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驼子现身

　　“怎么分手的。说详细一点。”警察说。

　　“先是在房间里看电视，李子民有点慌，后来就去吃饭。”刀子回忆着说。

　　“电视里是什么内容。”警察追问刀子说。

　　“在纪委门口，好像是一位瘫子在告状。纪委书记出来讲话。李子民惊了，很苦恼，就不看了，去餐厅里吃饭。”刀子当时挨了李子民的训斥，他是记不清了，他说。

　　警察们对望了一下，接着又问：

　　“后来呢。”

　　“后来我们吃完饭，便去外边歌舞厅了，去唱歌。高兴，就喝了很多的酒。再后来就回宾馆睡了。第二天，起床就不见了他们，说是去香港了。”其实，当时刀子头昏脑涨的，记得也不十分清楚。有一点是事实，他们从此各分东西，再也无缘相见了。他说。

　　魏天秀去纪委投诉，主要是三角地的二十三座空坟。她投诉陈平正侵吞巨额工程款，并没有直接涉及李子民的问题。他慌什么。居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消失之前，同陈平正都在南国茗城。

　　一介政府要员，在被询问前的这个关键当口，突然失踪。纪委专案组立即把询问李子民的程序改为内部通缉，追寻李子民。

　　出了鲁浪的高铁站。天高地远，极目戈壁沙滩，蓝色的砾石，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光晕。沙漠的劲风，令人心醉。

　　“吃饭去，还是那家著名的排挡，那里消息灵通。”刘西北一扫阴霾，兴奋地说。

　　大凡回到家乡，刘西北都会先去吃上一碗羊肉粉汤，过足了家乡的瘾，再去雁丹图马场。在路上，他接到了魏天秀的电话。万山市公安局追寻陈平正，纪委专案组追寻李子民。形势大好，他不想陈平正现在就被万山市公安局追到。陈平正事多，万一进去判了，他爸爸的下落，陈平正是死活都不会说的。他得有时间让陈平正露出破绽。

　　李子民倒是可以先抓了去。把陈平正在官场的这把大伞给破了，他孤立无援，再逼他出山，容易露出马脚。

　　喝一口羊肉粉汤，浑身上下都是滋润的。刘西北刚刚放下碗，准备拿只盘子来。老板过来了，低声对刘西北说：

　　“真没看出来，你小子手里还有无价宝。”

　　刘西北知道老板口中的无价宝，就是那枚西域铜币。当初，他就是在这排挡里放的盘，老板才知道，少见多怪。他说：

　　“没有了。已经给人家送回去了。”

　　老板神秘一笑，在他的身边坐下来，低声说：

　　“又没人夺，没人抢，你还瞒着我了。”

　　“真的没有了。”刘西北一本正经地对老板说。

　　老板一惊，失望地看着刘西北，叹了一口气，他说：

　　“卖了？没有了！我还给人答应下了。”

　　“没有卖。那铜币原本就不是我的，还给人家了。”刘西北诚恳地对排挡老板说。

　　排挡老板听说货还在，顿时来了精神，附在刘西北的耳边，轻声说：

　　“很值钱哩，有人愿意出这个数。”老板用手比划了一下，说：“九位数起价，你看能不能把拿东西再弄回来。我也跟着喝杯小酒。”

　　刘西北低头思忖着。铜币主人，必是陈平正无疑。他再也不需要用它来钓鱼了。他说：

　　“对不起，不行了。货已经物归原主了。”

　　排挡老板原以为能狠狠地赚它一笔呢，不料，货却不翼而飞了。很是泄气，失望地瞅着刘西北，唉声叹气。忽然，他发现门口进来一位，他便呼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匆匆地过去，把来者拉了过来，对刘西北说：

　　“是他，我说的就是他。”

　　来者有三十出头，体魄壮硕。是典型的沙漠汉子。听说是刘西北，连忙过来坐了。不等人问，自己便说开了。他说：

　　“那货贵，也不是我要。是一位五十郎当岁，小六十的人，白白净净，听口音像是四川一带的人。他做过大官，有钱。”

　　根据他的描述，刘西北想到了李子民。找到李子民，就推倒了陈平正的靠山。也许陈平正是委托李子民出面，来购得那枚西域铜币。刘西北想会会这位大官要员。他问：

　　“要货的人住在哪儿？”

　　“就在鲁浪。唉呀，具体住哪儿，我可没问。”来者思索着说：“要么，我现在打电话问问。”

　　刘西北并没有答应，当他正在思考着怎么见这位达官显贵的时候，来者便拿出电话，跑到排挡的大门外，一阵啰嗦之后，便跑了回来，他气喘着说：

　　“红柳滩，红柳滩村。”

　　刘西北不由皱起了眉头。红柳滩村是在鲁浪县，它像一把剑，直插沙漠腹地。是鲁浪县城拦住荒沙的最后一道屏障。这村子，几年前因为缺水，村民已经迁居他方了。他说：

　　“红柳滩是鬼城，空村子，几年前就没人住了。”

　　“啊，不不不，”来者急忙说：“他不是在那里住，说是在红柳滩村见面。”

　　陈平正、李子民到处躲藏，潜逃慌慌如丧家之犬。住在红柳滩这个鬼村，不能说没有可能。刘西北懊悔，在鲁浪寻找李子民的下落，怎么就忘了这么一个去处。生意做与不做，都在两可之间，红柳滩村，他一定得去。他说：

　　“鲁浪城里这么多地方，为什么一定要去红柳滩。”

　　“唉呀，这就不知道了。怕是有钱人，想法就多一点。”来者无奈，看着刘西北说。

　　“西北，红柳滩村，汽车开不进去。”叶赫娜有些担心，她提醒刘西北说。

　　“我知道。”刘西北不介意地说。在鲁浪，就他刘西北的名声，也没有人敢对他动什么心机。

　　下午，太阳很大。阳光照在人的皮肤上，热辣辣地烫。

　　红柳滩村前，有一道沙梁，丈余高。此处地貌，和敦煌的月牙泉相似，太阳落下，夜风漫卷，沙子随着劲风旋转，由下而上，冲上沙梁。沙梁永远是那么高。沙梁就是红柳滩村的屏障。它挡住了风沙，也挡住盗人。

　　他们的汽车在沙梁前停下。进红柳滩村，只有一条路，沙子不会从沙梁上落下来，在沙梁的头上，或骑马，或牵着骆驼，汽车不能进，道路上虚沙厚，车会陷进去。

　　在进村的路口，刘西北停下脚步。村口一棵大红柳树，不知道它生长了几百年，枯枝虬隆，枝杈冲天，树身上几枝绿色的嫩枝，在枯树上挣扎。村子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他感到似有阵阵杀气。

　　刘西北忽然懊悔，忘了让联系人带路。按理得喊上一声，他没有喊，这地方风大，喊声村里人也听不见。刘西北有些犹豫，他不能退回去，让人耻笑。他转身对叶赫娜说：

　　“你俩慢一步，我先进村看看。”

　　刘西北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侧耳细听。只有风声，一切如旧，不由窃笑自己胆怯，不像过去的刘西北了。他迈开了大步，向村中走去。

　　忽然，不知道是从哪儿窜出了两匹快马，疾速地向相反的方向驰去。刘西北突感双脚一紧，脚腕上各被一个绳圈勒住。他的身体瞬间腾空，成大字型。两只脚腕被快马的缰绳拖住，向相反的方向拉开。

　　叶赫娜一惊，飞出一刀。柳叶刀割断了一匹快马的绳索。又一刀飞去，另一匹快马远了，柳叶刀不够力，绳索没有断。

　　刘西北的另一只脚腕被绳索捆住，被马儿拖住，在沙地上滑行。他躬着身，在滑行中向前躬身，一点一点地抓住绳索。使劲地一把一把地抓住绳索向前爬。身下沙滩的波浪，抬着他的身体，一会儿向上，到了沙浪的尖上。一会儿，又被摔在沙浪的谷底。眼看着爬到快马的屁股前了，他准备好，一会儿要借着沙浪的惯性，奋力扑上马背。

　　啪地，骑手一鞭子抽了过来，正好打在他的面颊上。血从头上流了下来，流在了眼睛里。整个世界，突然间变成了红色，他只能看到血的世界。朦胧间，刘西北只看见马上的一个影子。身下感到一个高起来的沙浪。等马从顶端落下的时候，刘西北跃了起来。

　　刘西北的这一跃，定能把骑手扑下马来，他将会取而代之，成为这匹快马的驭手。突然，斜地里撒过一张网来，把他整个身体罩住了。骑手也勒住马缰绳，自断了绳索。刘西北的双眼看不见，只感到浑身上下都是绳索。

　　“绑了。”刘西北听到一声尖利的吆喝声。他便被五花大绑地捆住了。有人把一把刀刃放在他的脖子上，推着他往前走。刘西北的双眼被蒙了，什么也看不清楚。

　　“把你们两个的刀扔过来。要不然我杀了他。”有人喊道。

　　刘西北估计，这是在缴叶赫娜和魏述的武器。他看不见，只听说“绑了”，他知道，叶赫娜和魏述也让他们捕到了。

　　他被他们推着，感到过了一道门槛，应该是一家人的院子里，他被绑在了柱子上。

　　“给他洗洗脸，临死也得让他见见太阳。”又是那个尖利的声音。他说。

　　有人从屋子里端出一盆凉水，迎面泼在刘西北的脸上，颜面上的血污被水冲掉了。刘西北睁开眼睛，这是一家较大的院落。叶赫娜、魏述，分别都被绑在柱子上。

　　“拿我的大椅子来。”又是那个尖利的叫声。

　　看见他，刘西北差一点没笑出声来。这就是一个怪物，身高三尺，面若树皮，奇丑无比。他所叫唤的大椅子，不过就是普通人家的普通椅子罢了。那家伙转身面对椅子，躬身一跃，跳了上去。这才转过身来，庄严肃穆地坐好了，咳了一声，他说：

　　“刘西北。我这个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沙漠之王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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