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无悔
南下的大军并不都从雍邑出发, 而是从不同的几个地方集结,再分几路前进。公孙佳为了这件事准备了不少年头,其中一部分军队早就屯驻在边境了, 另外还有一部分也是屯驻在了旧京附近。
真正从雍邑出发的只有一小部分, 作为一种仪式, 妹妹带着部分兵马从雍邑出发,公孙佳亲自为她送行。
饶是如此, 雍邑还是沸腾了!
战争意味着军功, 对强势的一方而言更是如此。贺州勋贵这些年虽然有些衰败,其中仍有几个不负祖辈威名的人,想借机重振势力。系出公孙昂的人更不用讲, 他们这些年的尊荣究其根本还战功。此外,又有一些平民子弟, 读书读不好、经营买卖水平也不高,又没有别的晋升途径,唯有砍人这一项做得比较优秀, 就更巴望着能够一展身手了。
战争不是件好事,尤其对普通的士卒而言。有名有姓的将领还能被记一下,普通士卒上了战场蚂蚁一样填坑。通常情况下,一听说要服兵役,跑路的、自残的会比较多。公孙佳这儿不太一样, 一则她不会特别的进行大规模的征发, 不竭泽而渔,一家抽一两个壮丁, 还能你家留个顶梁柱。二则她讲究,评议功过一向公平。第三,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 死了伤了,给抚恤,抚恤还给得很到位。
为了这一次征战,公孙佳提前做的物资准备,除了军需之外,还有抚恤。她提前制订好了详细的抚恤标准,伤者依据伤情有什么样的抚恤,死者又怎么抚恤。比如一个壮丁,二十岁,死了,则计算其到六十岁,所能缴纳的贡赋,计四十年,你家四十年里减一个人的赋税。如果有未成年的子女,按人头计,每月补贴一定的粮食,或者把这粮食折算从你家应该缴的税里扣,直到成年。有父母的,如果你死了,补贴你父母的棺材钱。
生老病死,安排得明明白白。
吃得饱、穿得暖、有功劳拿、死了家里有人管。
容逸、赵司翰等人惊叹于公孙佳的大手笔,暗道:这要还不能打赢南朝,那就真没有天理了。口上夸得却是冠冕堂皇的“仁爱”之词。容符等人既不会领兵又不懂什么后勤,聚了一群人为这次出征邀了个社,都是当时文坛名流。
他们才华既高,自变乱之后又难遇好事,整天喝酒唱歌,写点悲悲切切的惆怅怀念之词。难得有一件振奋精神的事情,容符发起,谢喆等人响应,一天功夫,凑出了一本集子。这群人真想做什么事的时候,“名士不通俗务”的气质就不要了,他们找到了钟佑霖来做个监场。最后成了集子又送了钟佑霖一本。
这本集子就顺理成章地被钟佑霖送到了公孙佳的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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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佑霖抱着集子找到公孙佳,公孙佳正对着巨大的舆图沉思,她的身后站着余盛、单宇、凌峰等人。几人转过身来看他,钟佑霖不由产生一丝羞愧——这些人个个比他年轻,都在干着国家大事,只有他,弄些文字小巧。
公孙佳与钟佑霖一向亲近,这是一种与钟源不同的亲近感。她笑道:“八郎来了?坐。”
钟佑霖忙说:“你们忙、你们忙!”
公孙佳已率先坐下了,其他人也换了一副轻松的面孔,都很快乐地看着他。钟佑霖是个妙人,说他天真,他其他看得懂很多事,说他世故,他又一直有着一颗真心。说他无能,日常少了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说他能干……他又真的没干成过什么正经事儿。
难得的是,单宇这样的刻薄鬼都觉得他人还挺不错的,不是那等会拖公孙佳后腿的傻货。
单宇笑着问:“您又有什么好东西给咱们看呢?快拿出来吧,都等着呢。”
钟佑霖红着脸,将文集拿出来,又喃喃地解释:“那什么,我看他们写得还不错……”
余盛显得十分精明,对公孙佳道:“阿姨,他们终于顶了一回用了啊!找几篇好的,易于传播的,刊刻传播出去嘛!”舆论战啊!不说他都要忘了!余盛一旦想起点什么来,嘴就闲不住了:“单翁翁一直散布南朝的坏话,效果就不错。现在该说说咱们的好话啦!夸一夸小姨父勇猛啦!夸一夸您爱民如子啦!对对,还有咱们的军纪啦!宣传一下投降不杀啦!”
等他说累了,凌峰才又添了几句:“再拣几篇其中文采好的,在仕林之中广为传颂!”
公孙佳点了点头,这两人的话分了两个层次。凌峰主要针对的是南方的文化人,大部分能读得起书、读得懂这些名士文章的,都得是家有余财支持的,才能学得比较高深。名士名篇的影响力会非常大。余盛说的是全局,影响绝大多数人的,需要写得更简明一点。
钟佑霖还在反省:我白活这一把年纪啦,就知道玩儿,我这儿玩的东西,他们这些年轻人看了就能想到大事上去。惭愧惭愧!
公孙佳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八郎?”
“啊?哦!”
“这事儿就你来办吧,你与他们也熟呀。”
钟佑霖先是兴冲冲拿着自己感兴趣的事儿来献宝,接着又反省自己废,最后竟领了个差使!文集扣下了,他抱着公孙佳现写的一张条子走出大殿,人还是懵懵的——啥?我也有事干了?
也……行吧!
钟佑霖干这个事是有经验的,还活在雍邑的名流,他熟啊!旧京变乱之后,许多人跑到雍邑,好些名士也不能维持着昔日的派头了。容符等背后有大家族的还好些,一些家族被屠杀的人就生活艰难,还有一些本身出身就不太高,只身游历的,处境就更惨了。须知,盛世之时,靠嘴皮子、笔杆子讨生活就容易。到了乱世,这些就不大顶用了。
钟佑霖不一样,钟家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可谁叫他们还是新朝的新贵呢?亲人死了一些,权、财、势还在,经常接济一些“名士”,有理由的时候也开点诗会,给他们提供点表现的舞台。
现在他要做事,名士们也是云集响应。
钟佑霖十分慎重,收了的集子先自己审,然后找到了余盛,让他帮忙挑。众所周知,这两个都是学渣,他们只会八卦。两人凑到了一起,只会挑一些不错的题目。内容写得怎么样,他们俩搞不清楚。只好把筛完了内容再拿给公孙佳看。
公孙佳从中挑出一些她认为适合传播的,再让他们把剩下的拿给容逸去挑文采好的。最后定稿,散播出去。
钟佑霖内心不安,再三向公孙佳确认:“我这,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儿吧?”他又不是蠢,到现在哪能还回味不出来当年表妹给他出集子那是在捧他?他很怕现在又占用了表妹的宝贵时间,在大军进发的时候再为他操心。
那可真是太让人难过了。
公孙佳道:“这也是正事。”
钟佑霖更不安心了,问道:“我都知道了,他们写的文集里也有的,你为大军出征操心太多。普贤奴说,单这抚恤一项,就十分耗费人力……”
公孙佳道:“我,我是有的。”
钟佑霖还是不信:“真的?”
公孙佳笑笑:“打我镇守雍邑开始,就推广学校了。就算是盖第一间学校时刚出生的孩子,长到现在也成年了。”
打从营建雍邑,她就不但在雍邑办学,雍邑周凡能影响到的地方,她也推广学校。后来,她就借着权势在整个北方推广。不但提供推广学校,还用了科考取士。哪人才的积累到现在,说有经天纬地之才、拿来就能扭转乾坤,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毕竟政治智慧是需要积累的,但是说识文解字、能写会算,熟谙基本政务,这样的人是足够的。
“还够分出一波南下哩!”
钟佑霖咂舌:“那我就放心了!”
他一向心大,真就放心等着捷报。南下诸人也没有让雍邑失望,一个月后,元铮、妹妹抵达了贺州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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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铮与妹妹将贺州围得像个铁桶一般,摆明了要困死他们。章砳发出的勤王诏书基本送不出城,只有两、三封经由勇士深夜垂绳出城,侥幸送走。然而拿到了求援书信的人也无力再分兵救驾——钟源从左路南下,连克几十城。薛维也不甘示弱,转战两千里,势如破竹。
贺州城内十分绝望,章砳无奈之下发出了求和的国书。
元铮回了他的信——你可以投降,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但是梁平必须死!他是京师叛扰的罪魁祸首!元铮列了一个名单,梁平、海七星等直接参与章嶟复位的,必须斩首,他们的家眷必须下狱。
照着这个名单来,贺州城内就无人能够领兵了。不照着这个名单,那你们就一起被围到死!
章砳急惶无计,周廷等人却密谋杀掉梁平、海七星,将他们的人头当做投降的敲门砖。
元铮与妹妹并不着急,他们俩与霍云蔚杠上了!霍云蔚被章砳罢黜之后,跑去给老章家看坟。章家祖坟的旁边,是他爹的墓。陵墓都在远郊,霍云蔚本人没有被困在贺州城内,大军到时没有动这陵寝,却连人带坟一同围了起来。
元铮与妹妹先祭了一下钟家的祖坟,看看这祖坟好像已经恢复了过来,叫了人来一问,是霍云蔚事后给修复的。两人再去见霍云蔚。
霍云蔚没有寻死觅活,他还有一件心事——章嶟挖别人家祖坟,现在败了,万一章家的坟给刨了,怎么办?他得守着,守到最后得到一个结果,才能放心去死。
元铮对他是很客气的,告诉他:“旧陵一应不变。舅母还说要回贺州,您知道的,我们一向承蒙舅母爱护,对舅母是很尊敬的,怎么会让舅母失望呢?还有,请您务必回一趟旧京,您的大才在此隐居是可惜了。”
霍云蔚想,公孙佳总归是要看贺州老乡的面子,且她外祖母是靖安大长公主,确乎不至于刨了章家的祖坟。至于去京师,他这几十年来来回回地折腾,心气也没了,执意要隐居在贺州。再逼他,他就要上吊了。
元铮还有耐心磨着,妹妹在霍云蔚面前就是个熊孩子,她说:“你要死了,我就让章砳为你陪葬。”
虽然被元铮骂了两句,妹妹依然坚持:“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王八羔子骂了咱们家多少回了?早就想办了他了!”霍云蔚活也不是,死也不是,元铮看着都觉得他可怜,写信问公孙佳:怎么办?要不我把他绑回来?
公孙佳回了一封信,中间夹了张纸条给霍云蔚:你不想来看看太宗的陵寝吗?
太宗的陵寝怎么了?霍云蔚与章熙感情最好,不由揪心。因这一句话,他决定:“好,我去!”
就在他北上的当天,贺州城里突然乱了起来!先是喊杀声,接着是火光渐渐烧了起来。然后是城墙上有人垂绳往下跑,有些人摔死了,有些人落地之后跑出不远反被城上射来的乱箭所杀。好一阵儿,城门打开了,男男女女开始往外跑。
元铮与妹妹吃了一惊,急忙回营整顿,并且下令:“关闭营门!不许出击!”先稳定下己方。再点兵结阵,一点一点收缩包围圈。一面选派大嗓门的士兵敲锣高喊:“就地蹲下,不许动!乱跑者死!”
好半天才把秩序勉强维持了下来。此时,贺州城外一圈是元铮结的营寨,营寨与贺州城中间,蹭了一地的人。贺州城原本不算小,章砳以之为都城,又迁来了不少人,连同守军,如今至少有十万之众,一个弄不好,这就是一场□□!
元铮一看场面,不由头疼。他打仗这么多年,也没见着过这样的情况!要甄别身份,还要防止人群里有人暴起伤人。妹妹已经下令:“去那边人堆里揪个差不多的人过来,说说发生了什么。”
一个穿着南朝校尉号衣的人原原本本给他讲述了事情的始末:收到了元铮的要求之后,章砳拿不定主意,周廷等人却动了心思,周廷等人没有调动死士,梁平自己就是个悍将,寻常很难杀得了他,让他跑了麻烦更大。他们诱使梁平、海七星等人进宫,把他们骗进一间小屋,将门钉死,透过小窗的栅栏射杀了几人。
梁平死在宫里,他的手下如何肯依?士兵心一散,麻烦就来了!有要出逃的,有要报仇的,还有趁机抢劫的。竟将京师变乱又重演了一遍!周廷等人自知闯了祸,急忙护着章砳想要继续南逃,有一部分士卒不依,还要追杀周廷。现在他们正被逼到了宫城的城楼上,半死不活着呢。
元铮也没想到南朝居然败坏成这样!元铮把妹妹放在营里,命人保护她的安全。妹妹急了:“怎么这个时候倒要我避开了呢?你凭什么呀?”元铮道:“凭我是你爹!”
这就是不讲理了!
众将急忙将父女俩给劝开!元铮道:“你不能出事。”
妹妹道:“我就不会有事!”
薛珍对妹妹道:“现在也没个仗好打,您瞧这满地的人,甭管是您还是骠骑,想干点什么总得把这场面给清理一下吧?要不,先看看怎么收拾眼前这个?”
妹妹道:“这不容易么?兵民分开!咦?汪印呢?汪印!你去喊!只诛首恶,不问胁从!问你,你就说你是姓汪的!我们姓公孙的一向说话算数!”汪印是汪斗的儿子,还是汪斗的儿子里能读得下书、认得下字的。公孙佳认为,做人还是要读点书的,就把他给薅过去读书。这孩子读书是个中游,南下把他放过来是想他南下顺势做地方官。很奇怪的是,这货随军之后居然激发出了对从军的热爱,一路跟着攻城拔寨,文书的本职却被他给扔下了!
听了妹妹的吩咐,他就知道要让他说什么了。他就是个证明,证明即便从逆,只要及时改正,也能过得很好。
汪印于是出去整顿从城里逃出来的溃兵,妹妹又重新找人组织城内平民。派完这个任务,她得意地对元铮挑了挑下巴。元铮抬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小人得志。”
“哼!”
随着外面秩序的恢复,城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人都跑了,能不安静么?又过一阵儿,城内派出两个穿白的信使来,信使身后跟着两队人,手上各托着一只匣子——敲门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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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邑家家欢庆!贺州是“伪朝”的首都,拿下了它是有象征意义的,同时,拿下都城,俘获对方皇族,还有实际的效用。
元铮命人拿着章砳的玺书沿途劝降,省了许多攻城拔寨的功夫。次后,三路大军分头并进,所过之地多半是望风而降,只有少数城池负隅顽抗,倒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钟源终于可以放心地回来了,他一路上都在打腹稿,想劝母亲在南下贺州之前见一见公孙佳。他理解母亲,也理解公孙佳,公孙佳试图拥立章明的时候与他商议过,连章明尺寸的龙袍都准备好了。这个事儿,能怎么说呢?
它就说不清楚!
钟源一路愁苦,回到雍邑一时竟不敢开口了。直到常安公主传出话来:“我要动身了。”钟源也没敢跟亲娘说这个话——章家天下彻底丢完了,妹妹都把章砳给押回来了,这要怎么开口?
本来,雍邑这么大的喜事儿,人人都高兴的,盼着公孙佳择吉再祭一回天,然后把旧京修复,大家回去正经归位。哦,对了,还有献俘!
常安公主选择这个时候走,约摸就是为了不想见这样的场景。
罢了罢了,我顶着就是了!钟源想。
他默默地跟公孙佳请了假,公孙佳道:“贺州……你去掌管不合适,阿黎咱们另有安排,先让阿羽去贺州吧。你带着他们娘儿俩南下,安顿好了,顺便指点指点阿羽,然后你再回来。”
钟源讪讪地:“阿娘那里……”
“我明天为她送行。”
“害!”
公孙佳说到做到,第二天跑到了钟府去。钟秀娥听说了之后也跳了起来:“差不多得了!跟小辈儿怄上气了!我与你同去!她不能这么对你!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我与她说理去!”
公孙佳道:“您要给她送行,那咱们就一同去。您要跟个可怜人吵架,那也就不必啦。”
“没良心的!我帮你呢!”
“我没吃亏,是她有委屈。”
钟秀娥道:“那不管,我得盯着。好好好,我不开腔就是了。”
常安公主正在收拾行李,老太太这回不知道是不是看着钟秀娥来了,不好当面不理人家闺女,没有闭门不见。见了公孙佳先扔了拐杖要下跪,公孙佳急忙屈膝去接她。公孙佳也不是什么麻利的人,自己差点跌倒,周围人一阵慌乱,将两人都扶了起来,放到座位上放好。
常安公主失笑了一下:“罢了,都过去了。以后都安安静静过日子吧。”
公孙佳道:“您回去还能住得惯吗?”
“生我养我的地方,只有更合适。”
“哦。”
常安公主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想了一想,说:“打下天下,只是个开始,不要太得意。太-祖太宗的江山,不比你现在的更好?才多少年呀,就败光了。你如今这政事堂里都是老人,加起来都够成仙的了,这样可不太好。”
钟源低声解释道:“余盛、单宇、凌峰都能用,容珍珍就得跟妹妹一块儿成长了。各部里也还有一些储备的人才。”
常安公主毫不留情地说:“还不够!”
公孙佳道:“舅母……唉……”
常安公主看着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外甥女心也有点软了,就是这样才不想见的!一看就忍不住想她小时候的事儿,人都是有感情的,会忍不住心疼。她说:“多上上心呐,文的武的都得要。当年你爹走了,朝廷心里慌的。那赵司徒一去,那些大臣就跟没头苍蝇似的。别只准备一个!不过呀,准备得多了,又要争食。哎哟,反正是你们要操心的事儿啦。”
公孙佳开心极了,笑着说:“您放心,我正在养人……”慢慢地对她讲了自己的科考取士,不拘一格,人是非常够用的。否则大军南下,这抚恤怎么就能做得这么仔细周到的呢?
又讲了现在汪印展现出来了天赋,邓凯这样的已然算是老将了。薛珍的侄儿倒是家学渊源。还有贺州老乡,信都侯是个废柴,他儿子只能算是普通,但是孙子居然返祖了……
“我都没大听过。”常安公主说。
公孙佳道:“都很年轻,二、三十岁,还在打磨呢。哪有之前什么都不会,拿过来就是经天纬地之才的人呢?现在能写会算、识大体明大局,肯俯下身子做事,慢慢就磨出来啦。像普贤奴,他可是熬了三十年呀,直到今天才能挑大梁。”
“普贤奴是个好孩子,”常安公主说,“就是有点缺心眼儿。他做事很好,就是别让他被人情世故坑了。”
钟秀娥也笑了:“是有点缺心眼儿,不过他媳妇儿还行。”
常安公主又对公孙佳说:“那还好,他、单宇、凌峰几个能顶一阵儿。可是这二、三十岁的人呐……养成了也要二、三十年,你……”
“我不必自己亲眼看到,”公孙佳说,“也未必能亲手打造出一个‘盛世’,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知道我这么做一定能成的,哪怕我不在了,它也一定会出现,那我也没什么遗憾的。即便不成,我做的每一件事自己都不后悔,也不觉得有谁能做出更好的选择,那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常安公主道:“要好好养妹妹啊,让妹妹早点生个孩子。”她说得很坚定。
公孙佳低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妹妹,我们都很难,我不后悔。”
常安公主忽然问:“你告祭太庙了吗?”
“啊?”
“祭天了吗?”
“哈?还在择吉日……”前面说的话公孙佳都能懂,常安公主这后两个问题即便是她也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好在她反应快,还是接上了话。
“快点选,”常安公主说,“我是要回贺州的,再晚,天冷了路上不好走。”
钟秀娥站了起来:“你!”
常安公主道:“坐下!”
钟秀娥又乖乖地坐了下来,很高兴地说:“嫂嫂,你会等着咱们药王告祭天地,然后南下的,对不对?”
常安公主哼了一声:“快点。”
公孙佳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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