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六第章 说法
入夜, 玉华处理完一些琐事后回到西北城区园林宅邸。
作为仙庭八君之一，她早期便被婳芷真君看中，一手提拔至八君之位, 可以说她就是婳芷真君的左右臂，无论婳芷真君去哪都会带着她。忙碌了几日, 玉华上君再回到这座宅邸, 内心竟是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抵触。
早期的仙庭一直都是婳芷真君在打理, 不少得会将一些庶务交予其打点，等到这些年，婳芷真君突然成为了甩手掌柜, 虽将仙庭移交给了丹霄真君，她身为八君却也不可能完全都不管，所以很多的事务都压在了她一人身上，加上婳芷真君近年越来越喜怒无常，仙庭名声也一落千丈，常常让她有种力不从心感, 甚至最近频繁萌生出离去之意。
微叹口气，玉华推开别院大门，然后她便看到婳芷真君身旁的小婢女繁花仙子一脸心事的望着她，似乎早就在此等候许久。
玉华心知恐怕又出了什么麻烦事，她拧了拧秀眉开口道：“繁花, 哪怕有急事，也进去再谈, 慌慌张张站在大门处成何体统。”
“玉华上君, 奴婢也不想, 可是夫人她让我在这里候着你……”
繁花仙子委屈极了, 玉华只得道：“如今我已回来了, 我们到花厅去说。”
语毕，繁花仙子跟在其身后，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朝着花厅走去。
此时星漪界正直盛夏，夜间院里全都是仙萤火，一闪一闪仿若星河，若是婳芷真君有兴致时，还会再院中设下夜宴，供婢女仆役们赏玩。
这处宅邸虽不是帝君的道场，却也是帝君花费大量心思替三位夫人建造的一处休憩别院。不过因为丹霄真君素来只喜在呆在仙庭瑶池，而凌霜仙子又从不离开帝君身旁，帝君在哪她便在哪，只有婳芷真君特别喜欢星漪界，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到此游玩度假，尤其是最近几百仙年，几乎从不离开星漪，大有将此别院当成自己主宫的意思。
虽说玉华知晓帝君的家事与她无关，但是现在仙庭每况愈下，她免不得就要多想一些。
婳芷真君与帝君同出自一个名为苍梧的凡人界，在帝君还只是个在街边摸爬滚打的小混混时，婳芷就已经是苍梧凡人界内最鼎盛修仙王朝的一位女王储。然后在一次王储间争权夺利中，她被其他继承者陷害几乎丧命，最后关头时为帝君所救，随后彼此间暗生情愫。最终婳芷携帝君一同杀回王朝，夺取王位，二人亦共结连理，成为了一对神仙道侣。
只可惜好景不长，帝君生性风流，爱惹风流债，飞升仙灵界又先后纳了丹霄真君和凌霜仙子，等到了真仙界更是处处都有桃花债，时间一长，婳芷与帝君之间的感情似乎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恩爱和睦。确切的说应该是婳芷真君对帝君情感越来越淡，帝君对自己所有女人的爱与占有欲倒是从未变过。
也正因为如此，玉华见证了婳芷真君从最初的野心勃勃斗志昂扬到现在如同一滩死水般沉静不一起一丝波澜，并放任仙庭任其腐败下去，而自己也没有更好的挽救仙庭办法。只等哪一日风华离开，或许她也会跟着一起离开罢。
到了花厅，玉华坐下开门见山道：“说吧，到底出了何事。”
繁花仙子这会也冷静了下来，将之前子瑾在市集惹祸又预谋要强行与人换宝最后到被打晕，婳芷真君要替其讨回公道一事事无巨细的全都与玉华叙述了一遍。
玉华听完眉头已是锁得解不开，随后她摆手示意道：“行，我已知晓，你且先下去吧。”
繁花仙子见玉华上君没有发火，是松了口气候，连忙退下。
只留玉华一人安静坐着独自思忖，这个子瑾她是知道的，是几百年前婳芷真君收的一名小厮，嘴巴特别甜颇得婳芷真君喜欢，因为受宠此子非常喜欢仗势欺人。玉华也曾向婳芷真君谏言过，但婳芷真君以对方尚年幼乃是真性情过段时间长大便好为理由打发了自己，现在这个子瑾已经气焰嚣张到这个地步了吗？
很快，玉华便有了决断，她回来不过一炷□□夫，便又匆匆离开了别院。
再回来时，子瑾已经从昏迷中醒来。
玉华第一时间找到他，并面无表情道：“夫人让我等你醒来后，领你到时岁真君那讨个说法，你且跟我来罢。”
子瑾一听有人要替自己撑腰，连忙爬起一副可怜模样道：“玉华上君，他们当真好不讲理，奴不过是在旁凑了个热闹，那两只石狮子便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将奴打了一通，奴受点伤倒是没什么，但对方这样做简直就是将我们仙庭的脸面给踩在了脚下，当我们仙庭是好欺负的！”
玉华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冷笑，只道：“放心对方若真冤枉了你，我自会替你讨公道。”
等他们来到时岁真君道场门前，方堰带着萧瑶刚离开不久。
玉华上君站在安全范围内仔细打量着那两只石狮，此刻无人靠近时岁真君道场，两只石狮安静得仿佛真的石雕，一点异动都无。
子瑾悄悄躲在玉华身后，既怕石狮又冲出来揍他，又希望对方能再次冲出来，好让玉华上君及所有人看看他们欺压自己罪证。
可惜，直到方堰带着萧瑶返回道场，那两只石狮依旧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看到方堰与萧瑶从兽撵上下来，四周仙者们都有些蠢蠢欲动，玉华连忙上前道：“时岁真君，请留步。”
方堰仿佛没听到般，领着萧瑶继续朝前走。
倒是萧瑶注意到了躲在玉华身后的子瑾，这是之前被打准备上门来找麻烦了？
玉华见对方根本就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咬了咬牙还是继续道：“我乃仙庭八君之一，玉华上君，此次来是为了三日前时岁真君家石狮无故殴打我家仆役一事，想知道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方堰终于停下脚步，却并未搭理玉华而是看向自家门前石狮问道：“你们那日可有出去揍人？”
两只石狮一扭一扭的做着动作，末了还指了指萧瑶。
方堰点点头，这才看向玉华道：“是揍了，但并非无故殴打，他既然敢打我家师妹的主意，那便是他活该，若是不服你们也可以让赤狂找我打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带着萧瑶进入道场，徒留一道清冷背影。
附近看戏的众仙们窃窃私语，玉华上君面无表情，指节却是捏得泛白，随后她对子瑾道：“走吧，我们回去。”
子瑾诧异，不是要替自己讨说法么，怎么这就回去了？
于是他不甘道：“上君，我们这就走了么？那日我根本就没有做什么，那个时岁真君完全是在血口喷人，不信你问问这附近的仙者，他们都可以作证我是无辜的！”
玉华则垂眸掩盖住眸中寒意：“既然时岁真君已经给了说法，承认是揍了你，说若我们不服也可以打回去，此时不走难道还留在此处让旁人看戏么？”
子瑾觉得有些不太对，玉华上君是真的在替自己讨公道吗？但他不敢再多问，因为玉华的眼神已是非常不善。他收起自己的小情绪，心下暗道：等回去后再向婳芷夫人告状其办事不力吧。
玉华见他消停，遂又道：“我正好有件事急事要办，办完后我们再回夫人处。”
接着他们一路朝着西离开了梦漪中心城。
等到郊外偏僻处，玉华停下兽撵，用一根铁锁将子瑾锁住后拖下，按倒在地冷冷问道：“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子瑾这一刻是真的慌了，他惊恐不已的看着玉华道：“玉华上君，你这是何意？不替仙庭讨说法就算了，还将我绑到此处，你快放了我，否则等我回去禀报夫人，你定没有好果子吃！”
玉华根本就不听他废话，直接动手，一道白光笼罩住子瑾全身。
子瑾双目翻白瞬间便失去了意识，玉华一点一点慢慢翻阅其记忆，很可惜，子瑾的记忆非常干净，没有任何不妥之处。等看完，她松开手，耀眼蓝光闪过，子瑾直接被打回了原形：一只皮毛光亮的黄皮子。
回到别院，玉华来到婳芷真君处，禀道：“夫人，子瑾一事我已处置妥当，若无他事，接下来我想返回仙庭，那边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
婳芷真君托腮看着窗外点点萤火，良久她嗤笑一声：“玉华，连你也要背叛我了么？”
玉华低头恭敬道：“玉华从未想过要背叛夫人，只是玉华记得当初夫人初掌仙庭时曾对我说过：玉华，我要让仙庭站在这世间的最顶端令整个真仙界都仰望。而今日当我站在时岁真君道场大门前，在场所有仙者都在看戏，他们没有仰望，有的只是戏谑与嘲笑。”
屋内安静得针落可闻，夜虫在草丛中鸣唱。
二人谁都不曾再开口，等了许久，婳芷真君终是开口道：“我乏了，既然你想回去，我也不阻拦你，只是这绛云别院以后你亦不用再来了，你我之间的情义便也到此为止，你且去吧。”
玉华惊讶的抬起头，她动了动唇欲要说些什么，但抬眼看到婳芷真君仿佛入暮老者般的倦态，她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轻声道：“玉华走了，夫人，保重。”
待她走后，檀郎从屋后走出来，轻叹：“婳芷，值得么？为了扳倒赤狂，到最后众叛亲离，什么都没有。”
婳芷真君微眯着眼，她朝着檀郎伸手道：“没关系，我还有你呀，檀郎，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输啊。”
檀郎拉过她伸过来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温柔道：“不会的，我永不负你。”
婳芷真君陷在情郎温柔的怀抱之中，目光却是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没有任何沉沦，有的只是无尽的迷惘与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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