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同归于尽

　　媚娘佯做不明白，仍然高调。她走到陈平正面前，说：

　　“陈平正，你无信。在家里说好的事，怎么能变卦。”

　　自己向往的情人，按着头，让自己拜在情敌的脚下。这口恶气，陈平正咽不下去。他低声吼道：

　　“你是想招人过来。走，跟我回去。”

　　“山里没人，你怕什么。”媚娘看见了村后有行人，声音高了许多，她说。

　　陈平正的余光也注意到行人，距离太远，估计也听不到什么。他一把把媚娘推到行人的视线之外，从背后抽出了匕首。他说：

　　“媚娘，想不到你如此毒辣。想出卖我，走，跟我回去。”

　　媚娘弯腰捡起篮子，想不到陈平正上火如此之快。她说：“来都来了，给石叔烧了纸再走。”媚娘摆脱着陈平正的手，强行来到石子金的墓碑前。她的身边跨出一大步就有个二坎，纵身跳下去，快跑几步，估计陈平正追不上她。她蹲下身去烧表纸，余光注视着陈平正，等他松手。

　　陈平正松手了，媚娘正待要动，匕首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生气了，把手中的火纸往地上一摔，慢慢地站起身来，她说：

　　“陈平正，来，你杀了我吧。”

　　陈平正愕然，料不到媚娘会来这么一手。他看到媚娘的脖颈上被压出了一道红色的血痕，便慢慢地收刀，把匕首藏在了身后。

　　媚娘一看机会来了，一挣身，向外跨出了一步。

　　陈平正警觉，左手伸出，一把抓住了媚娘的头发，向后一拖。脚下的地软，陈平正一个没有站稳，侧身倒在石子金的墓碑上。背后的匕首，从斜地里直插肋下，被石碑顶住，捅进了自己的肝部。

　　媚娘也倒了，头撞在石碑上，额头碰出了血。媚娘挣脱开，转身跳下了二坎。她欲逃走，却见上面墓地里没有动静。她等了一会儿，爬上二坎。只见陈平正浑身是血，气若游丝。

　　媚娘害怕了，她走到了陈平正的身边，陈平正眼巴巴地看着媚娘，露出渴望生还的神色，嗫喏说：

　　“媚娘救我。”

　　媚娘胆战心惊地转到了他的身后，看见那把匕首，从他的后边肋下直插进去。

　　“脱。”媚娘忆起南国茗城，在别墅里的那一幕。陈平正当时气定神闲。没有给她留下一丝丝的回旋余地。媚娘的心定了下来。瞪着陈平正的眼神，由渴望慢慢地散去，一直散到了瞳孔放大。

　　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用看似不那么强暴的手段，剥夺了媚娘的女儿身。她屈服，她投降了都不成，转手却又把她甩了出去。给她制造了两个可爱，却又是令人可恨的孩子。让她活生生在爱和恨的刀刃上，苦苦挣扎。

　　土地里躺着的那一位，老实到听任自己为所欲为。爱她爱到丧失了男子的骨气。这两位她全恨，都不可饶恕。

　　这是媚娘希望的结局，陈平正就得死在石诚的坟前。这是她的希望。这一辈子，媚娘该做的事，她已经完成了。

　　媚娘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她拢了拢头发，尽可能地把头发理好。不知道媚娘现在还美不美。她苦笑笑，有生以来，这是媚娘第一次顾及到自己的容颜。

　　媚娘站起身来，向大山的高处走去。有一个悬崖，山顶向下看就是万丈深渊。山崖的坡面是白色的，青中泛白的那种颜色。崖面上，寸草不生。

　　媚娘走到了山崖的最高处，不要走到向外有坡面的地方，万一脚滑，溜了下去，不咽气，那将痛苦一生，后悔莫及。记得有人说过，女人屁股沉，向下落的时候，屁股先着地。这样不好。媚娘选了一块石头，有棱角的那种，抱起来有点费力。她觉得很好，这可是最后一次出力气了。

　　对媚娘来说，该享的清福她享了，该受的苦难，她也受了。隐蔽的，难以启齿的屈辱，她也忍受了。是该走的时候了。

　　今天的天气是那么的好，万里晴空，没有一丝儿云彩，媚娘向往云彩，她渴望踏着白云，从这个山头走向对面的那座山。

　　“媚娘美不美！”

　　这一声呼喊，在大山里回荡，颠簸着传得很远。

　　当刘西北和陈依丽跳过小溪的时候，突然发现院门开着。他们都有点惊讶。连忙冲进屋子里。发现桌子上一片狼藉，碗筷都没收拾，这才松了一口气。

　　“家里来人了。”刘西北看着餐桌，警惕地说。

　　陈依丽走到桌前，发现了陈平正背包。心里暗惊，这里少不得一场恶斗。她一路小跑着在屋里屋外到处寻找，跑到了大门口，向外探望。在大门口，看不见后山。

　　“看见人没有。”刘西北不认识陈平正的背包，他问陈依丽说。

　　“嗯。”陈依丽言不由衷，支吾着说。

　　“依丽，你怎么怪怪的，阿姨人呢？”刘西北感到陈依丽的神色不对，连忙问她说。

　　“哥，你在家看着门，我出去找找。”陈依丽想自己出去，先去给陈平正通风报信。她说。

　　“你又不熟，还是我去吧。”刘西北突然感到不放心，他说。

　　陈依丽侧身门框，拦住刘西北。固执地坚持说：

　　“我去。还是我去吧。”

　　陈依丽诡异的行动，让刘西北感到了什么。什么原因会使陈依丽如此紧张，刘西北不敢往下想。他拉开陈依丽的胳膊，侧身就往外闯。

　　陈依丽就势扑在他的怀里，她哭了，浑身发抖，她说：

　　“哥，你就饶了他吧。”

　　果然不出所料，刘西北猜对了。陈平正就在媚娘家，他推开了陈依丽，严肃地说：

　　“依丽，危险，快放我出去。”

　　陈依丽一悸，忽然想到了妈妈媚娘。意识到问题严重。她便紧跟着刘西北，向后山跑去。

　　他们在后山发现了陈平正，浑身血污，倒在石子金的墓碑前，早已断气。

　　陈依丽扑倒在陈平正的身上，失声痛哭，惊天动地。

　　村人报了警，并且在后山的悬崖下找到了媚娘。媚娘自己抱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坠崖而亡。刘西北失望了，苦心追寻十几年，得到的全是死头。

　　刘西北在后山选了一块向阳的地头，安葬了媚娘，把魏述的骨灰安葬在了妈妈的脚下。

　　陈依丽要在媚娘的身边筑墓，安葬陈平正。刘西北拉住了，他揽着陈依丽的肩膀说：

　　“他是鲁浪人，不当葬在这里，还是带回鲁浪安葬吧。”

　　“不！”陈依丽歇斯底里地喊着说：“爸爸得和妈妈安葬在一起。”

　　“依丽，听我说，村人传统，阿姨不是她名正言顺的妻子，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在西北。我陪你，把他葬回鲁浪吧。”刘西北知道，陈平正名正言顺的妻子是香。他说。

　　陈依丽接受不了，她抱着刘西北的腰，嚎啕大哭，她说：

　　“哥，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呀。”

　　短短的几天，陈依丽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这种打击，莫说给弱不禁风的女子，是男子汉也会情感崩塌，心灵震颤。

　　刘西北抱紧了瑟瑟发抖的陈依丽，他不会安慰了。什么言语才能平复她那被撕碎了的心。他抱了她很久，觉得陈依丽的老毛病又犯了，只会出气，只呼不进气。

　　刘西北连忙把陈依丽抱回床上，让她平躺着，望归农村医院很远。记得在鲁浪时医生的抢救，刘西北也只好照旧做了。解开她的衣扣，舒展腰部，在心脏处按压。口对口地帮她送气。

　　陈依丽喘过来了，她有气无力地搂住刘西北，她的生命中，现在只有这唯一的依靠。她追着刘西北的嘴唇，她气喘着说：

　　“哥，抱紧我，我害怕。”

　　刘西北抱紧了陈依丽。只有他可以理解善与恶的碰撞，制造了这个美丽的生命。两条血脉，在她的身体里交错，令她不安。

　　陈平正去了，燃烧让他化作一捧骨灰，就放在桌子上。他的罪恶已被大火烧干。可是陈依丽的身体里仍旧有他的血液在流淌。爱么，她想不清楚，陈平正是爱他的女儿的。

　　媚娘也燃烧了，她被葬入地下，化为泥土。陈依丽懂事以后，总共只见过她妈妈两次。第一次令她心动，热血触动着心灵，使她与媚娘融入了无尽的怜爱。今天，陈依丽渴望见到的妈妈，她却带着那没有尽情的母爱去了。她心碎。

　　善与恶突然在陈依丽的面前毁灭，让陈依丽的心灵颤抖。她的头脑一片茫然，说不清爱与恨。只是觉得身体颤抖，一直地在颤抖。她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惧。

　　陈依丽醒了，她双手忽然抱紧了刘西北。她忘情地吻着刘西北的双唇。在这个世界上，刘西北是她可以拥入怀中的唯一。她喃喃地说：

　　“哥，依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依丽现在就只有你了。”

　　太多的打击，让刘西北的心碎。他们亲吻，是两颗破碎了的心的依赖。他发誓，要保护好陈依丽，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他说：

　　“我不会再让你痛苦，我要保护你。”

　　这一夜，刘西北就坐在陈依丽的床前，安抚她，哄着她入睡。她在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刘西北都会快速地把脸贴过去。让她在朦胧中感到，亲人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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