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施鬼事
三角地的鬼事,在万山市闹得沸沸扬扬,惊动了市长,同样也惊动了救灾小组组长李子民。
按规定,李子民有小楼别宅。李子民觉得,就两口人,不需要住太大的房子。仍旧住在做局长时的旧房子里。他忙,几乎没有时间回家住,就在办公室里搭了床,权做卧房。和魏天秀同在一市,却鸳鸯相望,不得见面。他没有私家车,鲜有时间回家。
李子民在万山市做市长的时候,口碑很好。清廉爱民,成了他的代名词。
三角地鬼事,让李子民的心有余悸。他得找人问问,尽快地解决这个问题。
李子民喜欢南国茗城。那个地方,空气里都弥漫着灯红酒绿,让人陶醉。每逢星期五下午,李子民必去南国茗城。出差也罢,休假也行。只有茗城,才能使他得以舒缓工作以后的疲劳,身心自由。
飞机落地了,照例是有豪车等候。南国酷热,却有无比自由的空气。在茗城,认识他的人少,给自由留下空间。
汽车在一栋五星级豪华宾馆前停下。他来南国茗城都住在这里。这栋宾馆是陈平正的,倒不如说是他李子民的。他在茗城的家,就在这栋豪华宾馆的顶层。
豪华宾馆的电梯,不能到达李子民的家。得从另外的一栋高楼上去,走空中廊桥,才可以到达豪华宾馆的顶层。廊桥里外,双层保安,没有允许,凡人不得进入。
李子民到了家,顶楼里打开了灯火,比外边的世界更加豪华。他还没有坐定,就问:
“陈总呢?”
陈平正不能到机场迎接他,见面也就限于在这栋豪华宾馆的顶层。陈平正早到了,首先指挥人把门窗全部打开,放尽了顶层不常住人的晦气。然后,开了空调,打开所有的灯火,迎接李子民的到来。陈平正灵性,李子民看见或看不见他,他都在李子民的左右。陈平正闪身进来,他说:
“在呢。”
陈平正和他的配合,那才叫神奇。只要是他李子民想要的,陈平正统统都会准备在前边。他说:
“晚饭安排在哪儿。”
“就在顶楼的餐厅里。”陈平正猜准了李子民,他不饿,不差饭吃。他关心的是那佐餐的配料。花枝招展的精神食粮。他说。
李子民满意了。他沉下了脸,这才说:
“谁说的。三角地有鬼。”
陈平正一下子顿住了。一时解释不清。是他让刀子拦住石诚,不让他去三角地乱跑,没料到,刀子竟出此下策。他说:
“是我让刀子挡一挡石诚,这家伙像一只蟑螂,太讨厌了。”
“叫刀子过来。”李子民沉着脸,生气地说。
刀子也爱南国茗城,每每有空,都来南国茗城,跟着李子民蹭热闹。恰好今天他在,就过来了。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只看见李子民脸色不好。
“谁让你们闹鬼,还惊动了市长。”李子民严肃地说。
刀子释然了,以为有多大的事,原来说的是鬼事。刀子讪然一笑,调皮地说:
“石诚讨厌,弄个鬼吓吓他。谁知道却把市长吓了一大跳。”
李子民鄙夷地瞅了刀子一眼,他说:“是吓了一大跳吗?幼稚!他刚刚到任,出现了鬼事,这是政治威胁。”
刀子觉得,李子民这是上纲上线。鬼事怎么就成了政治斗争了。他不服,他说:
“原本是吓唬石诚的。就算是把他吓着了,那又怎么样。咋就成了政治斗争了。”
“石韬是市长,可不是吓大的。”李子民生气的眼神,从刀子的身上,又转到了陈平正的身上。他说:“上任的前夜,石韬一个人去了坟地,他在寻鬼。”
“那就让他寻去呗,有什么关系。”陈平正也觉得李子民小题大做。不就是鬼事么,是找不着的。他不经意地插了一句,他说。
“平正啊,你也不动脑子想一想。他去坟地捉鬼,他就不知道世界上就没有鬼么。他这是去捉鬼事身后的真鬼。你们无形之间,给新任市长一个下马威。”李子民看得出鬼事的严重性,他说。
刀子依然不服,有李子民在,他什么都不怕。他说:
“让他去寻鬼,政治博弈去吧。反正我们又不露面,怕什么。”
“幼稚!”李子民气上来了,他说:“石韬掌握着政府的公权,那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啊。你说你们,有事没事地去招惹他干什么?”
看李子民发火,陈平正和刀子都低下了头。刀子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李子民上火。
“刀子,明天一大早你就赶回去,把鬼事息了。不要露了马脚。”李子民对刀子说。
“石诚怎么办?”陈平正问李子民说:“石子金的空坟不能清,清了空坟,会连带更多的麻烦。”陈平正连忙提醒李子民说。
凸出部山体滑坡,是特大自然灾害。省政府第一时间成立了工作组,来万山市处理善后。李子民曾在万山市做过市长,熟悉万山市的情况,担任组长,是不二人选。李子民知道三角地的内情,乐意来万山做组长,处理这起灾害的后续工作。
李子民心里清楚,三角地的二十三座空坟,牵扯到陈平正的那笔工程款。万一三角地有破绽,露出些许纰漏,查到了陈平正,巨额工程款的工作责任,足以摘掉他头上的乌纱帽了。他得保住陈平正。滑坡灾害,处理早已结束。他没有准备撤回工作组,就这样拖着赖着,多呆一日,陈平正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他说:
“走山村那边,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那不清楚,当时只让他们报死了的,现场又很乱,村民们为了拿钱,死了的活的都报。谁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的。”陈平正知道自己没理,无奈地说。
“那就赶快让刀子去查清楚,和石诚这边一样处理。”李子民说。
陈平正不由长出一口气,看来李子民是有办法了。李子民长期游走于官场,心里有千条万条的妙计。危急的时候,总有一招。控得住局面。他说:
“石诚怎么办。”
陈平正做事草率,李子民对他极为不满,他说:
“三角地的坟头一个都不能动。万一有什么闪失,会牵连到你,牵连到巨额的工程款。那麻烦可就大了。”
陈平正深知三角地的重要性,不光是巨额的工程款。如果三角地里挖出了隐藏着的那一位,恐怕就不是钱的问题了。他乞求地望着李子民,说:
“你说嘛,石诚应该怎么办。”
“你记得石子金爱钱的事吗。滑坡以后的签约,给他四个月的工钱,就买了几年的平安。老子爱财,儿子亦是如此。不行就多给钱,坟头不能动。”李子民自以为钱可以解决问题,他说。
“这石诚我知道,他倔得像驴一样,如果不行怎么办。”陈平正知道石诚,他说。
“如果不行,退上一步,把墓碑拔了。无主的坟头,他又得到了钱。傻子才不干呢。”李子民胸有成竹,他说。
陈平正豁然开朗,早先咋就没有想到过这一招,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想着石诚一定会答应。他说:
“好,就这么办,我想他会答应的。”
“慢。”李子民不放心陈平正,他说:“这事很重要,你得亲自和石诚谈。千万莫大意。”
陈平正哑然了。他不想见石诚。他比石诚大小二十岁,要说起来,他们还是情敌。石诚的死缠烂打,让他有说不出的苦楚。
当年,石诚在四川的望归乡。村子里有一位女孩子叫魏天媚,她天资聪慧,他们同乡同村,两小无猜。石诚和她只知道好,相互之间都在心里记挂着。不像现代人,没有山盟海誓。
山外改革浪潮汹涌,传到了望归村的这个山旮旯里。一天晚上,媚娘约石诚出去,就在村外的小树林边上。月光从竹林稍上照过来,无比娇美。媚娘端庄,石诚不敢看她。他低着头,羞红了脸,踢着脚下的石子。
“要过好日子,就得出去打工。”魏天媚说。
“我想去,爸爸不让去。”石诚没有抬头,他说。
石诚正如其名。魏天媚端庄大气,美得使石诚见了不敢抬头。村人上下,都觉得她好看,好看到称她“媚娘”。她看石诚如此懦弱,生气了,她说:
“你不去我去。跟着邻村的几位姐妹,到南国去打工。”
石诚听话,爸爸不让干的事,他一定不会去干。媚娘要出去打工,他不能去,无可奈何地说:
“那好,我在家等你......,等你一辈子。”
石诚不会表达爱情,他会用心。用一辈子的等待,来表现对爱情的忠诚。
媚娘舍不得离开石诚,又经不住外边繁华世界的诱惑。她的心里也很矛盾。她说:
“石诚,我先去,好了,回来接你一起去。”
“不,好了也回来,回来咱们一起。”石诚知道爸爸不让他出去打工,希望媚娘在外边好。好了,再回来大山,和他一起过日子。他说。
媚娘自幼生活在大山里,不知道外边的世界凶险。跟着姐妹们来到了南国茗城。这里真好,高楼林立,道路上车水马龙。像电视上一样,这里遍地是黄金,她不由想入非非,准备在南国茗城大干一番,赚足了她想要的钱。
夜晚,姐妹带她去一家豪华的歌舞厅,媚娘没有来过。这里的男人都是西装革履,女人们花枝招展。都是赚到了钱的人。媚娘担心,不知道贵不贵,还没有做工,口袋里的费用所剩无几。她却步了,不敢往前。
“先来看看,觉得好了,以后就在这里上班。”姐妹看出了媚娘的心事,拉着媚娘进了歌舞厅。
姐妹带她去了一个僻静一点的房间,在这儿化妆,换上了漂亮的衣服,出来就叫靓女。她听着这里都那么叫。媚娘就是身上这套衣服,没得换。唱戏才要化妆,她不知道好好的人,为什么还要化妆。忽然,她的手被人拉住。一看,是男人。长得不错,也是赚到了钱的那种人。她羞红了脸,怎么就拉住人的手呢,又不认识。媚娘挣脱了手,就往更衣室里钻。
“靓女,叫什么名字。还怕羞。”那人在外边浪笑着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媚娘被男人拉住了手,她羞死了。房间里的人只顾往自己的脸上扑粉,画红嘴唇。姐妹拽了一下媚娘的袖子,说:
“就跟他。他是富豪,有很多的钱。”
媚娘吃惊,不悦地望着姐妹。媚娘有自己的心上人,怎么能见男人就跟着走。她说:
“羞都羞死了,怎么可能跟着他。”
“慢慢就习惯了,在这儿都这样。不过,你得有艺名,叫什么好呢,......。”姐妹不经意地说。
“叫杨秋,她像杨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说。
姐妹看了媚娘一眼,没等认可,转身冲出了大厅,对那位男人喊道:
“陈总,她叫杨秋。记住,叫杨秋啊。”
姐妹又转身回来,对媚娘说:
“陈总没有答应,可是他笑了。这不容易,他笑就有机会。记住,你的名字叫杨秋。在这里都不用真姓名的。”
媚娘知道,杨秋就是她的封号。她来南国茗城打工,做的是什么工作,媚娘心里明白了。媚娘感到,她不属于这里,她属于大山。这里有黄金,她不挣也罢。她对姐妹说:
“我不干,我要回望归。”
姐妹惊了,睁大双眼望着她,说:
“你傻呀,还没出台,就勾住了男人,又是那么有钱的,到天边都找不到这样的好事情。”
媚娘不以为这是好事,她要回大山。口袋里的费用还够,她想念石诚。媚娘要回家。她走出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黄金之地。
茗城的火车站,早晚都是人声鼎沸。有打工的赚了钱,回家盖房娶媳妇。也有应招回家,解决家中困难的。其中也不乏失意者,乘着火车转投其它地方,另谋发展。
在进站口,人们像是归巢的蜜蜂,挤着涌向检票口。媚娘一手举着车票,一手护着背上的背包,挤在人群中,被人群拥着向前进。那个时候的火车票,像一张卡片,没有实名登记。忽然,她的火车票不见了,仿佛是空中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抽了出去。媚娘急,拼命地挤向进站口。没有火车票,不能进站。她懵了,火车票怎么就不见了。她疯了一样地找检票员,找站长,最后找警察。火车票捏在手上丢了。警察说没有办法立案,建议她找民政局。茗城这么大,民政局在哪儿。媚娘真地找不到。自己在马路的边上坐了下来。茗城茫茫,无人相识。媚娘不由痛从心起,落下泪来,独自在路边哭泣。
有一妇人过来了,轻轻地拍了她的肩膀,说:
“回不了家了,是吧。我缺一个保姆,管吃管住,月薪一千五,你去不去?”
媚娘抬起泪目,工钱如何,她都顾不上了。眼下只要有吃有住,就是万幸。她像落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伸手抓住了妇人的手,几乎感动地说:
“在哪儿?”
“在茗城。”妇人转脸注视着一辆汽车,示意她如果同意,便可以立即登车前往。
路边停的是一部豪车,就凭这部汽车,媚娘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家庭。媚娘决定了,要跟妇人走。事实上媚娘没有选择,她时下面临的是生存的唯一要求,吃和住。
上汽车不久,她们来到了一栋别墅。媚娘吃惊了。这栋房子,是谁住在里边。媚娘想都不敢想。她怯生生地跟着那妇人,来到大厅,又登上二楼,她让媚娘进了一个房间。媚娘不敢坐。这里太过豪华了,她怕坐脏了沙发,主人恼火。她就这样站着,一直在等。等久了,又不见了那妇人,她轻轻地拉开房门,走廊上没有人影,她又轻咳了两声,没有人应声。媚娘觉得非常奇怪,不是说找保姆么。怎么就没人搭理了。
等得太久了,媚娘的肚子咕咕叫。不知道主人是不是提供夜宵。如果不吃宵夜,就糟糕透了,她晚饭都没吃,得一直饿到明天早上。有人来了,先是轻轻地敲门,接着又轻轻地把门推开。是一位女孩,她手里抱着衣服。奇怪,这女孩她面熟。想起来了,是在歌舞厅,还是她给自己起了艺名,叫什么来着,媚娘忘了。难道她也来这里做保姆。女孩看样子有些吃惊,她说:
“杨秋。你怎么还不冲凉去?快去,冲完凉就换衣服。”
媚娘想起来了,在歌舞厅,就是她给自己封号,让她叫杨秋。感觉吃惊的不该是这位女孩,应该是她媚娘。现在的杨秋才对。保姆要冲凉,应该是在哪里。在这里。这里分明不是保姆住的地方。媚娘说:
“有吃的没有?我饿。”
“太LOW了吧你,还愁没有饭吃。快冲凉,冲完凉吃饭。”女孩儿催促着媚娘去冲凉。
“在哪儿?在这里吗?”媚娘真的吃惊了,她说。
“哈哈哈!”女孩浪声大笑,她说:“你的命真好,第一天上班,就被大老板相中了。从现在开始,这间屋子就是你的了。”
媚娘想起来了,就是昨天晚上,她被男人拉了手。后来有人过来叫她,过一个包房里喝酒。她不去,她有自己的心上人,不能去陪别的男人。她逃了。不在歌舞厅上班了。再就是今天下午,那么多的人,偏偏她媚娘的火车票丢了,又丢了行李。偏偏她又碰到了好心的妇人。她突然明白了,她魏天媚被人设计了。现在的媚娘,已经掉进了局里。没有钱,没有行李,还有那咕咕乱叫的肚子。她怎么办?媚娘打定主意,她洗澡,不换衣服。希望能得到一口饭吃。如果不给饭吃也行,她就饿着。等到天亮,离开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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