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妈妈的情人（七）

　　妈妈的情人(短篇小说）张宝同2016.6.25

　　妈妈急忙从二姨家回来，一见到我就问，“我抽屉里的那本书呢？”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着她，“你是不是跟那个男人的关系不一般，是情人关系？”

　　妈妈的脸一下涨红起来，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

　　我用严厉的口气质问着她，“你这样做对得起我爸吗？”

　　我妈听我提起我爸，就开始落泪。看着我妈这副可怜的样子，下面的话我就咽了下去。毕竟她是我妈，我不想让她可怜和难过。于是，我就给她买了碗汤面，放在桌上，然后就去上班了。

　　下午下了班，我刚回到家，媳妇就说二姨来了，让我去见她。我就去了我妈家，就见二姨和姨夫都在我妈家。二姨正在劝着我妈。我妈还在抽泣，眼睛都哭肿了。

　　二姨见到我，让我坐在对面，就问，“你妈哪一点做得对不起你爸？”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非常地不舒服，因为这话我只是说给我妈听的，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可是，我妈却把这话说给了二姨，现在二姨问我这话，让我该咋样回答呢？我想了想，说，“这话你应该问我妈。”因为这话我没法说出来。

　　二姨说，“你妈规规矩矩了几十年，哪个人不说她好？要是她有一点不规矩，也早就留在新疆不回来了。”

　　我说，“她是好，可是她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说她和那个人的关系就不好。”

　　二姨说，“她和那个人好，也是规规矩矩地好，也没说跟人家胡来胡搞。别说你妈，我也跟那个男人好过，可你姨夫天天在跟前，说过一句不打粮食的话没？”

　　我说，“你和我妈不一样。你和那人在一起都是青天白日，正大光明，可我妈跟那人在一起，谁也不知道。”

　　二姨问道，“那你意思是说你妈和那人在一起时，还要敲锣打鼓，让大家都知道一下？”

　　二姨的话真是让我没法回答。我说，“我妈跟那人是动了真情。这事要是让我爸知道了，那还了得？”

　　二姨说，“说起你爸，我就满肚子是火，当初追你妈时恨不得跪在你妈的跟前，可是，人还没到五十岁，他就急急忙忙地走掉了，把你妈一人孤零零地撇下不管了。就是他在世时，你妈妈成年累月地出外打工挣钱，可他啥时真正地关心过和爱护过你妈？他有什么资格对你妈不满意的？”

　　我说，“那你说错了，我爸是很爱我妈的。我妈每次出去，他都不想让我妈离开。”

　　二姨说，“那还不是想让你妈多伺候他几天。”

　　我摇着头，叹着气说，“要是你这样想，我就没办法了。”然后，我又说，“我爸是打过我妈，可他也是爱我妈爱得过火，害怕我妈跟别人好。”

　　二姨一听这话，更火了，嗓门也更大了，说，“你以为你爸那是爱你妈？那是爱他自己的面子。他觉得你的妈的脸蛋只能让他一人去摸，别人都摸不得。摸了就侵犯他了，让他丢了脸面。他要是爱你妈，能把你妈往死里打？打得她的腿都留下了毛病？”说着，就掉起泪来，说，“我可怜的妹子嫁给你家刘家，一天清福都没享过。”

　　我一见二姨是这种态度，觉得话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说不定就会气恼，争吵起来。我对我妈把我二姨叫来，非常地生气，可是，有二姨和姨夫在跟前，我有气不好发，就只能憋在心里，等他们走了再说。于是，我说我有点急事，就出了门。

　　我在乡镇的街道上闲转了一会，就回了家。听媳妇说二姨他们已经走了，我就又来到我妈的屋里，想找她好好地聊一聊。经过好大一会的思索，我觉得有些事也想开了。我妈的确没有对不起我爸的地方，我妈一嫁到刘家，就开始为刘家生儿育女，不等孩子长大，就开始出外打工，为的就是给我和弟弟将来结婚娶媳妇着想，现在家里把两栋楼房都盖起来了，我也结了婚有了孩子，弟弟也在上海那边打工，本来妈妈是该享福了，可是，我爸又不在了，这么一大栋房子让她一人孤零零地住着，是很孤单。一个人老了，身边再没个陪伴的人，我妈的心情咋能好受？要不是害怕让村里人说闲话，我真想开车过去把那个男人接来，让他好好地陪着我妈生活。可是，农村不象城市，最怕的就是人言可畏，唾沫星子淹死人啊！

　　所以，我想好好地劝劝妈妈，让她觉得我真心是希望她能生活得幸福快乐。当我来到我妈家楼前时，天色已经很黑了。这时，我听到有人在唱那支苏格兰民歌《旧日的好时光》：

　　“我们曾漫步在山岗上，那野菊分外香，但等我们分手去流浪，就不再有好时光。”

　　猛然一听这歌曲，我心头一怔，一种对美好时光的联想一下子在我脑海中浮现起来，随即就感觉有股热泪在眼眶里涌出。歌声并不优美，但却十分地低沉和激昂，象是一股激情在从渴望中奔腾。我听出来是妈妈的声音。可是，妈妈怎么会唱这支歌？我想一定是那个男人教她的。他把这支歌教给了妈妈，也用这支歌唤醒了妈妈那心中火热的激情。难怪妈妈会离不开他，会死心塌地地爱着他。

　　我进到屋里，见妈妈还没有吃晚饭，眼睛又红又肿。我就想妈妈变了，越老就越跟小孩一样，既任性又不懂事了。我就从街道上给妈妈买了碗汤面，让妈妈吃。可妈妈不想吃，把饭放在一边，然后用那种吩咐后事的口气对我说，“君城啊，妈这一辈子吃苦爱累就是想等给你们把房子盖了，把媳妇娶了，就好好地清闲清闲，享享清福。现在房子都盖起了，你也结婚成家了，你弟弟也有对象了，所以，妈想为自己活上几年。”

　　我说，“你这话也是我们的愿望。我们知道你为了我们辛劳了一辈子，所以，我们才不想让你出外打工。”

　　我妈说，“妈对你说实话，妈离不开那个男人。那人是妈这辈子最爱的人，自从和那人在一起，妈才知道妈这一辈子没有真正地爱过别人，也没有被别人真正爱过。那人让妈懂得了当个女人真好。”

　　我说，“妈呀，那本书我都看了，我知道那个人很好也很可怜，可是，他没办法离婚，没办法离婚，就没办法和你结婚。”

　　我妈说，“我才不跟他结婚呢。”

　　我说，“女人恋爱都是为了结婚，不结婚你跟他在一起图了个啥？”

　　我妈说，“我不跟他结婚。我只想和他在一起相爱就知足了。”

　　我说，“可是，不结婚，就表明你们在一起不合法，说不定哪天就要分手了。我可不想让你象春燕那样，两人爱到难舍难分时，却因为不能结婚而被迫分手，那该是多么残酷和痛苦的事。”

　　我妈说，“他是太阳，我是月亮。他爱我我就围着他转，他不爱我了，我就离开他。只要他给我说上一个充分的原由，我就知足了。”

　　我说，“妈，你太傻了吧？你啥也不图他的，干嘛要拿自己的名声和感情去冒这风险？”

　　我妈说，“我啥也不图他，只图他对我好就行了。我想我还没有老，还能跟他过上几年的好光景。等到我老了，不行了，他不再需要我了，我就知足地离开他，回到家里安心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我不相信妈妈的话，因为她现在都离不开人家了，如果哪一天人家真地不需要她了，我妈她不发疯才怪呢。我说，“妈呀，你这可是飞蛾扑火，引火烧身。”

　　妈说，“可我愿意。”

　　没办法，世界上就有这样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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