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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行家


公孙佳说走就真的走了,  她没有再去看太子妃母子俩的脸色,又匆匆赶回了大殿。

        新君正在与皇太后说话,皇太后也在灵前,  并没有回到中宫歇息,  一旁是岷王和章昭相陪。几人正说着说,听到脚步声往公孙佳这儿看一眼,又转过头去,新君继续说:“兄弟阋于墙,  共御外侮,还请娘娘劝一劝燕王。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总要把阿爹好好发送。谁让阿爹走得不安生,  我必不与他干休!”

        皇太后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可你这话是不是太硬了点儿?我给你们兄弟搭个话容易,要解开心结,你们兄弟总要开诚布公地谈上一谈的。”

        “娘娘说的是。我是担心他不自在。人自己做了错事,  遇到苦主,  他反倒会先虚张声势起来,  所以托的娘娘。”

        皇太后道:“那这样儿,我去劝,  你那最后一句话,  我软和点儿说,  成不成?”

        “就先拜托娘娘了。”

        皇太后匆匆地离去,  经过的时候对公孙佳点了点头,岷王也低声说:“我陪阿娘过去。”

        公孙佳微一颔首,走到新君面前。

        新君言语匆匆,全不见平常那股子温文尔雅的劲儿,他问道:“怎么样?朱勋那儿有什么消息?”

        公孙佳道:“朱……太尉领兵是老手了,  已经压下了躁动。不过先帝驾崩的事儿也要公布,他担心走后生乱,打算多呆一天敲打敲打。您不必过于担忧,元铮那儿截下了几个往城外送信的,都扣下来了。事起仓促,他们没能够串通。”

        “哦?”

        “有燕王的人,也有……征北的人,连人带信,人在城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关起来了,信在这里。”公孙佳说着,将几封催促的信递给了新君。

        新君看完,恨得用力揉着信纸想要将它们都撕了。公孙佳忙拦着:“这是证据!有印信的!”新君才喘着粗气停了手,勉强笑笑:“让你小孩子看笑话啦,人上了年纪并不是一定就会稳重的,那是没遇到事儿哟。”动作迟缓地抹平信纸。看得公孙佳心里沉重了起

        来。

        这信里写的,无非是攻击对家、封官许愿之类。纪宸的信还好些,写了维护一下自家的利益、大家一起升官享福之类。燕王可是攻击了新君不像人君模样,被外戚辖制、嫡长子是个傻缺就是外戚的傀儡,外戚更也不是好东西之类。里面还隐讳地提到,只要大家一起干,贺州勋贵们也不会反对的云云,甚至提到了几个有名的勋贵家族,包括钟、朱、公孙等。

        公孙佳道:“尽在掌握中,您还是先歇一歇吧,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头儿办事。”

        新君摇了摇头:“歇不住,你不也熬着么?大家都熬着,先熬着吧。”

        君臣二人相视苦笑。

        新君章熙现在比任何人都忙,公孙佳与霍云蔚这两个新近被他提拔的人,就得为章熙冲锋陷阵去。十分尴尬的是,两人在文武两职里的声望都有一些但又都差点火候,比如安抚城中百姓的事情,这个得赵司徒等人去做,去大营里镇场子的,就得朱勋。

        公孙佳与霍云蔚剩下的活就是——与百官公卿、内外命妇周旋。特别涨声望的事儿轮不到他们,他们又得跟群臣耍心眼儿,同时还得应付着章熙。公孙佳对付的人比较容易,也已累得两颗眼珠子开始往眼眶里抠。霍云蔚与积累数世的文官打交道,到现在还忙得不见人影。

        章熙则已经有了蓬头垢面的雏形,先让朱勋去镇住大营,大营里的兵士不乱动,赵司徒才好在城里把进城看灯的百姓给入出城去,继而交延安郡王维护城内治安。章熙嘱咐赵司徒一定要亲自办好这件事,赵司徒亲自去了,却留下了容尚书一干人等接着与章熙车轮战。

        先帝的谥号要上、庙号要尊,虽然没有遗诏,新君即位的一大长串的诏书也要现编。这群人为了一个字号往往要争上半天还争不出个结果来,这个搁哪家皇帝换人的时候都有一争。还有公卿、贵戚们的安排,什么普赐爵一级之类。过一会儿,又有来报大行皇帝出殡的种种事宜,章熙也要亲力亲为。

        他还要与燕王、纪炳辉周旋。

        章熙的原则是:现在先不动,

        我先把我爹发送了,回来再发送你们全家!

        安抚双方,还得他亲自出马。他恨这两家恨得牙痒,还得忍着,先请皇太后从中周旋做说客劝燕王,纪炳辉就先晾他一晾。

        熬,都熬着。

        公孙佳道:“那,臣再探一探大营的消息?”

        章熙道:“想做事,就把兵部的档再看一看,大营那些人。”

        “是。”公孙佳心里划拉开了,除了这些人,她还得准备一些顶替的人选,这些她早在凯旋回程的时候心里都已经有谱了。还有,不知道抓到的燕王甲兵与纪宸私兵怎么样了,依着她,即使不处刑,也要全部流放个三千里。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问了:“宫门前搏杀的甲士,是否依法处决?”

        “怎么判?”

        “主犯斩首,从犯流放。为后来者戒。”

        章熙强调了一句:“我让你熟悉大营的将校。”

        公孙佳道:“有个八、九分了。”

        “那就够了!先不要动宫门前这些,都先扣押,既然你准备好了,就叫上你的护卫,随我出城。”

        “啊?”

        “嗯?”

        “是!”

        章熙满意地笑了:“还是自家人好啊,换上赵司徒他们,必要阻拦的。”

        公孙佳道:“臣知道危险,可是这个时候冒险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先父过世的时候,臣央了表哥,连夜带臣去见了家将们。”

        “那还不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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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佳不知道章熙给霍云蔚、赵司徒等人是不是还有什么私下的任务,就像要她悄悄地调了一队禁卫护送着出城一样。

        章熙坐在一辆朴素的车里,公孙佳陪坐在一旁,向他汇报:“他们是轮休的禁卫,今天就不当值,不会有人发现人宫里少了人的。臣已传讯元铮,再带臣的家将在中途迎候,汇合一处护送陛下到大营去!”

        章熙开始闭目养神,小半天,车停了,章熙睁开眼,眼中精光四射:“下车吧!”公孙佳此时才从他的身上看出一些少年就随父出征的英气太子的

        影子。

        一大队人马过来,朱勋早早得到探报与公孙佳这里接下了头,亲自率队出迎。章熙一身重孝,看到朱勋,说一句:“叔父辛苦啦。”

        朱勋鼻头一酸:“哎~陛下,请!”

        章熙道:“聚将吧。”

        召集了将校,章熙一字一句说得清醒,声音比公孙佳宏亮多了。开口便是:“前天夜里,我的父亲走了!我来看看你们,告诉你们!朝廷不会忘记你们,我也不会忽视你们!你们都是有功之人!都是朝廷的官军!都是……朕的柱石!”

        他一开口,公孙佳就知道他稳了!话传下去之后,普通的士卒心就安了,他们不是哪一人的私属,而是皇帝的士兵!接下来就该是安抚将校,收拢人心。一个皇帝亲自出面,总比什么藩王、外戚要有份量。章熙还是三十年的太子,素来仁厚。除非两家死忠,大部分人是不会再顽抗的。

        章熙道:“先帝大行,百官都该哭丧,我知道你们心里很想,可没办法,还要你们驻守,你们钉在这里,我就安心,京城就安心,天下就安心!只好委屈你们,不能见先帝最后一面了。”

        先帝的威望是不必讲的,底下哭声蔓延开来。章熙又说:“不过呢,你们可以推举几个人,随我回京看一看。”他要求点几个普通的士卒,再点几个将校,要各级的都有。底下哭声更大。

        章熙最后要求将校入幕府开会,安排一下事务。

        至此,整个兵营都弥漫在一种安静的氛围之下,不是低迷而是驯服。

        入了幕府,人人都很紧张,皇帝却很闲适了,搓了搓手说:“上了年纪啦,不比你们,我年轻的时候随先帝出征,这个时节一个炭盆就够了也不觉得冷。甭搬弄啦,我一会儿就走,得回去上香、供饭呢。都坐下,咱们聊聊吧。”

        他聊起天来也有些先帝的风范,从回忆军旅说起,说到:“脑袋别在腰带上,最怕什么?怕的不是死,是不公平。你们的担心,我都知道,谁不是从贺州乡下一路打到京城来的呢?瞧,我把

        谁带来了?”

        他指着公孙佳说:“这个人评功品绩,还算公平吧?”

        “是!”

        “她已是同平章事了,仍兼兵部,她先前定下的,不变!朝廷许诺你们的,不变!”然后他就顺手点了几个人,这名单非常的精准,一半是燕王的死忠、一半是纪家的铁杆,就照着公孙佳给他的信点的。搁外人眼里,还觉得他很公平哩!

        公孙佳明白了,自己就特么是个招牌!章熙就算把她留下来,她也不觉得意外。然而章熙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把朱勋留了下来。他握着朱勋的手,深情地说:“叔父!我都明白!也请叔父明白我!叔父是太尉,这里就拜托叔父了。”

        朱勋眼泪不值钱一样地淌:“大郎!大郎!”他在朝堂上可能玩不过纪炳辉,可在军旅之间比这些将校要油滑得多,他深知一个道理——将离开了兵,屁都不算!章熙一出手,将这些乱根祸种一波带走,他在这里压一压。什么燕王、纪宸,都玩不出花活儿来了。将校里哪怕有觉得不对味儿的,也断然不敢在此时拒绝这个“恩典”。

        公孙佳也看出来了,等丧事一过,大局一定,这些人或打发闲差,或找到不法之事,慢慢处置了。又或者,章熙亲自出手,给策反了,都是很正常的。燕王、纪宸最大的倚仗也就完蛋了。

        他们在城里的甲士已经被扣了,丧事过了之后就该审了,该流放的流放,该砍头的砍头。官军还是官军,士卒并不受损,士气也未受损。公孙佳再从兵部的人选里找到往里填将校坑位的人。这个朝廷或许制个统帅,但不缺中低层带兵的将校。

        公孙佳有点灰溜溜地跟着章熙回了城,车上,章熙依旧闭目养神,公孙佳轻声说:“那,臣的家将也累了两天了,散了吗?”

        章熙点点头,含糊地说:“那个元铮,不错。天再暖一些,让他与梁平都北上吧。”

        “哎?”

        章熙睁开了眼,公孙佳道:“梁平?”

        “唔,五郎对我提起的一个人,你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他是有些能耐,不过打仗只凭本能,是不是放到大将手下学一学治军再用他?”

        “不必,有本能就行。”

        “是。”

        一行人刚好在下一轮哭灵前赶回了宫里,章熙在前面走着,公孙佳跟在后面,两人都累得够呛,一人一根手杖。公孙佳心里都觉得好笑,以前是她陪着先帝,一人一根手杖,再……

        想到先帝,她眼眶又红了。

        他们的后面,是两排铠甲外罩着素袍的将校,他们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磔磔的声音。仿佛踩在人的心上,燕王站在诸王之中,位置靠前,纪炳辉也站在大臣的前列,同时回首望向声源处,心里一齐“咯噔”。

        章熙似无所觉,站到灵前,公孙佳没有跟到最后而是站到霍云蔚的身边,说:“可算见到您了,这两天都快忘了您长什么样儿了?”

        霍云蔚道:“你就知足吧,你才跑了一趟,知道我跑了多少趟么?”

        两人一齐撇嘴,那边哀乐起,两人按着点儿跪、叩、哭……

        作者有话要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哈。

        说太子平庸的,那啥,他爹还活着,想他多出挑?父子相处和谐,一是当爹的厚道,不多疑,二也是当儿子的识趣啊。就他能忍着不跟燕王死掐这份功力,一般人干不出来。所以也憋屈,所以一旦出手,就也挺狠的。

        这父子俩都算厚道了哈,换个主儿,纪炳辉早就被针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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