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有毒


  花月把睡裤拉下去,才撒着娇:“我没事的,我受伤都习惯了。”

  宋芊帮她把被子盖好:“那我们月月在伤心什么呢?”

  被戳中心事。

  花月垂下眼睛,委屈一层层涌上来。

  “是不是被薄宴哥哥骂了?”宋芊低头看着她。

  忍了许久的眼泪又掉下来。

  花月点点头。

  宋芊把她揽进怀里:“他是担心你,怕你出事。”

  像李文水一样,不知道怎样表达关心。

  “他们这些男的,就是这样粗枝大叶。”宋芊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小姑娘心细,又没受过什么委屈,刚受过惊吓,还没得到安抚,就被骂了一顿。

  花月哽咽着说:“我不想理他了。”

  宋芊听她孩子气的话,轻笑一下:“好,不理他,不冷他两天,都不知道我们月月也是有脾气的。”

  天色渐渐黑暗。

  宋芊轻声说:“舅妈会再找薄心田谈一谈,薄宴到底是个男生,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嗯。”

  “快期末考了,月月最近成绩进步很大,想要什么奖励?”

  花月知道宋芊是在哄她,哽咽着蹭她怀里:“舅妈我爱你。”

  宋芊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行了,越来越肉麻了。”

  两人正说着,门被砰砰地敲响。

  宋子路的大嗓门响起来:“花小月,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花月隔着门喊:“要你管!”

  “花小月你皮痒了是不是?”

  “有胆子你进来说!”

  宋芊摇摇头,这两个孩子。

  -

  花月第二天就开始感冒。

  即使头天晚上喝了感冒冲剂。

  幸好,没有发烧。

  她有些鼻塞,拿着热牛奶,咬着吸管去上学。

  花国栋要给她请假,被她拒绝。

  快期末考了,她得努力一点。

  巷子中的积雪已经被扫走,堆在两边。

  卖鱼的王婶门前还堆了个大大的雪人。

  “月月去上学啦?”王婶笑呵呵地说。

  花月嗯了一声:“王婶再见。”

  “哟,这是感冒了?”王婶走过来,伸手摸她的额头,“别发烧就好。”

  这孩子不爱生病,但是一生病就容易发烧,一烧就要好多天。

  “我没事的王婶。”

  “快去学校吧,别迟到了。”

  花月点点头,感冒让她有些反应迟钝,懵懵地往前走。

  然后就看到薄宴等在那里。

  花月嘴唇动了动,别过脸,径直从他身边穿过去。

  薄宴也不说话,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段,花月忍不住停下:“你跟着我干什么?”

  薄宴顿了两秒,抿着唇走到她面前:“膝盖还痛不痛?”

  “不用你管。”

  “花月,”薄宴扯住她手腕,“哥哥让你骂回来,好不好?”

  她为什么要骂他?

  她又不喜欢骂人。

  花月吸了吸鼻子,不愿意看他。

  薄宴抿了抿唇,手掌扣在她脑后,弯着腰,额头贴到她的额上。

  “你干嘛?”花月慌了一瞬,想往后退。

  少年身上温和清淡的气息扑到脸上。

  “别动,”薄宴压着气息,低声说,“哥哥试试有没有发烧。”

  少年双睫绵密,像把小刷子,声音微哑。

  花月噘了噘嘴:“你不会用手试?”

  再把感冒传给他。

  少年身上阴郁的气息,随着她的这句话,慢慢消失。

  他低低地笑了:“哥哥陪我们花月一起感冒,好不好?”

  神经病。

  花月忍不住翻白眼。

  “试好了没啊?”花月有些着急,哪有人试个温度这么久的。

  薄宴嘴角弯起弧度,额头离开:“体温计都要试十分钟呢。”

  花月无语。

  “你是体温计吗?”

  薄宴见她恢复精神,轻声笑出来:“哥哥虽然不是体温计,但原理跟它差不多。”

  “什么?”花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薄宴唇角弧度变大,眼尾上挑,慢条斯理地说:“哥哥的心情会随着花月的心情选择是膨胀或者是回落。”

  真是——

  好骚的一句话。

  花月嘴角抽搐。

  半晌憋出一句:“还有一点,你俩也差不多。”

  “什么?”薄宴笑眯眯地看着她。

  花月翻了个白眼:“有毒。”

  都他妈——有毒。

  薄宴笑出声,阴郁了一整晚的心情,瞬间开阔。

  这寒冷的大雪天,路边盛放的腊梅花。

  还有生动的小姑娘。

  花月懒得理他,往学校走。

  薄宴两步追上来,低头看着她:“不生气了啊,是哥哥错了。”

  “手表还我。”花月噘了噘嘴,看也不看他,只是把手伸出来。

  这就代表,原谅他了。

  薄宴眼神柔软,想要抱一抱她。

  可是不敢。

  这里会有人经过。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表,牵着她的手腕,帮她戴好。

  花月看着充好电的手表,嘀咕着:“下次再敢骂我,再也不理你。”

  薄宴揉揉她的头发:“好,以后都让我们花月骂哥哥。”

  两人并肩往桃源中学走。

  薄宴双手揣口袋里,看着越来越近的桃源中学:“花月,是不是早就知道薄心田会去上山了?”

  刚下雪那天,那么奇怪的举动。

  花月一顿,有些心虚。

  薄宴看着她,扯开一抹笑:“想瞒哥哥?”

  花月往学校门口退两步:“你才说过不骂我的。”

  薄宴嘴角抽了抽,抬头看着明朗的天空:“不骂你。”

  那你还这副表情。

  花月缩了缩脖子。

  薄宴眼里都是笑意,盯着她的眼睛,慢慢说:“花月是哥哥最重要的人,一点都不比薄心田差,所以——不要把自己排在她后面,明白吗?”

  -

  花月一早上昏昏沉沉地上课、写作业、考试。

  大课间的时候,薄心田竟然走到她面前。

  站了两分钟,没说话。

  花月毛骨悚然,觉得人都精神了些。

  “你想干嘛?”她现在可没有精神跟薄心田吵架。

  薄心田眼睛红肿,破天荒地,没有冷嘲热讽。

  而是很正常地问了句:“你有没有事?”

  花月往张思思身上缩了缩:“没事。”

  她觉得薄心田比较像有事的样子。

  薄心田点点头,又停了两分钟。

  已经有同学看过来。

  “我不怪你。”花月吸了吸鼻子,冒出一句。

  薄心田咬着唇,楚楚动人地站在那里。

  看着她与薄宴那么相像的脸,花月开始心软。

  薄心田说:“你能让我哥别生我气了吗?”

  她能看出来,这次薄宴非常生气。

  他从来没这样生气过。

  从昨天一直到今天,一个字都没搭理过她。

  花月蹙着眉头,整个人懵的不行。

  杏眼肿胀,嘴巴微张。

  脸上还有着擦伤。

  薄心田撇着嘴,按捺不住地说:“丑死了。”

  说罢,也不再求情,直接转身回了座位。

  花月迟钝地转头看着张思思:“她说我丑?”

  他们兄妹俩是什么毛病,一个接一个,嫌她丑?

  张思思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双手捧着花月的脸,看着她杏眸里的春水:“不丑,就是看起来,傻了点。”

  “......”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薄心田没再闯过祸。

  每天按时上下学,在班级里,也不再发脾气或者哭泣。

  一直到考完期末试。

  都无比正常。

  花月松了口气。

  只是薄心田别乱来,薄宴就不会有事。

  这段时间,花月无比开心。

  而且,她期末考试,考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

  为了感谢薄宴,花国栋特地做了一桌好吃的,他把菜端到桌上:“月月,去把薄宴哥哥和田田喊来。”

  花月拿着滑板,带着小奶包出了门。

  巷子中再度响起滑板的声音。

  天气晴朗,却很冷。

  花月的脸裹在毛绒绒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弯起来的大眼睛。

  邻居们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么活泼的花月,都站出来笑眯眯地看两眼。

  按照李文水的话说,有花月在,整条巷子里的狗都得跑出来叫两声。

  薄家的门关着。

  花月拎着铁环敲两下。

  很快就从内打开。

  薄宴唇角弯起来:“怎么了?”

  花月脑袋往里面伸伸:“薄心田不在吗?”

  薄宴揉揉她的脑袋:“刚放假,就跟绘画班的老师和同学去南方写生去了。”

  花月点点头,笑眯眯地说:“薄宴哥哥,去我们家吃饭吧,我爸爸做了好多好吃的。”

  “不用了。”薄宴笑着看她,“哥哥等下得出去。”

  花月打量着他,噘起嘴,有些不高兴:“出去就不用吃饭了吗?”

  “这怎么还不高兴了?”薄宴笑出来,“想感谢哥哥呀?”

  花月重重点头。

  薄宴从门内走出来:“那好吧。”

  花月笑嘻嘻地踩着滑板往前滑。

  少年两手揣口袋里,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小奶包在两人旁边跑来跑去。

  阳光洒落下来,连王婶都看怔了眼:“薄宴还真是宠月月啊。”

  “月月可爱,你不宠啊。”张叔说。

  王婶笑了:“宠,这么一个活宝,谁不宠?”

  -

  大年三十那一天,花月跟花国栋说一声,就跟着薄宴去了苏武家里。

  苏武住在市郊的一幢花园洋房里。

  一楼是个小小的院子。

  太阳正暖,几个人坐在院中打牌。

  请的钟点工阿姨正在厨房内烧饭。

  花月不太会玩,几圈下来,身上的零花钱就被苏武、青柠和小卢赢个七七八八。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薄宴:“薄宴哥哥,你怎么都不帮我?”

  薄宴正坐在她身后看她的牌,闻言挑了下眉:“刚才是谁不让哥哥说话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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