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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现实第30章 第章


徐晴晴“…………”淦啊!

        她知道现在指望不上简云台了,  头晕眼花之际,徐晴晴的手臂控制不住发抖,心中猛地一横,她直接艰难转过手腕,  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小腿——砰!

        一声枪响。

        子弹穿过了捆住她的东西,  这次徐晴晴勉勉强强看清楚了,  那是一只绿油油的粗大藤蔓,被击中后转瞬间收缩跑远。

        但是子弹也穿透了她自己的小腿,徐晴晴摔落在地,  痛嚎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

        简云台微愣,  转过头往后看。

        徐晴晴脸色惨白蜷缩在地,小腿下凝聚着鲜红的血洼。

        简云台瞳孔微缩,  快速起身走近。

        矮店铺内的鱼星草听见了枪声,  一边套卫衣一边惊慌开门,“怎么了?!”他看见徐晴晴躺倒在地,惊讶靠近,咂舌了一下。

        “有人袭击你了?”

        “快治——”徐晴晴脸上满是冷汗,  鬓角的碎发像是刚从水里泡出来的一般。她痛到嘶声连连,  “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鱼星草皱眉取子弹,又挥手治疗,足足五分钟以后,  那道撕裂的枪痕才微微收缩,不再鲜血淋淋的。

        徐晴晴缓过神来,  惊怒出声“我刚刚叫你,  你怎么跟没听见一样?!”

        简云台眉头皱得很紧。

        “我确实没有听见。”

        在他的视角里,  方才“徐晴晴”一直坐在台阶上摆弄自己的钉鞋,  简云台开口说话的时候,  他眼中的“徐晴晴”垂着脸不吭声,半张脸都被蒙在阴影之中,异常的安静。

        突然间后面就传来了枪声和痛呼声,简云台转头往回看的功夫里,侧面的那道身影凭空消失了。

        了解事情经过以后,徐晴晴不再怒冲冲,但还是有些惊魂未定,“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个绿油油的东西,像是触手也像是藤蔓,总之那个东西力大无比,一下子就捆住了我的四肢,还勒紧了我的脖子。”她方才甚至都感觉自己要头身分离了,可是掀起衣袖一看,手腕上并没有被勒过的痕迹。

        脖子也没有。

        只有小腿上的枪伤是真实的。

        徐晴晴脸色微白问“它会不会再来?”

        这一次算是她走运,手上的枪没有像枯树枝那样被勒落,但下一次呢?

        下一次很可能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治疗好枪伤之后,简云台单手搀扶她站起来,转眸看向身前白茫茫的雾气,抿唇时瞳色渐渐暗了下来,“看来这座孤城,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知道何时会再次出现的藤蔓,以及干扰队友视线的虚假幻象……若是徐晴晴再一次出事,简云台很可能还是注意不到。

        徐晴晴面色有些难看。

        她站起身走到了方才坐着的台阶,“你确定你在这里看见我了?”

        简云台点头,“确定。”

        徐晴晴眉头紧皱,又在附近巡视了一圈,没有藤蔓,也没有其他异常的东西。走动之间,她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往回走的时候,她后知后觉看了一眼自己的钉鞋,惊喜说“我走路不艰涩了!”

        鱼星草也靠近她,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她的鞋。方才徐晴晴每每抬脚时,脚下都会有拉丝状的不明浓稠液体,像是融化了的塑料,现在总算是没有了。

        “所以不是你鞋子的问题,”

        鱼星草站起身,忧虑看向周围,“也不知道黑客白现在怎么样了。”

        徐晴晴安慰他说“你关心他还不如关心我,他在装甲车的车厢里,联盟其他东西不怎么样,但管制降安组成员是真的有一手。我近距离开枪都只给车厢刮痧,那藤蔓即便想攻击黑客白,那也得先破开车厢啊。”

        鱼星草脸色一黑,脸上染上了一丝薄怒,“谁关心他了?真是好笑。”

        徐晴晴敷衍点头,“对对对,你没关心他,你跟着闯进白河城是因为想家了。”

        鱼星草“…………”

        两人对话的时候,简云台在后方一直没有说话。等说完了两人齐齐往回走,抬眼一看就是一愣,简云台正皱眉站在台阶之下,有一只腿微微提起,鞋底与地面呈拉丝状。

        “……”

        徐晴晴调侃说“你这鞋不错。”

        这是简云台刚刚用来损徐晴晴的话,现在被徐晴晴原班不动地损了回来。

        简云台白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说“估计这藤蔓改盯上我了。”

        玩闹归玩闹,徐晴晴也知晓这件事很严肃,她偏头想了想,说“待会你就站在我旁边,这样你出事,我会发现。”

        简云台摇头说“没有用,你刚才出事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座城里应该有沃霞玲的手笔。”

        沃霞玲是个鬼祟,她的技能是能够比肩真实的幻觉——联系到本次押送黑客白的行动由沃霞玲全权执行,这一点不难猜出。

        “这个老巫婆!”

        徐晴晴恨恨骂了一声,转过脸看向四周,“也不知道藏在哪里了,就会背地里阴人。有本事出来和我打一架啊。”

        白雾、幻觉、藤蔓、辐射……

        白河城现在简直是五毒俱全。

        不过在场三人都是心智坚定之人,这点小麻烦与副本里相比,那就是毛毛雨。他们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心中暗暗提防。

        徐晴晴在矮店铺里找到了几件红色的连衣裙,将这些裙子撕成碎布条,他们一路走,一路将碎布压在石头底下。兜兜转转好几圈,谁知道又转回了矮店铺。

        “你们带吃的了吗?”简云台问。

        鱼星草点头说“带了,来联盟不方便买东西,我就带了个容蓄戒,里面全是食物。”

        简云台点头,没有再说话。

        徐晴晴微微诧异,敏锐问“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们会困在这里很久吗?”

        简云台“不然呢,你能飞出去吗。”

        徐晴晴叹息“那倒是不能。”

        三人就地休息,吃东西补充体能。

        凌晨的白河城比夜晚要更森冷,晨露浓重,因有白雾的关系,这里的白天与黑夜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五米开外皆一片昏暗。

        远方的枯树梢传来“沙沙”的响声,更远处有不知名的鸟叫声。

        听起来无比凄厉,似婴儿啼哭。

        徐晴晴张口咬面包,口中含糊不清说“诶,刚刚我就想问了,这里每家每户为什么都在门口挂着红灯笼?”

        她的头上就挂着一对红灯笼,能看出原本的颜色应当是极其艳丽的,岁月流逝以后,这些艳丽的颜色都被一层厚厚的风沙掩盖,乍一眼看上去仅剩下沉闷的暗红。

        风轻轻一吹,红灯笼便嘎吱作响。

        鱼星草正在喝水,闻言微微一顿,沉默着放下了矿泉水瓶,拧上瓶盖。几秒钟后他才开口,声线有些发紧,“是我们当地的习俗,四月五日迎鬼节。”

        徐晴晴诧异,哑然说“鬼节?可是今天不就是四月五号吗?”

        鱼星草纠正,“是迎鬼节,迎。”

        简云台问“有什么区别吗?”

        鱼星草无奈看了两人一眼,说“当然有区别,鬼节带着恐怖色彩,但我们当地的迎鬼节却是迎自己的过世亲人回家。算是给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一点儿慰藉吧。”

        徐晴晴稀奇道“挂个红灯笼就能招魂?”

        鱼星草无语说“都说了只是节日。”

        若是真要有鬼,那白河城一定是全世界孤魂野鬼最多的地方。徐晴晴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面包,双手合十做着不伦不类的祈祷状,“贸然来此无意叨扰,各位鬼魂哥哥姐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千万别来找我。”

        鱼星草沉默着低头,喝水。

        若是习俗成真,他倒真还希望被亲人找上门来,最好将他一起带走。只可惜节日就只是节日而已,这只是人们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儿慰藉,当不得真。

        简云台突然开口说“我倒希望被找上来。”

        另外两人顿时一脸惊异看着他,只不过这惊异还有着微妙的不同。徐晴晴一脸“你没病吧?”,鱼星草则是满面复杂。

        简云台笑了笑,说“不是说是迎过世的亲人回来吗?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我妈,要是能见见的话……”即便只是幻觉,他也会很开心,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些老旧照片里神情鲜活的女人,动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徐晴晴“啊”了一声,转头问鱼星草,“你们这个节日就只是挂上红灯笼吗?没有其他祭奠活动,比方说烧纸钱什么的。”

        鱼星草摇头说“没有。就只是挂上红灯笼,然后家人们聚在一起喝个豆腐野菜汤,在桌上添个空碗筷。等天黑了以后就把红灯笼摘下来,就算是过完迎鬼节了。”

        徐晴晴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红灯笼,疑惑问“不是说天黑以后摘掉吗?怎么不摘。”

        鱼星草垂下眼帘,唇线隐隐绷直。

        “没来得及摘。”

        “…………”此话一出,简云台和徐晴晴瞬间陷入沉默,周身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

        白河城导弹恐怖袭击,满城惨死,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摘下红灯笼。

        他们没能等到天黑。

        鱼星草像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张口打破沉默,笑着反过来宽慰另外两人,“不过我还听说了一个其他事情。”

        “什么事?”

        “传闻中,真的有不少人在迎鬼节当天看见了自己过世的亲人——我们这边雾其实一直挺浓的,没有像现在这么浓。我的舅爷就曾经在白雾中看见过我过世的舅妈,他说当时听见了铃铛响声,然后就看见舅妈在家里来去自如,唠叨着做着农活。就跟海市蜃楼一样,他只能看见,摸不到,也不能对话。”

        鱼星草耸了耸肩膀,说“我自己倒是没有亲眼看见过。听我舅爷说,我舅妈那天做的事情,是以前做过的事情,说的话,也是以前说过的话,像是场景重现了。”

        徐晴晴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声线抖颤说“我的妈呀,你不要吓我啊。”

        鱼星草看她一眼,落寞叹了一口气,又笑着说“能看得出来,你应该没有什么特别想念的过世亲人……真好。”

        简云台开口问“你不是住在这里十几年吗?这些街道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刚刚好,在他开口说话的同时,徐晴晴也出声说“哇,我都不知道我亲人是谁,从小被收养,后来养父母在副本里去世了,我就加入了神龛,又进入联盟。”

        鱼星草问“你不想念你养父母吗?”

        徐晴晴“想啊。但过世的人已经过世了,活下来的人还要继续生存嘛。在这里见到了又能怎么样,都是假的。”

        鱼星草顿了顿,失笑摇头说“那你就是没有遗憾,也没有意难平。”

        徐晴晴点头,“确实没那么大的执念,不是仇杀也没有误会。”

        这是聊上头了么,怎么都不理他。

        简云台安安静静地等他们说完了,才又开口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鱼星草看了眼徐晴晴,涩声问“要是你是我,你也会像现在这样洒脱吗?”

        徐晴晴一愣,想了想一脸窒息说“将心比心,不可能。我要遇到你这种事情,那我心态肯定比你还崩,还当灵祟治病救人呢,我不去报复社会就不错了。”

        简云台“…………?”

        鱼星草抿唇,低头闷闷说“报复社会?没必要,其他人同样是无辜的。”

        徐晴晴点评“善良。”

        简云台头疼扶额,又伸手在这两人面前挥了挥,他们还在唏嘘着交谈,对于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反应。

        简云台问“你们听得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

        简云台头疼地站起了身,将手中的枪支牢牢握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徐晴晴与鱼星草的眼里仿佛变成了一个透明人,亦或者说——也许在这两人的眼里,简云台还好端端坐在原地,沉默着吃着压缩饼干。

        上前两步,简云台面沉如水,左看右看,又神色铁青看向身后。四面八方都有红灯笼的“嘎吱嘎吱”声,某一个瞬间,穿堂风变得更大,瑟瑟冷风吹过这条街道上的所有红灯笼,使得不远处红影缭绕,十分诡异。

        嗖嗖——

        左侧飞速袭来一物,简云台头都没有转过去,就已经手快的扣动扳机。砰!这一枪准确打在了那藤蔓之上,藤蔓微微瑟缩了一下,简云台还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脖颈处突然一紧,他猛地悬空而起!

        后背重重撞在门柱之上,那条杠正巧杠在他的脊椎处,整个背部顿时一片发麻。藤蔓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只是几秒钟,简云台眼前就只剩下了漆黑,缺氧并不恐怖,世界畸变后人类进化,他能憋气十分钟左右。

        但是这无穷的力道却万分可怕,若不是藤蔓外皮软,简云台的脖子估计都会被斩断,他立即想要效仿徐晴晴方才的脱困方法——对着藤蔓开上一枪。

        只不过简云台很快就发现,不同于徐晴晴方才的遭遇,这次他的四肢没有被捆住。

        被捆住的仅有脖颈。

        难道他要对着自己的喉咙开枪吗?

        绝对不可以!

        这一枪若是开下去,藤蔓退不退他不知道,但简云台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怎么办?!

        简云台双手抓着藤蔓,痛苦地想要将其扯离,却撼动不了这藤蔓半分。

        ※※※

        咔擦——

        课堂中响起了钢笔断裂之声,讲台上的教师神情惊恐看着微生律,又哑然看了一眼他手中断成两截的钢笔。

        “呃……是我哪里讲得不对吗?”他求助看向一旁的曹妍妍。

        曹妍妍则是看着手中的仪表盘,脸色微微发白——精神阈值有波动!

        联盟控不住失控的微生律,神龛同样也控不住,发生了什么?!

        微生律神情冷冽,薄唇抿紧。

        背部挺得僵硬又笔直。

        “有没有刀?”他声线发紧问。

        简云台艰难出声“咳咳、有……”他摸黑从腰间扯下匕首,又对着脖子猛划了一刀,潺潺鲜血顿时如泉涌般流出,他有意避开了大动脉,这一刀却依然划得很深,出了不少血。

        藤蔓丝毫不退,依旧紧紧捆住他。

        “没、咳咳……刀没有用!”除非直接扎下去,但是同理与开枪,之间冲着喉咙扎下去,简云台也活不了。他已经有些天旋地转了,视野时而发黑,时而惨白,一片朦朦胧胧之中,他看见了身前悬挂着的红灯笼。

        红灯笼在冷风中摇曳,嗖嗖着抖落了一丝灰尘,星星点点的黑尘探入了白雾。

        消失不见。

        微生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背上青紫的血管已经有些凸出,在冷白色的皮肤上极其显眼。他的面色已然全部沉下来,课堂内的窗帘无风自动,走廊外的神龛士兵们频频投过来惊异又胆寒的视线。

        “用火。”

        微生律厉色说。

        简云台连匕首都来不及收,手指一松放开匕首,任由匕首落地。他取出了打火机,这是他原本预备用来点蜡烛的,谁知道这时候却派上了用场。

        一丝微弱的火苗从打火机口涌出,简云台将打火机凑近脖颈,很快下颚也感觉到了火烧感,这下子肯定烧到了他的脸。但简云台也顾不得许多了,趁着现在神智还算清明,他咬牙将打火机直接挪到了下巴下。

        又高高昂起头,勉强避开火苗。

        火苗确实起了一些作用,捆住他的藤蔓变得松弛,不至于再向刚刚那般凶悍。简云台张口吸了一口气,那种让心跳加速的浓烈窒息感总算是褪去了。

        妈的,这个沃霞玲!

        简云台在心里恶狠狠记上一笔。

        藤蔓依旧不肯退,就这么硬生生扛着火烧。简云台被高高吊起,用力抠着脖颈上的禁锢——跟镶嵌上去的一样,抠都抠不动。

        就这么僵持了五分钟左右。

        过程中,简云台只是被吊着,倒没有怎么难受。可远在神龛之中的教师以及士兵等人,却已经焦虑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所有人都退到了走廊,不敢进教室,曹妍妍忧心忡忡看着走廊里的玻璃窗户。

        有士兵焦忙赶来,“发生什么了?!”

        教师惊恐说“不知道啊,突然就这样了。”

        曹妍妍猛地揪住那士兵的手笔,满脸复杂问“是不是陈伯平那边出事了?”

        士兵摇头,面色难看答“听说简云台他们被卷进了白河城,其他人现在进不去。”

        曹妍妍“……”她转头看向教室里的微生律,又低头看向仪表盘。

        眼前猛地一黑。

        她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微生律之前在联盟中几次精神阈值波动,究竟是怎么回事——肯定都和简云台有关系啊!

        教室中的微生律沉默两秒,突然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迈动长腿往外走。

        走廊众人纷纷惊恐,迟疑不定。

        这是要去哪儿?!

        他的足尖突然顿住,传感器里传来简云台的声音,“你有没有听见铃铛响声?”

        微生律“听见了。”

        叮铃铃——

        叮铃铃——

        这声音像是清脆的风铃声,又像是古钟被撞响,让人灵台猛地一清。藤蔓似乎是畏惧着这声音,在铃铛响起的下一瞬间,它瞬间撤离,比被枪打中“跑”得都要快。

        它为什么会“跑”?

        难道是在害怕着什么东西吗……

        如此说来,现在的异常现象应当和沃霞玲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藤蔓也在“怕”。

        简云台从半空中落下,脚尖先着地,随即单膝跪地谨慎看着周围。

        “徐晴晴!”简云台又叫了一声“鱼星草”,那两人依旧坐在原地,笑着谈论着什么。

        没有回应。

        沃霞玲的幻象还没有结束?

        简云台眉宇微微皱起,伸手按住了脖颈上的血口,潦草地止住血。

        铃声不知道是从哪里传过来的,似乎四面八方都有环绕。不多时,巷道尽头又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明显。

        这景象实在是有些诡异,简云台心底隐隐发毛,好在传感器里响起微生律的声音,霎时间驱散了这种毛骨悚然之感。

        “我去找你。”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一片洁白的羽毛,从耳朵里柔柔抚过。

        无形之中,让简云台心定了下来。

        简云台看着脚步声的方向,说“别来。”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接过传感器了,他这边遇险,微生律那边也会徒增担忧。

        若是这人真的来了白河城,想必联盟与神龛都会大动荡,教父也不会放过这人。

        他不想让微生律为自己担心,便开玩笑说“现在这里我还能应付,等真应付不了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帮忙。不过到时候我让你来,你就会来吗?”

        微生律毫不犹豫“当然。”

        简云台“那我不让你来,你可不能自己偷偷过来啊。”

        微生律静默片刻,“……好。”

        简云台便扬眉笑了,“你看你,这就是嘴笨的坏处了。被我绕进来了吧?”这时候,那脚步声已经变得极近,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渐入眼帘,简云台转头一看,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连带着瞳孔都剧烈震动。

        嗒嗒——

        嗒嗒——

        女人在他的眼前站定。

        这是一张简云台极其陌生,而又隐隐熟悉的面容,如同油墨一般的长发披在肩头,显得有些杂乱。女人的脸上有不少灰尘,一直在惊慌失措地回头看,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人的追捕,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是简瑞芝,简云台的生母。

        “……”简云台面色复杂,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一下子就想起了鱼星草方才说过的话——我的舅爷就曾经在白雾中看见过我过世的舅妈,他说当时听见了铃铛响声。

        迎鬼节,铃铛响声。

        旧人旧事重现在眼前。

        难道他的生母曾经来过白河城?

        简云台视线微微下移,定在了简瑞芝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十九年前,简瑞芝挺着孕肚,孤身一身逃亡到白河城,艰难躲避着敌人的追杀。十九年后,简云台在白河城中遇险,是生母这道残留在人间的虚影,无意间救了他一命。

        叮铃铃——

        叮铃铃——

        铃声再一次响起。

        原来那些泛黄老照片中的母亲,动起来是这般的模样——容貌秀美而大气,眉眼与简云台似乎有些相似,却比简云台要柔和许多,微微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时,她笑眼中的那丝无奈显得无比的真实。

        隔着茫茫的白雾,隔了十九年的风霜苦难与岁月沧桑,简云台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悄悄泛起了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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