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人工智能50
今日的美梦之城天亮得格外迟。
大约凌晨七点左右,天边还是一片雾蒙蒙的昏暗之色，压抑的乌云从很远的地方席卷撕扯，像是夹击着浓烟滚滚而来。
鼻尖都萦绕着硝烟气息。
咚咚——
咚咚——
巨大的广场尽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在车辆引擎轰鸣尖叫一声之后，这脚步声越来越近。青年穿梭过各式各样异样的目光,快步走到熔炉的阶梯之上。
俊秀的脸庞被罩在昏暗的路灯中，即便身处于暖色调中，他的眼底也满是冰凉之气。环顾四周后,黑客白看向排排坐在阶梯上的三个身形,皱眉发问。
“门怎么关了？”
童尧看了眼他满手的染血纱布,不客气问：“你们不是一拳就能轰开这种门吗？”
一拳轰开那是妖祟才能做到的事情。黑客白缓缓皱眉，一旁的唐武舟好声好气说：“这种大事，普通人不能进去围观的。”
“……”
自炸毁白河城以后，黑客白还是头一次被人称为‘普通人’。他的面色意外的舒缓很多,不死心问：“简云台在里面吗？”
童尧和唐武舟同时点头：“对。”
黑客白便沉默了,迟疑几秒钟后他像是放弃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童尧与唐武舟中间的小机器人突然开口：“你手里的东西……能把它给我吗？”
若不是小机器人开口，黑客白还以为这两人中间摆着个玩具。
“算了。反正我留着没有用。”
黑客白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小机器人，疾步离开。方才坐车的时候,他看见鱼星草在广场口,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了,出了副本以后他们会身处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也许至死也难以相见。
今天以后。
若是对方死亡,那么这个消息他们甚至很有可能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黑客白离开之后，童尧伸头问小机器人：“这是什么？”
小机器人：“照片。”
童尧嗤笑：“我当然知道这是照片啊,我问你这是谁的照片。”
小机器人不说话了。
“是沙微星的遗照吧,我之前在资料里看过他长什么样子。”一旁的唐武舟好奇问：“你要他的遗照干什么？”
小机器人笑了,呆呆说：“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我能感觉到一股捉摸不透的精神气息，促使我与人类共生。也许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灵魂。”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产生灵魂的人工智能，同样也是最后一个。
咔咔——咔咔——机器脑袋微微转动了一下，小机器人问童尧：“你可以帮我把这张照片贴在我的显示屏上吗？”
童尧依言照做。
这里没有胶带，他只能将这张染血的遗照堪堪卡在机器缝隙之中。待收回手，他看见显示屏上的电子眼睛‘叮叮’眨了眨。
随即变为一个电子笑脸。
左边眼睛像是一个大于号，右边眼睛像是一个小于号，嘴巴还变成了半圆形。即便没有人类的模样，小机器人的‘笑容’也十分具有感染力，童尧笑出声，心情很好地转过头。
三人的面前是朝下的多级阶梯，绵延向下看起来十分陡峭。
他们仿佛坐在了云端。
广场上人来人往，大多都是战后伤员。不少人经过时都颇为怪异阶梯上看。
童尧，叛党核心成员。
唐武舟，星陨核心成员。
还有一个人工智能小机器人，这样的组合除了怪异，找不到第二个形容词。
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景象，这是以往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这个世界上三股核心势力的人，竟然能平和地坐下闲聊。
“我们在等什么？”童尧忍不住问。
唐武舟说：“我在等我偶像出来。”
小机器人说：“我在等大爸爸。”
童尧：“你们一个等简云台，一个等图灵……那我在等什么？”
安静了一会儿，唐武舟两只手臂后撑着看天，笑着说：“那你就陪我们等呗，正好待会要日出了。我已经好多年没看过日出了。”
童尧精神一震，说：“我肯定比你久，你好歹还在星陨待着，我可是在地下城里躲了几百年。我都快忘记日出是什么颜色了。”
“是金黄色的。”唐武舟毫不犹豫说。
童尧立即否认：“也有赤红色的。”
“打赌吗？”
“赌就赌！”
两人一齐看向中间的小机器人，“你来做见证。谁猜错了就要被弹一脑崩儿！”
“好。”
小机器人呆呆答。
※※※
熔炉中。
灼热的高温具现化到空气里，行走在熔炉之中，简云台只感觉自己仿佛要被烤化了，背后一片汗津津。
方才月亮逐渐与天空化为一色，他从天台上爬起身，催促图灵一起离开。
图灵的神情被昏暗的天色模糊，沉默着起身。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走下阶梯，他突然止住脚步，缓声说：“你停下吧。”
“啊？”
简云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面前巨大的、被灼热高温烫红了的精钢门。距离几米开外，他都能感觉到这厚重的门散发着恐怖的高温，仿佛能生生将空气烫焦。
图灵解释说：“里面的温度太高，你可能承受不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简云台：“……”
图灵浅浅笑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这里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鼻腔都仿佛被堵塞住。呼吸的时候，有潺潺热流涌入鼻腔中，像是岩浆混着稀薄氧气淌到气管。
简云台脸上霞云飞升，后撤几步不放心问：“你一个人能行吗？”
图灵点了点头，“可以。”
简云台便将手中的半块核聚变芯片递给他，又捂着鼻子后退数步。方才他看见精钢门的内部了，里面是凹陷下去的一个巨大深渊，火红色的滚流还在咕噜噜冒泡。
距离远一些，果然舒服许多。
从外面，能看见图灵垂目注视着手中的半块核聚变芯片，随即抬起手臂。
轻轻一抛——
这承载着五百六十九年血泪历史的芯片，它看起来是这样的渺小，这样的轻巧，一如熔炉里焚烧过的众多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宛如太仓一粟，可众多尸体汇聚起来，确实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在扭曲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在那道抛物线之后，有无数人流离失所的痛苦，也有无数人无家可归的绝望。
伴随着无声的喧嚣与呐喊，又伴随着轻到模糊的风响声。核聚变芯片‘咕咚’一声沉入岩浆内部，缓慢地向下陷进去。
倏然间。
有一道灿烂的霞光照射进来。
简云台半边脸庞被照亮，下意识向侧面走了几步，踮着脚尖从通风窗往外看。几秒钟后，他回眸冲图灵挥手：“是日出！”
“快过来看啊！”简云台兴奋喊。
方才还昏昏暗暗的天色突现一线光明，那光明像是一缕细长的银丝。从天的这一头蔓延到另外一头。而后在腾飞的袅袅云雾之中，有一束微光骤然间破云而出。
云层与微光。
这是图灵初生之际，就已经梦见过的景色，是他灿漫而绚烂的精神世界。
“是日出！”小福兴高采烈在花园里绕圈跑，又跑到木屋里。
他的父母在门前坐着，满脸焦心。
当第一缕霞光突破天际，木屋内突然响起了‘滴滴滴’的急促声响。小福打开房门一看，发现悬挂在房间里的废弃义肢正在嗡嗡震动，夫妻俩同样回头看去。
在三人高度紧张的凝视之中，那废弃义肢响动数声之后发出一声啼哭一般的长鸣，紧接着就归为沉寂。
“！！！”夫妻俩人对视一眼，愣愣地张开嘴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泪光。
他们相拥。
激动到喜极而泣。
小福疑惑地看着爸爸妈妈，又更加疑惑地看向了屋里彻底报废的义肢——他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就像是他一直不明白，既然义肢已经损坏，为什么爸爸妈妈还要执意留下它。数次搬家抛去了无数带不走的东西，只有这个义肢，也唯有这个笨重的义肢。
明明是一个巨大的累赘，夫妻俩却始终携带着这个累赘。小福并不明白，经历了疮痍与战火的人类到底在期盼着什么。
期盼了数百年，像是在期盼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而今，奇迹发生了！
“我们可以出去了吗？”小福紧张问。
妈妈兴奋点头，眼含热泪重复说：“可以，可以！”
小福还是紧张，问：“那我们以后终于可以不用躲躲藏藏，一直搬家了吗？”
依然是肯定的回答。
小福兴奋地振臂高呼：“太好了，那我就可以出去见那两个大哥哥了！哥哥说炖鸡好吃，妈，你以后再做给他吃！”
女人含泪点头，掩面痛哭。
与此同时，有无数窝藏在地下城中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昏暗的防空洞。
他们的表情依旧震恐而担忧，每一个人都灰头土脸的。那些依然在城市中搜寻‘晶人’的机器人临近人类，又纷纷止住。
它们永远止在了原地。
机器头颅之上，有无数闪烁着红光的机械眼睛。以往这就是危险的象征，当那些红光一一扫描过人类身体的时候，都会响起巨大的枪响声，‘砰’的一声就带走一个生命。
而今，红光迅速湮灭。
成群结队的人类与机器人对视，就好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一般——那个沉溺于先进科技的自己，沉溺于药物的自己。那个在虚拟世界所向披靡，活在美梦之城的自己。
咔咔——
咔咔——
机器人已经变成了废铜烂铁，而在这些机器人之后，又有无数人工智能。他们拥有着和人类一样的身躯，却都眼神空洞。
当年星陨将图灵彻底推向全世界，所有人都拥有了自己的‘图灵’。
人们担心受怕看着这些人工智能，清晨破晓的光明就在眼前。阳光投射在地面上，一道巨大的分割线将其割裂。
再向前几步，他们就能走到阳光之下，然而没有人敢迈出那一步。
还有人工智能军团。
他们不敢。
……
……
“去拿除颤仪！快，这个人已经没有呼吸了！”鱼星草冲周围人大吼，手底下的动作一点也不慢，双手按压病人胸腔。
人群熙熙攘攘围在周围。
黑客白走近，垂目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鱼星草没理黑客白，右手太疼没办法做心肺复苏。他只能从旁边拉了个身材健壮的妖祟玩家，口头指挥对方做心脏复苏。
那玩家手忙脚乱，稀里糊涂跟着做。
黑客白重复说：“我有话……”
这一次还没来得及说完，鱼星草就猛地扭过头，痛骂道：“你有病吧？！没看见我在救人吗？到一边去别挡着光。”
“……”
黑客白半点不恼火，看了几秒钟又说：“有什么意义吗？副本已经临近尾声了。就算你把他救活，有什么意义吗？”
“你力气能不能大点！不要害怕摁断他的骨头。你频率错了！要这样摁……算了！”鱼星草指挥着妖祟玩家，面上满是焦急。他没有时间和黑客白在这里辩论，直接抬头问其他玩家，“有没有人会心肺复苏？”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倒也不是不会，毕竟身处谋命水晶的副本世界，大家多多少少还是要学一点急救手段的。只是……这实在是没必要啊。
就像黑客白说的那样，副本已经快要结束了，救活这个病人有意义吗？
没有。没有任何意义。
再说了，这人看上去已经没有救了。玩家们即便是有心帮忙，也觉得这白费力气。
鱼星草环顾四周，紧紧咬牙时脸色有些发白——他知道没有意义。
但他就是忍不住。
不想看见任何生命轻易地流逝在眼前，这会让他感觉发自内心的无力。
周边这么多玩家，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也许在这些人眼里，副本的原住民根本就不能算是人，更别提花功夫去救。
鱼星草深深闭上眼睛，这不能怪玩家，他知道是他自己有问题。
“…………”
死寂只持续了几秒钟，黑客白上前几步，蹲下.身说：“让开，我来。”
鱼星草微愣，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人受伤的左手，满是质疑说：“你行吗？”
黑客白：“你还有其他人能指望吗？”
“……”鱼星草面色百般变化，最后紧紧抿唇让开身形，狠下心说：“你来。”
广场口一片喧嚣，广场内的熔炉前，阶梯上却安静祥和。
唐武舟接了一个电话后，面色大变‘唰’的一下子起身，提起脚就往阶梯下跑。
“怎么了？！”童尧方才还在伸头看热闹，被他这个突然的行动吓了一跳。下意识也跟着站起身，“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武舟哆嗦着回身，脸上一片煞白：“我堂哥，我堂哥他出事了。”
童尧微愣：“你是说唐文瑞？”
唐武舟点头，手掌从上到下抹了把脸，顺带把眼中的泪抹掉，“我堂哥他有脑癌，全靠颅内义肢撑着。看这个情形，半块核聚变芯片应该已经掷进了熔炉里……”他颠三倒四地说着话，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顿了顿，唐武舟哽咽说：“我以为我堂哥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几年、几个月，再不济也是几天，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啊，那你快去吧。”童尧愣愣说。
“嗯。”唐武舟胡乱点了点头，反身沿着长长的阶梯向下跑去。很快背影就消失在灿黄色的朝霞之中，架着装甲车扬长而去。
童尧又坐回了阶梯，反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叹息问：“看见了吗？”
小机器人：“看见什么。”
童尧抬起手臂指了指阶梯，说：“你看，这些阶梯像不像下坡路？”不等小机器人回答，他语气中带着些惆怅开口：“和星陨斗了这么多年，现在他们的副首要没了。我刚刚看唐武舟下阶梯的时候，甚至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都有点儿汗毛直立。”
依稀之间，他仿佛看见了星陨在走着下坡路。唐武舟的身形之上仿佛扛着一个巨大的、坚不可摧的庞然大物。
这庞然大物一直笼罩在人类的头顶。
如今唐武舟消失在朝霞里，星陨同样也消失在这黎明破晓的一刹那中。
童尧双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这些杂念拍出去。他笑着转头看向小机器人，说：“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了。”
小机器人：“是的，只剩我们俩。”
童尧：“你还要等图灵吗？”
“等。”
“等得来吗？”
“等不来。”
童尧微微一愣，本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复。缓了几秒钟他才懵神着开口问：“你明知道等不来你还等？”
“我在替他等简云台。”
小机器人看向天空，呆呆答。
“好吧好吧。”童尧躺到阶梯上，笑着说：“那我就和你一起等吧。”
※※※
【玩家简云台】
【您的主线任务已更新！】
【恭喜玩家完成主线任务step3：销毁沙费内所持核聚变芯片，即毁去1/2世界核心。】
【这个世界上一切科技手段，运转的核心来源都是核聚变芯片。只要摧毁了核聚变芯片，所有的科技设施都会怠工，成为空有机械壳子，而失去作用的普通铜铁。】
【玩家所摧毁的这半块核聚变芯片，正是图灵测试游戏的本源，亦是义肢的本源。正是过去沉溺于虚拟世界的你，杀死了未来的你。玩家已斩断两个时空的连接点，今后的世界再无机器人军团。】
【恭喜！】
【玩家已获得十五天生存时间奖励。】
简云台心中松下了一口气。
在进这个c级副本之前，他一直都有些担心，毕竟薛少爷进来的那次全军覆没，唯一幸存的薛少爷压根就没有参加图灵测试。
现在切身体会过这个副本以后，简云台只感觉由衷的高兴。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鱼星草没有死，黑客白也没有死，玩家也并没有全军覆没。至少在简云台离开副本的时候，并不是只有他自己幸存。
这个副本存活率甚至能说是高。
7%，对于c级副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玩家主线任务已更新！】
【step4：销毁图灵所持核聚变芯片，即毁去1/2世界核心。】
【图灵所持有的这半块核聚变芯片，正是操控着人工智能军团的核心。在这六百五十九年的岁月长河之中，人工智能逐渐拥有了感情与灵魂，人类却抛弃了自己的灵魂。现今是最后的弥补机会。】
【玩家请注意！】
【此任务为主线任务的最后一环，待完成这个任务以后，本副本的人类文明将会倒退整整五百六十九年，仅成为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但这同样也是最初的世界——】
【人民安居乐业，世界海晏河清。】
【本次任务奖励二十天生存时间】
简云台身体朝向通风窗，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中。回首时熔炉的幽深处却只能看见浓郁的黑暗，他高高扬声问：“你的那半块核聚变芯片带来了吗？”
“带了。”图灵浅笑着点头。
沙费内坠入山崖下的溪流时，整个溪流全部都结冰了，连带着周围的山林也凝上了一层银色的霜。而星陨新址的冷泉同样也是如此，整个冷泉都散发着恐怖的低温。
简云台一直怀疑核聚变芯片被藏在冷泉里，只不过上次潜湖找的时候没找到。
可能当时还是有些粗心吧。
简云台偏头看向外面的朝霞，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之感。就好像卸掉了肩头上的重担一般，全身上下陡然见轻飘飘。
踮脚向下看去，能看见有越来越多的人类走上街头，大家似乎迫不及待想要迎接黎明的朝霞，又恐惧于满城的人工智能军团。
“终于要结束了。”简云台透过窗子看向熔炉外的人，舒出一口气说：“等毁掉两块核聚变芯片，这个世界上超出人类文明的核心技术就都被毁掉了。”
希望……希望此番玩家所作所为，能把最初的美好世界，尽数带还给这些难民。
不再是美梦之城。
不再仅仅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正想到这里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沙哑声音。
“还没有结束。”
“嗯？”简云台困惑回眸，熔炉里面气温太高了，鼻腔之中满是焚尸炉的腥气，与灼热的湿气。他热到甚至有些耳鸣，有些不太确定问：“你刚刚说什么？”
隔着十几米远的黑暗里。
图灵纤长的羽睫微微颤动，缓慢地抬起了手臂，“你还遗漏了最后一项核心技术。”
“……”
“……”
图灵浅笑时眼神柔和又专注，像是普天之下眼里只能容下一人一般。在简云台僵直而又震撼的目光中，图灵指向了他自己。
简云台还遗漏了最后一项核心技术。
那就是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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