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找到了爸爸
紧接着巨风从天上落下来了。一阵狂吹,停顿了,又一阵疯狂地在天地间舞动。风和风相互撞击,发出钢铁的撞击声。好在地窝子多。大家都躲在地窝子里,惊恐地倾听着可怕的沙漠巨风。此时假如还在沙梁上,人被风吹走了,活埋了,也未可知。
寻找死了的李子民,出师不利。巨风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无法离开红柳树林。当晚,大家就在这渺无人烟的沙漠里过夜。
刘西北挤在李子民的地窝子里。巨风过后,已是后半夜。巨风带走了沙漠的温热,刘西北感到有点冷,浑身瑟瑟发抖。李子民只有一条被子,大家挤着,只盖住了腿。
“驼背上有几块破毡,我去把它拿进来。”刘西北说着,起身准备出地窝子。
“别去。外边现在零下五十度。你不怕冻死你。”李子民颇有经验,他拦住刘西北说:“知足吧,这地窝子暖和,不会低于零下十度的。”
在沙漠腹地,敌人只有一个,就是严酷的自然环境。求生存,会动的人只有抱团取暖。他们挨到了太阳东升。刘西北爬出了地窝子。阳光明亮,有点刺眼。寒风依旧,刺骨的冷。凛冽的寒风,扫干净了沙漠,它仍在周围的高空中肆虐。
刘西北过去看看骆驼。它们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安静地卧在红柳树下,眯缝着双眼,慢慢地咀嚼着。它们才是沙漠中的强者,人们生命的保障。
顾不得沙漠早晨的寒冷,刘西北催促着大家赶快出发,去寻那死了的李子民遗骸。
还是昨天的那个地方,还是沙梁。眼前已经面目全非了。看起来,山已不像那座山,地也不像昨天那块地了。巨风把沙漠修饰得更美了。
刘西北首先爬上了沙梁,向沙梁的外边看。忽然,刘西北发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他连忙跑了过去,是一只皮鞋的鞋尖。他拨开沙土,抽了出来。是一只皮鞋,很老旧的三接头的那种样式。
刘西北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熟悉。他泪目了,这只皮鞋,是爸爸的。这只皮鞋,后跟的外侧磨损非常厉害,他回忆爸爸走路时的姿势,脚有点撇。妈妈总是嘟囔他不好好走路,好好的鞋,半个后跟很快就没有了。
刘西北返回沙梁。他伸手拉上最后一位登上沙梁的李子民,没等他站稳,刘西北便问他说:
“你看到那个被杀的李子民了?”
李子民喘着气,不清楚刘西北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他待自己喘气均匀了,这才说:
“严格来说,看到了背影。啊,只是背影。”
“他穿的什么鞋?”刘西北质问李子民说。
李子民看到刘西北的手中提着一只皮鞋,黑色的。他眼睛都不眨地对刘西北说:
“皮鞋,黑色的。”
“现在还有人穿这种皮鞋吗?”刘西北把皮鞋送到李子民的鼻尖前,审视着他,说。
李子民忽略了这个细节。这种旧式样的皮鞋,当今是鲜有人穿。但是,李子民说的是骨骸,跟皮鞋没有什么关系。他说:
“是啊,当时人多,挤在一起。至于他穿什么鞋子,不清楚。应该是黑色的吧。”
刘西北真想用手中的皮鞋,狠狠地砸在李子民的头上。满嘴里跑火车,胡说八道。他忍住了,吼道:
“尸骨在哪个方向。快去找。”
李子民是爬上沙梁的最后一位,他没有看到刘西北捡皮鞋的地方。他定神看了一会儿,伸手一指,正是刘西北捡鞋子的地方。
他们在沙地上寻觅,扒开浮沙,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骸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巨风掩盖了沙漠上的罪恶,它却给刘西北送来了爸爸的述说。单凭手中的那只旧皮鞋,刘西北就能断定眼前的这具骨骸,就是他的生身父亲,他敬爱的爸爸。
是安云初劫持了他的爸爸,抢走了白马。把他爸爸一个人搁置在这渺无人烟的沙漠里,任其生死。
刘西北扑倒在那具白骨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说:
“爸爸......,西北终于找到您了。”
刘西北的哭声,惊心动魄。大家都不明白个中原由,围上来劝说刘西北。
李子民看状心怯,原以为找个替死鬼,蒙混过去。怎么却找到了刘西北失踪的父亲。他不记得哪里再有骨骸。即便是有了,再说也不能服人。他胆怯了,颓然坐在沙地上。
警察们帮刘西北收好了尸骨。带着李子民回到红柳树林。有警察对李子民说:
“收拾收拾吧,跟我们回去。”
李子民一百个不愿意。假如驼子真的栽了,他吃完口袋里的食物,在这个渺无人迹的蛮荒之地,刘西北父亲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他不想躺在这荒无人烟的沙土里。他不想死,眼前就这一线生机。跟着他们走,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
李子民矛盾极了,生死抉择的时候,他怎么突然不会想了。
事实上,现在的李子民,想与不想,都由不得他。就他表演的这套拙劣的把戏,警察早就看在眼里。在这荒漠中,没有第二者,他就是李子民。警察说:
“驼子已经被我们抓了。就你那点食物,吃完了,等待你的是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提起那具白骨,李子民一阵惊心。他不说话,警察便知他已经默认了。他也只好跟着警察走,信天由命。
有了沙漠里的白骨,警察立即做了比对。是刘西北的爸爸无疑。刘西北完成了自己的愿望,追查清楚,杀害自己爸爸的人,就是安云初。
当年,是安云初挟持了他的爸爸,抢走了白马。把刘西北的爸爸放在渺无人烟的沙漠腹地,任其自生自灭。陈平正协助巨匪安云初出逃。罪大恶极,刘西北也得追寻这个帮凶,把他绳之以法,才能舒缓心中的恶气。
苦水往兰州方向,走出不远,有一个很小的服务站。这里偏僻,过往在此歇息的汽车少。除非万不得已,长途汽车匆匆赶路,不在这里停歇。有一辆大货车,轮胎爆了,司机在那里换轮胎。
陈平正过去帮忙,也是累得额头渗出了汗珠。汽车修好了,陈平正给司机递上了香烟。
“想搭顺风车?”司机明白人,看出了陈平正的心事,他接过递上的香烟,叼在嘴里,笑着问陈平正说。
“不远,到下一个收费站,我就下来。”陈平正讨好地对司机说。
“远也没事。我去陕西,路长着呢。上车吧。”司机痛快地登上了驾驶位,招呼陈平正说。
驼子被逮,陈平正感到了不安。鲁浪豪宅的人都知道他和香结了婚。香家的住址在明处,警察只要到民政局一查,他的另外一个身份,便无处可藏了。
在香的旧村子里,香的眼神让他不安,不似香以前那么温和。正如安云初所言,感情这东西太脆弱,女人都是跟着财富走的,呆在香家的旧村子里,不就等于自钻藩篱,成为待人捉拿的丧家之犬。
大难临头,陈平正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即就离开了香,离开了以前所熟悉的环境。他得藏到另外一个无人知晓的新环境里。
大货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陈平正如梦方醒,他忽然说:
“我也去陕西,正好,不用换车了。”
大货车的司机一顿,思量着,眼睛盯着前方,有一点爱答不理的,他说:
“唔。可以吧。”
陈平正明白,在外跑车不容易。搭个顺风车,短途可以,坐长了,影响司机另外的收入。他轻轻地一笑,从手腕上褪下了手表。这表贵,上百万,递给了司机,他说:
“身上没钱了。这个你先拿上,能换几个钱。”
司机接过手表,一手拿着,看了一会儿。又把手表递还给陈平正。迫不得已,司机讪笑着说:
“这东西,地摊上十元、二十元的,不值啥钱。算了算了,你还是拿着它吧。”
陈平正不由苦笑。也难怪,普通人不会花百万元去买手表。他不识货。他把司机的手推了回去,他说:
“先拿着嘛,到了陕西,碰到熟人,我再给你钱。”
司机笑了,把表扔在驾驶室前的平台上。高兴地说:
“看你这人,还客气得很。不就是坐个顺风车么。到陕西,你的家在哪儿,我再托人带你过去。”
人心皆是如此。有钱开路,一切尽在快意之处。陈平正释然了,他未经司机同意,便爬在了驾驶室的后排卧铺上。他得好好地睡上一觉。下面的旅程,还不知道能不能有睡觉的时间。
已是天黑,大货车司机叫醒了身后的陈平正,告诉他已是陕西境内,大货车不得进城。问他下边的旅程,希望去往何方。
陈平正一阵迷糊,他忽然醒了。明确去向,又怕货车司机知道他往后的行程。另找出路,这里是内地,地窄人多,风险更大。他的心一横,走四川。他揉揉眼睛,好似初梦方醒,他说:
“哎呀,我还当提包落在了家里,不想就在手边。来来来,还有点钱。”
陈平正说完,从包里掏出了皮夹子,随手捏出一沓现金,递给了货车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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