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失控
听到这话，陆观生心下一惊，他头低得更低了。
“先生曾经说过，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陆观生的声音很轻，他以为陆衍没有听到，可陆衍却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笑了一声。
陆衍听到了，很久之前，他也告诉过安然这句话，他亲眼看见那一瞬间她眼里的光熄灭了。
他眯着眼睛，视线模糊，只觉得大脑像是停止了运转，看着那团朦胧模糊的烟雾，他嘴角轻扯，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像是对陆观生说的，又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我不喜欢她，我从来都没有喜欢她。”
“我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了她，一次又一次为她妥协，可她，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的底线！”
“她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判了我死刑！”
“她算什么东西！”
“走就走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明显是自欺欺人，陆观生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些劝慰的话，可一抬头便看见先生冷漠疏离的神色以及绝望愤怒的目光，他咽下了口中的话，转了话题，“先生，苏景维带人去堵了张达，并且绑架了张达的妻子和儿子，先生，可要我们......”他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话音刚落，陆衍的神色变得不耐烦，他摆了摆手，“这个蠢货！由他折腾去吧，想必现在警察也盯他盯得紧，接下来就看那些人群魔乱舞了！”
说完，他撑着地面想要起身，陆观生见状连忙过去扶着他，一走近才发现先生眼睑下有着淡淡的阴影，想必他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觉了，陆观生垂下眉眼，低头不语。
“叫你盯的人，最近可有什么动作？”陆衍坐在沙发上，随口问道。
话音入耳，陆观生却变得紧张起来，他支支吾吾半天，不说一个字，陆衍当然发现了他的异常。
陆衍倒了杯酒，微微摇晃着酒杯，余光冷冷扫过他，声音冷得惊人，“怎么，不能说？”
“不是！”他思索片刻，还是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脸色变得奇怪，似乎在想这么做的可行性。
今天，他跟踪那个叫周洋的男人，发现周洋跟一个女人见了面，他们在车上草草说了几句话，然后周洋便急匆匆离开了，可没想到，他正准备开车跟上周洋，一个人就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
是刚才那个女人，女人似乎也知道他的身份，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给他一个u盘，让他交给他的老板。
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制服那个女人，逼问她的意图，可是他没有，因为他认识这个女人，她是夫人的朋友，林熙。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一定有什么猫腻。
他将这个一股脑都告诉了陆衍。
陆衍接过u盘，平静地对他说，“你先出去吧，不用去盯了！”
“是！”
陆观生走后，陆衍一脸狐疑地打开电脑，插上u盘，电脑里显现出了一段视频。
陆衍瞳孔遽缩，大脑传来一股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撕拽他的神经，“哗”的一声，桌子上的所有东西被拂至地面，噼里啪啦的响音不绝于耳，满地狼藉刺红了他的双眼，紧握着的双拳发出“咯咯”的声响。
陆观生听到嘈杂声立刻跑了进来，一打开门正对上男人如同暴风雨般阴沉的双眼，“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虽一言不发，但陆观生还是感受到了他几乎压制不住的怒气，“该死，该死，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他身上的冷意更胜以往，眼尾带着极其刺目的红，就连声音，也仿佛在地狱浸泡过一般，阴冷至极。
下一秒，“咚”的一声，他轰然倒地，“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触目惊心。
“先生！”
陆观生连忙过去扶起他，可他脑子此刻混沌至极，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嘴里一直喃喃个不停，“我要杀了他！”
他的眼里是吞天噬地的愤怒和恨意，再也不见之前的隐忍，他推开陆观生，趔趄着拉开书桌的抽屉，愤愤然掏出一把枪，嘴里一直重复着那句话，不似以往，他的手抖得厉害，整个人的精神都浑浑噩噩，可他仿佛中了魔咒一般，拿了枪就要往外走，陆观生暗叹不好，连忙上去拦住他。
“先生，先生，不要冲动！”陆观生拦住陆衍的去路，神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一秒，冰冷的枪口直接抵在了他的脑袋上。
“滚！”陆衍声音冷厉，眼底是嗜血的红。
一旁的电脑上，一段视频正在重复播放，画面中，一个女人满口鲜血，狼狈至极，匍匐在地上，每一次试图起身都会被一脸不屑的男人狠狠踩下去，地上被拖拽的血痕触目惊心。
陆观生扫了一眼，瞬间愣住。
那个女人，就是沈安然。
“噗通”一声，陆观生直接跪在陆衍面前，他抬起头，满目担忧，声音颤颤巍巍，“他害死了夫人，让他就这么死太简单了，先生，不要冲动！”
“先生！如果就让他这么死了，恐怕夫人也不会甘心！”
“先生！”
陆衍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思索这句话的可行性。
陆观生见状舒了口气，正当他以为先生放弃了这个念头时，冷不丁听见先生开口说话。
“一天，我再给他一天时间，要么他主动钻进警察的圈套，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下一秒，他扣动扳机，“嘭”的一声，书架上的花瓶瞬间破碎，“哗啦”落了一地，碎片四散。
“要么，落到我手里，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空气中的冷冽不减，肃杀之气弥漫，久久不散。
2017年。
病房内香味浓郁，萦绕鼻端，林熙从保温杯里舀了一小碗鱼汤，仔细吹了吹，然后将勺子递到沈安然唇边，安然就着她的动作喝下，唇齿留香，分外鲜美。
喝完一口之后，林熙拿纸巾擦了擦她的唇角，“怎么弄成这样了？要不是我打电话时听出来你语气不对劲，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她语气很轻，言语间也并无责备之意，反而有一股深深的自责，她低垂着眉眼，又舀了一勺递到安然唇边，这次安然却是轻轻抵住了她的手腕。
“放这吧，我一会再喝！”她言语间显得十分苍白，声音也有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丹彤真的没事吗？”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你救了她，医生说，她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只要挺过这段日子她就没事了，她的家人在照顾她！”
“她没事就好！”
林熙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她垂下脑袋，低声嗫喏，“她没事了，可你呢？”这场车祸来得猝不及防，一下子，不仅丹彤受了重伤，连安然也变成了这副憔悴模样。她打听过了，安然是为了救丹彤，明明身体不舒服，却硬是拖到了手术结束后，差一点，她自己就救不回来了。
想到这，林熙内心一阵后怕。
林熙将小碗放到桌子上，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替她将被角掖好，做这一系列动作时，沈安然就静静地看着她，神色疲惫，却不舍得闭上眼。
林熙看了出来，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声音轻缓，“困了就睡吧！”
她的眼底溢满了心疼。
沈安然眨了眨眼睛，眼底是孩童般的执拗和脆弱，“那你不要走！”
林熙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不走，我不走，我在这陪着你！”
沈安然听到这句话，似乎是放心了不少，不一会儿，沉沉睡去，只是不知梦到了什么糟心的事，她一直皱着眉头。
“别害怕，我一直在这！”林熙的声音温柔舒缓，她伸手帮她舒展眉头，目光划过她苍白的面色，一瞬间，潸然泪下，大颗大颗的眼泪直流，她连忙小心翼翼地拿纸巾擦拭，生怕惊醒睡梦中的女人。
陆衍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来到床边，俯身在安然额上轻轻一吻，睡梦中不安的女人又皱起了眉头，他低声说道，“出去！”
这话是对林熙说的，语气不容拒绝。
“她醒来找不到我，会难过！”林熙伸手将安然额前的碎发挽至而后，目光自始至终都未离开她。
仅仅一句话，陆衍觉得自己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气，他冷冷地盯着林熙，眼神中满是威胁。
“你要是想发火就去外面，别吵醒她，她好不容易睡着！”
话音刚落，床上的女人嘤嘤了一句，神色十分不安，林熙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十分柔和，“没事，睡吧！”
女人再次陷入沉睡。
陆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沈安然，最终默默离开，背影显得有些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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