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复仇者
“我那时第一次在一个少年身上感觉到名为执念的东西。”边衡叹息一声，“李家灭门惨案，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姜诩不知道李怒白还有这样的故事，眉头紧锁，“灭门惨案？”
边衡把一本卷宗放到他的面前，“这是当年那件事的卷宗，我保存到现在。”
“这是李怒白临走前放在我这的，他说这东西总要有个固定的地方放着。”边衡又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本相册。
姜诩翻看着卷宗，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抑制不住。
“李怒白复仇成功了？”姜诩嗓音压抑低沉，眸子里似乎藏着一头暴怒的狮子。
边衡把相册推到他的面前，“成功了，但是他的父母，他的姐姐，再也回不来了。”
姜诩手刚刚碰到相册，便如触电般缩回，“这样翻看他的过往，真的好吗？”
边衡不知从哪拿出一碟花生米，捻了一颗扔到嘴中，“只是一些普通的合照而已。”
姜诩犹豫着翻开。
第一张照片上有三个小孩，姜诩依稀能从辨别哪个是李怒白，剩下的那两个，分别是他的弟弟和他的姐姐。
画面中李怒白的姐姐坐在一棵李树下，看着两个弟弟打闹，笑容恬静。
第二张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背影，男人一只手搂着女人的腰，女人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微风吹过她的发丝，摄像师精准的把这幅画面给捕捉了下来，画面的左下角还有一只小小的手在比耶。
像这样的照片还有很多，姜诩也从照片里的画面判断出，李怒白小时候的家庭条件是十分优越的，住在山上的庄园中。
他们一家人的关系十分和睦，彼此相爱。
可相册翻到最后一页，姜诩原本放松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样。
最后一张照片，摄影师似乎是趴在地上拿着相机完成最后的拍摄。
庄园在大火中燃烧，男人手里拿着冲锋枪，另外一只手握着长剑，身上鲜血淋漓。女人躺在他的身后，看样子已经没了生息。
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姐姐倒在庄园门后，火光照在她的遗体上。
相机的镜头上沾染了血迹，照片被洗出来的时候就像是被笼罩了一层鲜红的阴霾。
看过卷宗之后的姜诩已经知道这场灭门案的起因和结尾，但看到这张照片时，他的心情无疑代入到了李怒白和弟弟的身上。
那是何等的绝望和恐惧，哥哥带着弟弟，在姐姐的掩护下逃出生天，从此过上了过街老鼠的日子。
灭门的原因也只是因为李怒白的父亲惹到了惹不起的人，被人寻仇上门。
世界政府的执行局局长竟然被仇杀灭门，这件事在当年轰动一时。
世界政府震怒，但对方是老牌财团，面对世界政府的外交辞令游刃有余，坚称这是一场误杀。
当时的世界政府还没有现在这么腐败，但是同样也没有现在强大，只能默默地把这笔账记在了心里。
直到当年那个幸存下来的少年长大成人，找到剑池的看守者并且拜他为师。
他以极其强韧的毅力和天赋，把心中的复仇之火蔓延到了每一个仇人的身上。
同时，当年执行局的副局长也是鹰派的代表之一，借着李怒白的归来，对那个财团吹起了反攻的号角。
曾经有一段时间，世界政府都是以崇尚和平的鸽派面目示人。
然而当从地狱爬出的少年带着复仇之火归来时，他身上的每一道枷锁都是可以挥出的武器。
当初选择虚与委蛇暂避锋芒的世界政府选择彻底释放自己的怒火。
那场战争只进行了三天。
仅仅三天时间，李怒白把财团上上下下所有人杀了个一干二净，他的弟弟也参与到了这场战斗之中，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被投放了毒药。
边衡似乎也陷入了那段回忆之中，“开战前他来找过我，询问我要如何处置那群人。”
“我给他的建议是，”边衡斟酌了一下，“赶尽杀绝。”
姜诩一惊，愣愣的看着边衡。
“不斩尽杀绝，留下哪怕一丝可能，都可能会遗祸无穷。”边衡看着外面的萤火，幽幽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一代仇一代了。”
姜诩想了想，是啊，一代仇一代了，如果李怒白觉得仇人的孩子是无辜的就放过，那仇恨的种子就会在他们的心底生根发芽，届时未免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仇恨的力量有多大，李怒白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
“所以他听了你的话？”姜诩明知故问。
边衡微微颔首，“是啊，这一代的仇恨就这么翻篇吧。”
“怪不得他帮世界政府做事，钱是一部分原因，更大的一部分是为了还当年的人情吧？”姜诩轻声说。
“他弟弟的毒可能已经不至于危害生命了，但是后续的治疗也是一大笔费用。”边衡单手托腮，眼光一直没离开外面的萤火。
听完李怒白的故事之后，姜诩心中五味杂陈，放下手里的相册，他站起身走到小舟边缘。
微凉的清风吹在他的脸上，边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准备避一避风头再走吗，还是尽快动身？”
“越快越好吧，不快点回到死林的话，悬着的心始终落不下去。”姜诩说。
“你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剑意吗？”边衡说，“经历了十万大山和前不久的战斗，你就没有一点感觉？”
“真的没有，”姜诩想了想，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用的是刀，所以修炼不出自己的剑意？”
边衡有些语噎，“刀剑不分家，真正的剑术大家无论是用剑还是用刀都是一样的。”
“你这情况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但是你这么头疼的还是头一个。”对于姜诩的状况，边衡比他本人都要郁闷。
姜诩则是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明天中午我们就离开。”姜诩说。
“好，要不要送你点保命的东西？”边衡礼貌性的问了一嘴，可他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姜诩立刻眼冒精光，“要啊，那肯定要啊，保命的东西肯定是越多越好。”
边衡揉了揉眉心，吗的，怎么这么不要脸。
“拿去拿去，”边衡不耐烦的扔给姜诩一把小剑。
姜诩接住小剑，把玩一通后抬起头来，“我怎么用啊？”
“当牙签戳人。”边衡揶揄道。
“对了。”姜诩一拍脑门，“我还有件礼物要送给你来着。”
边衡狐疑的看着姜诩，“你？能有什么好东西送我？”
姜诩嘿嘿一笑，“谁说只有好东西才能送人当礼物，最重要的是礼轻情意重！”
“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姜诩收好那把小剑，对着边衡神秘一笑。
“你还是要小心一些。”边衡换了个姿势横卧在小舟上，“虽然小雨的父亲和诸葛臻身体里没有异常，但还是要小心世界政府会对他们的大脑做手脚。”
“尽管当年青定下了很严厉的规矩，不能对人的精神进行控制……但是以防万一总归是好的。”
“知道了。”姜诩说。
回到山顶的小屋里，白秋雨还没睡着，正开灯擦拭着自己的武器。
白秋雨擦完之后把剑放到一旁，身体一个后仰靠在姜诩的肚子上。
姜诩低头看着她眼睛上的睫毛一动一动，“感觉怎么样了？”
白秋雨站起身走回床上坐下伸了个懒腰，语气颇为轻松，“蛮好的，他身体里什么都没有，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操控。”
姜诩揉了揉她柔顺的头发，“感觉你这两天心不在焉的，不像是蛮好的样子。”
白秋雨眼神有些低落，却笑着说，“他不愿意认我，心里确实有一点难受，不过等事情解决了之后就会好的。”
“是啊，总会好的。”姜诩说。
第二日早上。
姜诩把准备好的东西送给了边衡。
边衡拔出长剑，看着阳光下微微发绿的剑身，“这是青锈的仿品。”
姜诩哦了一声，“要不要，不要还我。”
“送人的东西还想要回去，你要不要点脸。”边衡把剑扔到空中，长剑像是有意识一样自己飞向了某处，“虽说是仿品，但起码是青锈的仿品，还是有一定收藏价值的。”
姜诩突然回忆起青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要自己把放在神墓里的青锈送到一个地方，可什么时候去，送到哪他也没说。
只是含糊其辞的跟他说还没到时机。见鬼，哪来那么多时机，最好的时机不就是现在吗？
姜诩神游物外，木乃伊则是趁机走到了风墙的边缘，小心翼翼的把手指往外碰。
这次他的手指没血肉模糊，完好无损的穿透了过去，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
原本他们是打算中午再走的，但是姜诩临时改变了主意，觉得兵贵神速，身后的追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追了上来。
边衡目送着他们离开。
停在剑池外面的车还在，油箱里的油也足够支撑他们到下一个补给点。
坐在副驾驶上的诸葛臻上车就是呼呼大睡，白秋雨和秦有成也都有些困倦，没过多久都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后排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姜诩透过后视镜看到多出的一个人后并没有太多惊讶。
反倒是那名不速之客有些不解，“你看到我一点都不惊喜吗？”
“不会。”姜诩的手离开了方向盘，油门也松开，“开车都能睡着，我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干啊。”
青笑了笑，“是啊，你什么都没干，所以你就一点不怀疑你是怎么睡着的？”
姜诩脸色猛然一变，“有敌人？”
“是啊，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睡着的？”青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手腕，“如果你不及时醒来的话，三分钟后你会开着这辆车，轰轰烈烈的开向天国之路。”
“我可不想咱们这么快就在天上见面。”青补充了一句。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姜诩怒吼，“我暂时还不想看到你圣光下的那张脸！”
他一下子苏醒过来，看到前面的障碍物后一脚刹车到底。
“都别睡了，有敌人！”姜诩大声咆哮。
诸葛臻率先醒来，他迅速看了一眼四周，“妈的，我就说那春梦有问题，老子都成木乃伊了还怎么滚床单。”
白秋雨被姜诩唤醒，她看了看身旁的秦有成，神色有些哀凉。
姜诩猜到她梦见了什么，安慰一句后迅速下了车，看着身后空旷的公路和前面硕大的障碍物，拔出了手中的长刀。
秦有成在被白秋雨叫醒后眼神有些迷蒙，白秋雨看着他，眼神带着希冀，“你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啊，”秦有成打了个哈欠，“你就是一直说我是你父亲的小女孩嘛，怎么了？”
白秋雨牵强的笑了笑，“没事，遇到敌人了，我们先下车。”
木乃伊和姜诩并肩，“你看到敌人了吗？”
姜诩摇摇头，“什么都没看到，但是我确定敌人就在附近。”
“可这周围都是沙地啊，能藏人的地方就只有……”
姜诩和诸葛臻的目光同时放在了那块巨石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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