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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石头


正文君:请用更强大的购买率向我开炮

        乔灵蕙道:“您在外头受了气,  拿回家来冲药王干什么?说好了去外婆家,您半道回来了,要怎么交代?”

        钟秀娥被女儿质问,  脸上挂不住,反手捶在乔灵蕙的肩膀上:“你也长本事了!我生了一窝的讨债鬼!套车!”风风火火再往郡王府去。

        公孙佳站着没动,等钟秀娥一阵风一样的刮走,  衣裙被只小手往下拉了拉,低头一看,  外甥余盛正仰面看着他,  小孩儿一脸的担心。公孙佳问道:“你怎么来啦?”

        乔灵蕙抬手把儿子摘下来:“你怎么来了?来人!把他送回去。”

        余盛大急:“阿娘!你答应了带我出来玩的!”余府武将出身,于读书不是很上心没押着他上学,  但是他才五岁,  也没有放他出门乱跑的道理,完全没有办法打听到金大腿的动向。好不容易快过年了,  乔灵蕙要到处走动,  其中重要的一站就是钟家,他就琢磨着兴许能见到小姨妈,  也要求同去。乔灵蕙乐得儿子与钟家走得近些,  痛快地答应了。

        万万没想到,  还没到地头,就遇着事儿了。

        乔灵蕙薅着儿子,  还要对妹妹解释道:“阿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从前是冲着我和丁晞,  现在我们不在跟前了,就冲你。她没坏心,就是嘴坏。今天这事也不能怪她。”

        公孙佳听这话音就不能让她走了:“你说清楚。”

        乔灵蕙把余盛往保姆怀里一塞,拉过妹妹的手:“今天不是要去外婆家吗?本来说,  你身子还没大好,就先不要走动了,阿娘就让我陪她一道回去。没进外婆家,你猜怎么着?遇着那个死对头了!”

        “?”公孙佳是真的不明白,以她娘的风格还能有什么死对头能活到现在。

        “哦,你不知道,就是太子妃的那个妹妹,嫁进容家的那个。”

        公孙佳还是不很明了。太子妃的妹妹们她知道,钟家跟太子妃的娘家纪家不太对付是真的,争个权位之类的是常有的,钟秀娥与纪氏的矛盾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里并不突出。

        “阿姐,说得仔细些。”

        乔灵蕙先把妹妹拉到榻上坐好,给她紧了紧围领,拨着炭火说:“你当然不知道啦,这事儿跟你也有一点儿关系的。当年,丁晞他爹死了没多久,阿娘要再嫁,选的是阿爹。”

        她亲爹早死了,跟亲爹也没啥感情,是公孙昂将她养大,她嘴里的“阿爹”就是公孙昂。

        “那会儿我已经记事了,当时还有一家人家,也相中了阿爹,想招他做女婿,你猜,是谁?”

        公孙佳了然:“纪家。可事情都过了,阿爹也不在了、她也嫁了,还折腾什么?她丈夫一个富贵闲人,她不忙着为儿女前程奔波,反而四处树敌?图一时痛快?”

        乔灵蕙摇摇头:“你不懂,我至今还记得当时全家有多么的开心,你道为什么——当年阿娘是东宫亲自保的媒。”

        “啊?”

        “嗯!”乔灵蕙非常肯定的点头,“我记得真真儿的,当时我一个没了爹的人,心里有多难受就记得有多清楚。我那会儿在丁家,过得不大好,多亏了阿爹。嗐,说这个做什么?说回来,我记得当时,纪家跟外婆家已经很冷淡了,纪家当时可是个热灶,可惜,自从没能封王,只捞到个乐平侯的爵位,就开始不行了。那一回可算是被正手反手抽了两个大嘴巴,能不记恨么?哎,你说,那天陈亚闹事儿,背后是不是他们?”

        公孙佳道:“我不知道。”

        余盛死死扒着门框叫嚷:“我不走!小姨,唔……”保姆把他嘴巴一捂,抬了出去。余盛担心得要死,因为他发现,丧礼过后大半个月,他小姨一丁点雄起的迹象都没有!一直病病歪歪的,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也只是比丧礼当时好一点而已。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至少让他守着金大腿啊!

        余盛将心一横,嗷呜一口将保姆的手咬得一松,他跳了下来,硬凑到公孙佳身边:“小姨~呜呜……”

        乔灵蕙骂道:“这个混账,就是欠揍!”

        公孙佳却记得正事,将手绢往外甥脸上一盖:“擦擦。阿姐,你还没说今天的事呢,这是遇上纪四娘子了?”

        “对啊,纪四个该下拔舌地狱的贱人!路上车遇到一块儿了,她该避让,她偏不,硬是凑上来,说阿娘孝中乱跑……”

        纪氏当时说的是“才死了丈夫,就又坐不住了?倒也是,这生的儿女都靠不住,哦对了,最该有出息的那一个,还是个病秧子,是吧?那是得赶紧找个下家,不然这一个两个指望不上,不再给他们找个后爹教养,你们娘儿几个可怎么办?要不嫁个御医?要说啊,孩子成不成材在其次,活下来最要紧。”

        钟秀娥要是能忍得了这个气,那就不是她了,跳起来要打人的时候忘了自己还在车里,发髻也撞歪了,衣服还因为自己的动作不小心挂在桌角扯坏了,回家换衣服来。衣服换到一半,小丫环又不省心,污了一套新衣裙,钟秀娥便借题发挥开始打人。

        乔灵蕙解释完,又劝说妹妹:“好啦,前因后果都告诉你了,别自己生闷气了啊。阿娘你还不知道的吗?她骂完了,痛快了,转头就忘了,回来你再念念不忘,岂不是自讨苦吃?爹娘手下讨生活,要学会忘事儿。”

        公孙佳却只关心一件事:“真是东宫保的媒?”

        “那还能有假?”

        公孙佳道:“我知道了,你也快些去外婆家吧,不然……”

        “哦,对!谁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来!”乔灵蕙说完,提起儿子就走,边走边打,“你就该关小黑屋里喂老鼠!”

        余盛的内心是崩溃的,眼见呆在小姨身边这条路行不通,一边挨打一边想:这小姨咋不急呢?你不应该去郡王府的吗?小姨夫,元峥,你再不来,你媳妇儿就彻底成个傻白甜了,你以后会累死的!我踏马太倒霉了,穿进个魔改剧里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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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灵蕙走后,公孙佳垂下了眼睛,荣校尉率先叫了一声:“少主人。”

        公孙佳忽然问道:“阿姐到后面来,怎么没人通报?是跑不过阿姐呢?还是怎么回事?”

        荣校尉马上答道:“我这就去查!”

        “我不想再重复了。”

        “是。”

        “传张禾、黄喜、薛维进来,带上人马,要二十个嗓门大的,带上锣,要二十个敢杀人的,佩刀,要二十个身材魁梧的,带棍。”

        “是。”

        “告诉单先生,我托他准备的东西,这两天就要。”

        “是。”

        荣校尉奔去处理守卫之事,公孙佳回房之后对阿姜道:“当年阿娘陪嫁进来的老人都还谁在?找过来!要年纪比我娘大的,不要小孩子。”

        不多时,阿姜带回来高矮胖瘦的五、六个婆子,人人扎煞着手,有些不知所措。公孙佳道:“一件事儿,谁知道当年外婆家和纪家怎么结怨的?”

        几个婆子低着头,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公孙佳的头又有一丝抽痛,忙掐住了额角,低声道:“看来是知道一些事的,你们是自己说,还是让我戳开你们的嘴?在我这儿说了,我给你们保密,不说,来,传小林进来,让他带上人。”

        一个高个儿的婆子忙跪下说:“别!”说完拿眼睛在侍女们的身上瞟。

        公孙佳摆一摆手,侍女们退去,高个儿的婆子才道:“不是奴婢们瞒着您,这事儿郡王下过令,不许人提。曾有人因此被打死。”

        公孙佳不耐烦地敲敲桌面,矮个的婆子忙说:“是您的大姨母。”

        公孙佳又敲了敲桌面,高个的婆子道:“她嫁进了纪家,没有一年,难产死了。”

        “就这?”公孙佳都要笑了,死于难产是多么经典的一个死法?哪里没有死掉的产妇?何况自她记事,就没听说过自己还有第二个姨妈,只有一个嫁给了延安郡王的小姨。而且,钟家要吃了这个亏,怕不是得闹翻了天去!

        婆子们低声道:“那是因为,她最早是与……如今的太子订的亲,亲上做亲,知根知底,多么的好。后来,不知怎么的,咱们郡王就说退了亲,太子订了纪家的小娘子,那时候纪家可不得了,要他们出力,只好娶他们家的女儿。太子妃也不是一般人,嫁过来之后,就给自己兄弟说了媒,将您大姨捞到纪家去了。”

        公孙佳看着她们,将她们看得一个哆嗦,缓缓地道:“我会去核实的。”

        胖的那个婆子再也撑不住了,瘫坐在地:“小娘子哎,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这个事儿,您好问谁去?陛下都不许人提的事哟……”

        她哭的声儿有点大,阿姜在外面敲门:“主子。”

        婆子马上住了口,公孙佳道:“进来,把她们好好送出去,好生养着。你们现在是公孙家的人,别人的刀砍不到你们的头上。阿姜,咱们去前面。”

        阿姜担忧地扶着她,低声问:“头又疼了?”

        “没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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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厅里,单良是到得最早的。

        公孙佳等他坐下,才说:“刚才的事,先生知道了吗?”

        “不是很清楚。”

        “哦,我娘在外面受了纪家人的气,回来撒气,唔,我挨了两句。我的骂不是白挨的,总要知耻而后勇,为她老人家讨个公道。您知道纪家与我外婆家有什么恩怨吗?”

        单良深深地看了公孙佳一眼,公孙佳平和如昔地回望。单良道:“恩怨太久,左右不外是权势之争,也夹杂些争夺圣宠的意思。不过,我不劝您动手。”

        “请教先生。”

        “您以为圣上和东宫就很喜欢他们吗?”

        “嗯?”

        “钟郡王与朱郡王为何是郡王,纪氏只得一侯爵?钟、朱从不敢在陛下面前挟功自重,纪氏,呵呵。旧事如何,烈侯在世的时候查过,后来不了了之。看来是不重要的。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您坐等他们的下场就好,您现在该关注的是家里的事情。”

        “我还没来得及跟阿娘说家务的事儿。我不想再央求人了,这回求了,下回再求?求母亲点头我管理自己的家务?一句‘你身子不好’我就该养病,我歇了,再说‘你什么忙都帮不上’?左右都是我的错了,嗯?收拾个纪四,收了家将的处置之权,您看怎么样?反正纪家是要完蛋的,废物利用。如何?”

        “您可不要适得其反,反给纪家续了命。”

        “容家的人欺负了我的母亲,干纪家何事?”

        单良道:“容氏清贵,诗礼大族最要脸面,郡王、烈侯都不愿得罪的。”

        “容氏分了五房呢。诗礼大族就更好了,我不失孝道。”

        “那就结仇了。”

        “他们自找的。先生,我请您准备的东西……”

        “已然备齐。”

        “多谢。”

        时间掐得刚刚好,他们聊完天,荣校尉、黄喜、张禾、薛维也到了,站成一排抱拳:“少主人。”

        公孙佳问道:“敢杀人吗?”

        四人一胸脯:“谨遵令!”

        “好,点齐人马,跟我去宣政坊容家,堵门。”

        四个人里有两个脚下踉跄,剩下两个也忍不住看向单良。单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

        公孙佳发出一个鼻音:“嗯?”

        薛维心里打了个突:“是!”

        “出息!骗你们的,”公孙佳嗤笑一声,“阿姜,备车,走。”

        县主这封号,在皇室里不大排得上号,看起来跟批发甩卖似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确实是需要情面的。

        公孙佳点点头:“我明白的。这回外婆耗费人情了。”

        钟秀娥叹了一口气:“也不算过份。咱们为陛下出了这么些年的力,他本来就该保下你的。”

        “家里旁的人呢?”

        “都好,都好,前面还有单先生帮忙照看着。”

        “荣校尉呢?以后都让他给咱们安排守夜吧,不然我睡不安稳。阿爹在世的时候,就很信任他。”

        钟秀娥放下碗,挥开丫环,戳戳女儿的额头:“还用你提醒?昨天他要不回来,我几乎要疏忽了!哼!家里有事就把他给排挤出去了,当谁是傻子么?等我闲下来,看我饶了谁去!”

        “娘,别有什么都说出来。”

        “你长大了,能教训你娘了。还有你!给我老实些,少添乱!”

        公孙佳闭嘴了,她家长辈都是这样的脾气,当然,她们本也不必有太多的忌讳。这时钟源又来了:“旨意快到前门了,快!是东宫亲自来致奠宣旨!”

        公孙佳只来得及说一句:“表哥辛苦了。”便被他们挟到前面。

        东宫太子章熙亲至,连同他的两个年长的儿子,长子是太子妃所出,年纪比钟源还要略长一岁。父子三人同来,给足了公孙昂这死后的面子。章熙两鬓微白,人到中年还未发福,身材保养得极佳,一举一动都颇有些儒雅气度,两个儿子也都有些青年才俊的味道,这就更令人觉得欣慰了。

        香案摆开,连接了几道旨意。

        第一道先是安排的公孙昂,给了个谥号“烈”,从此便可称他“烈侯”了。

        第二道是让公孙昂附葬,如无意外,日后还会附庙。皇帝死了之后陪葬皇陵,神主陪着皇帝入庙受供奉,是极高的荣誉。只是当今的皇帝还活着,皇陵还没建好,这陪葬的倒先埋进去了。

        第三道才是给公孙佳的,封做永安县主。无论是公孙佳还是钟家都不在乎封户俸禄的多少,他们不缺这个,但是需要一个品级封诰来撑场面。如今旨意下来了,所有人都放下了心中的一件大事。

        公孙昂生前的旧部们也是一脸的激动,个个对皇帝的英明感激涕零,望向太子的目光也颇为亲近。

        章熙目光扫过这些人,心中暗暗满意。他喜欢有情有义的人,今天一大早,这些人疯了一样弹劾陈亚,这让太子很满意。

        宣完旨,公孙佳接了旨意,钟秀娥就让人传下去,将这几轴圣旨供奉到府里专司放置这些旨意手诏等的地方。章熙向姑姑等人问过好,低头看公孙佳,只见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整个人苍白单薄摇摇欲坠,心里很是感伤,柔声道:“好孩子,你往后的日子还长,以后有我们。”

        公孙佳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起直身的时候嘴唇仍在颤抖,眼泪也抖了下来:“我给长辈们添了烦恼。”

        章熙道:“小小年纪,多思多虑不好,要好好吃饭好好长个儿才好。”

        章熙做事向来周到,拈了香,又与钟家人好好说了一阵话,临走前对余泽等人说:“你们都很好。”才圆满地完全了任务。没有人惹事,也没有人拌嘴,更没有人落他的面子。正相反,所有人都做脸,与昨天那一天鸡毛俨然是两个世界。

        送走章熙,钟秀娥就要安排女儿到后面休息。公孙佳却先到余泽等人面前深深一礼,余泽等人连说:“使不得!”公孙佳微微颔首,才被两个丫环一左一右架回房去。

        钟源觑了个空儿,也跟着到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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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佳走了几步,抬眼看到荣校尉还跟着。到了房门外,荣校尉一按刀,又要守门。公孙佳道:“你也进来。”

        她回房之后且不忙着躺下休息,先邀了钟源到榻上对坐,让人给荣校尉搬了张椅子。钟源往桌上看了一眼:“恭喜妹妹。”桌上放着那套县主的正式行头,钟源见惯了这些东西,一眼就认了出来。

        公孙佳头痛欲裂,硬撑着说:“祖辈父辈的荫佑,是你们心疼我。”

        钟源道:“是你该得的。”

        公孙佳笑得很勉强:“咱们关起门来就甭说客套话啦。有一件事儿得跟你们商量,昨天我跟表哥在府里行走,后来荣校尉又回来,竟无人发现?这是你们的本事高,还是守夜的人懈怠了?又或者他们看在眼里不说?”

        她从房间溜出去,丫环看到了不吱声,那是她的本事。如果丫环没发现她丢了,那就是重大事故了。此事不可不防。

        钟源跟过来是想劝表妹休息的,听了这话也顾不上说什么身体,表情严肃了起来:“怪不得你一定要荣校尉跟随呢。”

        荣校尉道:“放心。”

        公孙佳道:“对你,我当然是放心的,他们这会儿应该也老实了。不过先说出来你们心里有个数,外面的事,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们两个了。”

        钟源道:“这些有我们。你昨天……”

        “差不多了,有事也是以后的事了,至少能安安稳稳把我爹的后事给办了。表哥,你昨天……”

        钟源脸上闪过一丝狼狈来,昨天他也是下了力气的,跑到太子岳父那里一通哭,还撒娇了,末了叫了人家一声:“爹。”将太子感动得也哭了,对他说:“你爹走了以后,我要把你接过来抚养,你阿翁和你娘都不答应!我哪里就会惯坏你了?我看你也惯不坏的。我拗不过他们,将你交给了公孙昂,他既将你教养得不错,咱们也要还他这份情。”

        清清喉咙,钟源板起脸:“有我呢,你别问。”

        “外婆没累着吧?我还没得空跟外婆说句话呢,你上头去的时候帮我说。”

        “她都明白的。这一回你可以放心了吧?如今荣校尉也回来了,你可以放心呆在府里了吧?”

        “陈亚还活着呢?”

        “又操心起来了,不日会有旨意的,他以后翻不了身!”

        公孙佳想了想,道:“我发送了阿爹,也就没什么要紧事了。照往年惯例,年前见一见管事,或者往庄子上走一趟——这个要你帮我跟我娘说。旁的没有了。”

        钟源算了一下,年前见管事这事儿,怎么也得排到半个月后了,那会儿公孙佳这一场病应该也有些起色了,便一口答应:“只要御医说你没事,我就帮你说去。咱们讲好的,事情一了,你就安你昨夜可把大家吓坏了,姑姑都哭了。”

        “那她今天还凶我。”

        钟源瞪她,公孙佳吐吐舌头:“你得闲了来看看我,别让我太闷了。”

        “就你事多,我记下啦。”

        “阿姜,帮我送送表哥。”

        叫阿姜的丫环脚步轻盈地上前,将钟源引了出去。荣校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倒退两步,手指捻了一捻。

        公孙佳道:“有一件事,你近前来说。”

        荣校尉低着头,在公孙佳面前站定,公孙佳道:“你的那些人手,都还好用吗?”

        荣校尉点了点头,问道:“是。”

        军中本有斥侯、打仗也好用细作,公孙昂对这两个职业的业务范围进行了拓展,在不少地方都洒了眼线。荣校尉是公孙昂信得过的人,口又严,其实承担着刺探消息的任务,消息灵通得紧。

        公孙佳年纪不大,公孙昂仓促之间只来得及给女儿一个简要的交代,交接是绝谈不上的。公孙佳只能自己摸索:“以前是你在管,以后你还管起来。不过,阿爹走了,有些事情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在了。”

        荣校尉道:“已经让他们蜇伏起来了,闲棋冷子,等您需要的时候再启用。名册……将军在世的时候有一份,少主人看过没有?最好找出来。”

        “都在我这里了。一应花费,还照旧走账。”

        荣校尉道:“是。”

        “他们闲了,你还不能闲,重筛一遍,这些人不能反水。设若叫人知道了,于阿爹名声有损。”

        “是。”

        “每天的邸报和朝廷上的事儿,都给我递一份来。”

        “是。”

        “你先辛苦一阵子,我自有安排。”

        “是。”

        公孙佳道:“你再帮我跑一趟,请单先生代我写个谢表。还有一件事,你帮我给单先生传个话,附耳过来。”

        荣校尉向来话不多,也不爱发问,从跟着公孙昂起就是这个样子,如今换了公孙佳他也还与原来一样,领了命就去找单良。只在出去前多说了一句:“保重。”

        公孙佳这才对丫环招手,想叫她们扶自己去床上歇着。手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来,将丫环吓了一跳,慌忙将她扶到了床上。

        阿姜送钟源回来,嗔道:“就把自己累成这样了。”看她抱着头,问道:“不舒服吗?”

        “有点疼,可能是喝酒吹风了。”

        “我去请御医。”

        “不用!让我娘知道了吵起来我更得头疼了,你给我揉揉。”

        麻利地将公孙佳安置好,阿姜单膝跪在床沿上,慢慢给她揉脑袋。

        公孙佳问道:“阿姜,有人来过吗?”

        阿姜道:“我守得死死的,没人,咱们房里的东西也没人翻动。”又低声说:“小院儿里那几个,都盯好了,夫人也派了人去,没叫她们冒头,也没有什么异动。”

        公孙佳道:“知道了。”

        “那,歇着?”

        公孙佳道:“荣校尉还没回来,我再等等,你给我念两页书吧。”

        阿姜取了本书,坐在床边没念两行,荣校尉就回来了,道:“单先生说请少主人放心,他都会准备好的。部曲、奴婢的名册过两天也送过来。单先生也说,守卫的事情要更上心。他提醒少主人,做事前还是要说服夫人的。”

        公孙佳点点头:“知道了,这几天还要你多辛苦些,等小林回来,咱们再从头捋一遍。”

        “是。”

        公孙佳再也不想硬撑了,利索地闭上了眼睛。

        ~~~~~~~~~~~~

        此后,公孙佳只管养病,第二天退了烧也没有更多需要她操心的事了。她就窝在房里,看单良派人送过来的名册。到了送殡的日子,她先是扶棺走一段,出了城门就上车,到了荒凉的葬地才下车来,看着人们将棺材掩埋。

        回家过了头七,拆了灵棚,送亲友等等,都不用她操心。一切恢复了平静,钟家人也各自回家,公孙佳余事不问,一场风寒熬了过去,头也再时常疼痛了。

        好事接二连三,荣校尉口中的“小林”也回来了,正在回说:“事已办妥,让他们都蜇伏下来,信得过的都留着,不合适的也收回了,他们那里半点把柄也没留下,纵使反水也没有半点证据能牵扯到咱们。”

        公孙佳笑道:“这下好了,我的心事去了一半儿,接下来就是要怎么跟阿娘讲,我要见一见家将、管事们了。你们说,请表哥做说客可好?”

        她一向不大爱说心事,今天难得心情好,多问了两句。荣校尉才说:“少主人自己说,不成再请安国公。”钟源他爹生前自己挣了个安国公,现在由钟源袭了。

        公孙佳点点头:“也好……”

        正要让他们退下,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不等公孙佳出声,阿姜已出去了,很快回来:“夫人在打个婢子。”

        公孙佳道:“阿娘这两天心情越来越坏了,今天这又是怎么了?去劝一下,别打了,怪闹得慌。”

        阿姜吞吞吐吐地:“是夫人亲自动的手……”

        公孙佳觉得情况不太对,对小林道:“你且退下,一切照旧,有什么支用的到前面库上去取。荣校尉,与我走一趟吧。”

        她就住在正院隔壁,抬脚就到,却见钟秀娥正一手揪着个丫环的耳朵,另一手往丫环身上打,噼哩啪啦,声声响脆。公孙佳叫了一声:“阿娘,”轻声劝道,“谁惹您生气了?何必自己动手?”

        一句话戳到了钟秀娥的痛处:“我不自己动手,难道指望你吗?我能指望得上你吗?你能让我指望吗?”

        话一出口,连正在抽噎讨饶的丫环都不敢说话了,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公孙佳,反应快的醒悟过来,又飞快的低下了头。

        荣校尉见多了消息,也摇头。

        公孙佳道:“你们怎么看?”

        上表的御史,在这群人眼里并不算个大人物,他们研究的是“背后”。

        单良道:“不是郡王。”

        公孙佳道:“肯定不是他,陛下发过话了的。”

        荣校尉道:“也不是乐平侯。”

        作者有话要说:  嗯,看到有同学留言说到了吴家姐弟,问题不在他俩身上,在章嶟身上。掐着了点,这不,吴选就没得翻身了。拿捏住章嶟就行了。

        吴选势力一去,吴宣在宫里就势单力薄了,她有成为boss的条件,但是她选了点另一条技能树,很早之前她跟公孙佳有过一次对话,她选择的路就是“丝萝托乔木”。那就没办法了。这就造成权臣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因为要拿捏她真并不困难。她根本就没有自己成一派势力的意识,一直就是依靠依靠依靠。反而是她弟吴选有,所以要让吴选先出局。

        不知道这样有没有解释明白。

        以及公孙佳现在确实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她很诚实呀,本来就是跑到雍邑去猥琐发育来的。养成了势力,她跟皇帝之间的相处模式看起来虽然客气,但是已经可以用“出兵”来交换皇帝立储了。虽然立的这个太子本来按照礼法就是该立的。

        不管是物理意义上的“割据”还是抽象概念上的“势力”,本质其实差不多,都是政治版图的划分。说她有点割据藩王的意思,还是比较贴切的哈。

        当然,现在还是在尊重皇帝的一个大框架下进行,君子之泽嘛,章嶟他爹和他爷爷留下的底子真的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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