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龙平君
薛倾碧炸毛了:“秘境里决定谁是状元娘的依据是什么啊!”
诗千改幽幽道:“可能是修为吧。”
她是在场修为最高的那个, 而且是女的。
薛倾碧:“……”
诗千改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她,试图让她上马,眼前还自动浮现出了文字, 是台词以及说明一类的。
“你们能看到这宾白吗?”她问道。
众人点头,夜九阳眯着眼看了会儿道:“这上面说,状元娘是主角。所以真正的状元娘现在去哪了?”
这想来就是内府的核心故事了, 剧本开头里讲述了状元娘的身世,而套路就是一个俗套的“才女佳男”故事。
主人公出生在闽州的一个小家族里,母亲在她几个月的时候出海, 被秘境吞没死了, 父亲艰难拉扯抚养她长大。其少时便颇负才名, 而后一举高中,如今才十九岁。
皇帝独子曾与她有一见之缘,对其一见倾心, 状元娘也与他两情相悦,同意了尚王公, 决定见完皇帝就成婚。
——没有状元娘逃跑这一幕。
贺雪:“也许是被那五个修士绑架了。”
诗千改:“可是他们要是都能绑到主角了,为何还不出现?”
一般而言,修士内府之中主角就是最强的灵物。那五人的战斗力,看起来实在不像能实现绑架的样子。
她蹙眉,“难道这秘境里还有其他的人?”
没有主角的话, 秘境就卡壳了, 也许让它顺畅运行是出去的关键。
那股秘境的力量在催促着诗千改按照剧本行动,她没感觉到其中恶意,便顺着道:“你们跟着我走吧。”
失踪的五名修士在皇宫里, 如果直接上, 她们还得冲破这重重灵物的阻碍。但跟着她的话, 似乎可以直接通过剧情进去。
诗千改在众灵物的簇拥下,翻身上了马。而有了主角,众灵物果真不再管其他人了。
仿佛有一支笔给故事添妆一般,秘境中漂浮的灵力围绕着诗千改,为她变化出一件正红色的宽袖圆领袍,她的视角高高的,只见长长的玉石街道,灵物们为她欢呼雀跃,一时间还真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之感。
薛倾碧跟在后面跑,好生嫉妒:“我也好想穿红衣、骑白马!”
夜九阳:“这个故事应当是龙平君自己私下写的,这……是不是取材了一点他自己的经历?”
龙平君的出身和状元娘差不多,只不过性别要调一调,是父亲在他几个月时出海死了,寡母抚养其长大。
而状元这一点也一致——天魔之乱前也有玄春闱,但规模比现在小得多,是三派联袂举办的,并不区分地区。当年龙平君十九岁时,曾在玄春闱中一举夺魁。
这也是他的一桩传奇经历:在夺魁后没有加入任何一个门派,而是做了个散修!
此举相当潇洒,让他多了个绰号“逍遥状元”。
只是,后来有很多人叹道可惜,若是龙平君入了门派,他就会拥有一盏本命灯,也不至于落到最后找不到内府在何处的地步。
本命灯能显示修士的状态、修为,指引所在位置,照出的是修士最本源的魂相,构架极为精巧,需要大能来定期养护。当年的丞氏还太小,也没法给族中弟子上本命灯——可以说,丞氏能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全是龙平君生前死后的名声撑起了门楣,连丞县都因此改名了“龙元县”。
丞芙摸不着头脑:“那为什么要,呃,写成阴阳颠倒的形式?”
夜九阳:“可能只是好玩吧。”
诗千改其实听到那句“状元娘”的时候就隐约有了个猜想,她不动声色,继续看着剧情前进。
一般来说作者私下写的、不曾发表的故事,都代表这篇故事是作者思想的完全放飞,亦或是一吐为快……那么性转,是想抒发什么感叹呢?
古时状元要过天子门前,接下来诗千改敷衍地走过了这段剧情,然后就是才子佳人话本里永远的npc皇帝赐婚。
“好了,皇儿已经在等你,状元娘准备完婚吧。”女帝和颜悦色道。
众人:“……”
这流程这么快吗??
诗千改见四人还真一副略显期待的表情望着她,差点呛住:“……喂!我们都进皇宫了,当然是赶紧找人!”
“啧啧。”薛倾碧摇摇头,有点没看成热闹的失望。她提着寻血鼠,开始辨别位置,结果寻血鼠竟也指着后方皇子殿的方向。
贺雪表情端正,实则看戏道:“看来你还能继续走剧情。”
诗千改:“……”
可恶!
丞芙企图缓解尴尬:“嗯……说起来,这个故事里的‘王公’会对应谁?”
如果状元娘对应龙平君自己,那么他当年夺魁后,最想娶的会是谁?
那时候的确很多大能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包括当时的大雅皇帝。
薛倾碧道:“我觉得,肯定是他的小青梅吧。”
她指的不是裴小姝,是龙平君的大名鼎鼎的“白月光”。
这位白月光,没有人知道她姓甚名谁,她只存在于龙平君的各种文章里,可谓其梦中的女神,无人能超越。
当然,有很多修士都会有这么一个灵感神女,比方说洛水女神,实际上并不存在。那么为什么大家默认龙平君的白月光是真实的呢?
因为他写得实在太具体了。
根据各种文章的信息聚合,这个梦中情女,她出生在闽州丞县,和龙平君从小一起长大,几岁时就非常地有才华,能够吟诗作赋、丝毫不输成年人。她喜欢青色的衣裙,喜欢把栀子花斜插在右边的发鬓上,还喜欢吃芝麻蜂蜜糖……
幻想的色彩几近于无,真实的细节很多,还写了不少童年趣事,一看就是真有这么个人。
但可惜的是,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从此成为龙平君永恒的怀念——正可谓是死了的白月光才是无法超越的白月光。
至于为什么江宾白夫子吐槽龙平君把妻子当替身?
因为在很多史料记载里,龙平君的夫人裴小姝也喜欢穿青色衣裙,某次的簪花宴上,龙平君还替她把栀子花斜插在了右侧发鬓中。而恰好的是,龙平君死后裴小姝就再也不穿青色了,可见她自己也许并不喜欢这个颜色。
诗千改之前看这段史料的时候觉得非常离谱,龙平君的白月光居然是某个青梅竹马的小女孩,还怀念了这么多年,只能说古人真早熟。
如果没有看见这个秘境故事,诗千改的猜测会和薛倾碧一样。或者说,所有人都理所当然会这么想。
但现在她觉得……
她道:“不可能是她。”
薛倾碧皱起眉头,为她的笃定而疑惑。
诗千改还又叹了口气,高深莫测地道:“就算你们觉得我应该继续走剧情,我也得说,这个剧情我有极大可能走不了。”
她接过了谕旨,几人离开前殿时,又有一个头上打了角色标志的人物出现了。
这是个叫小幽的狐耳少年,是状元娘的侍子,给诗千改带来了婚服。
这名字让诗千改联想起了历史上龙平君的绯闻对象之一——他的贴身侍女,名字里也有一个“幽”字。龙平君待她非常好,还支持她修炼做文修。
小幽要服侍她穿衣,诗千改:“……”
夜九阳的表情绷不住了,背过身去无声狂笑。贺雪的表情也有点崩裂,拉着他出去,丞芙左右看看,也跟着出去了。
薛倾碧留下看稀罕,摸着下巴:“这时我倒不羡慕你了。”
诗千改双眼失去高光,反正也不差多这一道程序了,她打算直接把外袍脱下,换成婚服,再戴上小巧的龙冠,里衣和零碎的珠钗就懒得换了。
然而,她穿着雪白里衣的时候,小幽却忽然变了脸色:“你不是状元娘!”
在目前出现的所有角色里,只有这个主角是没有名字的。哪怕贴身小厮叫她,都仅仅称呼一句“状元娘”。
薛倾碧很奇怪:“他之前看见你的脸都没说不对,可见至少你的脸在幻境中是没问题的。怎么这会儿认出来了?”
诗千改扬了下眉,心中的猜想再次得到了一个印证,诈唬他:“为什么不是?我明明和状元娘一样啊。”
“你……”小幽结结巴巴,指着诗千改胸口,脸变得通红,羞愤道,“才不一样,你是个女的!”
薛倾碧:“??”
她迷惑道,“啊?但是、但……这个故事里,状元娘不就该是女的吗?”
诗千改迅速地把衣服披上,道:“他的意思是,故事里这个‘状元娘’,理应是男人假扮的。”
女尊男卑世界观里主角男扮女装,这是在套娃吗!
薛倾碧:“什么?!你是怎么猜到的!——”
“所以我说,这个剧情我走不了。”眼看小幽意识到了不对,整个秘境都开始出现波动,诗千改拉着薛倾碧就往外走,“别看了,快去救人!”
下一刻,墨字在空中浮现,第二段剧情展现了出来。
原来,到了洞房时刻,龙平君才笔锋一转,揭露了真相。状元娘本为男子,所谓与皇子的“一面之缘、见之倾心”,是皇子不小心撞破了他的秘密,但二人一见如故,皇子决心替她保守秘密,二人成婚。
薛倾碧:“还有这种情节!!”
“咔嚓!——”
只见小幽身形撕裂,显现出白狐的灵物本相,冲几人扑了过来,身形直接撞破了房梁!
二人跑出房间,外面等待的三人尤为惊讶,在看过剧情之后更是瞠目结舌,夜九阳压抑不住吐槽欲:“怎么还能这样写?!这故事难道叫《男驸马》吗!”
沿途的宫侍宫女npc们也一个个地化为原型,追击众人。
薛倾碧:“怎么出了点小差错,秘境就反应这么大?!之前主角直接消失,秘境不还好好的吗!”
贺雪:“肯定是在之前五个修士进来的时候,主线就被扰乱出现过很多次,我们这次是最后一根稻草!”
诗千改:“?我们未免也太‘幸运’了!”
夜九阳:“哇啊!为什么和你俩待在一起,我就总是这么倒霉!”
夜九阳边跑边拨动琴弦,顿时魔音灌耳,迷倒一片灵物。诗千改使用灵技“删繁就简三秋树”,将追得最近的灵物全部静默。她道:“找到那五人,他们应该知道故事真正的主角在哪,应该还有救!”
另外三人则停下了脚步,生生拦住灵物,薛倾碧道:“你们先去!”
诗千改持剑闯入皇子殿,夜九阳守在了门口。
皇子殿内似乎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家具都坏了,散得到处都是。
诗千改收敛声息,轻盈穿过前殿大堂,来到走廊,看见一扇落了锁的门扉。她靠近,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我当时就劝你们,不要攻击内府秘境的主角!”
“你现在说得好听,当时我们不是谁都没看出来这是内府秘境吗……”
“那也不能看见一个强大的灵物就攻击啊,这下剧情崩坏了,我们也被那个不知哪来的面具灵物关起来了!”
“别吵别吵,回到我们先前讨论的话题:那面具妖怪到底是什么?故事的反派吗?他怎么把主人公都打散了?”
“……你们容我说一句吧,当时那面具妖明明是要从两个主人公灵物手下救我们,才攻击了他俩的。”
“现在说还有什么用,我们要被关到老死了,呜呜呜……”
五个声音,三女二男,听起来生龙活虎。
诗千改:“……”
这五人的意思是,他们初入秘境,袭击了主角,被主角反过来追着打,然后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只“面具灵物”,救下了他们,情急之下将主人公打散了。之后,这面具灵物还把他们关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她听到了什么,主人公没了??
诗千改好险一口气没上来,有一种把五人揍一顿的冲动。
至于那“面具灵物”,应该就是秘境里的“第十一人”。不过听到“面具”,她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些思绪整理只在顷刻之间,诗千改拂袖便欲将门上的锁解脱。但正在此时,斜下里冲出一只木偶宫女灵物!
木偶水袖看似柔柔弱弱,却宛如锁链,悄无声息地袭上她的咽喉。诗千改一剑斩去,割断了水袖,发出丝绸撕裂之声。可那袖子见风就长,水草似的疯狂蔓延起来,带倒了花瓶。
屋里五人吸了吸鼻子:
“什么声音?又打起来了?”
“是那个面具妖怪?”
“他不是去打宫女了么……”
又一只木偶从长廊外侧追了出来,诗千改在它们身上看到了灼烧似的痕迹——刚刚有人与它们交战过!
这些水袖极其缠人,柔中带刚,诗千改发动灵技“书剑青云上”,两道剑光如同雷电从天而降,直直劈向了木偶!
一只木偶被当场打散,一只侧身躲过,袖子被割断了一半。它向走廊后退去,诗千改持剑紧追。
“轰!——”
恰此时,长廊拐角后突然爆炸似的冲出一大团桃花,随即显现出一道诗千改很熟悉的红衣少年身影,他戴着一张木质的恶鬼面具,似乎消耗过度,手中的折扇已经只剩下扇骨。
好巧不巧,那只木偶正退到了他面前,二者几乎是狭路相逢!
诗千改瞳孔微缩,手中本命剑一顿:“小心!”
那少年下意识侧头,后退了几步。她的剑光穿透了木偶,其身形崩裂,但剑尖却还是触到了一个木质的东西,并在上面划过。
——是面具。
“咔!”
木偶的碎块在空中四分五裂,这少年脸上的面具也因为那道剑痕从中间断裂,掉了下来,露出其后微讶的神色。
水袖飘摇,漫天花雨。
诗千改都被晃到了一瞬间,竟有惊心动魄之感,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怪不得他要戴面具,这实在是一张男祸水的脸。
她收回剑,镇定道:“……好巧,秦道友。”
红衣少年下意识扶了下已经碎掉的面具,而后又顿了顿,将那面具丢下,抬眸笑道:“好巧啊,翡姐姐。”
——秘境里的“其他”人,居然是秦方浓!
诗千改第一次看到他面具下的脸。或者也极有可能,这是秦方浓行走在外时第一回露脸。
他生了一双桃花形的含情眼,俊俏风流,灼灼逼人,笑起来很甜,还有一侧虎牙,但看起来莫名有点病娇,非常符合其对外的气质。
少年额心有一点很小的鲜红色,诗千改一开始还以为那是被血溅到了,而后才意识到——那是一粒朱砂痣。
桃花簌簌落在他肩上,旖旎又缠绵。
“姐姐怎么也在这?我是路过此地,看到了那五人的求救信进来的。”
原来五人组发过求救信,被他捡到了。
秦方浓很自然地略过了面具的话题,反倒是诗千改有点不适应。她略错了一下视线,问:“你一个人怎么进来的?”
“走的正路。”秦方浓道,“我家中祖辈恰好有一样龙平君的遗物,我向我姐姐讨要来,秘境就放我进来了。”
他摊开手,露出一支女子样式的珠钗。
诗千改心道,果然。
她看出来秦方浓灵力都快消耗光了,就道:“你待会跟在我后面。”
秦方浓扬了下眉,从善如流地将折扇收回丹田。
根据秦方浓的讲解,诗千改补全了事件经过。原来他一进来就看到五人组被两只灵物围追堵截,便出了手,但杀完才发现这是秘境主人公,于是就反手把五人组关了起来。五人组看他这样子,把他也错认为了灵物。
“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那房间是这个秘境里最安全的地方了。”他悠闲地说。
诗千改:“……”
的确是你的作风。她思考了一下,决定暂时也不管这五个捣乱的人了。
“秘境会不时作祟,应该是龙平君有遗愿未消。”秦方浓道,“让故事顺利进展下去,再与她沟通一下,应该就能放我们出去了。”
诗千改不由陷入沉默,不管是“顺利进展”,还是“与龙平君沟通”,每个都很难达成啊!龙平君都挂了一百多年了,得怎么沟通?
她问:“现在主角都没了,新的灵物演化出来也需要时间,该怎么办?”
秦方浓:“翡姐姐没看出来,我现在穿的是故事里的王公婚服吗?”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前殿,诗千改:“嗯??”
她看了下,果真如此,两人穿的是配套的婚服!
“我先前还以为,我得从那五个废……小修士里拉一个成亲了。”秦方浓表情淡淡,但转而又笑道,“嗯,现在看,还好没有。”
夜九阳听到动静走进来,惊道:“咦!这个人是谁?”
“……此事说来话长。”诗千改心情复杂,问秦方浓,“这能行吗?故事里两个人不是同性别吗?”
秦方浓道:“那个叫小幽的不是已经被你们打散了吗?理论上是可以的。”
诗千改想想也是,在小幽发现她之前,秘境一点崩坏都没有。其她人都不知道状元娘的真实性别。有了主人公,缺一个侍子npc应该也没事……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贺雪等人也赶到了皇子殿,见突然多了个人,俱是震惊。薛倾碧脱口就道:“几刻钟不见,你从哪找了个夫郎??”
诗千改:“……”
几刻钟不见,你倒是把剧本上的名词运用得很熟练啊!
剩余的灵物们看到两个人,竟然真的没再作祟,空气中再度出现了墨字剧情——这是最后一段了,就是两个主人公决定以后好好干一番事业,相互扶持,没什么超出的内容。
为了与之前的剧情衔接起来,两人还得走个婚礼过场。薛倾碧等人面色扭曲,憋着不敢笑,帮着二人布置背景。
诗千改都想掩面了,秦方浓倒是适应很平静——大概幽篁山庄的婚礼一直都是这样的。
好在秘境没那么智能,两个人站着就行,不需要拜天地高堂。
互相说完了台词,秘境中那隐约的灵气波动终于恢复平静。
两只被打散的主人公灵物开始重新缓缓凝聚,是两个半透明的影子,夜九阳搓搓手臂:“看起来好像鬼魂啊……”
下一次循环没那么快,众人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解决剩下的问题——龙平君遗愿。
诗千改不确定这个遗愿是不是和性别相关,她把糟心的小龙冠拆了,问丞芙:“现在看,这个‘王公’所指的应该是你的阿母,裴小姝了。你回忆一下,裴前辈有没有对你提起过相关的话题?”
两个主人公之间并不是爱情,而是相互扶持的友谊,显然是龙平君与裴小姝。
丞芙沉默了一下,道:“没有。我的阿母她……她是一个很‘温婉’的人。”
这是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事实上是比较守旧。
裴小姝很少与她议论龙平君,好像夫君已经死了,她还在恪守本分。
裴小姝是本地氏族出身的次女,原先的名字很不好听,还是嫁给龙平君后,龙平君给她改的。
丞芙在书院里念书,学的是新式做派。阿母因为爱她才不怎么说她,可丞芙其实看得出来,阿母并不赞同她的一应举动。
裴小姝的一生,似乎都是围绕着他人而活的。待字闺中时拉扯弟弟,年纪轻轻就早早嫁人,成了龙平君的夫人之后担任其辑书修,修炼的天分名噪一时,却也从不争抢,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而在龙平君死后,她就不再修炼,百年之后追随其而去。
丞芙与阿母聊天的时候,时常觉得她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她很怀念与龙平君在一起的时光,也会与丞芙说起自己当年如何帮助龙平君谈下一个个版面,两个散修,却和各大门派报纸都交好,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功劳都是她的。
丞芙曾经问过她:“阿母,你是怀念那个时候,还是怀念那时候的自己呢?”
裴小姝那次长久地没有说话。
几人面面相觑,丞芙低着头想了一下,突然抬起头:“……咦,不对,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相不相关。”
阿母不愿再修炼,最重大的一个原因她从未对外说过,只有一次寿宴后喝蜜酒喝高了,对她无意间吐露过。
——是愧疚。
当年那次小魔潮中,裴小姝原本要去前门帮助龙平君,但半途发现了后方有结界破裂,转而去检查阵法了。然后二人就阴阳相隔,再未相见。
也就是说,如果她当时没有检查那个结界,而是直接去帮龙平君,龙平君原本可能不用陨落的。
“我不知道阿平会不会怪我。”两百多岁的裴小姝这样喃喃道。
理智上,她知道龙平君不会,自己做的是正确的选择;但情感上,她抱憾终身,不再为仙。
丞芙将这件事一说,表情有点尴尬道:“难道……难道龙平君也记挂着这件事?”
他真的很……在意裴小姝没去帮他?
场面似乎陷入了缓滞,诗千改心中轻声道:【系统,现在这种情况,可以使用那个一次性灵技“泉台招魂”吗?】
这个秘境里应该早就没有魂魄存在了,有的只是龙平君未散的执念和意志。
诗千改不知道灵技可不可以让这执念聚拢。
系统停顿了片刻,似在运算和判断,而后道:【可以。】
诗千改一喜,清了下嗓子道:“诸位,我有一样灵器,或许可以起作用。”
薛倾碧看着她:“还有这种神奇的灵器?”她怎么都不知道?
诗千改面不改色地随便拿了个发钗出来,假装这是神奇灵器,然后心里敲击系统。
仿佛有哪里起了一阵风。
那凝聚到一半的两只灵物停顿了,而后,身穿红衣的“状元郎”身形骤然湮没,变得模糊,散发出了浅金色的光芒,宛如一汪流散的湖水。
“湖水”像是镜面一样发出细微的碎裂之音,从里面浮现出一个波光粼粼的影子。
这个虚幻的人影穿透千万重时光,挣脱了“状元郎”的束缚,出现在她们眼前。
他——她,穿着一身青衣,宽袍大袖,衣带当风,容色清美,神清骨秀。其脸庞去除了伪装,棱角比诗千改等人在龙元县时见到的龙平君塑像更柔和,身前也没有裹胸,是自然的女子起伏。
龙平君微微笑了起来,她的身形不太稳定,边缘像是浸了水渍一样波动。这只是一个被灵技聚起的执念,不能存在太久。
薛倾碧怔然看着这一幕,虽然早有朦胧的猜测,她直到此时才想明白了真相是什么。
丞芙已经彻底被震傻了,她没想到,自己一直以为保守胆小的阿母竟然有过这样叛逆的时候,帮着龙平君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还一藏就是百多年!
贺雪微微睁大了眼睛,夜九阳也傻了,唯独秦方浓脸色不变,笑吟吟的,仿佛早就知道。
薛倾碧胸中情绪起伏,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也只是向诗千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王公’绝不会是‘小青梅’。”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小青梅”。
那个喜欢芝麻糖、栀子花、青色衣裙的女孩,就是龙平君自己。
“她”是一个没有名字、不存在于历史上的人,从小就被寡妇的母亲当做男孩养大,小的时候不太见人,还可偶尔穿穿女装,在屋前屋后玩一玩,但随着开蒙进入书院,“她”就渐渐越来越淡、直至消失,被“他”取代。
“如今已经这么多年以后了啊……”龙平君轻叹了一口气,笑意变淡,“阿姝也走了。”
四下里的风越来越大,秘境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波动,落叶纷飞。
“龙前辈的愿望是什么?”诗千改仰头问道。
龙平君有些怅然地道:“原本我的遗愿有两个,第一是把秘境赠予阿姝,现在阿姝走了,这一个也就没有了。内府就赠予琅嬛门派吧。”
丞芙微怔,随即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她眼眶有点发热,捂住了嘴。
龙平君看向她,双眼如同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人。
“我不是当年之我,但我即便作为龙平君的一缕执念,也知晓:我从未怪过阿姝。”她轻声道。
“至于第二个愿望……那就是修改我的墓志铭。”
她对着诗千改等人长鞠一躬,青衣的衣袖已开始片片化作星光,犹如神女的披帛。
“龙平君,大雅三百年生,闽州人士。尝与阿姝以女子之身叩问大道,庇佑一方,虽身死道消,其犹未悔,唯一意难平——”
“吾生为女杰,百年之后,丞氏当以本相颂我。”元县时见到的龙平君塑像更柔和,身前也没有裹胸,是自然的女子起伏。
龙平君微微笑了起来,她的身形不太稳定,边缘像是浸了水渍一样波动。这只是一个被灵技聚起的执念,不能存在太久。
薛倾碧怔然看着这一幕,虽然早有朦胧的猜测,她直到此时才想明白了真相是什么。
丞芙已经彻底被震傻了,她没想到,自己一直以为保守胆小的阿母竟然有过这样叛逆的时候,帮着龙平君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还一藏就是百多年!
贺雪微微睁大了眼睛,夜九阳也傻了,唯独秦方浓脸色不变,笑吟吟的,仿佛早就知道。
薛倾碧胸中情绪起伏,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也只是向诗千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王公’绝不会是‘小青梅’。”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小青梅”。
那个喜欢芝麻糖、栀子花、青色衣裙的女孩,就是龙平君自己。
“她”是一个没有名字、不存在于历史上的人,从小就被寡妇的母亲当做男孩养大,小的时候不太见人,还可偶尔穿穿女装,在屋前屋后玩一玩,但随着开蒙进入书院,“她”就渐渐越来越淡、直至消失,被“他”取代。
“如今已经这么多年以后了啊……”龙平君轻叹了一口气,笑意变淡,“阿姝也走了。”
四下里的风越来越大,秘境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波动,落叶纷飞。
“龙前辈的愿望是什么?”诗千改仰头问道。
龙平君有些怅然地道:“原本我的遗愿有两个,第一是把秘境赠予阿姝,现在阿姝走了,这一个也就没有了。内府就赠予琅嬛门派吧。”
丞芙微怔,随即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她眼眶有点发热,捂住了嘴。
龙平君看向她,双眼如同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人。
“我不是当年之我,但我即便作为龙平君的一缕执念,也知晓:我从未怪过阿姝。”她轻声道。
“至于第二个愿望……那就是修改我的墓志铭。”
她对着诗千改等人长鞠一躬,青衣的衣袖已开始片片化作星光,犹如神女的披帛。
“龙平君,大雅三百年生,闽州人士。尝与阿姝以女子之身叩问大道,庇佑一方,虽身死道消,其犹未悔,唯一意难平——”
“吾生为女杰,百年之后,丞氏当以本相颂我。”元县时见到的龙平君塑像更柔和,身前也没有裹胸,是自然的女子起伏。
龙平君微微笑了起来,她的身形不太稳定,边缘像是浸了水渍一样波动。这只是一个被灵技聚起的执念,不能存在太久。
薛倾碧怔然看着这一幕,虽然早有朦胧的猜测,她直到此时才想明白了真相是什么。
丞芙已经彻底被震傻了,她没想到,自己一直以为保守胆小的阿母竟然有过这样叛逆的时候,帮着龙平君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还一藏就是百多年!
贺雪微微睁大了眼睛,夜九阳也傻了,唯独秦方浓脸色不变,笑吟吟的,仿佛早就知道。
薛倾碧胸中情绪起伏,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也只是向诗千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王公’绝不会是‘小青梅’。”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小青梅”。
那个喜欢芝麻糖、栀子花、青色衣裙的女孩,就是龙平君自己。
“她”是一个没有名字、不存在于历史上的人,从小就被寡妇的母亲当做男孩养大,小的时候不太见人,还可偶尔穿穿女装,在屋前屋后玩一玩,但随着开蒙进入书院,“她”就渐渐越来越淡、直至消失,被“他”取代。
“如今已经这么多年以后了啊……”龙平君轻叹了一口气,笑意变淡,“阿姝也走了。”
四下里的风越来越大,秘境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波动,落叶纷飞。
“龙前辈的愿望是什么?”诗千改仰头问道。
龙平君有些怅然地道:“原本我的遗愿有两个,第一是把秘境赠予阿姝,现在阿姝走了,这一个也就没有了。内府就赠予琅嬛门派吧。”
丞芙微怔,随即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她眼眶有点发热,捂住了嘴。
龙平君看向她,双眼如同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人。
“我不是当年之我,但我即便作为龙平君的一缕执念,也知晓:我从未怪过阿姝。”她轻声道。
“至于第二个愿望……那就是修改我的墓志铭。”
她对着诗千改等人长鞠一躬,青衣的衣袖已开始片片化作星光,犹如神女的披帛。
“龙平君,大雅三百年生,闽州人士。尝与阿姝以女子之身叩问大道,庇佑一方,虽身死道消,其犹未悔,唯一意难平——”
“吾生为女杰,百年之后,丞氏当以本相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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