗？”
“小姜，放轻松一点，拿出你平时的水平。”
听着围观工作人员的反应，这似乎是姜浅在同一段剧情上的第九次ng 了。
“怎么会”程雨凝不禁喃喃自语了起来。
姜浅的演技一直都很好，台词记得也足够熟练，平时最多也是两三遍就能过，而且胡导一向对她很宽容，最近更是没有大问题的话九都会直接开绿灯，而且这场戏
似乎只是容音独自饮茶时自言自语，这么简单的戏份怎么会重拍九次呢。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望向场中央，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每次开机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可一进入状态，开始说台词的时候就会脸色发白，磕磕巴巴，有的时候还会咳嗽两声。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三次四次，终于让人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小姜，你是不是生病了。”
副导演从机子后面探出了头，鼻子里塞了两个用来塞住鼻涕的棉花球。
“确实，咳咳，确实是有点小感冒。”
姜浅捂着嘴又咳嗽了一阵儿才缓过来，接过张小琪递来的水猛灌了一大口，一向挺直的腰板也弯着。
“但是温度这么高中暑还差不多，感冒未免也太离谱了。”
“你这话说的。”胡导干脆把剧本扔到一边，不赞同的咋了咂嘴，“小年轻就是不注意身体，热感冒也算是感冒吧，赶紧去医院看看。”
他脸一拧，主演都请了假，正想着接下不知道要改拍哪一段儿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撑着伞走回来的程雨凝。
“哎呦，刚好小程也回来了，交班儿吧小姜，你硬撑着也没用。”
连他自己都受到了天气的影响，人都晒黑了几度，也不知道泡牛奶浴能不能让他变回老婆眼中温柔可人的白胖子。
他嘟嘟囔囔，“反正最近天气鬼得很，一个个的都不太对劲儿，跟小程一块儿那姑娘不也病了吗，没事儿，去吧去吧。”
胡智苦口婆心地说了好几句，姜浅最终也不再坚持，在程雨凝忧心忡忡的目光中给时奕州打了个电话，然后像是下了课的小学生似的被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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