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车子驶向几天没回过的家, 距离越近，江怀行越心慌。
监控显示，江怀行平日乘坐的车子, 往大门靠近，管家急忙按下开门的键, 并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等江怀行下车后, 说：“先生，我联系过夫人，遗憾没能联系成功。”
江怀行一言不发, 快步迈进屋子里，直奔二楼的儿童房。
一般来讲, 不确定乔汐在不在家, 无需找遍每一个角落, 只要去儿童房, 高概率能看到她在里面, 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但是，此时此刻的儿童房，空空如也。
两个活人，没道理凭空消失。
江怀行皱紧剑眉，再次拨打乔汐的电话号码。
结果依然是一样的。
他瞥了瞥后面的管家，吩咐道：“找物业查出口的监控，看乔汐最后一次出入是什么时候。”
“好的，先生。”管家一秒不敢耽搁, 立刻去物业处。
住在这栋房子，足有三年之久，并非没出现过, 到家后，看不见乔汐和女儿，可是在从前，无论乔汐带女儿去哪，她都会跟他说一声，当前的情况，使江怀行坠入不安中。
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他急忙打开通讯录，翻找和乔汐关系好的人，第一个是给林乐晗打电话。
乔汐养父母带着小儿子常年在国外生活，而乔汐的哥哥乔风也是常年在s市生活，林乐晗称得上在b市除了他和伊伊以外，是和乔汐最亲近、来往最多的人。
因为她们从事同一个行业，工作上不时有交集，上班地点也很近。
与此同时，在床上躺着度过周末的林乐晗，羡慕地翻看甘婧发到群里的美食和美景，以及伊伊各种可爱漂亮的静态和动态。
页面忽地变成来电显示，她睁大眼睛，看了两遍‘江怀行’。
江怀行找她，做什么？
莫非知道乔汐带伊伊去s市？
不对啊，乔汐明明说过，江怀行出差中，下周四回来。
一按接听键，林乐晗清了清嗓子：“江总，周末晚上打我电话，你是对ipo……”
江怀行打断她：“你这几天见过乔汐吗？”
自打知道乔汐和江怀行的事，林乐晗横竖看江怀行不爽，要不是还在做风行集团的ipo，顾忌到自己的职业生涯，她非得把江怀行骂个狗血淋头。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没见过，乔汐和我工作都忙。”
“你最近一次见乔汐是哪天？”
“对不起，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使，记不清是上周，还是上上周。”
“麻烦你帮我打通电话给她，问问她在哪。”
“……”林乐晗偷偷翻个白眼，“好奇怪，乔汐是你老婆，你怎么叫我问她在哪，你不能直接打她电话吗？”
“我这边联系不上，家里也没见着她。”
见着就有鬼了！林乐晗腹诽完，嘴上装着正常地说：“我马上打。”
秉承演戏演到底的精神，几分钟后，她回电话给江怀行：“乔汐没接。”
通知完江怀行‘结果’，林乐晗秒挂电话，然后回到微信上，在群里说：【姐妹们，刚刚江怀行打我电话！】
甘婧：【有没有叫他去死？】
林乐晗：【心里很想，可惜江怀行还是我客户。】
甘婧：【他找你，是……？】
林乐晗：【他问我最近有没有见过乔汐，最近一次见她是哪天，还说他在家没见到她，打不通她电话，叫我给她打。】
甘婧：【乔汐不说过，他出差去了吗，现在提前回来？】
林乐晗：【明摆着是提前回来！对了，我估计他电话马上打到你那去。】
说曹操曹操到，甘婧双手正在回复框奋力打字，下一秒，来电显示弹了出来。
被林乐晗说中，江怀行电话打到她这来。
她没林乐晗那么有闲情，而是直截了当地挂断。
提示电话刚接通几秒，随即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江怀行哪里不懂是甘婧刻意按断的，立马换成给他妹妹打。
见到她哥来电，江心雅惊讶地哇一声：“哥，你大晚上找我，神奇！”
乔汐的两个好朋友，一个联系不上她，一个不接他电话，无法在最短时间得知她去哪了，江怀行心慌意乱之余，还感到烦躁：“帮我打个电话给乔汐。”
她哥找她帮忙，千年难遇的迹象，江心雅摆起高高在上的姿态：“哥，求人不是……”
“我不跟你废话，乔汐和伊伊不见了，你赶紧打电话。”
“！！！”江心雅一脸懵，“哥，你瞎说什么！我二十几分钟前跟姐姐讨论，我大概几号拿到p大的录取通知书，聊天结束的末尾是，她说她要去洗澡。”
听清他妹妹说什么，江怀行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有人联系得上乔汐，说明她和女儿没出事。
那她不在家，到底去哪了？
他交代道：“你问问她在哪。”
江心雅得意道：“姐姐不在家吗？为什么叫我问，你没长手，不懂打她电话？我问也行，你求我啊！”
“我求你了，行吗。”
“……没诚意。”江心雅嫌弃地撇撇嘴，挂断电话。
从她哥口中说出来的情况，似乎不太妙，又满满的怪异，她迅速给乔汐发微信：【姐姐，你和我哥闹矛盾了吗？他叫我问你在哪！】
以他对乔汐的了解，二十多分钟，不够她洗漱，尤其是加上洗头，一时半会，他妹妹难以立刻联系上乔汐，江怀行揉了揉疼痛的眉心，到三楼的卧室。
往常不觉得空荡荡的家，如今哪里都空荡荡。
他极其不适应这种空荡荡的环境，疲惫坐在沙发上，等待妹妹的回复。
正要闭目养神一会，江怀行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床头柜，发现一张薄薄的便利贴，很突兀地贴在台灯上。
他不由自主地起身前往，撕下便利贴，欲要扔到垃圾桶里，一行笔迹清秀并十分熟悉的文字，闯入眼中。
[女儿我带走了，还你一个人的世界，就当我们没有出现过，再见！]
霎时，江怀行大脑消化不了这段文字，混乱至极。
乔汐留下的便利贴，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江怀行牢牢捏紧手中的便利贴，指节隐隐泛白。
乔汐故意趁他出差不在家，将女儿带走！
便利贴上写着的‘还你一个人的世界’，是指他们分开？各自过自己的？
昔日有关他和乔汐的回忆，排山倒海地涌现在他的大脑，耳边不断响起她清脆的声音：
“怀行，我喜欢你！你能当我的男朋友吗？”
“我的毅力和恒心，不是一次表白被拒就会打败的！”
“我真的好开心，超级开心！你终于答应我做的男朋友了！”
“恋爱过程重要，结果也很重要，我希望我们有结果！”
“我今天又多爱你一点点，你能不能也多爱我一点点？”
“我毕业后，我们就结婚，然后生一个孩子，可不可以？”
“我会爱你到永远，一起度过余生，变成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老奶奶！”
那些饱含期待和希望的话语，仿若乔汐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向他表达，她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与现在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对比，江怀行胸腔如是被石头重重压住，喘不过气。
不是说，爱他到永远吗？
怎么一声不出，就悄悄带着女儿离开？
双脚灌铅了般，江怀行举步维艰，站在原地许久。
一点一点撕碎便利贴，扔到垃圾桶里，同时他的大脑恢复清明，呼吸也恢复正常，平静下来。
一个多月前，乔汐问他哪天有空，去民政局和她领结婚证，听到他拒绝后，她眼中分明露出浓浓的失望。
还有，由于她同事的事，他被他父母叫去处理好周宏达的父母，一开始他不清楚具体事由，周宏达父母也没详细说清楚，只说了个大概，他回家问她，没问完，她就生气地走了。
没几天，她若无其事地来找他，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以她对他那么多年的感情，况且她为了和他结婚，做出来的种种努力，得以印证她多想成为他的妻子，这样的她，突然间放弃他，无疑是天方夜谭，他也不会相信。
她应该是气他给她的那份抚养权协议？
毕竟，他给她时，她看都不看一眼，怒气冲冲地摔门离去，之后，她所有行为都透着生气的痕迹，躲在儿童房不见他，连带她在家的时间，也不让女儿见他。
为达到不签抚养权协议是真的，离开他是假的！
如此一想，江怀行彻底平静，再度拨打他妹妹的号码：“联系上乔汐了吗？”
两分钟前，江心雅收到乔汐的回复，这会仍呆若木鸡，脑子一片空白。
【没闹矛盾】
【我和他已经分开，孩子归我】
【他问我在哪的这件事，你不用理他】
她哥和乔汐离婚了！经过两人协商，伊伊归乔汐一个人抚养？
乔汐的三句话，江心雅目光久久无法从手机上移开，直到她哥又打电话来，愣愣地划过接听键后，语不成调：“哥，你……你和姐姐离……离婚？”
为了战胜她哥，她偶尔会拿乔汐不要她哥来堵她哥的嘴。
万万没想到，一语成谶，她哥和乔汐的婚姻结束了！
江怀行脸色沉下去：“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我胡说八道！姐姐亲口说的！”江心雅打开免提，边截图给她哥，边说：“哥，姐姐不要你，主动提出的离婚？你也有今天！”
“江心雅，你信不信你再胡说八道，我回去抽你？”
“……抽什么抽？你活该被姐姐扔了，一辈子打光棍！”江心雅才不信她哥会抽她，她从小到大，她哥没碰过她一下，就会口头上吓唬她，说话这么讨人厌，活该乔汐不要他。
“说重点！她在哪？”
“我不知道！我发了聊天记录给你，你自己看！”
江怀行也打开免提，随即登上微信，把截图看完。
虽然心里仍是闷闷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太了解乔汐对他的心思，绝不会轻易地放弃。
切到其他页面，他道：“我确实和乔汐闹了点小矛盾，你保持和她的联系，别让她拉黑你。”
江心雅呵一声：“哥，你被姐姐拉黑了，早说嘛，我又不嘲笑你。”
江怀行淡淡道：“请允许我提醒你，你是经济不独立的准大学生，拿着家里给发的零花钱，手里还有我给你的卡。”
刹那间，江心雅仿佛被噎住，想骂她哥有钱了不起。
不过，有钱真的了不起。
她哥大学期间就经济独立，进行创业，三年前公司遇到发展瓶颈，家里停了她哥的支援，她哥硬是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身价已达到百亿，听她抱怨过父母给的零花钱少，随手就给她一张卡刷。
江心雅牵强地发出笑声：“你都说你和姐姐闹矛盾，她拉黑你，常理之中，哪个女人生气，不得拉黑删除另一半。等她气消了，你必能从黑名单出来。”
未等他妹妹话音落下，江怀行按了按结束键，随后拨打另一个人的号码：“帮我查查，我老婆在哪？”
其实，今晚不查，也没问题。
明天是周一，他直接去乔汐公司即可。
但乔汐和女儿不在家，不是像少了什么，是真的少了什么，他心里空落落的。
知道她们目前住哪，他可以马上找到乔汐，去跟她说：抚养权协议，你不想签就不签。
然后，接她们回家。
s市，位于cbd位置的江边房子里。
甘婧趴床上，在群里气势昂扬地跟林乐晗吐槽一番江怀行，忽感口渴，从房间出来，打算倒杯水喝，结果还没到厨房，就看见乔汐坐在客厅的落地窗旁，出神地望着外面。
她边走过去，边问：“不回房间，陪伊伊睡觉，发生什么呆？”
乔汐扫视一眼甘婧：“想事情。”
“想什么？”甘婧脑内警铃作响，“想江怀行？你看了群里的聊天记录？”
乔汐本来没看群里，甘婧和林乐晗的聊天速度太快，刷屏式的文字和图片，她洗个澡的时间，消息就99+，是看到江心雅发来消息后，她才顺带进群里一条一条看完。
江怀行出差的时间，比他说的要短暂几天。
他回来b市，居然先后问林乐晗、甘婧和江心雅，能否联系上她，想通过她们，知道她在哪。
他这种行为，她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自然无比地对江心雅说的话。
曾经她小心翼翼的，保守她和江怀行不是真夫妻的秘密，想过被人知道后，引来流言蜚语，不利于她的生活环境，影响女儿的成长。
分开后，她无所谓被人知道，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人，她和江怀行一刀两断，也掌握舆论的先机，宣布孩子由她来抚养。
比起坐飞机来s市的那天，她心态更进步一些。
不再是：与其整天提心吊胆地怕江怀行哪天把我扫地出门，不如我亲手结束提心吊胆的日子。
而是：女儿比江怀行重要一万倍，提高心理素质，我无所畏惧。
乔汐听出甘婧言语中蕴含的担心，看了看她哥卧室的方向，降低音量地说：“放心，我不是要想着和江怀行怎么样，我是想……”
顿了顿后，她继续说：“好像当了母亲，就会不知不觉地变成，谁要是敢和我抢孩子，哪怕那个人是我爱的人，孩子的父亲，我也把他当仇人看。”
“爱的人？”甘婧拍了拍乔汐的额头，“清醒一点！”
“我已经够清醒了。”
“你清醒，还说江怀行是你爱的人？”
乔汐继续望向外面，观赏远方璀璨的夜景，沉默了一会，道：“我承认，我没完全放下江怀行。”
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不是一天两天，她也没有超能力，一键删除江怀行和她的一切，他们终究在一起过很长时间，还生育一个孩子。
甘婧坐在乔汐的对面，将她从头到脚打量几遍：“我严重怀疑，江怀行来s市找你，说几句软话，你毫不犹豫地答应回去。”
乔汐摇摇头：“你想多了。”
有人问过她，为什么急着毕业就结婚生子，不先去打拼，想早早成家，被家庭束缚。
结婚生子，对于一部人而言，是束缚。
但她不认为是束缚，相反，能和江怀行结婚生子是莫大的幸福。
谁也不知道她怀孕前的那段时间，对未来极度迷茫，好像什么东西都抓不住，江怀行是她所有东西中唯一能紧紧抓住的，只能不惜倾尽全力地去抓住。
事实证明，越想抓住什么，越抓不住什么，好在最后也不算一无所有。
不做任何痴心妄想的美梦，踏踏实实地带着女儿过日子，远离江怀行，是她当前的所求。
甘婧未能彻底放心：“假如，江怀行专挑着你爱的话说，承诺和你领结婚证？”
乔汐嗤笑道：“他父母第一个不同意，他也不会为我去和他父母翻脸。在利益面前，我不值得他放弃他家里给他的扶持和帮助。”
“？”甘婧眨眨眼睛，“我没听明白。”
“他父母放话，他若敢跟我结婚，会断掉对他事业上的所有帮助，包括家里的财产分配，他得到的份额会远远少于他妹妹。”
乔汐仍记得她被江怀行第一次带去江家老宅，江父板着脸，口吻严肃地对江怀行说的话，毫不介意她也在场，显然也有说给她听的成分。
所以，她每次叫江怀行跟她去领结婚证，江怀行最爱回她：心里没数吗？
有数的，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甘婧嘴角微抽：“豪门不易进，顶级豪门更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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